帝国时代系列





火冥冥闪闪,惊声连绵不绝,人心惶惶凄凄。
   ※※※
  啪地一声重响,门打开了,一个苍白着须发,满脸伤疤的矮个子身影出现在门前,大声吼道,都快给我起来,龟儿子一样蔫蔫昏昏地缩在房间里面像什么样?你们都是勇猛无敌的战士,都给我拿出在战场上活蹦乱跳的精神出来!
  啊,是维什克老爹啊?一个肩膀宽厚,肌肉结实的矮人佣兵抓挠着乱蓬蓬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这场大风雨来得实在太古怪了,兄弟们都没有思想准备,想等雨稍缓了缓再出去巡逻侦察,今天就算是一次特例吧,反正也不误事……
  不行!这鬼天气不知何时才会好转起来,你们谁也不准给我偷懒!脸上失去了色彩和平静,维什克老兵愤怒的吼声再次灼穿了众人的耳膜,梁摩,我们矮人族一向最重纪律秩序,既然当初我们大家都对着佣兵条例宣过誓,要一丝不苟地完成这儿驻守防卫任务,那就得不折不扣地按照条例来执行,每天早晚定时两次巡逻检查,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怎么现在突然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暴风雨,你们就吓得屁滚尿流,变成熊包退缩啦?你们还算不算矮人族的菁英战士啊?现在是不是养得娇嫩了,经不起风吹雨淋啊?冰冷嘲弄的目光汇成一束电剑直刺房内每一个身影。
  放屁放屁,矮人族的菁英武士连死也不怕,还怕淋坏身体?这点暴风雨算什么鸟儿,老子他妈的就喜欢淋雨,不淋雨老子皮还痒着哩,他娘的,走就走,谁怕谁啊?六伍子你他妈的瞧什么,还不快给我爬起来,再看小心我揍你!剽悍宽厚的脸孔胀得通红,闪熠着灼灼的目光,梁摩恼怒地爬了起来大声咆哮,嘿,维什克老爹,放你一千个一万个心好了,我梁摩他妈的什么本事没有,就是不怕淋雨,这鬼天气要是想叫老子叫屈,除非它能撒尿把老子给熏死了!
  不可觉察的笑意在嘴角边悄悄泛开,维什克老兵严肃而满意地点头,嘿,好样的梁摩,我们矮人战士不怕天不怕地,更不怕吃苦!德普斯人之所以信任尊重我们,就是因为我们身上有两样东西是别人不敢轻视的,那就是诚信和勇气!既然我们拿了德普斯人的丰厚的拥金,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撒尿的鬼地方驻防,就必须全力以覆地履行完成我们在合约上所附予的各项条款要求,哪怕是拼了性命也不能退缩,否则便是丢矮人族的脸!
  知道啦,维什克老爹,每次都将事情说得那么严重,好象只要一个做不好,矮人族声誉功名便全毁在我们手里面一样!从墙角兵器架上抽出自己的战斧,梁摩有些不耐烦地咕哝着,一面给自己套上一顶防雨的黑色斗蓬,一面道,喂,你们几个动作给我快一点啊,要不然我们矮人族的名声可要全毁在你们手里啦!
  噼兹,一道极为凄锐笔直的大闪电倏然间划过夜空,紧跟着便是一连串轰隆不息的雷霆之声,空气微微震颤着,仿佛整个天地都要被一分为二,撕成两半似的,劈天裂地的闪电也将在大雨中艰难跋涉的十几个矮人士兵单薄身影照亮。
  高昂着头,维什克老兵肩扛着宽刃战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视着山野周围,这条路他不知走了多少年,哪里有棵树,哪里有块巨岩他都了如指掌。
  每天他都要带着这帮年青气盛的小伙子们,沿着西北方向有麦加帝城界碑的一线进行来回巡罗。
  虽然人类的王国将大陆领土分割了几大块,并声称拥有完全的管辖统治权利,但是真正控制在手的有效领土很多都不到百分之三十,一些魔幻草原,黑暗森林,无人沙漠,迷途荒谷和原始山岭,都纷纷被兽人、精灵、妖怪和盗贼,甚至是未受开化接受礼教的蛮族割占盘踞。
  王国的主权领土虽说名义上已统治至此,但实际上却根本没办法对其进行管理施政,毕竟,为了应付各种族及至其他王国的权力挑战,所有国家都抽不出足够的兵力和时间去剿灭那些不服王法的蛮桀之民。
  因此,人类王国真正的有效控制区域,是由各座大大小小城堡为中心向外作圆周辐射的距离来决定的,超出了这个有效范围,就没有人可以提供任何可靠的安全担保了。
  而为了能让外地的商人和旅客知道自己所处的安全区域,一般都会在离城镇不等距离设置兵站岗哨来进行严密监控,并在这有效安全边缘上树起一座座象征着城疆领域的安全界碑,以达到警示路人的目的。
  因此在这城效边缘地带,时常可以看到许多大大小小不等规模的兵站,还有一队队的雇佣士兵在这荒郊野外一带进行巡逻侦察,而维什克老兵每天的巡逻任务就是从第72号界碑走到第102号界碑这三十公里的路程。
  闪电吼叫着掰断了天空,雨点暴射一般重重砸下,一切温和的声音都被这狂暴的巨响掩盖,众人拖着疲惫而艰难的步子向远处行去。
  嗨,维什克老爹,你不觉得很古怪吗?一脚深一脚浅,抖开身上积蓄的雨水,紧紧跟在后面的梁摩眯着眼睛突然道。
  什么?腰杆挺得像标枪一般笔直,维什克表情严肃,目视前方,并没有回过头来。
  你看这附近的荒山野冈,好象有踵踵鬼影在晃动,我……怎么还感到有一股很强烈的铮铮杀气啊?喘着紧张的气息,梁摩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述说了自己心中的不安。
  嘿,踵踵鬼影,你小子越长越有出息啦,是不是撞了什么邪?鬼话连篇!嘿,不会是这被闪电霹雳吓的缘故吧?维什克招牌大鼻子重重一哼,开起了玩笑,一脸很不以为然的调侃神情。
  哪有啊,我连不死亡灵都不怕,还怕什么鸟鬼影,老爹,你是不是又拿我做笑柄啊?
  不过这大雨一片凄迷模糊,我一直担心会因此错漏过很多东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梁摩胀红了脸,大声抗辩,我有点儿担心……
  说的也是,大伙儿都给我睁亮了眼睛,不要错漏过任何东西,只要我们心中毫无畏惧,任何妖魔鬼怪都没什么可怕,最终也只得现出原形的!维什克点点头,转过身来对矮人士兵们狂喊。
  啊,界碑,80号界碑呢?苍白而惊诧的光彩在瞳眸中流动,梁摩突然大叫了起来,颤晃晃地遥指着不远处的小山冈。
  别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目光锐利如刀,维什克止住他躁动不安的举止,脸上肌肉已板得像块大青石似的,确实,每次巡逻到这里,树立在不远处山冈上的一米五高的界碑总是那么抢眼明显,这也成了他们辨认脚程的方法之一,可是现在,蛮荒寒冷的小山冈上却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一片诡异凄静。
  做好战斗准备,呈棱锥型战阵慢步前进,注意四周围的动静!维什克警惕地拿起宽刃战斧摆在胸前,猫着腰身向身后的同伴发号施令,瞳仁之中灼灼燃烧起一对火苗。
  是!点点头,十几个矮人士兵既紧张又兴奋地握好手中的兵器,动作娴熟地汇集在维什克老兵四周,以标准正规的棱锥型战阵小心谨慎地朝那个黑暗凄冷的光秃小山冈行去。
  爬到了小山冈上,他们才发现那个本该笔直树在冈顶上的柱石界碑已经被人用强劲的手力硬生生地击入土中,黑洞洞的竟深不见底,众人无不错愕惊诧,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人干的?好厉害!整个世界在瞳眸内浓缩成一帧帧苍白落影,一个年青的矮人士兵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水膜,心有余悸地瞪着那个黑洞。
  维什克老爹,快……快来啊,山冈下面黑压压的模糊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什么鬼东西?哇啊,不得了,还会晃动也……被派到前方作警戒侦察的梁摩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声音中明显带着恐慌的颤音。
  嗯,不要慌张!目光在迷蒙的雨雾中剪了又剪,维什克面色铁青地领着一干忐忑不安的矮人士兵奔了过去。
  当众人站定,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果然,山冈下那一望无际像麦浪般起起伏伏的荒野上,覆盖着黑压压密密一片绰绰攒动的黑影,从西边一直连绵到东边,一眼望穿不尽,若不是天幕中不时撕出几道闪电,在这迷蒙晕暗的雨夜中,根本无法看到如此恢宏壮阔的场面。
  好象是虎……虎头狼人!梁摩的脸上好象被人揍了一拳一般,整张脸孔扭曲成一团极其难看,人数大概有……几十万……
  所有颤颤幽幽、惊骇绝伦的目光都收了回来,聚拢在眼前这个面色铁青的维什克老兵身上,无论是战是撤,都期待着他马上作出决定。
  我勇敢的矮人士兵们……眼眸中翻滚着难言的神色,维什克犹豫了一下,你们有战死的觉悟吗?
  什么?十几名矮人士兵惊得都跳将起来,难道维什克老爹真的是糊涂啦,想凭这十几个单薄人命去憾动军容威凛、杀气腾腾的几十万以狂暴凶残著称的虎头狼大军军威吗?看着老爹庄重肃穆的神情,众人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梁摩挺起腰杆大声回答,有!
  那你们呢?维什克严肃地扫视着别的士兵,他要的不止是梁摩一人的回答。
  我们也有!众人心中一凛,也齐声道。
  好,你们都是矮人族最菁英的战士,你们将成为矮人族的英雄!维什克目光中攒动着潮湿的雾花,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防水油布密闭包裹住的筒状魔法礼花,掩护我,我要念咒发射礼花信号了。
  通常的礼花射到天空之中只能维持短短的几秒种,款式花样也极其简单,而且还受天气限制,而由魔法水晶加工制成的礼花,却能在任何恶劣环境下在空中维持好几个时辰不散,而且还能根据施法者的念咒,变幻出各种各样醒目鲜艳的标语文字或是图腾花案,让几十公里外的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所以这种快速传递军情的魔法礼花,一向供各级边防要塞或是城缘兵站哨卡在紧急时刻使用,只要维什克能射出手中的礼花,那几十公里外的人便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这儿发生的讯息情况。
  在周围的风之精灵们,请听随我的召唤,展开你们的翅膀,将我的咒文升上漫漫长空之中……维什克老兵诚挚热烈的声音在风雨咆哮的山冈上静静飞舞扩散着,他神情庄重地捧着手中筒状由硬纸皮包裹住的魔法礼花,凝神道,……去吧,将这里危险的讯息写成文字,铺向天空,告之于远方的人们……
  呼呼玄音不绝于耳,在一阵凄迷闪动的浮光之中,魔法礼花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托着,缓缓从掌心中飘浮而起,顿了一下,突然嗖地一声迅速向晕暗而阴沉的夜空疾射而去。
  当众人皆要拍手欢呼时,异变陡生,魔法礼花还未射出多高,旁侧巨岩掩石之下,一道强劲眩目的电光在哗哗咆哮的雨夜之中一闪而过,准确地将那个急速上升的魔法礼花击成一朵耀眼灿烂的火花,碎灭在空中。
  晕噩的世界整个被浸泡在喧哗的雨幕之中,巨石掩体上,一个高大稳健的蛮狠黑影幽灵一般伫立在众人模糊的视野之中,那一双通红血亮的眸子一闪一闪,仿佛夜幕下饥肠交困的恶狼眼睛,众人无不被这凶狠恶毒的目光瞪得心中一凛。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击落我们的魔法礼花?被那凶狠眼睛瞪得毛骨怵然,梁摩变了脸色,整个魂魄几乎都被震憾住了,手斧牢牢地紧握在手中,身子却动弹不得。
  可恶,我杀了你!整张脸孔扭曲成一团,梁摩深吸了口气,用劲驱除体内的恐惧因子,使劲张了张有些发麻的手指,猛地挥舞着战斧狂扑上去。
  梁摩,不要,快回来!冥冥之中,气息异常敏锐的维什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危险,脸色焦灼着大声喊叫起来。
  可是已经太晚了,梁摩矮小但却极为粗壮的身体飞快地没入磅礴的雨幕之中,一斧向那个高大黑影劈去,然后他还未跃到身前,一记仿若由冥界深处飙飞来的死亡光弧一闪而过,嗖地在空气中掬扬起一圈圈力的寒潮,快速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咆哮的雷雨,惊天的闪电和凄厉的惨嚎声几乎在同一时刻汇聚在了一起,久久在这寒冷的风潮之中徘徊梭游,大雨磅礴,淋漓凄冷,湿透了众人的衣裳,也湿透了众人的心。
  每个人都呆呆地瞪着眼前这一幕惨烈死亡景象,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身影,就是眼前那个静静跪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息的一团模糊血肉吗?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士兵们都完全被震憾了。
  一股令人无法形容的恐怖和绝望感觉悄然在每个人的心中漫延开来。
  那个高大冷漠的黑影缓缓地从梁摩体内抽出沉重的兵器,那是一种有着月牙一般大弯弧的短柄镰刀,非常适合于近距离切割人体,当短柄镰刀抽回来时,梁摩的半截断身便歪歪斜斜地从巨石掩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