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还好,房门没有被封上,可是再推开的瞬间,出现在我眼前的景象让我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眼前,赫然是一间熟悉的牢房,有人蜷缩在一角,看不清样子。
我强行镇定了一会,缓步走上前去。
那人似乎感到我的靠近,抬起头来。
“陆相?”我失声说道。
不错,眼前的人,正是陆玄。
只是,此刻的他形容枯犒,面色苍白,双唇发紫,只有那双眼睛,一如我最后见他的时候。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我,像是诘问,又像是哀求。
熟料他一把抓住我,我本能尖叫一声,想要挣开,却发现他似乎没有加害我的意思,这才放弃。
“救她,救她……”陆玄反复说着。
“救,她?”我重复问他。
手上突然一松,只见眼前场景倏然退后,耳边只萦绕着那一声声“救她”。
“陆相!”猛然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可是身后仿佛有一阵巨大的吸力,生生带我退后,与那场景越来越远。
“救她!”感觉到我的呼声,眼前一阵亮光,入目是若芙焦急的神色。
我看着眼前的景物,慢慢缓过神来。
“小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若芙手中拿着灯,见我醒了,这才松了口气。
“可能是吧。”我回道,脑中只有那两个字“嗡嗡”作响。
“若芙!”我脑中有一想法一闪而过,“今晚宫中可有什么变故?”
若芙没想到我会这么问,疑惑之下摇了摇头。
正说着,却听门外通报:“小姐,宫中来人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锦囊
我与若芙交换了个眼色,赶紧草草穿戴一番,来到厅中。
只见一名眼生的太监正在悠悠喝茶。
我上前略见一礼:“千瞳在宫中不常走动,未曾见过这位公公,不知如何称呼?”
那太监倒是一脸和善,连连还礼:“詹台小姐莫要折杀奴才了,奴才姓靳,单名洪。”
“原来是靳总管,恕千瞳有眼不识,”原来眼前的就是内务府副总管靳洪,只是因为多年来屈居傅义坤之下,我这才没得见过,四下环顾一阵,我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靳总管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又怎么不见傅公公?”
“詹台小姐还是直呼老奴名字就好,这‘总管’二字,老奴可当不起。”不愧是在宫中久经历练,靳洪一脸不急不躁,礼数周全,虽然表面看来像是在对自己多年居于傅义坤之下表示不满,但是偏偏这席话被他讲的言真意切,毫无破绽,心中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却也不禁疑惑,以他的这番进退得宜,又怎甘于人下数十年?
靳洪自然看不出我心中所想,仍旧回道:“奴才正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请慕小姐进宫一趟,至于傅总管,此刻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詹台小姐!”
靳洪话还没说完,我就连退几步,勉强才稳住身形。
这下,大事不好了!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快!
“去把少夫人请来。”我叹息一声,对扶着我的若芙开口。
若芙目光在我与靳洪身上徘徊,即使千般不解,终是应是。
待若芙离去,我请靳洪稍坐,不死心地问道:“不知皇上要召见静雪,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靳洪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其实这事与慕小姐并无多大关系,不过,慕小姐毕竟是祈王的结发之妻,涉及到皇家,可就无小事了。”
静雪对外的确是詹台玦衡的发妻,可是如今靳洪提到她,皆是以“慕小姐”带过,可见兹事体大。
我心中焦急,苦于无法,靳洪又不欲多说,一时间气氛有些冷滞。
“千瞳!”静雪在若芙的搀扶下出现,看到靳洪,不由难掩满脸疑惑。
我急忙介绍一番,二人互相见礼之后,靳洪说明了来意。
“深更半夜,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静雪提出一样的问题。
“这个,”靳洪笑而不答,“恐怕还得小姐您见了皇上才知道啊!”
“这……”静雪也明白此时不合常理,转眼看向我,似乎在等我拿个主意。
“靳总管,”我无视他刚才的话,依旧上前尊称一声“总管”,一脸为难道,“您也看到了,静雪如今怀有身孕,若是身边无人照料,万一出了什么事,您也不好向皇上交代不是吗?不如就让我和她一同进宫,一里也有个照应,您看如何?”
“是啊,靳公公,您就让千瞳和我一起吧!”静雪在旁搭腔道。
“这个……”靳洪扫了我二人一眼,微微笑道,“不是老奴不肯帮这个忙,只是皇上有令,只让老奴请慕小姐一人,也请二位小姐体谅奴才的难处才是。”
我与静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候不早了,还请慕小姐快些跟奴才起程吧!”靳洪催促道。
静雪无奈地看了我一样,抬脚准备随靳洪离开。
“靳总管!”正当二人即将踏出房门时,我情急唤道。
“詹台小姐还有吩咐?”靳洪躬身问我。
“不敢,只是想请教您,皇上今晚,还宣了谁进宫?”这是我的最后一丝希望。
靳洪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皇上还派了梁溢,前往景王府。”波澜不惊的语气,像是对我这一问早有所料。
“多谢靳总管,静雪,就拜托您一路照拂了。”
“詹台小姐客气,”靳洪转身,“慕小姐,走罢。”
静雪不停回头看我,眼中俱是不安,我压下心中的波澜起伏,向她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静雪这才稍稍稳了稳情绪,冲我轻轻点头。
待二人消失在视线中,我急忙回身:“若芙,快让詹台宿去流大人那里一趟,把今晚的事如实告诉他!”
“不必了,”有人插话,我与若芙回身看去,见南宫翼掀了幕帘现身,“还是由我去吧,也好与云儿商量下对策。”
遣退若芙,我问道:“师父,您有把握吗?”
南宫翼看向府门方向:“这是静雪的命中大劫,过不过得了,我也说不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我已经失信于夙嫣,不能再失信于陆玄。
“你准备怎么办?”南宫翼开口。
我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进宫!”
“你要去求他。”南宫翼笃定地问道。
“眼下还有别的办法么?虽然镜亦城命镜司澈分管刑狱,但是这种事情有关皇家声誉,一向都是低调处理,如今竟然宣了他进宫,想来定是动了大怒,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进宫一趟!”
南宫翼微睨了眼:“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你又是否有把握劝得动他呢?”
我无言以对,如果是以往,这点把握自然是有的,可是现在我与他这般情形……
南宫翼看出我的犹豫:“依我所想,他恐怕根本不会让你踏入景王府一步。”
“那该如何是好?”
南宫翼想了想,转身而去,不多时便拿了一只封好的信封出来:“如果真如我所说,你便想方设法将这个交给镜司澈罢!不过,这封信只可保你进得他府上,至于能不能说服他待你进宫,就全凭你的本事了!”
我“恩”一声,双手接过收好。
我点头,却听南宫翼接着开口:“切记,进宫之后要见好就收,不能贪多,也万勿三番四次与镜亦城冲突!”
虽然不明白南宫翼为何要给我这样的提醒,却仍是记下。
南宫翼仍是一脸不放心地看着我,本以为他还要交代几句,熟料他只是对我挥了挥手:“快去罢!”
匆匆准备妥当,带了若芙坐上车,直奔景王府。
来到府外,只见大门紧闭,只有横梁上两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与镜司澈的身份极不相称。
若芙先行下车通报,只见她轻敲几声,府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若芙凑上去,与门里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门被重重阖上,若芙阻拦不及,气得连连跺脚。
我下车走上前去:“怎么回事?”
若芙转过身来,一脸沮丧:“我刚报上小姐的姓名,那家丁便说什么‘七殿下有令,谁也不见,尤其是小姐您’,还没等我再开口就把门关上了!”
师父果然料事如神!我心中如是叹道,对若芙开口:“再敲!”
“是!”若芙得了我的应允,便将原本满腔的怒气尽数发泄在了门上,敲得“哐哐”作响,让人想不搭理都不行。
“若如好样的!”我由衷赞道。
若芙得意一笑,下手更加肆无忌惮。
终于,门被再次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不耐道:“敲什么敲,殿下已经说了不见了!”
我让若芙让开,那人见到我,急忙将门开打了些:“哟,小人不知詹台小姐也在,多有冒犯,小姐恕罪。”
“我要见你家殿下!”我开门见山。
“这……笑的也不想违逆了您的意思,只是殿下的确吩咐过,不能放小姐您进府啊!”
“无妨,”我挥手答道,从袖中抽出南宫翼给我的信封,“我可以不进去,你将这个交给你家殿下,总不为难吧!”
“不为难不为难,小姐稍待。”说罢,门再次关上。
“小姐,您给他的什么啊?”若芙忍不住好奇。
“这是南宫师父交给我的,他早就料到镜司澈不肯见我们。”
“南宫师父太厉害了!”若芙双眼放光,“那信里写的什么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助
我耸耸肩,南宫翼交给我的时候已经封好,我怎好拆开,再说,只要能见到镜司澈,不愁不知道什么内容。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把少夫人带进宫中,您又这样马不停蹄地赶到景王府来,您不是景王殿下……”说到这里,若芙意识到失言,赶紧收声看向我。
“若芙,恐怕詹台家,又有麻烦了。”我突然觉得很无力,因为这件事,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我的疏忽大意造成的,如果……那我就罪无可恕了。
若芙正要开口,却被开门声打断,我二人循声望去。
果然,镜司澈派了人前来请我,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站的,竟是梁溢。
“梁公公。”我回过神来,点头示意。
“詹台小姐,殿下正在等您,请随奴才前来。”梁溢言毕,转身带路。
“梁公公,宫里现在情况如何?”我边走边问。
梁溢稍顿,下意识小挪两步,正好被我赶上,两人平行,若芙还有景王府仆从跟在身后。
“奴才出宫的时候皇上还在气头上,连咳了好几声,差点背过气去,幸而有皇后娘娘和杜太医在旁照顾着,这才好些,后来又宣了久不理事的德妃娘娘,连带几位位份较高以及颇为受宠的主子前去,奴才看皇上的样子,恐怕此事……难以善了。”
“是谁将此事揭发出来的?”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梁溢左右望望,压低声音:“原本是皇上邀了后宫几位娘娘同乐,几段歌舞下去,皇后娘娘突然开口,说是几日前捡到了仪华夫人的丝帕,正要还了,皇上突然来的兴致拿来看了看,而后不知发现了什么,瞬间勃然大怒,这才遣了傅、靳二位总管和奴才出宫宣旨。詹台小姐,您没事吧?”梁溢见我驻足在原地,不由开口问道。
果然是燕清菡!
排除异己,独霸后宫,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枉顾本就摇摇欲坠的亲情?!重要到可以放弃自己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99down'!
不由感觉到彻骨的心寒,我知道燕清菡的野心,却没有料到她有如此的决绝。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巧合罢了。”我淡淡说了一句,继续跟着梁溢。
没走多久,就听梁溢禀道:“殿下,詹台小姐到。”
从一路思索中回过神来,在梁溢的引领下踏进厅中,抬眼看向对面。
镜司澈一袭青衫,背对着我,手上握着一张纸,想来正是南宫翼所写,本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梁溢通报,便转过身来。
“梁溢,你先下去,我一会儿自会随你进宫。”镜司澈吩咐。
“若芙,你也退下。”我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镜司澈。
所有人离开,偌大的厅中独剩我与他。
他毫无感情地看着我,仿佛以前那个对我一往情深的镜司澈,是我一厢情愿的梦而已。
原以为已经被撕裂到麻木的伤口,就在他冷漠眸光的注视下,再次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这是什么意思?”镜司澈举起手中的信函,质问的语气。
“我……”我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我想请你带我进宫。”
“我不是问这个,”镜司澈低下头,翻出那张纸,将正面呈现给我,“我是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张纸的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
没错,这张纸上,什么都没有!
“这封信只可保你进得他府上,至于能不能说服他带你进宫,就全凭你的本事了!”南宫翼的话回响在耳边。
南宫师父,你故弄玄虚,竟然到头来只有一纸空白?!
“如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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