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南宫翼虚扶我一把:“你倒真是精乖,知道了她不想以真实身份示人,还以‘段师父’相称。”
我假装惆怅:“我也不想啊,其实,”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弟子倒更想叫她一声;‘师娘’呢!”
南宫翼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话。
回到太尉府,匆匆换了身衣服,便由若芙陪着我去找了流觞云,害怕静雪看到我又急上心头,便只在门外等了流觞云出来。
问了静雪的情况,得知她已经平静不少,也安下心来,又跟流觞云细细说了我们的一番计划。
“真的可以一举两得吗?”流觞云看了看屋里的静雪,声音虽低却掩饰不住期待。
我点头:“后日我就同段师父去找涉谷草。”
流觞云皱了皱眉:“你们两个女子太过危险,还是我同你们一起去吧!”
“哥哥放心,南宫师父随我们一起,不会有大问题的,你还是留下照顾静雪吧。”
“可是……”
“我们去去就回,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反而静雪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是不要离开她身边为好。”我耐心劝道。
流觞云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那你们一切小心!”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一大早我们三人便前往京都城外。
策马而行,凭着记忆穿过层层障碍,终是找到了目的地。
“这里叫做‘莫声涧’,不知道有没有段师父要找的那味药。”我环顾四周,神不守舍地说着。
“山石环绕,丛林流水,果然是个好地方!”南宫翼打量一番感叹道,“千瞳,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却沉默以对,这并非是我找到的,而是……
南宫翼见我神色黯然,似乎有些明白,便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转向越弦:“依你看可能找到涉谷草?”
越弦亦是从对眼前景色的端详中回过神来,仿佛是被美景吸引,一时忘记了与南宫翼的旧怨,回答道:“倒是很像涉谷草会选的地方,不过有没有还需要我找找。”
“那我们帮你一起找。”说着我就要行动。
越弦却摆手:“涉谷草表面看来极为普通,除非熟知医理,否则是发现不了的,还是交给我吧。”
我听此言也只得作罢:“劳烦段师父了。”
越弦点点头,转身细细查找起来。
收回目光,看向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过了一个冬季,满目的萧索又重新恢复了盎然的生机,踩着柔软的土地,走到湖边,瀑布也已苏醒,幕帘倾泻而下,激起层层水花,也带起一阵阵凉风。
不由想起一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我们曾经一同看过青苍流水,我们曾经并肩看过琐碎而下的日光。
那时,在他温柔的眼里,唯我而已。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幽径樊林处。”
如果那时没有松开他的手,一切又会变得怎样?
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总是想这些不可能改变的事。
根本就不可能握在一起的手,又何谈松开与否呢?
“有山居北,林匿之南,蹊径重重,幽兰在畔;飞泉乍散,玉带银环,落池潺潺,遥窈寻岸;暮色彤霞,裁度红颜;流光盈盈,欲断难断。见雀鸟曦交相迎,得百花兮群芳宴;若琼阁兮求落宇,疑仙人兮知迷返。妾高慕兮恬雅,君思往兮寡淡,虽不得兮怅然,窃浮生兮追幻。”轻轻哼唱着,眼前的镜司澈,依然如故。
“曲词虽好,奈何物是人非,不过徒增伤感,不唱也罢。”转头望去,不知何时南宫翼已在身边站定,状似不经意地说。
我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南南宫师父。”
“在想景王?”
我低下头去:“师父,我记得您曾经说过,要解我的命格,须得找到那与我命格相似之人,辅助于他,才有得解,若是势同水火,必然是两败俱伤。我原以为借此机会,此生还有望逃离上天的安排,可是,直到现在我不得不感叹宿命的强大,竟让我丝毫反抗不得,如今,我与他这般情形,怕是……”
出乎意料,南宫翼只是微微皱了眉:“千瞳,你认为景王就是那颗天煞孤星?”
我因南宫翼这话不解:“师父为何如此相问?”
南宫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后才开口:“你为什么觉得是他呢?”
“他与我一样自幼丧母,独活于深宫,主星亦是东南,而且……段师父也曾经如是告诉过我。”我看着南宫翼越来越深沉的脸色,侧身问道,“难道依师父的意思,这天煞孤星,另有其人 ?'…99down'”
南宫翼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年幼而失双亲,孤苦寂寥而荣耀于世,千瞳,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也许这天煞孤星,不止镜司澈一个人吗?”
“不止镜司澈,”我仔细想想,“是了,还有流觞云亦是同我一般,可是,虽然他名闻天下,却并非主宰,那么还有……”
思路瞬间清晰,我不可思议地看向南宫翼。
是啊,还有一个人,从小失去双亲,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仇恨相伴,然而其光华却异常引人注目,甚至,如果他能够成功,那么,他就会是珺月未来的主人。
一同长大,朝夕相处,却偏偏忘记了他!
“南宫师父,那么,”我深吸口气,“您告诉我,到底谁,才是能够破解我命格的人 ?'…99down'”
面对我期盼的目光,南宫翼想了想,而后只是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千瞳,此乃天数,天机不可测,我只能说,他们二人之间,谁赢,谁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我有些错愕,没想到在我心中纠缠了那么久的问题,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答案,“那我又该怎么做?”
“千瞳,”南宫翼问我,“那么,在你心里,又更希望谁赢?”
南宫翼问的干脆,我却答得很牵强:“也许,詹台玦衡如果赢,那么爹的遗愿,师父您还有哥哥的复仇大计,便都能够完成了吧!”
南宫翼摇头:“我只想听你的心意。”
“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他们远离争斗,告别厮杀。
“所以千瞳,”南宫翼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谁是能解你命格的人,不是由上天决定,而是,由你来选。”
“由我来选?”我细细思考着南宫翼的话,却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原本早已在心中默认的事如今竟然如此简单就被重新定义,难免难以承受。
恰巧正在此时,越弦的声音由不远处传来:“找到了!”
原本心中的混乱立刻被抑制不住的激动取代,与南宫翼交换了个眼色,先后循声而去。
走近越弦,只见她背对着我们蹲着,似乎正在仔细端详着什么。
走到她面前蹲下,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株细小的药草,表面上看的确没什么特别,然而若是细看,可见细长的叶茎上隐隐发青,透着一股子阴沉,再看周边,零零落落还长着一些。
“这就是涉谷草?”我问道。
越弦不住点头,难藏欣喜:“不错,正是它!”
“太好了!这下静雪有救了!”
越弦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收起笑容:“快采了它们赶回去!”
这一趟收获颇丰,我们背起竹篓正准备离开时,却突然被南宫翼伸手拦住。
第二百零七章 突袭
“南宫师父?”面露不解,看向南宫翼。
南宫翼示意我噤声,细细分辨起来。
我四周看去,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并无异常。
南宫翼突然定在一个方位,少顷低声开口:“有人靠近!”
我与越弦面面相觑,仔细听去,仍是难以察觉。
“人数不少,”南宫翼转向我,继续说道,“看来是冲我们而来的。”
“怎么会?”我下意识开口。
“会是谁?”越弦问道。
南宫翼摇头,“皆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仅凭脚步来历难以分辨出来。”突然他眉头一皱,双手分别扯过越弦与我,急速开口,“先离开这里!”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南宫翼带离原处,虽是满心疑问,但是眼下也来不及问个清楚,只有脚下不停,以免落下。
在莫声涧左穿右行,不知跑了多久,眼前总算些许开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越弦一句:“看前面!”
定睛一看,丛林中瞬间窜出数道黑影,渐渐逼近,竟像是已经等候了多时。
退后两步,方一转身,只见身后后路亦是早已被切断,我们三人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被团团围住。
奇怪的是黑衣人将我们围住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作,只是满是戒备地原地站定。
“师父!”我低声唤道,看向南宫翼,“他们好像在等什么。”
南宫翼环顾一周,仍是保持着镇定地点点头:“看样子,他们并非是来取我们性命的。”
“那他们想干什么?”越弦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刚想开口,只听前方黑影中传出一声:“詹台小姐,好久不见。”
近乎撕裂的沙哑。
“霍步!”我掩饰不住讶异惊叫道。
“詹台小姐还记得在下,荣幸之至。”随着声音渐近,黑衣人中让出一条路,一人走上前来,一身黑衣蒙面,高大的身形,还有低沉嘶哑的声音,的确是霍步无疑。
“你果然活着!”我皱眉道。
低笑声传来:“幸而天不绝本座,让詹台小姐失望了。”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南宫翼和越弦,“本座久仰南宫先生与天下第一乐师大名,今日得见,喜不自胜。”
越弦轻哼一声,满脸不屑。
南宫翼眸中则是飞快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而后优雅地笑道:“原来是‘厉杀’的主人驾临,哦不对,‘厉杀’已成过去,如今只能称一声霍少侠。”
霍步神色一凛,很快恢复如常:“一切还要有赖南宫先生的步步谋划,不然本座也不至如此。”
“这么说,霍少侠此次出现是为了找在下寻仇吗?”南宫翼漫不经心地说道。
霍步却摇头:“本座与南宫先生虽有恩怨,但却非今日来意。”
“有话就快说,遮遮掩掩算什么本事!”越弦插话,声色俱厉。
霍步被如此呵斥,可见得脸上有些不快,难得还能维持些风度,他以剑柄指着我背上的竹篓:“不瞒三位,本座今日前来,是为了你们手中的‘涉谷草’。”
乍听到“涉谷草”三字从霍步口中说出,我们不由交换了惊讶的神色,心中却对他来此的目的深表猜疑。
沉默之间,我余光瞥见远处上空突然冒出滚滚白烟,层层叠叠,甚至可以闻到烧灼的味道。
越弦随我看去,突然脸色大变:“是莫声涧!”
“你烧了莫声涧!”我猛然间怒不可遏。
霍步摊摊手:“本座只是不希望那些涉谷草存在罢了。”
“你卑鄙!”我作势想要上前,却被南宫翼与越弦同时拦住。
“千瞳,不可冲动!”南宫翼告诫道。
“随你怎么说,”霍步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詹台小姐,本座只想要涉谷草,无意伤人性命,只要你乖乖交出来,本座可保三位平安无虞。”
我斥道:“你休想!想要我交出涉谷草,除非我死!”
霍步目光暗下去:“既然詹台小姐这么说,本座只能成全了。”说着似要拔剑出鞘。
“慢着!”南宫翼伸手阻止,而后转向我,“千瞳,既然霍少侠想要这涉谷草,我们就给了他吧!”
我急道:“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南宫翼微微叹息:“不交出涉谷草,我们以少胜多,根本毫无胜算,到时候护不了涉谷草又枉丢性命,倒不如按霍少侠所说的做吧!”
“千瞳,你南宫师父说的不错,”越弦也在旁开口,“形势不由人,你照做吧!”
“詹台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二位师父可是比你更加懂得啊!”霍步开口,不免得意。
我看向南宫翼和越弦,只见他二人皆是放弃,终是无奈,只能卸下竹篓放在手中:“涉谷草在此,你来取吧。”
霍步下巴点地:“放下。”而后看我松手,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竹篓,抬脚缓步上前。
我趁机与南宫翼和越弦交换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神色。
眼看霍步就要拿到竹篓,南宫翼蓦然抽出袖中剑直扑霍步而去,同时越弦转身挥手,暗器击中身后数名黑衣人,顿现缺处。
而我则是伸手想要拿回竹篓,然而霍步知晓我意图,在躲开南宫翼一击的同时抽出佩剑向我刺来。
刚抓住竹篓一沿,耳边就是南宫翼一声:“千瞳小心!”继而身体被扯离竹篓,而同时霍步的剑与我擦身而过,径直砍向那一竹篓的涉谷草,顿时药草随着竹片四散开来,尽数毁去。
“不要!”我紧握拳头大喊道,想要挣脱南宫翼,却被紧紧拉住,“快走!”
越弦回到身边,指尖皆是暗器,黑衣人一时忌惮不敢上前,况且涉谷草已毁,霍步貌似无意再追,便任由南宫翼与越弦将我带离。
直到他们在视线中消失,我赶忙收回一脸凄然,脚下加速:“二位师父,快下山!”
“千瞳,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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