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
“千瞳,你说句话好不好?”流殇云锲而不舍。
“你们想让我说什么?”我凄然开口,“是我害了慕将军一家家破人亡在先,又连累了詹台玦衡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在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了。”
“千瞳,”流殇云上前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慕将军的事非你之过,玦衡的伤更是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自己?!静雪已经知道你们为他们一家所做的一切,明白了你已经竭尽全力,而你为什么还要坚持那样的想法呢?”
“千瞳,”静雪在我另一侧坐下,眼眶泛红,“对不起,那天我,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我爹与仪华夫人之间……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知道你为我们家做的一切,也知道如果不是你,也许这个秘密也不会被隐藏这么久,其实当时殇云的那番话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是当时那个情况,我开不了口,后来知道你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去求了诡医前辈,又冒着生命危险去找涉谷草,如今玦衡又因为我变成现在这样,我心里,真的很愧疚,你那样为我考虑,去却还误会你,甚至责怪你,我,真的对不起。”
我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静雪:“静雪,谢谢你能原谅我,可是对不起,我还是原谅不了我自己。”
流殇云还想开口,却被我打断:“回去吧,我想和玦衡单独待会儿。”
“千瞳!”静雪哭道,伸手想要拉我手,却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我看向流殇云:“好好照顾她。”
流殇云欲言又止,最终无奈地摇摇头,带走了泣不成声的静雪。
看着他们二人消失在门口,我喃喃自语:“玦衡,我该怎么办?”
詹台玦衡依旧是用昏迷的沉默回答。
夜色越来越深,无数人先后来催促我离开休息,但是我都是一一回绝,众人见我顽固执着,虽然着急,但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一个个轮流前来在一旁守着。
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显得格外安静,我静静坐在床边,渐渐地,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我茫然地在其中摸索,突然前方一道光亮,我惊喜之下走上前去,却见一人正站在亮光的入口处。
詹台玦衡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身来。
“玦衡,你要做什么?”我大惊失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詹台玦衡看到我,微微一笑,却是说不出的苦涩:“千瞳,我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玦衡你干什么?!”我想要上前,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双腿像是固定在原地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詹台玦衡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走了,你父亲的仇,我夜家的仇,还有詹台爹爹的仇怎么办?!你不许走听到了没有!”
詹台玦衡棕褐色的眸子微微一亮,却很快黯淡下去:“我撑不下去了千瞳。”
“不行,你不能走!”双腿似乎开始有了知觉,我一面用力摆脱一面冲他吼道,“玦衡,我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你难道不想听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你回来,你回来我就说给你听!”
詹台玦衡向前的动作一怔,似乎开始犹豫,而正在此时,双腿终于摆脱束缚,我疾步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他,用尽全力向后一扯。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施针
头部一阵剧痛传来,张开眼睛,微弱的烛光映入眼中。
原来是梦。
“千瞳,你还好吗?”流殇云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帘。
“玦衡,玦衡!”我突然反应过来,向詹台玦衡看去,只见他脸上汗水淋漓,头在枕上不停地晃动,表情似乎极为痛苦,他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急忙凑近他耳边。
“千瞳,千瞳……”詹台玦衡不停地说着,双手伸出,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一把抓住他,就如在梦里一样:“玦衡,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流殇云伸手探向他额头:“糟了,怎么这么烫!”
我赶忙伸出手去,触手却是灼热。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自语,突然反应过来,“我去找师娘!”
刚想离开却被流殇云拦住:“你守在这里,我去!”说完便转身而去。
不过一会儿流殇云便带着越弦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南宫翼。
虽然疑惑南宫翼的出现,但是此刻却也来不及多问,让开了位置给越弦。
越弦细细切脉,脸色凝重:“奇怪。”
“师娘,怎么样?”我开口问道。
越弦收回手,起身行至桌前坐下:“高烧不退,脉象突乱。”
“这是什么意思?”心里越发不安。
越弦看向我,思索一阵:“也就是说,玦衡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
我觉得双腿一阵麻软,跌坐在一边:“那怎么办?”
越弦看了病床上詹台玦衡一眼:“去到我房中将银针拿来,我要为詹台玦衡施针。”
“我去!”我自告奋勇,可是刚刚站起,便撑不住腿软重新坐下。
“还是我去吧!”南宫翼按下我的肩,冲越弦说道,“还是在你习惯放的地方吗?”
越弦一怔,轻轻点了头。
待南宫翼取了套针来,越弦挥手铺开,手指在排针上游移,而后停住:“施针时最忌被打扰,都出去!”
无奈之下,只能被流殇云带出房中,眼睁睁看着詹台玦衡逐渐在眼中消失不见。
坐在院中石几旁,眼前是流殇云与南宫翼二人来回走动的身影。
“义父,玦衡这个样子,会不会……”流殇云最终忍不住开口。
“不会的,”南宫翼急忙打断流殇云的话,若有似无朝我看来,“有越弦在,玦衡不会有事的。”
流殇云似乎有所反应,连连应道:“没错没错,玦衡命那么硬,不会有事的,千瞳,你放心好了。”
侧身望去,一道房门,就这样将我和詹台玦衡隔开。
玦衡,不要抛下我!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越弦一边擦拭着额上的汗水一边走出来。
我们三人同时迎上去:“怎么样?”
越弦松了口气一般:“我已经尽力了,如今就看天命与玦衡的意志了。如果明早温度能够退下去的话,就应该无碍了。”
我看着越弦,想问又不敢问。
越弦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叹口气说道:“如果烧退不下去,可能……”
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我身上,我努力平复了心情:“多谢师娘,今晚辛苦您了,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而后向南宫翼看去,“南宫师父,您也回去吧。”
南宫翼想了想,只嘱咐我道:“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勉强。”
得到我肯定答复之后,南宫翼对越弦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越弦看了南宫翼一眼,却没有反对,轻拍了拍我的肩,便随着南宫翼离开了。
目送他二人离去,我与流殇云踏入房中,詹台玦衡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比方才缓和不少,然而手掌还是极烫。
“千瞳,换我来守着吧。”流殇云在旁劝道。
我却是坚决不肯:“我还撑得住,哥哥,还是你去歇着吧。”
流殇云闻言敛声,正对着我坐在床沿:“千瞳,你这个样子,玦衡如果知道了,他是不会安心的。”
我只是摇头:“我一定要亲眼看着玦衡醒来。”
“可是你这样不吃不睡的,我怕玦衡没有醒来,你就先倒下了。”
我替玦衡掖好被子:“我不会倒下的。”
流殇云见我丝毫不为所动,只能作罢。
夜,重新回归安静。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詹台玦衡,在心里嘻嘻描摹他的每一个细节,以往的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观察着他,而如今他就这样躺在我面前,任我肆无忌惮地贪婪打量,机会难得,却偏偏令人心酸。
一晚上替他不停换冷帕子,擦拭冷汗,不知不觉,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等到再次拿下帕子,流殇云探了他的额头后,喜上眉梢:“千瞳,烧退了!”
这大概是我这两天听到的最令人欣喜的话了,我急忙上前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再对比自己的:“真的退了,太好了!”继而握住詹台玦衡的手,“玦衡,你听到了吗?你已经没事了!”
流殇云在旁连连点头:“我去请师父师娘!”
第二百二十章 解释
没过多久,南宫翼和越弦出现,越弦替詹台玦衡把过脉之后,神色终于不再沉重:“烧已经退了,应该没事了。”
“那他什么时候醒来?”我问。
越弦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这不一定,不过应该就在今天之内了。”
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这让我不禁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原本药依旧不能够间断,我再开些回血的药,等他醒来之后给他煎服即可,还有创伤药也要待他醒来之后换上。”越弦下笔写好,交给了璧岚。
“多谢师父师娘!”
越弦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傻孩子,谢我们做什么?”
越弦如此,让我心里也升腾起一股温暖。
“既然玦衡已经脱离危险了,那云儿千瞳你们也就不必再担心了,你们守了一夜了,赶快下去歇会儿吧。”
“是啊。”越弦赞同地说,“尤其是你,千瞳,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这里,自己还受着伤呢,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师父和师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玦衡没醒,即便是回去恐怕我也睡不安稳,我还是在这里等他清醒之后再说吧!”
南宫翼与越弦交换了个神色,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流觞云打断:“义父义母,我昨天劝了千瞳一晚上都没用,依我看,想让她乖乖去休息,恐怕只有玦衡快点醒来才行。”
南宫翼与越弦见流觞云这么说,也知道我有多么固执,便只有带着一脸苦色转身离开了。
二人刚一离开,璧岚和若芙便端了早餐进来。
“千瞳,吃点东西吧。”流觞云不等我开口便接着说道,“你可以不听我们的劝告守着玦衡,可是如果你连东西都不吃的话,我就将你一拳打晕然后送回去。”
我无奈地笑笑,只能依言坐下,用了些薏仁粥和小菜。
接下来一切都如同昨日一样,我喂詹台玦衡服下药后便继续在他身边守着。
其间静雪又来过一次,我见詹台玦衡已无大碍,心中的郁气亦有所消减,二人随意聊了一阵,流觞云便与她相偕离去。
二人刚走,若芙后脚踏进房中,一脸犹豫。
“怎么了?”我见若芙面有难色,主动开口问道。
若芙这才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姐,祈王殿下来了。”
我原本脸色一滞:“他来做什么?”
好像有些明知故问了。
“他说,想见见小姐您。”若芙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侧过身去略一想:“不见,请他回去吧。”
不论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诚然我现在都并不想见到他。
若芙似乎还想再劝,不过看到我的脸色,还是适时缄声而去。
不过原本重新明朗的心情,却因为镜司澈突如其来的到访而变得再次阴霾。
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是没想到一个时辰后若芙又再度出现:“小姐,祈王殿下他……他说今天来一定要见到小姐,奴婢怎么劝也劝不走,我……”
“那就去请师父和流觞云解决啊!”我有些不耐烦地说。
“奴婢已经去找过了,”若芙见我恼怒,愈发小心,“可是南宫师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他们管不了。”
我无言以对:“他人呢?”
“还在外面站着,流大人已经出面相请了许多次,可是祈王殿下说了,如果今天见不到小姐您,就,就一直这么站着。”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既难过又烦乱,挥了挥手让若芙先退下。
“小姐,如今已是晌午,祈王殿下一直在太阳底下站着,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若芙说完最后一句,见我依旧毫不所动,只能无奈地走开。
等她离开,我将目光重新投向詹台玦衡身上,他仍旧安静地沉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我握住他的手,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若芙的转述:“‘解铃还须系铃人’。”
即使我们之间横亘着上一代的仇恨,注定我们之间只能越走越远,但是我一直下意识地回避着,回避着我们之间直接的对抗,我承认,镜司澈对于我,永远不可能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更遑论仇人,虽然我对詹台玦衡的感情毋庸置疑,但是我对镜司澈,亦是曾经付出过真心,若不是命运与时间……
所以,当一切的嫌疑指向他时,当所有人包括詹台玦衡指责他时,我都不愿意去相信这一切,我始终在回避着与他有关的一切东西,这让我可以安慰自己,也许,你们之间并不是非要站在敌对的位置上不可。
但是,到头来,终究不过是欺骗自己。
“也许,与其逃避与拖延,倒不如一次将话说个清楚,”我看着詹台玦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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