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流殇云似乎有些生气:“你不跟我来就算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
……
詹台玦衡见我看向他,对我不在意的一笑,示意我尽可前去。
无奈之下,只能抬脚追了上去。
“哥,哥。”我在流殇云身后跟着,然而尽管我叫破喉咙,流殇云亦是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流殇云,你站住!”眼看离风凌居越来越远,我一急之下便喊道。
流殇云闻言最终停下,却仍是背对着我,不肯转过身来。
我绕到他面前:“刚刚你就一直怪怪的,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
流殇云看着我,眼中颇有些失望,斟酌了良久有开口:“千瞳,你告诉我,你跟玦衡之间,你们两个是不是……”
我知道流殇云想问什么,顿时有些局促:“这,你不是刚刚都看到了么?”随即反应过来,“莫非你是因为这件事?!”
流殇云的沉默印证了我的猜测。
“没道理啊,当初就是你和静雪劝我诚实面对自己的,怎么现在你却……”我百思不得其解。
流殇云深深看我一眼,最终重重叹气:“千瞳,我在想,也许我们错了。”
“什么意思?”我一愣。
“当初,我见你与玦衡明明互相关心在意,却偏偏事事针锋相对,便觉得你们应该坦诚相对,加上我与静雪的事,总觉得天下有情之人,都该终成眷属,可是经过莫声涧涉谷草的事,我有惊觉,也许有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单单有情,是不够的。”流殇云一面说一面想,力求委婉。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赞成我与詹台玦衡的事?”我不敢置信地问他。
流殇云轻轻却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千瞳,至少我并不认为,你们之间是合适的。”
“为什么?”张口却只问得出这一句。
“千瞳,作为玦衡的朋友,我承认,于大处,他文武皆备,才智卓然,整个珺月难有匹敌,可是,作为你的兄长,我必须得看到,于情处,却是冷漠淡然,寡情绝幸,即使他心中对你一如你对他,可是在面对天下大业的时候,你认为他会选择你吗?”流殇云认真地说道,却仿佛给我原本好不容易暖起来的心里生生浇了一盆冷水。
无言以对,诚然,流殇云说的句句在理,我并不是未曾与江山皇位相争过,任镜司澈对我那般真心,都不肯为我轻言放弃,对于心思深沉莫测的詹台玦衡,我的确没有信心再不自量力一次。
“千瞳,作为你的兄长,我希望你能寻得一心人,可是,我更希望你能过的幸福,一路看过来,我深深地觉得,无论是以前的镜司澈,还是如今的詹台玦衡,都并非是能够让你幸福的人。”流殇云语重心长地说,让我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惘怅。
“千瞳,”流殇云看到我的脸色,心疼地拢了拢我的肩,“我还记得你曾经的愿望,那便是游历这世间山川河流,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选择了詹台玦衡,就意味着你再也不可能实现这样的愿望,不仅如此,你甚至要被卷入你最痛恨的政治斗争,还要面对镜司澈为敌的境地,虽然你们之间已经过去,但是念及以往的情意,你难道会狠得下心与他为敌,处处算计他吗?或者,如果有一天他们二人真的面临你死我活的情形,你能眼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吗?这些,你又可曾认真考虑过?!也许现在你同詹台玦衡在一起,会感到短暂的幸福,可是一旦当这些为难之处迫在眉睫的时候,你的幸福,又能维持多久呢?!”
想来流殇云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的头头是道,让我一时反驳不得。
但是,难道真的要我因此而放弃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吗?
“哥,当初你明明知道,想要娶到静雪根本无异于痴人说梦,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奋不顾身地爱上了她呢?”我低下头,轻声问道。
流殇云大概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事:“这与你的事,有关系吗?”
“我只是想说,有的时候,喜欢就是喜欢了,即使明明知道前面的路有多么难走,也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弃,”看着流殇云愕然的神色,我接着开口,“何况,如今眼见静雪就要恢复自由之身,你们二人之间经历了这么许多,也终于要修成正果,可见,在真情面前,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真正的困难,只有心里对于未知的不安与恐惧。”
说到这里,我深吸口气,昂起头,自信地说:“我相信,只要我们彼此倾心,彼此坚定,那么任何的艰难险阻,都不能将我们拆散。”
很久之后,我曾在记忆中翻找出这样的情景,倔强的少女,用自己彼时所有的勇气与坚持睢护了自己心里的那一方执着,那时的她,曾经相信,只要有爱情,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只要两个人勇敢坚持下去,没有什么能够阻隔那一份情意。
但是,后来上天用那些刻骨铭心的事,狠狠地惩罚了我当初的自以为是,为此,我们所有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曾经在几番辗转之中思考,如果知道我们今后的命运,那时的我,还敢那样笃定吗?
然而,只要一想起那漫天樱花中倔强的少女,想到她为爱单纯的一往无前的傻气,心中总是难免涌上由衷的钦佩与向往,那样稚嫩却无所顾忌的勇气,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之中,早早被我磨平了棱角。
流殇云被我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显然,他并没有想到一向对感情犹豫不决的我,缘何会突然如此的坚持与执着。
“那么,既然你这么说,是代表着,你已经想好怎样面对詹台玦衡与镜司澈之间的对抗了吗?”最终,流殇云反问我。
提起镜司澈,不禁又想到今天离别之时他孤独的背影,像是在我心里深深腐蚀了一个洞,空凉寂寞,深不见底。
“他们之间,并不是我能左右的,”我有些失落,“无论我最终选择谁,他们都免不了相互为敌,”向流殇云看去,“即使我没有选择玦衡,我也必须帮你们不是吗?毕竟除了他,我还有家仇要报。”
流殇云哼道:“难为你想的清楚。”
“不,”我立刻否定,“说到底,是以前的我太钻牛角尖了,总是觉得这些东西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可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比如责任。”
“所以,你还是坚持你的选择吗?”流殇云脸色有些缓和,询问我道。
易宫篇 借问苦心爱者谁 第二百二十四章 劝说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流殇云:“哥哥,谢谢你凡是为我考虑,但是我想你也明白,即使未来有多少未知,我们都只想努力抓住眼前的幸福,你跟静雪如此,我跟玦衡,亦如此。”
“啪”、“啪,”掌声从樱树下传来,循声望去,竟是南宫翼,却不知道他何时出现,我们的话又被听去了多少。
“义父?”流殇云不比我讶异,“您不是陪着杜叔和义母在品茗吗?怎么会在这里?”
南宫翼抚了抚颌上短须:“本来是的,不过他们二人一直在讨论医道药学,我就出来随意走走,没想到竟然碰上你们兄妹,还无意中被千瞳好好地开导了一番。”
我本觉得南宫翼在说笑,以他的学识,我如何能开导他,不过看他一脸严肃不似玩闹,顿时有所悟道:“师父莫不是看到师娘与杜叔详谈甚欢,一时……嗯,有些吃味了吧?”
南宫翼闻言,顿显尴尬,干咳两声,却没否认。
“义父,你……”流殇云一脸震惊,对上我诧异的神色,两人一时竟都有些缓不过神来震惊之后,便是觉得忍俊不禁,想不到连南宫师父这样的高人竟也逃不过我们这些俗人的想法。
与流殇云目光交错,他的眼中也是溢满笑意,这倒让我二人刚刚的剑拨弩张的架势也因此减退了不少。
南宫翼看到我们这副样子,面上更加难掩尴尬,却强撑出一个严肃的样子,我与流殇云便识相地收回嘴角的上扬。
“师父,这件事我认为您是多虑了,以我对杜叔的了解,恐怕他对师娘也只是钦佩敬重罢了,是不会有别的想法的。”我劝慰他道。
“是啊义父,他们知己相见,自然要互相切磋一番的。”流殇云搭腔。
“何况就算您对杜叔没信心,对师娘总该有些信心罢,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会轻易消失的。”我接话道。
南宫翼冷静的目光在我二人身上逡巡,良久之后,在我们以为他不会在说话后淡淡笑道:“看你们兄妹刚刚势不两立的样子,为师还颇为担心,如今倒好,劝起为师来倒是默契十足。”
“啊,”我不免脸上讪讪,“原来师父是故意来试探我们的啊!”
南宫翼轻拍了我头一把:“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气量狭小,整天尽使小性子。”
我揉揉头,不服气道:“我哪有!”
南宫翼“哼”一声:“没有?那成天到晚的跟玦衡赌气的人是谁呢?”
“师父,”我跺脚,“你怎么尽朝着詹台玦衡说话!”
南宫翼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对了师父,”听南宫翼提起詹台玦衡,倒让我想起来一个令我一直疑惑的问题,“方才我们在玦衡那里讨论府中有谁会泄密的时候,您有没有觉得,玦衡的表现很奇怪?”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当时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流殇云也反应过来。
南宫翼也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问流殇云道:“听你言语间的意思,可是说你现在对此已经有想法了?”
流殇云点头应是:“这次去寻涉谷草可以说是一路险象环生,千瞳受伤,玦衡甚至差点丧命,无论是出于对他、千瞳,还是大家的安全考虑,以他的性格,都应该追查到底,可是偏偏却出众人所料,他竟然如此轻易就放过了这个始作俑者,以我来看,倒是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我迫不及待地问。
“第一,”流殇云看了看我,“就是玦衡受伤太重,导致醒来之后头脑错乱,思绪不清。”
我不由撇撇嘴,嗔怒了流殇云一眼,表明我颇不赞同,南宫翼则是抿嘴轻笑,示意流殇云继续说下去。
“这第二嘛,恐怕是玦衡想要将计就计,设下陷阱,等着敌人自投罗网,从而好赶尽杀绝,永绝后患,这也符合玦衡一贯的行事作风。”说完,流殇云征询的目光投向南宫翼。
我觉得流殇云分析的在理,点点头,却见南宫翼略皱眉头。
“师父,有什么问题吗?”流殇云也发现了南宫翼的反应。
“云儿,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衡想要将计就计的话,就少不了需要我们的配合,那么他为什么连我们都要瞒着呢?”南宫翼一面思考一面说着。
“这……也许是希望计划能够滴水不漏吧。”
“这不合理,”我蹙眉开口道,“当时房中除了衡和我们三人,就只有师娘与杜叔,虽然平日里他们与我们走动不多,但是二人都对我们有恩,也绝不会是外人,自然就没有防备的必要,所以这个理由看似有理,却是不通的。”
说到这里,脑中灵光一现:“难道……”
“难道什么?”南宫翼与流殇云异口同声。
我有些犹豫:“我倒是有一个想法,玦衡反对我们继续查下去,又不愿意告诉我们一个足以说服大家的理由,是不是代表着,他是故意不想让我们知道?”
“你的意思是,玦衡其实知道这件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而他之所以选择隐瞒,是为了保护那个泄密的人 ?'…99down'”流殇云一脸不可置信。
我点点头,再看向南宫翼,他的表情倒是没有大的变化,仍是若有所思。
“这,这未免有些荒唐了吧,玦衡为什么要这么做,维护那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良久,流殇云开口,百思不得其解。
“这,我的确一时也未想明白,”我据实以告,“但是除了这个,我也找不出别的可以来解释他这么做的动机了。”
“这个想法表面看似确实荒唐,实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南宫翼突然开口,“因为如果按干瞳所说的推算开来,那么衡的一切做法都顺理成章了。”
“可是,义父,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衡又为什么这么做?”
南宫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若是能被人猜出来,詹台玦衡就不是詹台玦衡了。”
我深感南宫翼此话有理,连连点头。
“千瞳,”不知是否是我看错,南宫翼转向我,眼中竟闪现一丝绞黠,“恐怕想要从玦衡那里得到答案,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我不禁大窘,嘴上嘟囔:“师父,您瞎说什么呢?”
南宫翼朗声大笑,一时间更让我无地自容。
流殇云只是沉默地看着南宫翼与我,一脸沉重,想来南宫翼的话又让他开始担心起来。
南宫翼也发现了流殇云的缄默,他看向我微微一笑,像是叫我不要担心,而后走向流殇云,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云儿,其实刚刚你跟千瞳两?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