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流殇云还要说话,却被詹台玦衡制止:“事情还未有定论,单在这里猜测也没用,镜亦城没事让傅义坤来传旨,而是借由信笺,恐怕也是想低调行事,不管怎么样,这次进宫怕是免不了的了依我看,等我们先进了宫去,搞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再说。”
詹台玦衡所言有理,我与流殇云也只能放下一番猜测,同詹台玦衡一同先后出府。
孰料府门口早已停着两辆马车,而相比之下,站在马车旁的人则更令我们吃惊。
靳洪一身便服,上前对我们行礼:“殿下,流大人,詹台小姐,老奴有礼了。”
“靳公公怎么在这?”流殇云面露疑惑,脱口而出,随即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车,“莫非是皇上派您来此的?”
靳洪微微一笑:“流大人果然一猜即准,您前脚下朝刚走,皇上随后就吩咐了老奴前来,以接三位入宫。”
镜亦城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能理出头绪来。
“皇上宣我们三个人一起进宫做什么?”詹台玦衡问出了我们所有人的疑惑。
“这,老奴也并不知情。”靳洪亦是一脸不解,随后侧身,“还请三位上车。”
我看了看那两辆马车:“难为皇上想得周全,祈王殿下与流大人先行,我坐第二辆车随后罢。”说着就要朝第二辆车走去。
然而刚走两步,就被靳洪拦下:“詹台小姐留步,皇上的意思是,祈王殿下独坐一辆,二位同坐一辆。”
“这又是什么道理?”如果说詹台玦衡身为皇亲贵胄,理应单独一辆倒是无话可说,但是我与流殇云男女有别,为何镜亦城要这样安排?!
“皇上高慧,老奴怎可窥得一二?”靳洪说着,对詹台玦衡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詹台玦衡想了想,终是跟随着靳洪登上了第一辆车。
安顿好詹台玦衡之后,靳洪行至我二人面前:“流大人,詹台小姐,请吧!”
我与流殇云交换了个眼色,无奈之下,只能听从。
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进宫之路格外漫长,无奈我们碍于车外重重眼线,一路上与另一车的詹台玦衡根本无法交流,从而不由心里对镜亦城的目的更添一番揣测。
转过头对上流殇云的双眼,里面的情绪颇为复杂,他见我看他,想了想,伸手扯过我的手,在我疑惑的目光之下在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两个字:兄妹。
我悚然大惊,连带着手不由轻颤一下,流殇云写完之后,再在我手心落下一个问号。
是啊,长久以来我们早就认定了我们之间兄妹关系,可是放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我们二人的频繁走动与交情未免显得太过亲密了,若是镜亦城心生疑惑,刨根问底地查下去,难保不会被他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如果当真如此,那进宫坐车的这番安排无疑是对我们的一种试探,这样的话我们如今的情况就相当被动了。
不知道另一车的玦衡是否猜到了这一点,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詹台小姐此番照料祈王殿下有功,想必皇上定是要厚赏的,在下在此先恭喜了。”流殇云客气地开口。
我瞥了一眼车外,嘴上还礼道:“客气客气,流大人也没少出力,若不是你的帮助,恐怕我一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忙不过来啊,要说起来,我还得多谢您才是!”
“詹台小姐不必言谢,在下同祈王虽是名义上的臣子,可是私下却一直以兄弟相待,无论如何在下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短短几句话,既撇清了我与流殇云的关系,又说明了流殇云近日常在太尉府的缘由,果然见得车帘外赶车人背一僵,而后对我们说:“流大人,詹台小姐,宫门将至,请二位准备下车。”
到了宫门前,换乘轿撵直至御书房外。
“宣祈王、兵部主事流殇云、詹台千瞳觐见!”
在太监的引导下,我们一行三人步入御书房。
“臣(臣女)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少了几分冷冽的气息。
“谢皇上。”
站起身来,这才有机会偷偷打量镜亦城,只见他与几日前相比似乎又瘦了一圈,憔悴了不少,左手手中一直紧紧握着一方明黄色的绢子,头部以下全部淹没在如山一般的奏折中。
不由联想到上次说到的越氏侵扰边境的事,想来最近珺月果真不怎么太平。
“咳咳,”刚要开口,镜亦城便被一连串咳声打断,傅义坤忙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来递给他,镜亦城小啜一口,这才好些,“玦儿,伤恢复的如何了?”
“回父皇,已经大好了。”
镜亦城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既然这样,就搬回宫中吧,祈王府已经快要建好,你也没多少时间在宫里了。”
“是,儿臣遵命。”
镜亦城顿了顿又说:“先前你受着伤,千瞳也走不开,我便没有追查,如今既然你们进宫来,就将你是如何受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我听,我好派人细查,捉拿罪犯,以免今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詹台玦衡应是,便按着我们提前套好的说法,即进山祭奠詹台翎遇伏,将整件事讲给了镜亦城听。
“看来对方也是早有预谋啊!”镜亦城听后叹道,“可看清首领的样子?”
“不曾,对方全部蒙面,不过看身形倒像是当初‘厉杀’的余孽。”詹台玦衡恭敬地回答。
“‘厉杀’?真是‘野火烧不尽啊’!”镜亦城咬牙说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抵上额头,紧皱了眉,“如今越氏在边境不老实,珺月内部又是这样,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皇上,怎么越氏还没有收手的意思吗?”流殇云开口。
镜亦城摇头:“不仅不见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了。”说道这里,他摆摆手,“算了,朝堂之下不提这些事,今天朕叫你们进宫来是另有事要说。”
说到这里,镜亦城看向我:“千瞳。”
我上前:“臣女在。”镜亦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些日子照顾玦儿,辛苦你了,我看你倒是比上次相见时清减不少。”
“蒙皇上挂念,这都是千瞳应该做的。”
“哎,朕今天宣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和流殇云,需要什么赏赐?”镜亦城嘴唇上挑,语气有些不明意味的上扬。
“皇上,为皇上分忧是臣的本分,不敢求赏。”流殇云说道,眉头却微微蹙起。
我也预感不妙:“千瞳不求赏赐,只愿皇上为国家保重龙体。”
“哈哈哈,多日不见,千瞳还是这么会说话,”镜亦城龙颜大悦,语气也终于不再不阴不阳,“朕说要赏,君无戏言,自然是要赏的,不过朕想了想,金银珠宝怕也是入不了你们的眼,所以,朕倒是有一个想法,说出来与你们听听可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赏赐
我们哪有拒绝的机会,只能恭敬地回道:“请皇上明示。”
然而镜亦城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得我一阵不自在,就在我即将要支撑不住他的审视的时候,终于见他移开了目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詹台玦衡,眼中欣赏与满意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当初前太子谋反的时候,千瞳你为了皇家大局,甘愿牺牲自己的未来,主动与皇室解除婚约,朕心中一直对你的善解人意十分欣赏,只是一想到你所受的委屈……何况太尉大人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他这一去,你一人在这世上也没了依靠,朕想着,若是朕再对你不闻不问,恐怕百年之后也没法向九泉之下的太尉和夫人交代,而你为皇家付出良多,于情于理,朕都要好好地补偿你才是啊……”说到这里,镜亦城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一脸戚戚然,“而流爱卿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为朕分忧,这次若不是你带兵去救,恐怕玦儿就与千瞳也不会跪在这里了。”
我急忙俯下头去,借以掩饰心中的鄙夷:“千瞳惶恐,这一切不过是千瞳力所能及,万万不敢求‘补偿’二字。”
流殇云在旁接话:“千瞳说的也不错,臣不过是举手之劳,若不是皇上英明决断,果断救援,臣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恐怕也无法救得祈王殿下与詹台小姐。”
“话不能这样说,你们的牺牲与付出,满朝文武有目共睹,即使补偿,那也是你们应得的,”镜亦城一面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何况,你们还不知道朕想要赏你们什么,就急着拒绝,万一到时候朕说出来了,你们又后悔了怎么办?”
我倒是真不愿意相信镜亦城会赏我什么好东西,不过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也不敢再坚持:“那,不知皇上想要赏给千瞳什么呢?”
镜亦城朗笑了数声:“既然你为了珺月皇室的名誉,失去了原本属于你的夫君,那么,朕便还你一个如何?”继而看向流殇云,“流爱卿正值威年,却还未婚配,又是名满珺月的‘浮云公子’,还是正五品的兵部主事,才貌性情皆是数一数二,而据我所知,你们二人之间私交也是亲近,堪堪是一对金童玉女,朕觉得倒不失是一桩好姻缘,只要你们点头,朕在此立马擢升流殇云的职位,并给你们二人赐婚如何?”说罢,他若有似无的看向詹台玦衡。
镜亦城话音一落,殿中顿时一片寂静,想来是我们三人皆为镜亦城这番话所震惊,只是个人表现不同,詹台玦衡由于在镜亦城眼皮下,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不过可以看到他暗暗咬牙,紧紧握拳,想必隐忍的很辛苦,而我跟流殇云则皆是一脸茫然,恍惚间竟觉得仿佛被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不过很快我们便回过神来,不得不暗暗感叹,镜亦城果真是老奸巨猾,居然想到用这招来试探,不过我看得出来,镜亦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詹台玦衡的反应,似乎要试探的不是我与流殇云之间可疑的关系,而是詹台玦衡。
他到底想要试探詹台玦衡什么呢?心里刚问出口便有了答案,很显然,镜亦城也许怀疑的并非流殇云与我,而是詹台玦衡与我!
我不由感叹他果然目光如炬,心思如海,如果我与詹台玦衡之间并无其他是最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他分明是想将我与流殇云凑在一起,好绝了我们二人的念头,杀人不见血,实在是难对付。
“父皇……”
“皇上!”詹台玦衡刚开口就被我打断,这个时候詹台玦衡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保持缄默,一旦他有什么表示反对的动作,恐怕都能被镜亦城看出端倪来。
镜亦城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什么事?”
“臣女谢皇上好意,但是,但是臣女不能接受!”詹台玦衡不能开口,流殇云开口拒绝又不合适,只能由我来说了。
“为什么?”镜亦城犯了糊涂,“你们如果相互没有好感,那为什么太尉去世、玦儿进宫之后你们反倒往来更加密切了?如果没有好感,那为什么坊间传言流殇云三天两头往太尉府跑呢?!”
镜亦城调查的如此清楚,想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无论是碍于我与流殇云亲生兄妹的关系,还是为了玦衡与静雪,我们都是只有拒绝镜亦城这一条路走,但是镜亦城又是这幅志在必得的样子,让人心中忐忑不已。
趁着此时,镜亦城冷下脸来看着流殇云:“莫不是流大人嫌弃千瞳与人曾有过婚约,怕失了声名?”
流殇云俯身叩首:“皇上,臣万无此意。”
“那朕就不明白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皇上,流大人常来太尉府中倒是不错,不过,不过却不是为了臣女。”我狠了狠心,铤而走险。
“千瞳!”流殇云急忙喝止,镜亦城见状伸手阻止他:“说下去。”
“是,”我斟酌一番,“其实流大人一向同祈王殿下交好,殿下未进宫时便时常过府坐坐,长此以往,便与我身边一名婢女,恩,暗生情愫,流大人本想迎娶她过门,但是那婢女从小被我惯坏了,成日嚷嚷着此生非正室不做,可是以她的身份,又谈何容易,流大人重情重义,对她又十分爱厚,所以两人便一直拖着,原本是想等这次祈王殿下同我祭拜父亲之后,托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求个恩典,让我詹台家收了她做女儿,也好配得上流大人,因着诸多的顾虑,所以便就这样一直瞒着府外人……”
“竟有这样的事?倒还真是巧啊!”镜亦城似乎并没有相信,“怎么我一说要赐婚的事,就平白无故又冒出了个别人来,莫不是在唬朕吧!”
“皇上,詹台小姐讲的句句属实,臣自觉愧对皇上厚爱,”流殇云一脸凄然之色,“只是,臣对她一片真心,此生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镜亦城玩味着这几个字,“这倒是让朕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比过詹台千瞳去,她叫什么名字?”
“晴筝。”流殇云回答。
我暗暗松口气,幸好对于静雪的新身份我们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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