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乜醋潘?br />
像是越过了千山万水,詹台玦衡终于在我面前站定。
我们在往来穿梭的人群中默然静立,注视着对方,似乎想要透过彼此看到更多。
他棕褐色的瞳仁带着一丝无奈的哀伤,却还隐隐透着一丝清亮,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不知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多久,詹台玦衡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我想反抗,却鬼使神差地握紧了他。
他低下头去,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嘴角似乎扯出一丝微微的笑意,然后转身,牵着我走进了茶楼。
台上依旧是那名说书人,詹台玦衡牵着我在同样的位子坐下。
一切仿佛就像是情景重现一般。
只是,上次的一时快乐,却换得了长久的痛苦,这一次又将带来些什么?
小二端上了茶点,只见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道:“帝后同心,相携征战数年,终得天下,太祖得享江山之后,面对众臣之举荐,仍不改初衷,坚持封莫妍郡主为后,后更为其遣散后宫三千,只余太祖皇后相伴,虽不乏臣子奏请纳纪,太祖依然不为所动,时众臣有怨,称太祖皇后‘生性善妒’,侍娇专宠,不为皇室之血脉延续大局考虑,帝大怒惩之,后皇后病卧于塌,太祖日日相守,直至皇后薨逝,扶灵悲痛,晕厥数次,而后郁郁寡欢,终缠绵病榻,追随而去……”
越听下去,心中便越是波涛暗涌。
原来他都记得,所以他带我来,告诉我一个答案。
不由看向詹台玦衡,只见他亦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仿佛在倾诉着千言万语。
然而这一刻,我却读懂了他。
即使起初怀有再多的目的,心存着再多的利用,但是经过这么多的日日月月,这份感情早已铭心刻骨,生死相随,荣辱与共,彼此早已认定了彼此,早已将对方当做此生唯一,又何必再去苦苦纠缠于最初的那些缘由呢?
说书人还在继续,我却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起身想要离开。
詹台玦衡没有阻止我,而是随我一同走出了茶楼。
第二百四十章 游船
甫一走出,我便转身对詹台玦衡说道:“这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吧,故意让流殇云把我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
詹台玦衡微微一笑,刹那间竟让我觉得炫目,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也被抛诸脑后。
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詹台玦衡牵着我,穿越过人群,来到了河边。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便有人上前行礼:“公子、小姐。”
竟是当初撑着游船的船家,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脱口而出:“你还认得我们?”
船家闻言,俯身笑道:“小人虽然撑了这么多年船,但是像公子小姐这样男才女貌的璧人却见得不多,怎么可能记不得呢?”说着便侧身让一步,“二位请。”
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詹台玦衡,他似乎明白了我的不解,侧脸给了我一个令人安定的笑容,然后牵着我踏上了游船。
我不明白詹台玦衡想要做什么,便只有任他这样做了。
“小姐,这位公子可真是个有心人,今天下午的时候便来找小人,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小人晚上在这里等着他来,小人方才还疑惑呢,为什么非要我不可,直到看到小姐您,小人这才算明白了。”
船夫一面将船划向水中,一面开口道。
“多嘴!”责备的话,却带着一股被人发现了的窘迫。
“是是是,小人多嘴、多嘴。”不愧是见多了世面的人,见风转舵的本事修炼的很好。
原来他失踪了一个下午,就是为了安排这些?!心里不由涌上一阵暖意,原先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就像是全身压抑着的每一寸皮肤都舒展开来,无比畅快。
我故意嗔他一眼,松开被他牵着的手,而后走向船头坐好。
余光瞥见紫色的衣角,詹台玦衡站在我身边,却仿佛在犹豫着,没有坐下。
“笨蛋!”我心里暗骂道,嘴上说道,“你就准备让我一直仰着头跟你说话吗?”
紫色身影一顿,而后坐下,速度之快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我心里暗笑一声,脸上仍是严肃:“你今天做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詹台玦衡顿住,良久不语。
我不免着急,难道这一晚上的安排竟换不来他一句真情流露?!
越想越气,索性转身:“船家,靠回岸上去!”
“千瞳!”詹台玦衡猛地按住我的手,我回身看他。
只见他一脸愁苦之色,却终是开口:“千瞳,你还记得上元灯节时你我在这船上说过的话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会不记得,在这艘船上,我第一次明白了他心里的痛苦与无奈,也被他的几句话弄得遍体鳞伤。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那些话我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詹台玦衡低下头去,像是犯了错事一般。
我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强行平复了心情,我试探地问:“那你的真心话是……”
詹台玦衡抬起头,棕褐色的眸子里星光熠熠:“千瞳,在感情方面,我不是一个擅于表达自己的人,我终不自信我能够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与其如此,还不如放开你的手,让你能够去找寻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可是,即使这样想了,也这样决定了,但是当我看到你与镜司澈之间……我发现我不能当做视而不见,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他欺骗利用,可是我发现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绪却是汹涌澎湃。
“我承认,一开始的我,的确很想借用你来达到求得先生帮助的目的,我也一直认为我可以做到,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看着你一步一步卷入我们之间的争斗中,但是当我想要阻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詹台玦衡轻声叹息,竟是透出深深的无力,“千瞳,无论你是否相信,这都是我一直想说的话,我记得你曾经问我,‘如果慧贤皇后不是肃王的女儿,如果莫妍郡主的父亲手中没有八万兵力,那么,太祖皇帝还会千方百计地求娶她么’?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你,但是我想你会懂。”
我闻言,低下头去不语。
“千瞳,我想要说的,都已经说了。”詹台玦衡的声音带着一丝试探。
……
“千瞳,你为什么不说话?”
……
“千瞳你……哭了。”詹台玦衡托起我的脸,大惊道。
我用力地闭了眼:“没什么,被风吹的。”
詹台玦衡似乎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手。
我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换来他惊讶一瞥。
“我懂,我都懂。”我这么说道。
詹台玦衡一愣,而后嘴角微微漾起一丝微笑。
虽然不明显,但是仿佛连接着心里一同绽放开来一般。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上次一样。
静静地看着船桨在水面上荡起丝丝涟漪,只觉得此刻的静谧仿佛可以让人沉醉。
任岸上如何熙熙攘攘,都与我们无关。
只要一叶小船,寄托我们之间的情意,就够了。
“玦衡?”我低声开口。
“恩?”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如果再不问的话,就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知道了。
须臾的沉默。
“有那么难吗?”我看着远处嘟嘴道。
低沉好听的笑声传入耳中:“你相信吗?其实真的很难,也许当我以为这是利用的时候,它就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了。”
我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纵使这样,你也不会比我更早。”
詹台玦衡回应着我的目光,突然笑了:“是啊,有人在我婚礼的时候就已经酒后吐真言了。”
我一愣,记忆袭来。
昏迷前的那一刻,詹台玦衡的声音依稀在耳边回想。
“真的是你!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我又羞又窘,一拳捶在他肩膀上,“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总是对我冷嘲热讽,处处为难?!”
詹台玦衡笑容松下来,良久才说:“我不是为难你,我只是气我自己,只是害怕……”说到这里,他不由缄默。
只见他眼中难掩哀伤,还有些许的不确定。
一向自信而淡然的詹台玦衡,这个样子,让我不禁一怔,竟忘记了追问他。
黑暗突然袭来,詹台玦衡的脸顿时只剩下轮廓。
“鼓楼?”我下意识说出口,却突然想到我曾经在这里强吻过面前的人,顿时觉得颊边耳根滚烫蔓延。
对面的人似乎也想起了这一次经历,我感觉到他呼吸突然收紧,而后有些急促,这让我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渐渐地,詹台玦衡的轮廓越来越近,而我霎那间脑中除了空白一无所有,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靠越近。
在我终于看清楚詹台玦衡的样子时,嘴唇已经触碰到了另一份柔软。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黑暗之中他的唇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的,但是眼前却容不得我继续思考下去,我能做的就是拼命睁大了眼睛,想要确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腰间感觉到了他温热的手,他稍一用力,我们便又更贴紧了些,他的唇由轻及重,无形之中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霸道,让我无法呼吸,下意识张开了双唇,他便趁虚而入,舌尖在我口中辗转逡巡。
我不由惊叹,原来两个人之间真的可以做到心灵的契合,在这一刻,他的唇齿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幸福,排山倒海而来,想要将我吞没一般。
接下来我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早已没有了印象,只依稀记得他送我回府的时候,我执意要看着他离去,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缓缓走向远方。
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玦衡,原来,看着你离开时的背影,也是如此的幸福!
翌日一早,宫中车撵来接我进宫,交代好一切后,我带着若芙走出府门。
回身看去,“太尉府”三个字在晨光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但愿此生,还能再回来。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踏上最后一阶,本能地侧身望去,却意外地看到远处晨曦之中一抹隐隐的紫。
心中一沉,我努力让嘴角上扬。
我知道,他一定看得到。
詹台玦衡,但愿你我,还能有缘再见。
逐庭月 夺宫篇 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二百四十一章 拜访
“天和二十三年五月十二,隆景帝驾崩,遗诏立景王镜司澈为帝,同年五月十五,祈王镜司玦大胜越氏凯旋而归,拒认新帝,两军对峙于皇城之内,形势一触即发。”
――《皇朝实录――睿靖帝记》
转眼间进宫已有七日,镜亦城大概对我与燕清菡之间的矛盾略知一二,没有将我安排在正坤宫住下,而是将靠近镜亦城寝宫的空置了许久的昭和殿打扫了出来让我居住,据说这里曾住着一名先皇最为宠爱的公主,后来公主早夭,便一直空了下来,直到我住进去之前,都没有人在此久居。
镜亦城将我安置在他身边,意欲自然不言而明,我也懒得反抗,毕竟身在宫中,再远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与其如此,还不如离他近一点,若是真出了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何况,自打第一眼看到这昭和殿,我便真心的喜欢,没有纷繁复杂的装饰,布置简单古朴,难得的是还有许多绝本藏书,实在是让我喜出望外,于是便安之若素地住下了。
刚一进宫,我便向镜亦城求了筱筱和玉幽过来,原先我不在宫中,她们留在正坤宫倒是安全,如今我既然已经进宫,自然是要将她们要来安排在身边才放心,镜亦城倒是痛快地答应了,不出半日筱筱与玉幽就被沫曳领了来。
筱筱一见到我面上难掩喜色,不待她行礼我便一把扶起,与她相拥良久,一旁玉幽只是屈身淡淡一礼,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仔细打量了她二人一番,果真发现她们与上次相见时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心中也安心了些,转向沫曳:“劳烦姑姑亲自前来真是不好意思得很,这些日子多谢对她们的照料。”
沫曳淡淡一笑:“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若是真要谢,倒真该谢谢皇后娘娘才是。”
笑容僵在唇边:“沫曳姑姑是皇后娘娘面前最得力的人,出来了这么久,再不回去的话皇后娘娘怕是要着急了才是。”
沫曳闻言,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既然这样,奴婢就先告退了。”
我向若芙使了个眼色,若芙会意:“奴婢送姑姑。”
待她们离开,我便问道:“在正坤宫的日子过得可好?”
筱筱点头:“还好,比浣衣局好多了。”
玉幽却是冷哼一声:“我看倒不见得吧。”
筱筱气鼓鼓地说:“要不是詹台小姐把你弄到正坤宫去,你早就死在浣衣局了,哪还有命在这里说风凉话。”
玉幽斜睨筱筱一眼:“你怎么说也在东宫呆了那么久,脑子怎么还这么简单,你以为在宫里活着就比死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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