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真的,千瞳,你值得被他们喜欢,被他们宠爱,值得他们为你成为珺月最优秀的男人。”流殇云像是在哄小孩子。
流殇云的话暗藏玄机,无奈以我现在头脑的清醒度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只是嘴上含糊不清地重复着:“最优秀的男人……”
“是啊,只有最优秀的人,才配得上你。”流殇云继续安慰道。
“呵呵,可是,天下这么多男子,哪个又是最优秀的呢?”我的手脚脱离了意识,我一面努力控制它们,一面随口问道。
流殇云低声不知说了什么,听到我耳朵里却只有嗡嗡嗡的杂音。
“师兄,你刚刚说什么?”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阵眩晕,继而眼前一黑,身体向后倒去……
竭尽全力眼睛半睁,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自己房中,努力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昏眩前是与流殇云一起,虽然觉得似乎睡了很长时间,但是透过摇曳的烛光望向窗外,依然是一片漆黑,头晕夹杂着疼痛的感觉袭来,眼前依然是那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便索性闭了,想起身,手撑在床沿,身体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得作罢。
门一声清响,有人进来,脚步声稳重,不是若芙。
“师兄。”我听出来人,轻声唤道,却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可能是喝多酒的缘故,喉咙变的极为沙哑。
脚步声一顿,继续向我走来。
一只手撑在我脑后,将我扶起来,让我半靠在床上,隐隐看到流殇云白色衣襟,和他递过来的手,唇边感觉到瓷器的冰凉。
我急忙张口,如饥似渴喝下一杯茶,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
“多谢你,师兄。”
流殇云还是没有说话,感觉他起身准备离开。
“师兄!”我一把抓住他手,他的手冰凉宽大,很舒服。
“我害怕。”犹豫良久,我还是说出口,要是平时,我一定觉得这样很矫情,但是此刻可能由于过于安静的缘故,我感到一阵明显的恐惧感。
流殇云没再动,我听到茶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然后身边床沿再次陷下去一块,原来他只是要放回茶杯,心下松了口气,放开了他手。
双眼还是沉重,这一坐眩晕感又一波又一波袭来,便示意流殇云扶我躺下。
我与流殇云在空间中沉默。
“师兄,今天谢谢你。”我开口。
……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不等流殇云回答,便继续说道,“真希望黑暗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要天亮。”
“师兄,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幽幽问道。
……
“你一定是气我晚上说的话吧,你放心,和你凑对儿那是我随便说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
“师兄,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其实,七殿下不是不好,曾几何时,我也不是没对他动过心思,毕竟他贵为皇子,又对我那般好,我自己都觉得也许他就是我此生一直在寻的人,又难得理解我的想法,与我志趣相投,对我又是无微不至……”
看不到流殇云的表情,可是直觉周围的气场瞬间寒凉起来,我紧了紧盖在身上的锦被,继续说道:“可是,师兄,我有个秘密藏在心里,也许藏了一个月,又也许,藏了许多年。”
……
“我不敢说出口,我怕,一旦说出口,我会失去一切,会被视为异类……”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眼泪轻易地留下,继而汹涌不停,一滴一滴,落在枕头上,溅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可是,师兄,这个秘密,浑身长满了刺,稍一动作,就是难以隐忍的疼痛,我忍得了一时,可是你让我怎么忍一辈子啊!”
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我却顾不得,因为眼泪决堤,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拒绝了司澈,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我唯一的好姐妹静雪要嫁给她心爱的人了,然而祝福的话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今天这样的日子,我却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因为我怕,我怕我的骄傲会在众人面前溃不成军,我怕我会暴露我的脆弱,成为詹台家的耻辱,可是我怎么逃,也逃不过那个现实:詹台玦衡要成亲了!”
我笑出声来,充满嘲讽:从小到大,我事事与他作对,次次不甘于他后,总想有朝一日能胜过他,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心都输给他了。
虽然看不到流殇云的脸,但是我明显感觉得到他的震惊。
“很不可思议吧,师兄。”我絮絮说着,“但这却是事实,是我拒绝镜司澈的真正原因,是我曾经一度看不惯静雪的真正原因,是我今天不敢出现在喜堂的真正原因!”
真相大白,以后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不知道,但是现下心中的确轻松不少,似乎是压在心上沉重的负担被分去一部分。
“人说‘酒后吐真言’,看来是真的。”我笑的没心没肺,说道,“师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既然有胆子对你师兄说,为什么没胆子对我承认呢?”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凉的酒意,让语气显得温情不少,不过,声音却不是流殇云的。
脑中“轰”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坍塌,这一刻我终于排除万难睁开眼睛。“詹台、玦衡。”唇角逸出一声轻咛,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三章 新婚 (2717字)
再睁开眼睛已是天亮,待我意识清醒过来,才发现头撕裂般的疼痛,全身上下酸软无比,我一面强打着精神坐起身来,一面回想昨天的情境,隐隐记得喝醉后被流殇云送回来,我似乎和他说了很多话,后来……
猛一个激灵,我大声唤道:“若芙!”
不多时,门被推开,若芙端着托盘进来:“小姐,你醒了。”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然后问道:“昨天是流殇云送我回来的吗?”
“是啊,”若芙上前对我说道,“流公子说了,宿醉醒来一定要吃点清淡的东西,喝点粥吧。”
“没有别人来了吗?”我追问道。
“是啊,一直是流大人在。”
心中的失落难以掩饰,难道竟是一场梦?可是再一想,昨天是他成亲的日子,他又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
可是……昨晚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强烈,那声音、那张脸,难道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若芙把粥端到我面前,我摇头,示意没有胃口,若芙劝我不过,只得把粥拿开,说道:“奴婢帮小姐梳洗吧,刚刚雪姨来问过小姐,夫人也遣人来过,说是一会儿少爷少奶奶要拜见老爷夫人,小姐若是好些了还是出席吧。”
我的表情在若芙转身的瞬间无力:罢了,任你怎么躲,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于是我微不可闻地“恩”了一声。
若芙一阵忙活后,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明明只过了一天,却觉得自己仿佛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目光无神,面色苍白,倒真像是生了场大病,赶忙拿起桌上胭脂在脸上扑了扑,可是依然不见好转,只能作罢。
刚收拾完毕,前面便来人请我们去前厅。
带着若芙踏进厅中,见爹与燕清韵已经在座,凝雪姨在安排下人沏茶,见到我时目光久久在我身上流连,样子极为心疼,心中不由升腾起一阵暖意,却碍于他人在场,只能暗暗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向上首二人请了安,爹看到我脸色不好,温言询问道“病可好些了?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我摇头:“不过是小病,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爹点点头:“那就好,只是若是不舒服不要硬撑着才是。”
我应是,坐在燕清韵下首。
“少爷少奶奶到!”
下意识紧扶檀木椅把手,手指像是要陷进去一样,我却恍若不知,眼睛只顾紧紧看着门外,而心中却又有一种莫名逃避的渴望。
像是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詹台玦衡出现在眼前,他身着暗红色绣纹长袍,眉梢眼角褪去往日冷漠,身旁跟着一身鲜红的慕静雪,初为人妇的她少了少女的青涩纯真,一颦一笑间多了份成熟与妩媚。
踏门进入时,詹台玦衡侧身,无比自然地执了静雪的手,静雪回望詹台玦衡一眼,嫣然一笑,眼中皆是宛若天成的默契,他们相执的手像是夏天正午的阳光,热辣辣得耀眼,刺得我双目酸痛。
静雪一进门就看到了我,偷偷冲我展颜一笑,依然是那样心无城府的笑容,让人怨恨不起来,我回报以笑容,用唇形说道:“恭喜。”
静雪也用唇形回道:“多谢!”
而她身边的詹台玦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一丝目光都没有落在我身上,带着静雪径直走到爹与燕清韵面前,双双跪下,从雪姨手中接过茶:“儿子向爹、娘请安。”
待爹与燕清韵喝过詹台玦衡的敬茶,静雪将手中托盘高举过头顶,甜甜说道:“静雪向公公、婆婆请安。”
爹与燕清韵点头,皆是一脸喜色,喝过茶,给了红包,便赶紧让他们二人起身。
静雪转身,向我走来,称道:“小姑。”说着就要行礼。
不待静雪福身,我赶忙扶起她,继而回礼,低头强压下心中酸涩,努力使自己声音愉悦:“嫂嫂。”
静雪伸手扶起我,高兴地说:“真好,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詹台玦衡,却见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话,我咬了咬嘴唇,点头:“是啊,真好。”
“是啊,少奶奶这一嫁进来,咱们府上可热闹多了,今后再有了小小少爷、小小姐,那就更热闹了!”待詹台玦衡与慕静雪在我对面落座,燕清韵身边的老妈妈说道。
燕清韵听了很是开心:“是啊,多些才热闹,是吧老爷?”说着看向爹。
爹笑着点头。
我趁众人不注意,若无其事般向那老妈子望去,她似乎是被我冰冷的目光震慑,上扬的嘴角僵在脸上,继而低下头再不吭声。
收回目光,却见詹台玦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刚才的一切怕是已落入他眼中,却不见他气恼,而是幸灾乐祸地观察着我的反应,我装作没看见他,端起茶来饮。
“小心烫!”雪姨一声惊呼不及,我只觉得舌尖火辣辣地疼痛,本能尖叫一声,继而伸出舌头,用手一阵猛扇。
有人伸手递来一杯冷水,我不待看清来人便说声“谢谢”,一把接过一饮而尽,总算舒服了些,抬头却映入詹台玦衡戏谑的眸子,再看着手中空碗,心里大呼倒霉,什么出丑的事都让他看全了,心里又羞又恼,赌气一把将碗塞回他手中,别开头躲着他的目光。
“千瞳,烫的严重吗?可好些了?”静雪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詹台玦衡身边,焦急地问道。
舌尖依然麻麻的,我只能摇手示意无碍,并顺便阻止了正要派人去请大夫的爹。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毛毛躁躁的。”燕清韵叹息一声,语带薄怪。
“算了,千瞳没事就好。”爹劝慰道。
这时下人来报,早餐已经准备好,爹点头起身。
我本来还想借病不去的,但是想想自己总不能老是躲着,不然未等爹找来大夫,静雪可能就要先起疑了,何况经过刚刚的事,我可不想再被人注目了,于是只得跟着入席。
刚刚落座,爹便开口:“静雪,清韵昨天特地问了慕将军你的喜好,你尝尝看可还可口?”
静雪看了桌上,眼中感动一览无遗,她点点头,笑着说:“的确都是静雪爱吃的,谢谢爹娘。”
燕清韵开口:“你若是有什么爱吃的、忌口的,都告诉下人们,好让他们今后注意些才是。”
我本来就没胃口,看着詹台玦衡与静雪两个人互相添菜盛粥,恩爱非常,更是一点食欲也无,只能勉强自己吃了些。
“对了,”爹突然开口,“昨天深夜皇上诏我入宫,江南水患持续数月,朝廷本已拨下的银子,可是近来却有大批难民涌入京都,细查下才得知赈灾银两根本没有发到难民手中,圣上大怒,着令严查。”
詹台玦衡微皱了皱眉:“他们未免做得太过了!”
爹点头:“我力荐容咨协助我查处此案,皇上同意了。”
詹台玦衡若有所思:“看来皇上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我正要开口,燕清韵抢先说道,语带嗔怪:“你们父子在朝堂书房还没说够,还要搬到饭桌上来说吗?”
☆、第六十四章 相谈 (2302字)
用过早饭,爹换上朝服,对詹台玦衡与静雪说道:“今日得空进宫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吧。”
“爹,我也想进宫向姨娘请安。”我开口。
“那自然是好,可是你的身子……”爹皱了皱眉头。
“我的病早就好了,不碍的。”我伸伸手踢踢腿示意自己身体健康。
“好吧,跟你哥哥嫂嫂一同去吧,只是不要惹事。”爹交代了一番,便上朝去了。
不多时,进宫的车架便已备好,詹台玦衡策马。我与静雪坐在马车之中,向宫中而去。
“千瞳,你没事吧,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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