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相信……”

话未说完,便被一步上前的镜司澈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他一面箍紧了我,一面在我耳边呢喃:“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别说一遍,就算你让我说上百遍、千遍、万遍,我也不会犹豫。我喜欢你,千瞳,一直都是。”

我闭上眼睛,抬起双手紧拥着他,在他怀中拼命点头:“司澈,我相信你。”

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只觉得此刻,天地间再无其他,时间就此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镜司澈突然轻笑一声开口:“千瞳,还记得吗,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我想了许久,仍是不得要领:“什么东西?”

镜司澈放开我,漆黑的瞳孔映着我迷茫的样子。

“就是……”话未说完,他便凑上前来,吻住了我的唇。

兰草香气瞬间在我周身蔓延,徘徊不去。

我脑中骤然一空,回忆瞬间填充。

“那……我若让你见了你师兄,你要怎么谢我?”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来拿另一半!”

待我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镜司澈早已经冲破我的齿关,他柔软的舌诱惑着我。

我在心中告诉自己:詹台千瞳,你可以的。

你可以,让他爱你,不顾一切。

我开始主动地回应着他,脸颊滚烫。

镜司澈动作一滞,而后受宠若惊地给了我一个绵长的深吻,直到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再次将我拥入怀中,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里,轻轻唤着我的名字:“千瞳,千瞳……”一声一声,带着浓的化不开的依恋。

我将头抵在他的肩上,过了许久,终是咬了咬牙:“司澈,带我走吧!”

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走?去哪?”须臾,镜司澈抬头问我。

不敢看他,我自顾自地开口:“去哪都行,只要远离皇城,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天涯海角,我都愿与你,不离不弃。”

双肩被镜司澈箍住,他强迫我面对他:“千瞳,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依言看他,脑海中思绪万千。

“司澈,你愿意为我,放弃天下吗?”

愚蠢的问题,明明清楚答案,却还是义无反顾。

即使希望渺茫,我也要尽力一试。

想到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我愿意赌上一把,赌我在镜司澈心里的分量。

镜司澈瞬间将我松开,我一个不稳退后几步。

“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镜司澈沉声问道,我却听得出来他可以隐藏的怒火。

“司澈,我知道,你要为你的母妃报仇,可是我想,相比于在仇恨中痛苦度日,每一个母亲都宁愿她的孩子能够幸福快乐,我记得你说过,虽然你经历了这么多的苦痛,但是冥冥之中,老天却安排了你我的相遇,也许,这正是你母妃,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我仍旧努力着。

“让我猜一猜,你这么做的原因,”镜司澈的目光却让满怀期待的我如坠冰窖,“因为詹台玦衡他不愿意帮我?”

“司澈……”

“或者更严重,比如……他要站在我的对立面?”镜司澈冷笑。

我怔住。

“所以,为了他,你来求我”镜司澈用力地说着。

我的心里不知是讶异还是委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镜司澈阻止我说下去:“那你敢肯定地告诉我,你这么做,难道没有哪怕一点点是为了詹台玦衡!想想落纬坡你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有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镜司澈目露哀叹,“千瞳,不要把我当傻瓜!你不想看到我们站在敌对的立场,所以你便来找我,甚至不惜用上了美人计?!”

镜司澈的话字字如针,针针下去,虽不流血,却千疮百孔。

“所以,你一直在怀疑我,即使在你对我深情款款、情意绵绵的时候?”我忍住语气颤抖。

镜司澈别过头去,平复了语气:“千瞳,你没资格怪我,因为我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是啊,我的确没资格怪他,连我自己,都对我自己嗤之以鼻。

可是,司澈,你与詹台玦衡,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你们何止是敌对,你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争夺!

司澈,你知道吗?我不想看到有人在这场战争中流血丧命,只有其中一方退出这场斗争,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詹台玦衡的仇、詹台翎的仇、流殇云还有我的仇,延续了两代,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信念与动力,根深蒂固,难以消除,我不愿意他们伤害你,却也不能帮你与他们作对,我无法告诉你实情,所以,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于你对我的几分真心。

司澈,你说的不错,即使我恨他,却还是忍不住维护他,以致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你多一点,还是为了他多一点。

“司澈,我承认,我担心詹台玦衡不假,”低声说着,目光却灼灼地望着镜司澈,“可是我愿意与你相守也是真!”

“既然你真心想与我在一起,那又何必一定要我在你和皇位之间做出选择呢?”镜司澈叹息,而后坚决地说:“千瞳,我不会因为你放弃皇位,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因为皇位放弃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选择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仍然大失所望,明明就输过,还是要一赌再赌,詹台千瞳,你真是天真得不可救药。

“司澈,如果我告诉你,你我之间,如果不能相守在一起,那么,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刀剑相向,你还要坚持吗?”我只能拿出最后的筹码。

想到南宫师傅在我十三岁生辰时说过的话:“你的命格极为罕见,若是平常情况,自然无解,可是却有一颗天煞孤星,同你一样,万中无一。幸得是阴阳双星,故而你二人若得以互相辅助,则二星同辉,若是势同水火,则必有一亡。”

也许,这就是宿命。

如果你执意要争,我又怎能无视我的养父、师傅、兄长,还有他所面临的危难?我不能帮你,但是却不能不帮他们。

镜司澈倏然松开我,似笑非笑:“因为我不愿退出,所以你就要帮詹台玦衡来与我作对了?!”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无言以对。

“好,好,”镜司澈跌坐在椅上,不住点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

他还是,选择了他原本要走的路。

那我呢?也许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吧。

顿时觉得身心疲惫,缓缓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千瞳,”身后镜司澈飞快地叫道,我顿住,良久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同我一样,疲惫不堪,却仍然坚持,“你可曾喜欢过我?一个月、一天、哪怕一刻也好!”

我想起那个让我撕心裂肺的梦,如果没有刚刚他的那番抉择,也许我会对他说一句喜欢,可是现在……

“走到这一步,答案还重要吗?”丢下这句话,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司澈,也许今生,你我真的无缘无份。

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府中,刚进洛悦阁,若芙便迎了上来,霎那间仿佛找到了依靠,我直直向她身上倒去。

“小姐,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若芙大惊失色,转身大喊道,“南宫师傅快来,小姐出事了!”

房门蓦然打开,南宫翼见我如此狼狈,眉头微蹙,短暂的打量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抱了我回到卧房中躺下。

若芙为我盖好被子:“我去为小姐请大夫。”

“不用了,”我摆摆手,“我只是太累罢了,没什么打紧的,若芙,你先下去吧。”

若芙征询的目光转向南宫翼,在得到南宫翼眼神的示意后点头离开。

“明明知道结果,却还是选择去自取其辱,师父,我是不是很傻?”我看着帐顶,开口问道。

“尝试,也许并不一定会成功,可是如果连试都不试,那则是必败无疑。”南宫师父的语气带着悠长的叹息。

“师父,我该怎么办?”

“千瞳,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么?”南宫翼不答反问。

我看向他,只觉得委屈:“对不起,师父,我……”

南宫翼摇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笑容:“千瞳,我尊重你的选择。”

当夜,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立刻浮现白天与镜司澈的一幕幕情景,心中不免难过又烦闷,索性披衣起身,来到花园之中。

却发现失眠的不止我一人。

詹台玦衡背对着我,坐在花园亭中,面朝花丛,对月饮酒。

已是年末,杜鹃花早已凋谢,此时的院子显得零零落落,极为萧索,而詹台玦衡却一面看着眼前那片荒芜处神,一面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卸去了平日里的凌人气势,此刻的他却显得那样的孤独脆弱。

我开始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在外,他有爹和哥哥的帮助,在内,他还有燕清韵这样善解人意的妻子,并且即将有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孤独?!

“谁?”突然间地呵斥,伴随着詹台玦衡的转身,冷冽的目光正好对上我的。

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当下只是看着他发呆。

詹台玦衡看到是我,似乎也有些无措,不过身上薄凉疏离的气息倒是减弱了些许。

回过神来,本想转身就走,然而想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况且有些事,终是要跟他说个明白,还是生生止住离去的脚步。

心里打定注意,便走上前去,在他身边坐了。

詹台玦衡对我的做法并不感到吃惊,反而像是早有准备。他拿了一只空酒杯放在我面前,执壶替我斟满酒,一切都做的那么行云流水,理所当然。

我端起酒杯,清澈澄透的液体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这是我第二次喝酒。”没来由地开口,说完,我仰头一饮而尽。

入喉依然是辛辣,却再也激不起我一星半点的眼泪,远远比不得上次那样来的记忆深刻。

也许酒跟你的心一样,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被利用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从而麻木得,感觉不到痛了。

我拿起酒壶,添满,饮尽;再添满,再饮尽,想灌醉自己,却反觉得而越来越清醒。

端着酒壶的手突然被握住,冰凉的触感随之而来,詹台玦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交叠在壶上的双手:“你酒量不好,不要再喝了。”

如果是以往,也许我会不客气地甩一句“管你什么事”而后继续喝我的,但是今夜,也许是我们之间有如此刻一般的平和太过难得,沉默许久,我最终听从了他。

抽出手的刹那,竟觉得空气的凉意,比詹台玦衡的手更甚。

詹台玦衡握在酒壶的手因为我的离开一顿,却不收回,而是顺势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我同意让文先生帮你。”我看着他倒酒的动作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三个条件,希望你能接受。”

“我为什么要接受,”詹台玦衡一面看着手中酒杯,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正如我说的,不管你有没有条件,你都无从选择。”

说完他看着我,目光带着点故意的挑衅。

我没有生气,只是垂下眼眸,“是,我根本没得选择。”

……

“你说吧。”詹台玦衡饮下一杯。

我抬首看他。

“第一,文先生不愿受人约束。我哥哥又生性最爱自由,希望待你他日功成之时,能够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去是留。”

詹台玦衡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

我暗松口气,斟酌一番,尽量说的委婉:“第二……有罪的只有镜亦城一人,其他人却是无辜的,所以,我希望你届时能放过他们。”

“你是希望我放过镜司澈吧?”詹台玦衡一语中的,“你去见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同现在你求我一样求他,让他登上皇位的时候能放过我们?”

“詹台玦衡,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为了你的野心利用我、伤害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如今,你难道连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我有气无力地说着。

詹台玦衡猛的地闭了眼,再睁开时恢复一片平静。

“好。”

“第三,”我觉得一阵气闷,用力的开口:“放我走,离开京都。”

“不行!”话音未落,詹台玦衡便立刻否决,面色阴沉。

“詹台玦衡,那时的你,已经拥有天下,我于你,不过是个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你何不成全我呢?”我一脸诚恳。

詹台玦衡看着我:“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叹口气:“詹台玦衡,这么多年了,我们两个之间只有无穷无尽的争锋相对和不停不休的冷战争吵,我累了,我想,也许天各一方,对我们都好。”

“不要再说了,”詹台玦衡不欲再听,“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抿唇,恨下心来,起身走到他面前,粹不及防地跪下。

詹台玦衡蓦然起身:“詹台千瞳,你!”

“詹台玦衡,我求你!”我重重地磕头,一个接着一个。

“不要磕了!”詹台玦衡大声吼道,“你不过就是想跟镜司澈双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