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我恨你!
静雪与流殇云面面相觑,而后看向一直沉默着的我。
“静雪……你知道我不是詹台玦衡的亲妹妹是不是?”过了许久,我幽幽开口。
否则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是,”虽然讶异我的问题,但静雪仍是理直气壮地回答,“我知道你的父亲是夜随尘,而你的母亲,是温宛竹。”
“是你爹,是你爹网开一面,对我爹的瞒天过海视若无睹,对吧?”
静雪没有开口。
“慕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穷追不舍。
抬眼望向静雪,却见她摇头:“我也不知道原因,这件事,我也是当年无意当中从爹那得知的。”
……
“千瞳,”静雪蹲在我眼前,“正因为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才看得比谁都清楚,你对他的在乎,他对你的关心,你们只是在互相欺骗罢了!”
“静雪……”心中的信念摇摇欲坠,却还是不肯松口。
静雪摇头叹息,起身离去,再蹲下时手中已多了一幅画卷:“记得这幅画像吗?”
静雪画的,詹台玦衡的画像。
“‘比目悠悠两相顾,凤凰脉脉双飞度’,”静雪轻声念着,“这就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原来如此。
“千瞳,你会原谅我们吗?”静雪问道。
我看向他们:“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嫂嫂,还怀着我的小外甥,我怎么舍得怪你们!”
静雪眼中含泪,上前来紧紧拥着我:“谢谢你,千瞳!”
我不由失笑:“没想到,冥冥之中,你还是注定要做我的嫂嫂。”
静雪破涕为笑:“不许叫嫂嫂,要叫静雪姐姐。”
“千瞳,事到如今,你还要逃避吗?”流殇云一面扶我起来,一面说道。
我手指抚上那两句诗:“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很乱,需要想想。”
“我明白,一下子要你接受这么多,是需要时间的。”
“千瞳,答应我,无论怎样,都要勇敢面对自己。”静雪满眼期待。
我沉默一阵,而后用力点头。
静雪与流殇云相视而笑。
“我回去了。”看向面前二人,他们不仅给予了我真正的亲情与关怀,更教会了我如何勇敢,如何正视自己的心。
“多谢哥哥,嫂嫂。”我释然一笑,转身踏出房门。
脚下速度加快,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我需要詹台玦衡,给我一个答案。
“南宫师父!”我闯进院子,迎面就是正在悠然饮茶的南宫翼。
看到我南宫翼似乎并不讶异,只是一面品茶一面开口:“这么多年了这个毛病还改不了,千瞳,做事切忌心浮气躁。”
“詹台玦衡在哪?”我不理先生的教导,张口就问。
南宫翼浓眉一挑,笑言道:“你府上的人,问我作何?”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抢过南宫翼手上的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这些天一直跟您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
南宫翼笑意更深:“千瞳虽然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这府中的一切,倒是了若指掌啊!”
心里不禁窘迫,再看南宫翼,他的笑不那么纯粹,似乎别有意味。
“南宫师父,您就告诉我嘛……”我赶紧躲开他的打量,转身重重坐在他身边,替他重新倒好茶,开始耍赖。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南宫翼接过我手中茶杯,“你要告诉为师,你为什么找他?”
一时语塞,这要我从何说起?!
“我……我有事要找他。”想敷衍过去,结果却看到南宫翼一脸了然,急忙补充,“很紧急的!”
本以为要被南宫翼拷问一番,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啜饮一口茶,而后答道:“好吧,他去斫城了。”
“什么?斫城!”答案大出我意料,“虽是不远,不过大过年的,他去那里做什么?”
南宫翼虽是表现得一脸讶异,表情却藏着几分捉弄:“千瞳你不是不想参与那些政治斗争吗?为师劝你还是不要问了。”
“我……”生生被堵了回来,“这次不算,我是要找詹台玦衡!”
“你既然已经知道他在哪儿,其他的也就与你无关了。”南宫翼知道我眼里容不得秘密,摆明故意吊我胃口。
“文先生,我命令你告诉我!”顿时开始颐指气使。
逐宫篇 欲上青天揽明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斫城
“天和十九年春,隆景帝旧疾久治不愈,且大有积重之势,为冲喜祈福,同年三月初五,太尉詹台翎之女詹台千瞳,于十四岁生辰之日,奉旨入宫,嫁为太子正纪。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六礼隆重之至,普天同庆,京都城彻夜灯火辉煌,共庆良宵。”
《珺月年记――天和十九年》
南宫翼端着茶杯的手被我吓得一震,茶水洒出不少,他薄责地看了我一眼:“为师上好的君山银针,就这么被你浪费了。”
放下茶杯,南宫翼终是拗不过我:“记得上次七皇子与你在落纬坡被人伏击的事吗?”
我点头,怎么可能忘记。
“虽然镜亦城以逆贼余党贼心不死,妄图谋害结案,但是我们都相信此事绝没这么简单,所以一直在暗自调查,千瞳,对你中的毒还有印象吗?”
“修冷棘?这毒怎么了?”没想到原来落纬坡的事竟然还未结束。
“不错,”南宫翼颔首,“吴诏历来多蛇蚁毒虫,欲要制服它们,就需要比它们毒性更强的药物,故而吴诏人研制此毒以杀之。”
“此毒产于吴诏?”
南宫翼没有回答,却说道:“虽是吴诏人研制而出,但是配方中的毒物却分布于吴诏、珺月与越氏三处。”
“这就麻烦了,”我分析道,“表面看来,那些人似乎是来自吴诏,但是如果真是吴诏细作所为,他们断不会拿修冷棘惹人怀疑,何况此毒配方想来不是秘密,谁都可以拿来使用,不过以此推断,同理,珺月中人与越氏因为配方所在的原因,自然也该排除在外,那么嫌疑便是……蒙古。”
南宫翼只喝茶不语。
“连用毒设计都如此精心,那些人绝不简单!”我感叹道。
南宫翼嘴角上挑:“千瞳明白了?”
“这根本是一环扣一环,庸人会怀疑吴诏,聪明些的就会怀疑蒙古,由于看穿这第一层计谋,多数人便会对此结论深信不疑,设计者何其聪明,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想,都会得到一个结果,只可惜,我们所能推断出的,恰恰是早已被人算进去的,这正是他们的栽赃嫁祸之计。”一种久违却又熟悉的兴奋感逐渐在我身体里蔓延:有多久没有这样去认认真真地推理一件错综纷杂的问题了?!
南宫翼笑着点头:“没错,也正是这样,他们反倒帮我们排除了两个答案。”
“难道真的是太子与陆玄?”我喃喃自语。
“我只能说,很有可能,”南宫翼答道,“经过多番调查,我们终于在斫城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暗中监视许久,总算有了些头绪。”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
“他们似乎是一个暗人组织,大概有千人,个个武艺不俗,不过首领身份却不详,玦衡这次去斫城,就是趁着年中防备松懈,借游玩之名,去探听虚实的。”
“原来如此。”心里顿时有了打算,“那我还是等他回来吧!南宫师父,我走了啊!”
急匆匆告别,甫一转身便一脸得逞的笑容:等他回来?怎么可能!反正我又不是没出过京都,更远的梁都我都去过,何况一个近在质尺的斫城?!
刚迈出步子,却听南宫翼在我身后慢慢开口:“他们扮成商人,住在阜门客栈。”
诧异地转身,却迎上南宫师父看穿一切的笑容。
“今天崔尚书五十大寿,太尉和兵部主事皆被邀去赴宴,是个好机会。”
在南宫师父的指引下,当天下午我靠着一身小厮打扮成功溜出詹台府,日落之前便进入了斫城内。
找到阜门客栈,为防被发现,专门找了个偏僻的房间,孰料刚进房间,房门将关未关时,楼梯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
詹台玦衡!待我反应过来,正好看到詹台玦衡自门前走过,我一阵紧张,下意识用力“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个动作刚做完我就后悔了,摆明是欲盖弥彰,吸引众人注意,门外似乎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到了,顿时全部停下了脚步。
我右手按在胸口,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小子,你是吃饱了撑着有力没处使啊,关门那么大声,你要吓死人啊!”不知谁怒吼一声,音量绝对大过我刚刚的关门声。
我清了清嗓子,隔门粗声喊道:“对不起啊兄弟!”
“算了,走吧。”詹台玦衡的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脚步声远去,我靠在门上,狠狠地松了口气:我可不想刚来就被发现,以詹台玦衡的个性绝对会把我遣送回去的。
按说本来我是为了找詹台玦衡质问清楚的,所以即使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问完回去就是,但是越接近詹台玦衡,我就越害怕,害怕听到我不想听到的答案,与其期望早早破碎,我更愿意带着希望就这么拖下去。二来……对刺客的调查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他詹台玦衡可以查,为什么我就不能查?!这样想来,现下的确要好好地隐藏自己。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发现
就这样在斫城混迹了下来,不过还好一连几日都一切顺利,除了……查案一无所获。
其实说到底这也不能怪我,为了防止被发现,我总是隔个一两日才趁着他们出门的时候远远跟着,但是想来他们个个都是高手,每次都让我跟丢,几天下来,得到的信息只是凤毛麟角。
这天正在屋里唉声叹气,隐隐听到脚步声自门前而过,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回来了。
罢了,没有牺牲哪换的来回报。
打定主意,我一跃而起,夺门而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詹台玦衡的房间,蹲下身子,凑近房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只是在虎穴门口偷听一下,这么想着,顿时心里安慰了不少。
“公子,最近对方行动明显收敛了不少,我们在斫城逗留了这么久,你说对方会不会有所察觉?”有人开口询问。
“有这个可能,不过还好我们也收获了不少,”这么冷淡,一听就是詹台玦衡的声音,“皇上快要临朝了,必须尽快回去……”
说到这里,突然声音中断,而后就是一片反常的寂静。
我大惑不解,想要听个清楚,便倾身再靠近,然而等了许久还是毫无声响,让人心里好不焦急。
门突然被一阵剑气推开,然后一人飞身执剑向我直刺而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傻站在原地,忘记呼救,也忘记移动。
“千瞳!”一声惊叫,再回神时已经被人一把揽住侧身,堪堪躲过刀剑,却在不经意间甩掉了我的帽子,乌丝瞬间披散下来。
“当”一声闷响,詹台玦衡另一手弹开剑身。
“小姐!”众人纷纷跪下。
我惊魂未定,只能暗地抓着詹台玦衡抱着我的手臂,借以支撑自己不会倒下。
“都下去吧。”詹台玦衡在我身旁说道,语气寒冷得让我一阵战栗,感觉想要被冰冻起来。
待所有人离去,詹台玦衡一把放开我,走向桌边。
我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不由失落,失落中又夹杂着疑惑:流殇云和慕静雪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在乎我的?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背对着我,开口问道,听得出见到我,他并不高兴。
“我……我来查案!”好不容易见面,却还是这幅样子,本来悸动的心情顿时跌至谷底。
“查案?”詹台玦衡转身看我,愤怒中还有着不可思议。
“对啊!”我理直气壮地答道,“我当初可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怎么,就许你查,我不能查吗?”
詹台玦衡准备开口,却被我抢先一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一会儿会安排人送我回去,是吧?不过我告诉你,詹台玦衡,今天你休想得逞!”
詹台玦衡一愣,毫无感情地说道:“既然这样,就依你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詹台玦衡不会赶我走了!
“你说真的?我不用走了?”仍然将信将疑。
“我是说,今天天色已晚,即使送你回去,京都城门怕也关了,就许你再呆一晚,明天一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詹台玦衡一脸理所当然。
“你!”我直指詹台玦衡,气得语无伦次,“我我我……”
詹台玦衡左移两步,躲开我食指:“就这么定了!”
顿时什么爱和心痛,还有什么质问都被我甩到九霄云外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斗气时候的唇枪舌战,我气得牙痒:“我不回去!”
詹台玦衡不再说话,只是用毋庸反抗的眼神看着我。
“哼!”我重重呵斥一声,转身走出房间,“砰”一声摔得门震天响。
这下,再也没人敢指责我了。
气冲冲地回到房间,只觉得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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