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静雪听到皇后这么说,小脸“唰”一下就红了,慕夫人连忙起身解围道:“娘娘说笑了,静雪生性腼腆,且年纪还小,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慕夫人说的是,别人亲娘都未表态,倒显得本宫莽撞了。”说罢便看向燕清韵。
燕清韵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谢娘娘记挂,静雪知书达理,端庄娴静,我也甚是喜欢。”
慕静雪闻言,羞涩地别开了头,更显得天真可爱。我干脆装做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千瞳,女子贵在矜持,有时间多向你静雪姐姐学学诗画女红,你终归是太尉府家的小姐,将来还要进宫,总是这样不思进取怎么行?”皇后转向我,语重心长地说。
无奈此时我正吃的不亦乐乎,皇后的一番教诲让我受惊过度,被口中点心狠狠噎着了。手忙脚乱拿了茶盅饮了一口,这才缓了缓,抬眼便看到皇后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而燕清韵倒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理顺了气息,起立福了身:“是,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这才点点头,让我坐下了。
又闲聊了几句,皇后便为晚宴准备去了,我跟娘被安排到偏殿中歇脚,不多时,皇后身边的丫鬟来传旨,宣燕清韵前去正宫一叙。燕清韵一去我便更加无聊了,索性在宫中转悠了起来。
一路上,我不禁想到晚宴的时候,怕是要见到当朝太子,不知我这为名义上的未婚夫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真正让我挂心的倒不是他而是……脑海中浮现一袭青衫,今日皇后寿宴,他,也会来罢,不知可能见到他,我的身份,他可猜到了?想到这里,心中小鹿乱撞,脸上也一阵发热,迎面走来一群女官,不想被她们看见我此刻的窘态,便低头改道避过了她们。
思绪纷杂,待到止步抬起头,已经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见眼前侧面矗立着一座废宫,周围一片杂芜,与张灯结彩的各个宫殿大相径庭,我进宫这么多次,竟未曾听过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正欲走近,突然宫门响动,我本能躲在了宫墙之后,心中好生奇怪:难道这废宫还有人居住不成?
只见一男子半身从废宫中探出,环顾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这才出现,举步离去。
那男子身形挺拔,身着武将官服,但是由于离得太远,又只看得背影无法辨识级别,一个武官在废宫之中鬼鬼祟祟,定然不简单。
正忖度间,只见废宫中又探出一宫女,只见她同样确定四周无人后,回身请出一宫装女子,我立时缩回身子:官员私会宫妃!这是滔天大罪啊!心脏狂跳不止,我只能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呼吸声过响被发现,待情绪平复,我小心地看向那主仆二人,待确定她们走远后,这才从墙后走了出来,潜意识害怕他们去而复返,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终于走到废宫正门,只见牌匾上写着三字:端蕤宫。好奇心驱使我走进殿中,还好,殿中虽然破旧,总算整洁,但是桌椅却是七零八落,想是曾被人摔砸过,忽见桌脚一抹白色,走上前去看,竟是一方锦帕,上面绣着一树腊梅,针法独特,我竟无法识得,梅花细腻传神,栩栩如生,贴近鼻子,竟仿佛真有淡淡清香拂过,再看右下侧,绣着“人生若只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十四字,奇怪的是,字体却浑厚有力,不似女子所写。
这方帕子定是那二人无意间留下的,我怕他们及时发现折返回来,便将帕子收了起来起身离开。
☆、第十三章 夜宴 (2607字)
待走远之后,我不禁舒了口气,缓过神来,一女子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娘娘莫慌,再好好找找。”接着就听一声响亮的耳光:“你让本宫怎么不着急!若是有什么差池,你我性命都保不住!”然后便看见迎面走来二人,待她们走近一看,不由让我胆战心惊:看那二人穿着,正是我在废宫所看到的两人。可是此时若是离去,一是不敬之罪,二是徒惹嫌疑,终是不妥!
“大胆,你是何人,见了仪华夫人竟然不下跪行礼!”那丫鬟看见我,大声怒喝道。
仪华夫人 ?'…99down'!我强忍心中滔天巨浪,故作惊恐,屈膝行礼:“臣女詹台千瞳,不知仪华夫人在此,礼数不周,请夫人恕罪!”
听到我的名字,仪华夫人似乎也有些吃惊,一时有些冷场。
“原来是詹台家的,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威严的声音自头顶而来,刚刚的惊慌失措瞬间消失无踪,果然是宫中人,老辣深沉。
我依命抬起头,眼前出现一张华艳的丽颜,虽育有一子,但仪华夫人保养极好,风姿绰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宛如蓄了一池春水,却又难掩聪慧狡黠,让人不由心生畏惧,这样的人,天生就属于皇宫这样尔虞我诈的地方。
仪华夫人打量了我许久,开口:“看够了吗?”
我闻言立刻俯身:“千瞳惶恐!”
“看了我这么久,看到了什么?”仪华夫人宛如闲话家常。
“夫人国色天香,气质卓然,千瞳一时看得忘了形,望夫人恕罪。”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是吗?那本夫人可要谢谢你的赞美了。”仪华夫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看样子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果然老谋深算!我心下想。
“你身份特殊,将来也要入这宫中,规矩还是要好好学,宫中可不比太尉府,可以由着你胡来。”
“是,千瞳谨遵教诲。”今天真是倒霉,一天内被后宫中最高级别的两个人训斥。
仪华夫人点了点头,由身边丫鬟扶了离去。
直到她二人身影消失不见,我才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暗暗疑惑:陆清眉,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夜幕来临,寿宴开始,宴会不同以往隆重繁复,选在了御花园,据说是皇后不想太过铺张,随意便好,即便如此,宫中花匠仍是修剪了大量盛开的花卉,装饰成景,一时间花团锦簇,尤其是色彩缤纷的牡丹花,争奇斗艳,宛若这后宫女人的斗争。妃嫔、皇子、公主、官员、家眷分区而至后,帝后在众人跪迎下相携入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浑厚的男声响彻夜空。
“谢皇上!”众人拜谢后起身。
今日皇后身着凤于九天璎珞流苏嵌玉朝服,头戴霞凤冠,更显华贵非凡,而天子,虽入宫几次,却从未得见真颜,偷眼望去,只见天子今晚穿着一身轻便的明黄龙纹锦袍,腰挂龙形羊脂玉,脚踏锦云靴,身形匀称,容貌冷峻,尤其眸光锐利,似能穿透人心,我四下张望,却未见太子,不禁有些遗憾,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未婚夫”。
我抬眼,却见对上慕静雪的眼光,她见我发现她在偷看我,便尴尬地转过了头。
来不及思索她用意,我内心满满都想寻找那一抹青色,目光却不敢放肆,只得暗自着急。
只见礼官上前:“臣等恭贺皇上、娘娘,愿珺月皇朝国运昌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请皇上、娘娘点曲!”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朕便借花献佛,由皇后做主吧!”
礼官会意,将戏单呈至皇后面前。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即点了曲皇上最爱的《麒麟阁》,又点了《五女拜寿》。
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我却多少有些意兴阑珊,忽觉得有目光注视着我,便不由向左前方望去,果然看到一袭青衫,他嘴角上扬,不动神色冲我点了点头,立时心情大好,我也依样回礼,却无意被一片亮红晃了眼睛,定睛一看,却是镜司澈身边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虽是女子,衣衫却不同于一般女儿家繁琐累赘,反而像男子一般透出简洁,抬眼望去,这一看,便觉得双眼不受自己控制,就这样无礼地直视着她,以前觉得慕静雪已是天姿绝色,不想今日进了宫,竟被我发现如斯风华绝代!发髻随意挽起,用红色发带束了,火红色的衣衫将她衬得娇艳妖娆,瓷白的肌肤吹弹即破,一双猫儿眼透着慵懒,红唇宛如鲜血一般娇艳欲滴,堪堪将红色穿得倾国倾城!而那女子则侧靠在座椅上,用那双优雅的猫儿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然后竟然挑眉,露出一个邪媚的笑容。我被她的笑容笼罩,脑中短暂停顿,立马开始思索:有资格身穿红衣的女子不多,而此女年龄不到20,又坐在镜司澈身侧,难道是他的正妃?仔细想想又不对,镜司澈未曾封王出宫,按理是没有立正妃,而且,虽然我并非十分了解镜司澈,但我肯定,这样张扬妖艳的女子,一定不是他所喜爱的。不由笑自己多心,想来是位公主,只是不知到底是哪位。
不一会儿,两出戏便唱完了,今上龙颜大悦,大赏戏班后似乎意犹未尽:“接下来是什么节目?”
皇上的问话把我拖回了现实,只见礼官上前:“回皇上,还有杂耍班和舞狮班。”
“这些亦是老排场了,不看也罢,朕倒有个提议,说与皇后听听可好。”
“哦,皇上莫非有什么好玩乐?”皇后也配合着演戏。
“朕看今日众爱卿家中爱女也在,平日里她们都是养在深闺人未识,今日难得进宫走走,若是不让她们一展所长岂不是可惜了?”
“皇上圣明,此提议甚好,难得今日大家来的齐全,就依皇上所言,让大家各展才艺吧!臣妾还有个提议,要想皇上求个恩准。”
“呵呵,今日全由皇后做主便是。”龙颜一笑,带着些许宠溺,下座的嫔妃们偷偷交换眼色,面露嫉妒。
“谢皇上,那臣妾今日可就要拿回鸡毛当令箭了。”皇后行礼起身,对沐曳耳语一番。
只见沐曳点头离去,不多会儿便携了数位美貌宫人翩翩而来,每位宫人手中端着托盘,却覆以红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待众位宫人站定,沐曳揭开红锦,原来托盘中皆是盛开的各色牡丹,正是“花瓣柔柔层层爱,芳蕊茸茸灼灼开”。
“这些都是宫中花匠竭尽心力培养的牡丹花,本宫特意让人选了最好的来,今日各位闺中小姐各展所长,本宫就以牡丹做礼,众位说可好?”
众人俯身:“皇后娘娘英明。”
“既然如此,不知谁肯为我们开个头呢?”
果然,我心想,什么寿宴,摆明了就是鸿门宴!
☆、第十四章 太子 (3276字)
“臣女严俞橙,愿博皇上、皇后一笑。”一身量娇小的女子起身自荐道。
严俞橙轻舞一段,她体态轻盈,技巧纯熟,引得众人连连称赞,皇后一番赞扬之后,选了“二乔”赠与她。
我淡笑,宫人盘中牡丹皆不是凡品,其中尤以花后“魏紫”为甚,今日的重头戏,怕是在它的归属上了。
有人开了头,自然有人争先恐后,各色牡丹也各有其主,果如我所料,只有“魏紫”与“酒醉杨妃”迟迟未有得者。
纵然宫门深似海,不失红妆梦高墙。我心中感叹道,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子在帝后面前拼尽全力争得头破血流,而谁也不知道高台上的两位看客心中究竟作何态度。
“臣女慕静雪,恭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金安。静雪不若几位姐姐一般才华横溢,平时只爱诗画女红,诗画是拿不上台面的,唯有绣工精进些,故而此次为贺皇后娘娘寿辰,特地绣了这幅百鸟朝凤图,献给皇后娘娘,以代献艺,免得污了皇上娘娘圣目。”
“哦,静雪有心了,来人,打开与皇上和本宫看看。”
内侍官领命,缓缓打开了绣画。
耳边不免赞叹之声,可是虽然静雪绣工绝伦,绣图也足够精美,却没有能让人惊叹的亮点,这幅绣图,在座大多数闺中小姐假以时日都可完成,若要我说,远远不如她的画艺传神。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避免锋芒毕露,看来以前是我小看了她,可是,她又是为何这么做呢?我稍作思考便释然,答案不言而喻,当然是为了我那哥哥,四下寻找,突然发现我竟整整一天未曾见过詹台玦衡,而这寿宴他也参与筹划,此时却不见人影,好生奇怪。然而再怎么好奇,我暂时也无暇顾及他,只能重新把目光投向高台。
“恩,形神皆备,栩栩如生,绣得很好,”皇后赞道,“不过,说到绣工,整个珺月朝,又有谁能比得上仪华夫人呢!她那一手藏纵梅花针,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仪华夫人却不起身,只是上挑嘴唇:“姐姐谬赞了。”可却掩饰不住灰白的脸色,怕是想起那方丢失的锦帕罢。
皇后仿佛没看到陆清眉的失礼,微笑带过,也没有赠花给慕静雪,而是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这各家的女儿都展示过了,却怎么不见詹台家的呢?”
皇上闻言,眼光有意无意扫过燕清韵,我却瞥见娘亲目光躲闪,桌下的手紧紧攥着丝帕。
我想起今早入宫时候燕清韵的样子,不由心生疑惑。却迫于皇后摄人的目光,不得不站起身来走上前去,“詹台千瞳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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