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侧令相思





俊薄?br />   清清冷冷平平淡淡的语气,和西齐平日里说话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刚才不还在说咬铜钱来着吗?
  雨师曈看着离她不过半臂间距的西齐,摇头:“没有。”
  西齐便点头:“那跟我去一趟血池地狱。”
  雨师曈也点头:“哦。”
  西齐:“今晚早点睡,明天要很早出门。”
  雨师曈:“好。”
  整桌的人都看着西齐跟雨师曈一应一答,再看着西齐起身离席——他向来是最早吃完走人的——半天谁都没有动静。
  半晌无申眨眨眼:“什么情况?”
  无丘摇头:“从鱼丸那里开始就看不懂了啊……”
  毕池沉吟不语。
  翊姗眼睛发亮。
  连珩胥都思忖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这几句话说得已经很有……内情,的样子?”
  几道目光齐刷刷扎到了雨师曈的身上,无申无丘再次热血沸腾——难道她前两次乌龙成那样也把西齐拿下了?!
  果然西齐是个吃苦瓜的么……
  雨师曈还维持着向右看的姿势,好一会儿才茫然的回过头:“为什么西齐要我跟他去血池地狱啊?”
  席上一瞬安静——“这是我们想问你的好吗!!”
  其实如果他们刚才观察得稍微仔细一些,会发现雨师曈和西齐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西齐单方面说话,雨师曈总共只发了四个音节,还只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而已。
  雨师曈茫然之余又觉得有些抑郁。这还是西齐头一次主动约她出门吧,可是为什么要用原本应该说“明早跟我出门约个会”的语气和姿态……约她去地狱啊?
  让人完全不想赴约啊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血池(一)】

    住到转生殿的第一个晚上,雨师曈睡得不是很踏实,迷迷糊糊睡到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便立刻醒了。
  迅速收拾好出门,就见西齐已经等在门外。
  西齐见雨师曈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突然道:“你有斗篷么?”
  雨师曈愣了愣,摇头:“没有。”她到地府本来就没什么行李,而且这个季节,哪里会有斗篷?
  西齐便扭头看了看还昏暗浑浊的天色,然后回自己房间拿出件黛蓝色勾着墨色暗纹的斗篷:“早间天寒,披上。”
  这件斗篷显然是西齐的,抖开快跟雨师曈一样高。
  雨师曈有些没醒明白,愣愣接过来披上了,冒出来一句:“居然不是黑色的……”
  西齐已经朝外面走去,脚下停了一停:“我非得穿黑色的?”
  雨师曈终于醒神了:“没有没有。”攥起长了一大截的斗篷跟了上去,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里绵软柔亮的面料。
  西齐把他自己的斗篷拿给她披啊……
  转生殿里一片静谧,其他人应该都还在睡梦之中。一出大门雨师曈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彻底清醒了。
  难怪西齐要给她斗篷,此时正是地府中阴气最盛雾气最浓的时候,厚重的云烟雾气把整个地府都笼得模糊不清,四下静谧无声,即便雨师曈攥着斗篷把自己紧紧裹了,也还隐约能感觉到沁凉渗人的气息笼罩在周围。
  等雨师曈裹好斗篷,西齐已经走下台阶,身侧悬起两簇幽火照亮路面。雨师曈有些走神的看他抬手轻点,空气中的云烟雾气便随着他脚步过处,向左右缓缓分开,显出前路的景色。
  一片缭绕白茫之中,一身黑衣的西齐格外显眼。
  明明对人既冷淡又疏离,却又会在她露出原身时渡她修为,会在她肚子叫的时候点一桌菜,会在她被妖精追着跑时帮她摆平,会……在出门前留意到她衣料单薄……
  这种表里不一的矛盾,根本就像引诱飞蛾的那簇火苗,就算知道靠近了也徒劳无用甚至自取灭亡,还是反而会被吸引的啊。
  地府清晨寂静无声的路上,云雾随着两人脚步分开,又渐渐在两人身后聚拢,离得远些,便瞧不清影子了。
  “西齐,我们为什么要去血池地狱啊?”
  “带你去见浮提司神。”
  “……浮提司神是谁?”
  “掌管血池地狱的司神。阎罗君要调查那颗龙珠来历,浮提司神恰通此道。他向来事务繁忙,只今早有一时半刻得闲,阎罗君让我带你过去给浮提司神看看那龙珠。”
  “哦。”
  接下来的一段路便是两相沉默,迷蒙晨雾中跟着西齐左转右转,雨师曈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方向。
  在前方雾气中隐约显出一道高大石门的轮廓时,西齐终于停了下来:“你身上有没有护符或是防身的东西?”
  雨师曈刚打了个哈欠,眨眨眼:“没有……那颗龙珠算不算?”
  怎么突然问她有没有防身的东西?
  西齐看她一脸疑惑,有些皱眉:“你没听说过血池地狱?”
  雨师曈想了想,觉得耳熟,但还是不太确定的摇头。
  “对神佛不敬者,甚至弑佛者,皆入血池地狱。”
  西齐说完这句,雨师曈倒是想起来了。
  以前京城土地跟她闲聊的时候也提过这么一句,各界中逆神逆佛者都会被打入血池地狱,是任何一个神仙都不会想靠近的地方,不说进入血池地狱,哪怕只是撞上萦绕其外的戾气,也足以对修为不够深厚的仙者构成极大的威胁。
  而雨师曈明显属于修为不够深厚的这个范畴。
  雨师曈这才留意到那道石门后的雾气明显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隐约可见的青灰戾气,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气。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扑面而来的威胁恐惧感却比之前过奈河时更甚,雨师曈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一定要进去么?”
  西齐道:“浮提司神镇守血池地狱,不可轻易离开,阎罗君也交代过那颗龙珠还是不要假手他人为好。”
  那就是她得进去的意思了呗。
  雨师曈垮着脸,突然又眼巴巴去看西齐:“那我把龙珠给你带进去怎么样?这样不算假手他人吧。”
  西齐看了她一会儿:“为何不算?”
  “……”
  雨师曈被西齐清冷的目光看得很快就移开了眼,“我把你当自己人啊”这句话实在是没脸皮说出来。
  “我还是进去吧。”
  西齐看雨师曈白着脸耷拉了脑袋,他其实也不太确定雨师曈进去会怎样——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进血池地狱,但却没带雨师曈这样的小神仙来过,只能捡最基本的提醒:“进去后不要让里面的任何东西碰到你,也不要踩到地上淌的血水。”想了想又道,“不要离我太远。”
  雨师曈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手却在迈出步子的时候悄悄抓住了西齐的袖口。
  西齐的脚步似乎稍稍顿了顿,却没说什么由着她抓了。
  雨师曈抿着嘴,手上攥得更紧了些。
  向石门处的守卫说明来意后,守卫分了一个人领路,西齐和雨师曈跟在后面。
  鬼月之中的血池地狱森然的压迫感尤其重,对西齐或许不算什么,却压得雨师曈根本没心思往四下看,眼睛紧盯着脚前的一小块地面,小心的避开周围的戾气和地面上到处流淌的血水。
  浮提司神所在的殿阁在血池地狱深处,从入口处走过去需要花些时间,加上血池地狱里烟熏火燎的路并不好走,雨师曈还要顾着攥稳过长的斗篷,一开始还能勉强应付,走了一段以后就有些应接不暇了。
  比如这厢她刚避开面前飘过来的戾气,就没留意脚踩下去的方向有一小摊血水。
  西齐抓住她手拉了一把:“当心。”
  “……哦。”
  雨师曈借着西齐拉她的力跳开,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到了刚才被西齐拉住的手上——因为拉得突然,所以西齐力道不算轻,即便他在拉住雨师曈之后便放了手,雨师曈却觉得手上的触感久久不能消失。明明是冰凉的触觉,可又仿佛所有血液都集中到了那里,手上反而变得火热起来。
  糟糕,越发没法专心走路了……
  西齐在不得不又拉了雨师曈几次提醒脚下之后,干脆停了步子,微微低身:“上来。”
  雨师曈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西齐的意思是……要背着她走?
  ……背着她走?
  ……背着她?
  ……背着?
  雨师曈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傻乎乎的呆在原地。
  前面领路的守卫难得见有小神仙会来这里,本来就颇多留意,听到后面脚步停了,便也停下来回头看,正见西齐拉了那小神仙的手,动作不太温柔的把她背到了背上。小神仙有些慌张失措的乱晃,西齐便冷着脸说了声别乱动,她又赶紧老实的趴伏在他背上不敢动弹了。
  守卫有些瞠目的张了嘴。
  小神仙是难得见的,但更难得见的是西齐君背人啊!
  见西齐背着那小神仙过来了,守卫不敢再多看,继续领路,但时不时还是会偷偷瞟一眼。
  雨师曈被西齐背着,身上的斗篷便把两个人都罩在了里面,两手扶着西齐肩膀,好像呼吸的动静稍微大一些,就能吹到他脸上。
  极其接近的距离,西齐的侧脸完全一览无遗。
  原来西齐的睫毛很长呢……
  雨师曈呆呆的看了会儿,突然前所未有的紧张无措起来,却又不敢动,身子僵硬得像块石头,觉得手上身上都有些发凉。
  嗯……发凉?
  雨师曈想起小时候师父背她或抱她时,隔着衣料便能感觉到融融暖意的体温,而西齐却是……隔着衣料透出冰凉的气息。她记得西齐的手也很凉,就像碰到大理石一样冰凉冰凉的。
  西齐走得很平稳,雨师曈趴在他背上,感觉到背上相互贴合的地方,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那双冰凉的手,如果握久了,是不是也会变得温暖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血池(二)】

    接下的路程因为少了雨师曈的跌跌撞撞状况不断,即便西齐背着个人,也走得比先前省事不少,很快前方就渐渐显现出殿阁的轮廓。
  血池地狱的殿阁比起转生殿更为恢宏大气,但顺着长长的汉白玉阶梯看上去,沉重压迫之感也更甚。
  阶梯上直至殿门口都立着守卫,显然都认识西齐,也显然都被他背着个人的罕见姿态惊吓得不轻,各色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西齐是可以一概无视,雨师曈却被看得有些吃不消:“西齐,这里我下来自己走吧。” 
  她说着便跳下来,柔软的斗篷刷拉从西齐肩头擦过,好像带了一阵冷风似的,西齐便觉得背上蓦地凉了。
  “西齐啊,一百来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雨师曈闻声抬头看去,只见大殿门口一个容色秀丽的青年男子一边说话一边走了出来,一身血红色的抢眼外袍,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西齐抬眼看过去:“浮提司神。”同时示意雨师曈跟着他上去。
  到了近前看,这位浮提司神虽然衣着语气都稍嫌风骚了一点,其实却并无轻浮的气息,要形容他,大概说是有些血色妖娆的感觉更贴切。这也可能是工作环境影响的缘故。
  “啧,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死人样子啊。”
  这位浮提司神似乎跟西齐很不见外,连那种故作嫌弃的调侃神色都毫不掩饰。
  西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本正经道:“死人样子对司神你来说不是才更亲切么。”
  “……嘛,这倒是。”浮提没在西齐那里找到乐子,便把目光转到了雨师曈身上:“我这里难得会有神仙来呢,你这小丫头叫什么?”
  虽然浮提脸上的笑容堪称亲切,但雨师曈看着他那身血红血红的外袍,还是往西齐那边靠了靠:“浮提司神好……我叫阿曈。雨师曈。”
  浮提笑容更盛:“嗯,阿曈。你觉得我这里如何啊?”
  呃……
  对长辈说谎不好啊,但是实话实说会被劈掉的吧……
  雨师曈艰难的抉择了一下:“很……刺激。”
  “哦?”浮提挑着眉笑,却是看向雨师曈悄悄攥住西齐袖子的手:“我刚才听说是西齐把你背进来的,这才更加刺激吧?”
  “……”
  调戏头一回来血池地狱的小新人小菜鸟,是浮提司神向来的兴趣爱好。
  西齐冷冷道:“司神你是不是太闲了。”
  “啧,是西齐你太无趣了。”太久没见,都忘了西齐的玩笑是不大好开的。
  浮提意犹未尽的看看雨师曈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涨红的脸:“玄冥这个小徒弟倒还挺有意思的嘛。”说完总算收了玩笑的神色,示意两人跟上,朝殿内走去。
  雨师曈听到自家师父大名才反应过来她是被浮提明知故问的调戏了,囧囧的跟在西齐身侧,手还是攥着他的袖子没放。
  大殿内倒是没有什么十分特别的,只是稍显阴森冷清,大概是时辰尚早还不忙碌的关系。浮提带着两人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