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天使





  “阿飞,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求上进特没出息?”
  “怎么会呢,傻b,我从没对你失去过信心。”阿飞在复制后不忘重编辑,表达效果更胜一筹。
  “谢谢你们,我又可以安心入睡了。”
  说完,头一歪,眼一闭,又睡过去了。我敢肯定阿飞一定会摇摇头,很无奈的那种,因为我感觉到空气向波浪一样荡过来荡过来,倦意也像波浪一样卷过来再卷过来。
  大概是我的“光荣事迹”被广泛传播的结果吧,所有老师都把我像空气一样珍惜着,在目前城市空气质量严重下降的情况下,我还是污染比较轻微的吧。
  想到以前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不免悲从中来,不过,一个懒腰过后,所有的悲哀就烟消云散了。
  再次领略了睡觉这个动作给身体带来的舒适,为奖励阿飞梦雪护架有功,我特地请他们撮了一顿。第一次请他们吃饭用这么个歪理由。
  “欧阳,你什么时候成了夜猫子了,依我看你的生物钟该调调了。”
  “什么夜猫子,我晚上睡得更沉,估计有人把我卖了都未必会醒。”
  “那成什么动物了,懒猫还差不多。”
  “我是懒猫,你们一定是两只小老鼠,如今流行猫鼠一家亲。”
  “什么猫鼠一家,是官民团结。”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飞的棱角算是被彻底磨平了。
  晚上回家时,一个男人正从家里出来,老妈正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相送。
  “他是谁,妈?”我问,见老妈高兴我的心情也好多了。
  “哦,他是你爸的同事。来,天儿,妈给你煲了鸡汤,快趁热喝。”
  “妈,你好久没给我煲鸡汤了。”我鼻子一酸,几欲掉下泪来。
  老妈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又看起央视三套了。
  “妈,爸的同事有事吗?”
  “没什么事,你快点吃,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知道老妈有事瞒着我,但看到她脸上久违的笑容还是忍住没继续追问。
  躺在床上,电视里很多婚外恋的情节就一幕幕地浮现出来。难道他们都——,想想又放弃了,自己都觉得荒唐,觉得可笑。
  心应该是和一滴眼泪、一首歌一起送给人的。
  ——泰格尔《园丁集》
  我和梦雪上学放学都会经过一家精品店,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太阳照进屋子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她坐在柜台前享受阳光。每天都至少两次经过那里,我们却从没进去过。这天精品店开门特别早,梦学进去后我也跟进去。
  “我要选个礼物送给你。”
  “为什么突然要送礼物?”
  “忽然想到还没送过你礼物呢。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也好有个东西使你想起我,不至于把我忘了。”
  “雪儿,你说什么呢,此生无论你走多远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我的思念会一直伴随着你的脚步。”
  “开玩笑的,干嘛那么认真。”她佯装生气。
  我转悲为喜。
  “你不是说我从来都不认真吗?”
  “有吗,不认真就不认真吧,快乐就好。答应我,无论明天发生什么,快乐点好吗?”她恳切地看着我。
  “我一直都很快乐啊,只要有你在身旁,我怎么会不快乐呢?”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雪儿,你刚才的样子好可爱哦。”我依然嬉皮笑脸。
  “不跟你说了,快帮忙挑礼物吧。”
  “你们是一对情侣吧。”老太太很友好地插一句。
  我一阵窃喜,梦雪却大笑起来,不置可否,搞的老太太一头雾水。其实别说是老太太,就是我也把握不准她的意思。
  挑了半天挑出一对跳舞小人儿,塑胶的,做工很精细。
  她把那只有女性特征的拿给我,“欧阳,我们把它们想象成天底下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现在这个有你保存。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千万记住要把那些对我说的话说给她听,因为她是我用心挑给你。这个,我保存。”她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地说。
  我忽然一阵的心痛,心痛地说不出话来。勉强点点头,然后把她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握着,像捧一颗心。
    

    『22』第二十二节艺术生和他的爱情


  “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的老爸是个官就可以不用上大学了,也不要看你爸妈现在都是老板经理;到了你就是讨饭掏下水道的命;所以你只能指望过个十几二十年你的下一代东山再起来帮你打翻身仗;这叫什么你们知道吗——隔代遗传;要不是当年学习勤奋我现在也会子承父业当清洁工——。”
  听着老班指桑骂槐惺惺作态的样子我就准备靠睡眠保护耳朵了,想必隔代遗传的理论同样适用于他;那么他的小孩以后岂不是……哈哈。
  “还有一些人,不要以为你报了个艺术就多伟大了,艺术多高尚啊,不食人间烟火了是吧。以前有个报表演的女生,长得跟水桶似的,还妄想学什么舞蹈,我当时就劝说,你那样要能学舞蹈,我早就走型台了,结果呢,果然瞎琢磨了一阵子,事后还表扬我有先见之明,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务实呢,岂不知守住三分地就能保一家人不饿肚子的道理,哎,——。”
  第一次被当作反面教材后我发现了另一个革命同志——艺术生李波。他是学美术的,复读生。惺惺惜惺惺,我们很快走到了一起。
  在逃课的日子里,他拎着画板,我提着颜料筒和画笔,兜里装着金庸武侠或者时下流行的年轻作者们的年轻而激昂的文字。我们从上午十点坐到下午两点,什么都不问,什么也不说,像两个真正的陌生人一样,他在作画时我一言不发,或看书,或看蓝天和流云。很多时候我会躺在他身边安静地入睡,醒来时身上就会盖着他的衣服。有时我们会去最近的饭店喝酒,他喝酒很厉害,没有醉过。
  我们躺在绿色的草坪上,保持着不用仰视就能看到蓝天的最舒适的姿势。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讲世界上著名的画家。他提到达利,那个盘踞在超现实主义中心的一位恃才傲物的怪杰,还有19世纪写实主义杰出的代表画家米勒,一生追求礼赞生命与情爱的短命的蒙巴纳斯王子莫迪利阿尼,这些对我来说都足够陌生。
  他说他喜欢梵〃高的画,但并不倾向后印象派,而更钟情于尤金〃布丁,人们提到她时,三分之二是天空三分之一是被一小条沙滩围绕的大海;沙滩上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妇女长裙的画面就会浮现在人们眼中。
  他跟我讲他与一个美术女生之间的事情,那是一个类似于画家的妻子跟音乐家跑了的庸俗的情节。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这个面容冷峻外表坚硬的男生的脆弱和疼痛。他是个有绘画野心的人,个性突出棱角分明,像动物用舌头舔嗜伤口替自己疗伤一样他靠画画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爱情呀!当你手里拿着点亮了的痛苦之灯走来时,我能够看见你的脸,而且以你为幸福。
  ——泰戈尔
  “我和莹是高一时认识的。高一下我报了美术班,因为我从小就对颜色很敏感,上小学时就有了长大后做画家的梦想,我很羡慕那些能把水中的鱼空中的鸟定格在纸上的人,希望在洁白的纸上涂出美丽的色彩。
  那时侯我们每天下午都会有一节素描课,我是个谨慎而小心的人,总是备好所有的东西以防万一,不想这个小小的优点竟然成了莹垂青我的理由。我们在炎热的天气里挤在一间狭窄的画室里画石膏像,每个人都希望快点结束。画室很安静,除了男生们粗重的呼吸和铅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折断的声音,是大家熟悉的铅笔断裂的声音。在莹回头之前我已经递上了铅笔,她回头的时候很惊讶,接着报以感激的微笑就回头继续画了。但就在那短短的一瞬,莹的笑就成了我心底一道永恒的风景。所以在以后失去了她的日子里我试图通过记忆把她天使般迷人的笑表现出来,聊以慰藉我寂寞的灵魂。三年了,不但没忘记,而且越记越清楚。”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下来。天空碧蓝如洗。“我们回去吧,故事留着慢慢说。”
  在“星星屋”坐了会花儿来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已没必要再“装蒜”了。
  “你几天没来了?”她大声嚷着。
  “你很在乎吗?”我挑衅到。
  “以你目前的实力还不够,不过当我看到那个空座位时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你今晚若是不来,我会很失望。”
  “呵呵,我知道,对这一点我很自信。”
  “我们算朋友吗?”
  “算是吧。”
  “那么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能有什么故事呢。如果你想听故事,买本,看场电影的效果可能会好些。”“我理解力很差的,很难准确把握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如果能有主人公亲口说出来,我领会得可能会好些。”
  “我没有故事,整个成长过程分为两个阶段,以父母离婚为分界线。前一阶段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我的童年是五彩斑斓的。后阶段也就是现在,我仍然很快乐。关于命运和生活我没什么可说的。”
  “说说你为什么主动搭理我?”
  “因为我是坏女孩,我想捉弄哪个家伙的时候就会主动搭理他。”她肆无忌惮地笑着。
  “这该是你的秘密,既然我是你的目标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这人光明磊落,职业道德高尚。这是我的原则。我喜欢像猫子抓住老鼠一样,慢慢地陪它玩,耗尽它的锐气,磨圆它的棱角,再没有一点老鼠本性的时候再一脚揣开它,然后再寻找新的猎物。告诉你个秘密,我做人很讲究原则的。”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明明白白。
  “你的话让我觉得你是一位资深的阴谋家,一个可怕的黑手。”
  她“咯咯”地笑着,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你怕了?”
  “我什么都不怕,除了自己。而且我肯定自己不会成为你的猎物,因为每一个阴谋家都仅仅是在玩游戏,在玩别人,根本不会把自己玩进去。而你已经身陷其中,你对我的宽容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是个聪明的家伙,我——。”她笑着看我。
  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我为成功把握她的心迹暗暗高兴。
  我们一起跳舞,然后一起夜奔,一起吃饭。
  “她像一位高傲的公主,刁蛮而任性,她的生活需要打理。其实她是希望被爱的,她和这个年龄的所有其他女孩子一样希望被宠着。”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坐在公交上,我觉得自己像救世主一样伟大。花儿是一只迷途的羔羊,或者正在玩着最危险的游戏,她需要被善导,她原本不坏,只是如果长期这样下去,会很容易堕落下去。我想着这些,忘记了自己仅仅是泥菩萨而已。忽然的使命感让我暂时忘记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快,可是直到公车到达学校,对于如何帮她我还是一筹莫展。
  我安慰自己说,这不是件操之过急的事。
  到的时候刚好放学,人群像流水一样从我眼前淌过,发出“汩汩”的声响,那些裹在毛衣和羽绒服下面的漂亮的少男少女们有说有笑。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悲伤,不久前我也是这条河流中一颗滚滚向前的沙砾,而现在我站在了路边,成了旁观者。我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它像一个游离在学生和社会青年之间的非静态物质,被两方牵扯,又被两方忽略。
  人群散尽的时候,我看到梦雪,那个穿着白色羊毛衫的单纯而宁静的女孩,她在老旧的路灯发出的昏黄光亮中走过,在过道上投下孤独的影子。
  “你等了多久?”她看到我后奔过来,语气充满喜悦和关切。
  “刚来。”我淡淡地笑着。
  “欧阳,你记得这条路我们一起走过多少次吗?”
  “不记得,那该是个天文数字了吧。”
  “这条路我们一起走过三年了,它曾伴随我们走过阳光,走过风雨,我们曾把成长的足迹播撒到她的每一个角落,用欢笑装点过那些被阳光忽视的角落,用车铃刺破它的夜空。欧阳,许多年后你是否会将她从记忆中抹去呢?”
  “我们一生要走很多路,有些忘记了,有些却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无法忘记的,只因我们生命中的一个人曾陪我们一起走过。记不记得路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那个人在我们心中所占的分量有多重。”
  “我觉得自己走过的路太少太少,长这么大我都没有正式离开过这个城市,没跟它道个一次别。欧阳,我也跟你玩个游戏,我现在正在策划一次离开,一次以消失为形式的离开,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问什么时候,到了那一天你自会被通知前来告别。我要你在我离开的时候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