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色

李哲，你到底在想什么？天皇驾崩，不是你登基的时候吗？

明潇潇的话让她不得不猜想到其他的，隐隐的又觉得不可能。心里的想法越来越重，他会是九五之尊，他会成为当朝天子，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这样心绪不宁的过了几天，当钟声响起的时候，武府也跟着沸腾了，红色灯笼取代了白色灯笼，柳浣与其他的夫人侍妾们从大夫人的院子里出来，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大夫人的伤也好了差不过，本来就不严重，是她身边的丫环想要把事情弄大，况且，大夫人会撞伤也不是她的过错。

看着她得意的眼神，柳浣假装没看见，武三思回来，他会有一个明断的。新帝登基，一切稳定下来，武三思就会回来。

想通了这些，柳浣觉得轻松不少，抱着蔓蔓在院子里散步，武府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柳浣也知道，武三思要回来了，压在枕头下的信她已经看过了。浣居的人也没闲着，在绿茵的吩咐下打扫屋子。

只是没想到，迎来的第一位不是武三思，而是太平公主，看着盛装而来的太平公主，惊讶之余，柳浣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看了一眼绿茵，绿茵会意，从她手里抱过蔓蔓，太平公主看了一眼蔓蔓，蔓蔓也看着她，咧着嘴笑嘻嘻的样子，大概被蔓蔓的笑感染，太平公主脸上的冷霜融化了一些。收回视线看着柳浣，柳浣行礼“奴婢参见公主殿下！”其余的下人也恭敬的行礼。

太平公主摆了摆手，上前扶着柳浣“我有话要问你。”语气中带着几丝不快，柳浣听出来了，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她不送帖子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来到武府，来到她的院子，以她的脾气，柳浣也知道，这事，必是她知晓的。大概是因为心虚，她很快就想到了他的来意，只是希望一切都是她的瞎想。

柳浣点点头，屏退众人，让太平公主先行进屋，她尾随其后看了绿茵一眼，绿茵会意，把蔓蔓交给奶妈，蔓蔓伸着手唤娘亲，似乎不愿离开，可还是被奶娘哄着抱走了。绿茵交代了芜华几句，亲自奉了进来，太平公主坐在榻上，柳浣站在一旁，听见推门声，柳浣上前接过茶，看了绿茵一眼，绿茵退了下去，站在门边。

“公主，请用茶！”柳浣把茶杯放在她手边，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绷着脸，心便沉了沉。太平公主不开口，柳浣也在一旁沉默着，两个人的心思，大概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太平公主观察着柳浣的神色，见她沉默，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柳浣抬了抬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转动着，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想事情的的时候就会这样，太平公主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放下茶杯，轻问“在想什么？”

转着的手一顿，柳浣抬头便对上太平公主看过来的视线，浅浅笑了一下，看着太平公主并未移开视线“在想公主为什么会来见我。”

“哦…”太平公主动了动身子，认真的看着她，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那想明白了？”柳浣点点头，看着她，大概，就是那样吧！

“你会如实告诉，还是要隐瞒？”太平公主挑眉，脸上的笑已经收敛。

柳浣吸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公主希望我如实，还是隐瞒？”

“呵！浣儿，你的本事我从来不敢小看的。”听见她用“我”来自称，柳浣怔了一下，不去看她脸上的嘲讽，低下头，看着地上，似要看出一朵花来。

“奴婢不敢！”软软的，不带一点脾气的回答。太平公主想要看的不是她恭顺的眉目，见到她这样，心里更加气愤。甩手拂掉桌上的茶杯，柳浣站着没动，任水泼在自己身上，不烫。

“不要对我这样说话，浣儿，你还要隐瞒到多久。”隐瞒着他的孩子，这多久，到现在，若不是她察觉，是不是要隐瞒一辈子。

“如果公主不知道，我想，会是一辈子。”太平公主被气得不轻，嚯的站起来，扬手就要扇柳浣，柳浣仰着脸看着她不躲，不避，巴掌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你们竟敢欺骗母后，欺骗我，你好大的胆子。”扭曲着脸，对着柳浣大吼。绿茵听见声音，走了一步，想着柳浣的交代，又退了回来。耳朵却支着，听着里面的动静，同时也看着不让人靠近。

“一切都是奴婢的过错。”柳浣跪了下去，衣裙被茶水浸透也不管“那个孩子，他终究是驸马的骨肉，况且，他只是一个孩子，公主宅心仁厚，定是不会忍心。”

“不忍心。浣儿，你还是没变，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身上，固执又任性，难怪…”想着她可怜的皇帝哥哥，太平公主冷笑了一下，为了她，竟然连皇位都不要，若不是母后以死相逼，他是不是为了她不忠不孝。

“其实，我是恨你的。浣儿，你知道吗？我恨你！”却也把你当成好姐妹，皇家的亲情总是凉薄的，对你，因为讨厌而喜欢，只是因为你是浣儿，而不是上官浣儿。

柳浣僵了一下，随即浮着一抹微笑“那就恨我吧！只要公主能够开心。”

“够了！”太平公主不想看到她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让人觉得难受“在我面前，你还要这样虚情假意吗？”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带我去看那个孩子！”柳浣并未答应，跪在地上，不言不语。太平公主沉了脸，看着她“你不愿意，还是，你以为我会杀了他？”

“我不愿意！”柳浣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太平公主，不怕死的说道“见了又能怎样，公主放不下的是奴婢的欺骗。”

“好！很好！”太平公主噎了一下，随即笑着在柳浣身边转了两圈，最后停在她面前蹲着与她平视“你真的不怕死，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母后。”柳浣沉默，只是看着她“你仗着我对你的情意，就肆无忌惮了吗？”

“浣儿，如果我一定要见他呢？”沉默了好一会“本宫要见他。”她抬出身份来，柳浣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你说话，本宫命令你！”揪着柳浣的衣服，太平公主失去了耐心。

马车出了城门，柳浣坐在太平公主对面，身边坐着绿茵，太平公主身边坐着一个贴身丫环，坐在车上，柳浣就已经后悔了，她为什么要答应，或许，她觉得，那孩子，应该得到眷顾的。

柳浣扶着太平公主进了村子，路上崎岖，太平公主并未吭一声，她让马车停在很远的地方，只带了太平公主，这也是她说好的。答应她带她去见薛念的条件，意外的是，太平公主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干脆得让她有些吃惊。

她们换了便装，依然美丽如花，春天的长安，绵延的细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淌了一路的泥巴，当她们登上那个小坡，看着前面宁静的村庄在漫漫的雾色中静默着，柳浣便迟疑了。看着太平公主，想要说什么，太平公主却先一步走开，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远远的看见有人过来，好奇的看了好一会，直到她们从小山坡走到面前，村民还是疑惑的看着柳浣她们，这样一对天仙似的妇人穿得华丽，像他们这样的荒山野岭的还真是少见。

柳浣知道她不认识自己，以前，她来这都是男装，这次，出来的太匆忙知道换衣服，却忘了应该换男装的，认出了来人，笑着道“是刘大叔吗？”

听见柳浣的询问，村民愣了一会，疑惑的盯着柳浣看了老半天不说话，大概觉得他失礼，太平公主皱了皱眉，不满的拉着柳浣的袖子。

柳浣又说了几句，告诉刘大叔，她是柳环让她过来看看的，说自己和太平公主都是柳环的婢女，柳环是她在这里用的名字。说是过来看看那个孩子。

刘大叔听了她们的来意，脸色变了变，有些为难，又难过的看了她们一眼，喃喃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又说了什么，柳浣没听清，只是他的神情，让人费解。柳浣知道那妇人的院子，却还是跟在刘大叔身后，扶着太平公主，大概是因为陌生人的经过，村里一片犬吠。顿时热闹起来，不少人出门看着她们。看着她们走进村西边的那座茅草房院子。

难怪刘大叔会说可怜的孩子！柳浣看着哭得一个泪人的妇人，顿时心痛，那孩子，就这么没了。耳边一片嗡嗡，她根本不知道妇人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孩子…”太平公主看着柳浣，又看看瘫软在地上的妇人，不知道什么滋味，她一直想要见的孩子，一面都没见着就没了。若是薛绍知道…想到这里，太平公主走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浣安慰着妇人，心里却自责不已，薛念，他还那么少，连亲生父亲的面都还没见着就死于风寒，在这个医疗极其落后的地方，风寒无意等于瘟疫。她答应过薛绍，答应过他的娘亲，要好好照顾他的，现在…

“公主是怎么知道的？”如不是她要见那个孩子，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孩子已经没了，她在妇人的桌上留了银子，也只是心里的一点安慰。比起她，那妇人更自责，经历了两个孩子夭折在自己怀里，她的以后，柳浣不敢想。

太平公主并未回头，而是看着溪水中，流动着的身影“那天，他喝醉了，叫着薛念的名字。”原来是这样，柳浣点点头，所以她就起了疑心，最后查到了自己头上。

“这事，就到这里为止，浣儿，如果想要挽回，就当我没来过这里。”说着，不带半点痕迹的离开。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停下来看着独立在原地的柳浣，告诫道“他已经是皇帝，浣儿，不要左右他的心。”

“公主，我是武府的人，你还不放心吗？”柳浣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看远处的村庄，神色莫辩。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约束自己的一切？柳浣觉得烦躁，他是皇帝，他们有着云泥之别，她知道，不用再提醒她。她都知道的！

第一四八章　不如怜取眼前人　承吻

柳浣知道薛念的事不能隐瞒着薛绍，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太平公主的叮嘱她也清楚，只是她不能一错再错，思量再三，书写了一封信给薛绍，对于太平公主来找过她，去过村子一事，只字未提。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柳浣等着薛绍的回信，却等回了武三思，他憔悴了不少，看着柳浣的目光带着眷恋，三个多月未见，柳浣突然觉得过了很久，呆呆的看着官服未换的武三思，武三思也看着她，不知道对视了多久，武三思走了过来，拉着柳浣的手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柳浣觉得不知所措，想要推开他，手被紧紧握着。绿茵端茶进来，看见这一步，低头退了出去，看见进来的武虎对他试了一个眼色。武虎会意，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

柳浣在里间找衣服，出来的时候，武虎已经离开，武三思坐着喝茶，听见珠帘的声音看了过来，嘴角抿着一抹笑，站起来张开手臂，柳浣看着他的神色，走了过去，把衣服搭在手臂上，开始为他宽衣解带，换下身上的官服。

“这么久没见，你好不好？”耳边是他的热气，柳浣缩了缩脖子，手上却没停着，见她不答，勾着她的下巴对视，柳浣避开他的目光，在他要吻下来的时候，绕到他的身后应了一声取下头上的官帽。

“蔓蔓好不好？”

“很好！都很好！你不累吗？”柳浣害怕他会没完没了，推着他进了里间“你去休息一下，我下去吩咐厨子做些你爱吃的菜。”想要离开，手却被拉住。柳浣看着武三思，莫名所以。

“不用麻烦，今晚宫里有宴会。”新帝登基，祈福大典。柳浣恍惚过来点了点头，武三思拉着她坐在床沿，把人拢在怀里，埋头在她发间嗅了嗅“陪我坐坐！”柳浣点点头，双手覆在腰间的手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不知道坐了多久，蓦然清醒过来，才察觉，身后的人已经睡着，轻轻的松开他的手，扶着人在床上躺下，看着他眉目间的疲惫，顿时心疼。又忍不住猜想，在朝中，他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以至于，今天才能回到武府。其中的凶险，或许不是她能想到的。

武三思带着大夫人进宫赴宴，柳浣哄着蔓蔓，知道武三思回来，蔓蔓吵着要见他，被绿茵拦着，现在正在撒娇，柳浣哄了好一会，说是等她醒来就能看见，这才抓着她的手睡去，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看着蔓蔓如此，柳浣矛盾了，同时也开始死心，她的处境，不用别人来提醒她自己清楚。

想着薛念，再看看睡得香甜的蔓蔓，顿时害怕起来，弯腰把蔓蔓抱了起来，脸贴在她脸上蹭了蹭，暖暖的温度让她心安。回想太平公主落在蔓蔓身上的眼神，有种被窥探的意思，熟悉那个人的人看到蔓蔓都会奇怪吧！蔓蔓和那个人太像了，越是长大，越是让她心慌。

若是蔓蔓长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恨她，怨她？

“大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绿茵的声音，柳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