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色






“浣儿明白!”闷闷的回答,看来,上官婉儿已经从狄仁杰那得到了证实,可是,为什么她那么气愤,自私因为太子殿下任性离宫吗?有些说不过去。忽好忽坏的情绪让柳浣觉得吃力。

“对不起浣儿,我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柳浣摇摇头,依然没有看她,车外,雨下得似乎大了不少。而马车内一是陷入沉默。良久,上官婉儿轻叹一声,扳转柳浣的身子对着她“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气我没关心你,一见面就说教是不是?浣儿,这事可大可少,太子殿下失踪,朝中会掀起轩辕大波,幸好太后娘娘压下这件事,不然…”

柳浣自然清楚不然后面有多令人惊恐的惩罚,抬头,看着上官婉儿,浅笑道“婉儿姐姐,浣儿没生气,自私不知道如何说。这次是浣儿胡闹,应该早些写信告诉婉儿姐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浣儿,以后离太子殿下远一点。太子殿下爱玩,你不能搅合进去知道吗?”爱玩?姐姐,这是你真正的看法吗?

“婉儿姐姐,太子殿下似乎不是爱玩,浣儿觉得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伸来的一只手捂住,柳浣看着靠近的上官婉儿,心渐渐变冷,果然,她是知道的,以她的聪慧,李哲又怎么隐瞒得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是上官婉儿,心思缜密,沉稳内敛,她怎么会不清楚。柳浣很想装傻,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这话以后不要对别人说知道吗?”上官婉儿严肃的神情,看在眼里是多么的讽刺,难怪她觉得方才提到娘的语气有些疏远,却原来,她以为她的地位受到威胁,她在嫉妒,同时,她也在试探。

突然,柳浣觉得倒头一盆凉水倾泻而下,是不是,那把匕首也别有深意。她知道会遇着危险,可是她依然没改变主意。最后出于某种原因,她给了一把匕首给我。柳浣飞快的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变,低声道“婉儿姐姐很关心太子殿下?”

闻言,上官婉儿怔了一下,对上柳浣的双眼点点头“太子殿下很特别,浣儿也发现了吧!不过,他的特别的同时是致命的毒药,最锋利的刀剑。浣儿,太子殿下是人中龙凤,贵不可言,这个大唐注定会是他的天下,以我们身份卑微,对他,不要存奢望之心,这也是告诫你的话,皇宫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每走一步都要思虑万千,别看姐姐现在在天后身边风光无限,又有谁知道风光和的背后,暗潮汹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切,不过是表面,隐在暗处的才是真实的。”

上官婉儿并没有直面回答柳浣的问题,可柳浣察觉到,她话语里那意思颤音,她在紧张,紧张什么?柳浣不得而知,却与李哲脱不开干系,她不想怀疑上官婉儿是不是别有居心说这番话,可她清楚,上官婉儿对李哲存着一份情谊。

她不想姐妹两个人因为李哲闹慌,即使历史上,上官婉儿是中宗的上官昭容,可是,她不想放手。

“婉儿姐姐说得是,浣儿记住了。”

马车一直进了大明宫,柳浣对着招摇过市,还让上官婉儿亲自来接表示重视情况表示诧异,临行前神秘而隐秘,如今,丝毫没有顾忌,难道,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突然停止,幸好柳浣一手扶着车壁,并没有摔倒,还未出声,就听见车夫捏着脖子的声音传来“婉儿小姐,到了。”

下了马车,柳浣回头看了一眼披着雨衣的太监公公,发现离朱雀门不远马车似乎在那晚的位置停下,虽然是夜晚,柳浣方向感一向不弱。上官婉儿感觉到柳浣的停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柳浣感觉到那视线,撑着伞上前几步跟上,上官婉儿才回头,天色已经不算太早,至少宫灯已经从最高楼点亮,华灯初上,雨意朦朦,视线看不远,却也不近,至少,柳浣能够看见,宫外春天正好。

“奴婢浣儿叩见天后娘娘,天后娘娘千岁。”身后是一片湿意,上官婉儿并没有让柳浣换了衣服才进来觐见。天后看了一眼上官婉儿,见她垂眉敛目,也没吭声。视线重落在柳浣身上,眼眸变得深邃犀利,柳浣如锋芒在背,神色未变,掩在袖子里的手却加了几分力道。

“贤儿可有什么话带回?”这是天后问的,并没有让赵邦国代为发言。

柳浣秉着呼吸,从怀中取出李贤交给她的信,恭敬道“只让奴婢带回一封信,并不曾让奴婢传话。”

赵邦国走下台阶,取走柳浣双手呈上的信交给武则天,武则天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着柳浣“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太平今日也已经回来,朕让你去太平公主身边侍候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不止是柳浣震惊,上官婉儿也像是感知晓一般,面露惊诧之色,却在看见赵邦国冲她挤眉之时,低下头。

柳浣把天后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丝毫找不出其他意味,躬身伏在地上道“奴婢谨遵天后娘娘吩咐。”

“很好,果然没让朕失望,从明日起,柳浣殿前侍候,与婉儿一起。”此言一下,如平地惊雷,这次就连赵邦国都诧异不已,更不用说她们。

为什么会有如此变故,柳浣心生不好的预感,惊愣的抬头,看向天后,竟然丝毫不懂得避讳。凌厉的目光看来,柳浣惊了一下,磕头谢恩“柳浣谢天后娘娘厚爱,定当做好分内之事。”

不是说让我去太平公主那吗?难道这只是在试探,试探什么?柳浣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可试探的,而最后出人意料的决定,更是让她胆战心惊,十万个不愿意又能怎样,在她还没反对之前想必已经五马分尸。天后此举有何用意?

与婉儿一个级别,那不就是成了女史,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来都是隐晦的雨天,竟然会落下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尽管她已经吃饱喝足,并不饥饿。可这块馅饼带着利剑,容不得她拒绝。

“你们都很好奇对不对?”看着柳浣退了下去,武则天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迹,很快,宫人便跪在地上清理,直到擦拭无痕才退下。一时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除了武则天的声音,其余的人都默不作声。

“有人说柳浣并不是宫中宫女,朕不相信,可是她的才能让朕想搏一搏,到底,她来皇宫有何意图,婉儿与她情同姐妹,自然不会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真相就是这样,你们都应该有心理准备,皇宫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人随意欺瞒。这个柳浣很有意思,朕想看看她有多聪明。”

“天后…”

“婉儿,妇人之仁,对你没好处,记住,就算情同姐妹,感情之事不能蒙蔽你的双眼,是非恩怨不能不论。你,好自为之。今后,她交由你看着,不要出了什么岔子。或许,朕希望出什么岔子,你明白吗?”眸光一寒,精光毕露,上官婉儿僵了一下,低下头低低回了声是。她没想过,柳浣竟然是混入皇宫的,那么,她接近自己接近娘是不是别有企图。

这样一想,上官婉儿浑身一寒,寒意从脚底蔓延,直至身体的每个部位。柳浣,是她太聪明,还是自己太傻?

“婉儿,你下去吧!记住,好自为之!”是警告,上官婉儿明白,行了礼,看了一眼赵邦国退了下去。

“赵邦国,你觉得柳浣该不该死?”良久之后,就在赵邦国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听见武则天的声音,下意识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知道,天后并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把这个送去给皇上,现在。”赵邦国叫了人进来守着,自己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没多远,抬头便看见候在廊柱下的女子,一袭宫装,依然妖冶多姿,秀美轻盈,如夜色下绽放的昙花,难得一见“婉儿小姐在等本总管吗?”上官婉儿看了一眼赵邦国身后的人,赵邦国会意,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婉儿有一事相求,不知…”

“婉儿小姐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个人自求多福。夜寒雨重,婉儿小姐不要着凉了才好。”说罢,不等上官婉儿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绕过她便离开,走了几步是不放心,回头轻声道“太后娘娘似乎知道什么?什么事,就是我也不清楚。”他想起天后最后那句似问非问的话,不由担心,这事是不是与上官婉儿有关,这一年多,上官婉儿的忠心他看在眼里,只是那位的心思,谁又琢磨得透,就连他跟在身边几十年,却还是看不清她的心思,就好比今天,猝不及防,让人惊愕。

第五十三章 渔舟逐水爱山春

“天后娘娘,南方出现罕见洪灾,不少良田庄家被毁,多数百姓陷于饥荒中,家园被毁,四处流浪,地方来报,不少难民向都城涌来,瘟疫突起,流民四窜,请天后娘娘下旨拨款放粮救急百姓,派太医前往前往施药诊治,救民于危难中。”张柬之很激动,满脸涨得通红,言辞诚恳,齐心可鉴绝不是说谎而已,手里拿着象牙笏几近颤抖。

柳浣默默站在天后右边,这是她一个月以来一直站的位置,左侧是上官婉儿,真如天后娘娘所说,那日之后,她便站在紫宸殿的大殿上,真正加入了大唐的政治权利中心。然,这一个月来,她小心谨慎,沉稳内敛,眼观鼻鼻观心,毕恭毕敬完成分内的事,对于第一天站在这个位置上,那份忐忑不安,紧张不已,仍心有余悸。

长时间来,她分担了上官婉儿一半的政事,寸步不离候在武则天身边,精神极度紧绷,她不会相信这是一块大馅饼。无意间听到流言,天后已经知道她不是正式甄选进宫的宫女之后,柳浣就知道,天后在怀疑,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立即处决她,而是给她荣华富贵,升为贴身女史,正如上官婉儿所说,看似风光。

对于告密之人,柳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武承嗣心怀不轨,对于自己没听从他的话,早就怀恨在心,对于我的出现,他才是最清楚的一个,又怎么会把这个机会留给别人。堂堂男子汉大将军,尽是阴险小人,着实可恨。柳浣咬牙,抬头间正好对上武承嗣的视线,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令柳浣冷笑不已。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因祸得福,在他们看来是这样,可是,柳浣不这么想,她已经是绑扎木桩上的箭靶,是生是死,全凭天后心情,她不会不知道,心机深沉,手腕凌厉,玩弄权术,如今,她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是丢是用,全凭她一念之间。

或许柳浣应当庆幸,武承嗣并没有说出她的面貌,想来,他也存了一份后路,若是说出之后,那么,我必会说出真相,即使毫无证据,以武则天的心思,自会猜到其中的厉害,更何况,她又怎么会放过试图把她打倒的人。武承嗣不过依附她而成长起来的,他的一切都来自武则天的赐予。他不会傻到丢掉生命,放弃荣华富贵不要,铤而走险。

柳浣不着痕迹低下头,似什么都没发现,神情未变,倒是对面的赵邦国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见武承嗣看向上官婉儿,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流连,赵邦国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眼里涌出复杂神色。

朝堂上一片沸腾,武则天看着张柬之与其他几位大臣的折子,皆是上书天后国库拨银,开仓放粮,点派御医,收集药材前往南方重灾区。

除了张柬之一派提议赈灾意以外,反对的就是宰相裴炎,以他国遣唐使前来,需盛情款待以显示大唐国威互相交好,互通有无为由拒绝。朝堂上明显分为三派,一派一张柬之为首的门下官员,一派侧以宰相裴炎为首的弟子门生。第三派则是武将将军于置身事外的狄仁杰。

武则天冷冷扫过,顿时鸦雀无声,眼锋一转,看向神情淡淡的狄仁杰“狄大人有何想法?”

狄仁杰走出队列上前一步,手执象牙笏躬了躬身“回天后娘娘,老臣只知道文武圣皇帝时,重臣魏征《谏太宗十思疏》中写道: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如今百姓深陷水火之中,根基不稳又何来宣扬国威。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极是。”

狄仁杰话音刚落,赞成拨银一派脸上带着笑,连连称是赞成,走出队列为民请命。裴炎看了一眼狄仁杰,默不作声,手执象牙笏,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

“准奏。”长袖一挥,紫宸殿响起凌厉的声音,震慑四方“哪位大人自愿担当此次巡察使去南方探察民情,救济百姓,安抚村民。灾后重建。”话音未落,全场官员皆低下头,枪打出头鸟,柳浣看在眼里,自古都是这样,柳浣似乎想起,只要老师在课上提问之时,也是这般鸦雀无声,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柳浣。”武则天看向面前跪下的人,出声道“此次由你代替朕前往灾区探察民情,作为巡察使副手。”

一声柳浣,惊醒了多少人,武三思看着款款走出跪下的女子,眸光暗了暗。上官婉儿似有所察觉,表情谈谈。李哲看了一眼武则天低下头若有所思。

“柳浣领命,定不负太后娘娘厚望。”起身,退回自己的位置,手掩在袖子里仅仅相握。是福不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