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色

三人默默行走，采儿提着宫灯走在前面，柳浣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却听见上官婉儿突然停下脚步叫住采儿道“采儿，你把宫灯送回去。”柳浣自然知道上官婉儿这是支开采儿，她并未停下而是故作不知上官婉儿此举何意继续向前走。

采儿点点头，揭开宫灯上的盖子，把蜡烛吹灭，朝上官婉儿与柳浣行了礼便退了夕松殿。采儿是继青儿，与柳浣之后伺候在上官婉儿身边的宫女，不多话，性子沉稳，面容清秀，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不要怀疑他的办事能力，能够留在上官婉儿身边自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前面的青儿若不是心思不纯陷害柳浣，现在在上官婉儿什么怎么说也是一位二等宫女。地位在宫女中算是高的了。自然不用坐那些粗活，绿茵现在就是跟着柳浣，在身边伺候，其他的事只有三等宫女，宫人，普通宫女使唤。

第八十三章　为有云屏无限娇　暗斗

上官婉儿看了一眼柳浣，加快脚步走上去与她并肩而行“我不会道歉的。”柳浣笑了笑，并未回答，上官婉儿见柳浣轻笑，以为她在讽刺她，脸色一变，拉着柳浣的袖子阻止她走开说道“你笑什么？”

柳浣皱了皱眉，奇怪的看着上官婉儿，她那一笑并未其他的含义，而她这敏感的感觉让她不解，索性任由她拉着，微微侧身面对面看着上官婉儿，认真道“若是我说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你会相信吗？”

“你道不道歉我并不在意。至于那事，我根本没放在身上，只要能够为朝廷效力，是谁说的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想我不会在对你多说与公事以外的事。你救我的事我很感谢。”

“谢谢你！”顿了顿“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我的真心话。”柳浣抽出上官婉儿抓着的袖子，莞尔一笑，看着她淡淡的神情中浮着一抹讽刺，柳浣觉得刺眼，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撕破脸。显然，上官婉儿已经有这样的打算，否则不会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屑，鄙夷，，嘴角勾起的讽刺。

“真动听！柳浣，你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柳浣并不在意，看着上官婉儿并未急着离开，她突然很想知道上官婉儿支开采儿想对她说什么。上官婉儿看着柳浣，见她并不在意，脸上波澜不惊，一副等着你说下去的神情让她气愤“你知道宫里的人怎么说吗？她们说你是借着我才坐上女史这个位置的，有时我也在想，你到底利用了我多少次？先是接近我，得到我的信任之后利用我接近天后展示你自己，故意接近太子殿下，勾引他，用你不为人知的面貌，与我相似的面貌接近太子殿下，你明知道我对太子殿下的仰慕，可你还是把他夺走。抢走我与公主十几年的情意。”

“柳浣，就连现在，你连娘的关爱都要从我身上夺走。你好残忍，你知道吗？你的出现，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你竟然连我在朝堂上的位置也要夺走。”

“柳浣，我不会让你得逞，天后的看重，太子殿下的心，娘的关爱，公主的情意，原本属于我的，我一样都会拿回来，你看着吧！我会拿回来的，到时我倒要要看看，你会落得怎样的地步。”

“随你高兴。”柳浣笑看着上官婉儿，现在才发现她以前的想法有多愚蠢，上官婉儿已经笃定她一切不顺都怪罪与她，一句一个柳浣还不清楚，她把她当成同胞姐姐，而上官婉儿一直把她当成入侵者，抢走了她一切的掠夺者。她还妄想和好，相亲相爱，做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无可救药。幸好，幸好留了下来听她说完，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如果你是这么想，我并不介意。反正你已经开始做了，不用事后再来提醒我。”

柳浣看着上官婉儿，突然觉得很可怜。她的无意，在她眼里竟然是一种伤害，是她太执着还是太敏感，害怕失去，就要紧紧抓牢，她不知道，其实属于他的，别人如何抢也抢不走，李哲的事，他们是两情相悦，并不存在勾引之说。

她有仰慕别人的权利，却没有让别人一定要回报的权利，感情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不能交换相等的回报。

在这里，上官婉儿错得彻底却还不知自，一位的归咎道别人身上更是大错特错。

“请你记住，我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勾引。我希望你不要侮辱我们的感情。谢谢”柳浣看了一眼气得不轻的上官婉儿，转身不再与她多做交谈，她觉得说得再多她也不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在她的心里，柳环视个坏人，回来抢走她的一切，这样的念头在她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除非她自己觉悟，别人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

“柳浣，我要你离开太子殿下。”柳浣脚步一顿，上官婉儿见状，说道“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我要你以离开太子殿下作为交换。这样我们就两清了。”若不是她及时抱住柳浣，她早就毙命紫宸殿。若是当时她没有抱住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念头在她看见坐在房顶上相拥的两人时，上官婉儿便涌出这样的念头，若是柳浣死了，太子殿下就会看见她的好，会喜欢她，就会忘了那个叫柳浣的女人。还有他们所谓的两情相悦，都去见鬼…

突然觉得可笑，柳浣回头看着上官婉儿，觉得她不不只可怜还可悲！这样的话她竟然能够说得出口“上官婉儿，你可以更无耻一点，真的。”说完，柳浣也不管上官婉儿什么神情，她现在连他的脸都不像看见，她不想连带着都讨厌这张相似的脸庞，讨厌自己。

看着柳浣的离开的背影，上官婉儿突然笑出声“如果无耻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心，我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可是尽管这样，如果不是你挡在中间，挡在她面前，太子殿下永远看不见自己，上官婉儿突然发现，她以前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自从发现李哲并不是那个懦弱且无能的英王之后，上官婉儿就无法自拔的被他吸引，她没想到的是，同时知道的还有另一个人，而他们竟然相爱了。柳浣把两情相悦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让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味责怪是柳浣抢走了太子殿下，是她抢走的。

柳浣看她的眼神，她看得明白，她是应该可怜可悲。发现柳浣的好，发现他的优点，知道那么多人赞美喜欢她，听见，他的名字与她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口中越来越多的次数，她就嫉妒，害怕得发狂。南行之时，她把绿茵放在她身边，最后绿茵回来，竟说对不起她，说想侍候在柳浣身边，难道她忘了，是谁帮助了那个落魄的小宫女。仅仅是一次南行，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安插的眼线不仅变节，还对柳浣死心塌地。让她怎么不怨恨柳浣。

她是那么的优秀，优秀得让她感觉危机。

柳浣候在门外没多久上官婉儿就到了，过了一会，紧闭的门打开，武则天看着候在门口的人，视线在柳浣身上停留了一会，便移开，正要起步，突然意识到什么，看着柳浣道“抬起头来。”柳浣依言抬起头，她知道武则天已经注意到了她今天的不同。

“这是怎么会是。难道你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浣儿知道。比起浣儿受罚，今天的朝会更加重要。天后娘娘看了就会知道。”说着，柳浣取下帽子，揭掉系着的丝巾。

武则天看着那伤痕，吸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弄回去，下朝之后去领罚。吩咐织造局，让她们想想办法。”

“浣儿斗胆，已经画好图样。”说着柳浣取出放在袖子里的图纸双手奉上，武则天看了看柳浣，并未出声，一旁的赵邦国接过打开放在武则天眼前。

武则天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就让她们按照这个去做。”看了一眼柳浣，神情淡淡“你想得很周到。今天是喜庆的日子，你的责罚就推迟一天，明天再去。”

“谢天后娘娘恩典！”柳浣嘘了口气。见赵邦国赞赏的看着她把图纸交由身边的公公。柳浣知道她没有理解错误，天后确实在夸她。想要知道天后的态度，有时看赵公公的态度就知道。柳浣跟在天后这些日子，已经摸清了这个形象，听说赵公公侍候在天后身边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都没撼动他分毫，察颜观色，俨然已是人精了。

上官婉儿看着这一幕，暗暗咬唇。

一下朝，柳浣就抓紧把手头紧急的事务处理好，天后开恩，这个上元节，团圆的日子，柳浣可以出宫，当然，上官婉儿也可以，抬眼看了一眼不紧不慢的上官婉儿，柳浣交代好最后一件事，见宫人点头表示明白之后，柳浣拿起桌上的折子送至含凉殿。

那些折子都是要太子殿下过目的，柳浣顺便可以看看许久未见的人。这几天李哲都很忙，白天柳浣找不到去见他的借口，晚上她墙不能翻，树不能爬，李哲不来见他，她根本就见不到李哲。这次绝对是个机会，她自然会好好把握。

一路上柳浣在心里哼着歌，脚步轻盈，心情愉悦。到了含凉殿的时候才得知，李哲下朝之后就被天后传进紫宸殿，现在还没回来说是有要事商议。

就像一盆凉水扣下，柳浣激动澎湃的心瞬间被熄灭。将折子交由于公公，柳浣悻悻离开。于公公，于明是李哲的心腹，柳浣自然认识，每次李哲出来会见柳浣的时候，放风的人就是他，他自然知道柳浣与李哲的关系，对柳浣毕恭毕敬弄得她一阵不好意思，久而久之，，柳浣才释然，是她心里有鬼，才会想歪是因着李哲的原因。其实以他的身份，在皇宫中行走，懂眼色的人，哪个不对上官家这对姐妹毕恭毕敬的。

柳浣回到夕松殿，对着绿茵交代几声，让她收拾一下跟她一起出宫，她已经向赵邦国为她告了假，把她一个人留在皇宫冷冷清清，柳浣于心不忍。绿茵听了喜不自禁，笑盈盈的看了柳浣好一会才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上最喜欢的衣服，已经她认为最拿得出手的见面礼。绿茵很感动，她现在除了柳浣这个亲近的人，根本就没有亲人，自然把柳浣的家人当成亲人看待。

绿茵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柳浣，她换了一身女装，不是宫里的宫装，而是宫外大家小姐们的衣服，长发也没有掩在帽子里，用发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漆黑清亮的秀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绿茵对柳浣这一装扮有一瞬间的愣神。

听见声音，柳浣转身，看着绿茵莞尔一笑“在里面磨叽什么呢，那么长时间。”绿茵被这一笑看得痴了，只见柳浣一身浅蓝色长裙，外面披着厚厚的披风，绿茵知道她怕冷，可以理解。唯一吸引视线的便是柳浣垂在眉心的额坠，正好挡住眉心上的伤痕，猫眼绿的玉石垂在眉心，炫彩夺目。衬得肌肤如雪白皙，一张小脸越发精致美丽，美得动人心魄，让人窒息。作为女子的绿茵都看痴了。等她恍惚过来的时候，柳浣已经走出了夕松殿。

柳浣看着站在上官府门前的男子，一身清冷，落寞。心里有些苦涩，柳浣停下脚步静静的望着背对着她的男子，从小一直依赖着的男子。身形挺拔，冷酷俊毅。

如今，他已是孤身一人，上元节，街上繁华热闹，而他身上却一身清冷，曾几何时，她总是拉着他不知疲倦的穿梭如灯火辉煌的街市，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群，惊喜而激动。如今，柳浣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竟然让他如此孤单。

绿茵看着柳浣，轻声唤了一声小姐。站在门口的身影僵了一下，然后转身，看着柳浣，眼里闪过欣喜的笑着。这一刻，柳浣觉得似乎很多没变，柳晋笑起来还是那么迷人，冷峻中带着他独有的笑容，柳浣白看不厌，小时候，柳晋在人前就是一副我是冰山我怕谁的神色，柳浣总是弄些稀奇八怪的东西逗他开心，或者，总是对着他笑，希望自己的微笑能够感染这位冰山少年，后来她成功了，柳晋会对着她，发自内心的微笑。对于流觞居的客人，则是敷衍。

“浣儿…”柳晋看着走进的柳浣，柳浣莞尔一笑，点点头，望着他不说话。绿茵看了看柳晋，上次在曲江池的酒肆，他并未见过柳晋，见他的神情，以及柳浣的神情，绿茵猜出几分，默默退开。

“这个给你。”柳晋摊开手，手里是一个纸包着鼓鼓的东西，柳浣一样就认出是她最喜欢的花生米，吸了吸鼻子，笑着接过，感动的看了看柳晋，又看看手里的东西似乎很开心，柳晋见她这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十几天未见，她更漂亮迷人了，难怪吐蕃使臣提出让浣儿和亲，她的美色，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可他看重的是她那颗珍贵的心，比起她的脸，懂她的人知道，她的心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世上只有一个柳浣，却有很多很多漂亮迷人的女人，她们都不是柳浣，柳浣只有一个，他很清楚。也…很遗憾。

因为她的心，给了别人，不再属于他。那个看着他，唤晋哥哥的浣儿，只活在他的记忆里。

第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