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色
柳浣捂着手臂,看进绿茵,惊呼救命,想起绿茵也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顿时觉得是大大的失误,很明显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柳浣边跑边想着如何逃生,根本没注意路下,脚踏空,整个人向前爬去,柳浣心惊不已,听见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心想完了。
下一刻,腰间一紧,柳浣被人捞了起来,不知道怎么转了一下,稳稳落地。公公拿着匕首刺过来,还没靠近就被武三思一脚踢飞在地。闻声赶来的侍卫正要上前抓住他,公公见事情败露,拾起地上匕首抹上脖子。柳浣偏头闭眼,不忍心看着血淋淋的一幕,她知道,他必死无疑。感觉到柳浣的颤抖,武三思眸光暗了暗,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他知道是谁的人。
“还好吗?”武三思松开揽在柳浣腰上的手,听见柳浣吸气身,低头检查她的伤口,伤口不是很深,鲜血染湿了袖子。武三思庆幸,匕首上没毒。从怀里掏出手绢,缠在伤口上打了一个结,柳浣皱着眉头偏开脸咬牙忍着痛。听见吹起声,柳浣诧异扭头,就看见武三思低头朝她手臂上吹气。
看着武三思的侧脸,脸上尽是温柔,眉头微微皱着,呼出的气息暖暖的,柳浣有些出神,看着手臂上的手绢,觉得几分熟悉。
“谢谢!”柳浣抽回手,她觉得两个人离得太近,让她有种压迫感,特别是知道武三思对她存着男女之间的感情,柳浣更不能造次。退开几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武三思早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神色淡淡的望着她,看着消减的下巴,神色有些复杂。
“小姐…”绿茵惊魂未定,看着柳浣手臂上的伤,鲜血渗透白色手绢,刺目的红让人无法忽视。
“傻丫头,只是被划了一下,并不碍事。”柳浣试图安慰绿茵,动了动手臂,疼得吸气,绿茵又是紧张,又是惊慌的看着柳浣,泪水在眼眶打转。
武三思哼了一声,定定的看着柳浣,冷声道“若是手臂断了才叫碍事。”虽然知道她是在安慰,武三思还是忍不住出声。
柳浣被他这样一说,皱眉睨了她一眼,就看见一位公公走来“浣儿小姐,这事被天后娘娘知道了,让浣儿小姐去一趟。”说着看着武三思“武大人也随同一起。”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事不好解释。却还是点头尾随在太监公公身后,畏罪自杀的公公尸体已经被侍卫拖了下去,两个公公在清理现场。柳浣让绿茵先回去,绿茵不肯,跟在他们身后。
“天后那你会怎么回答?”两个人并排而走,武三思突然出声,声音不大。柳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并未出声,难道他以为这事可以瞒过去吗?
“想如实回答吗?”见柳浣不出声,武三思加重语气,侧头看着柳浣,两个人同时放慢了脚步。柳浣看着走在前面的太监公公,神色一暗。
“难道你以为我能隐瞒得了吗?还是,你害怕受到牵连,他是武承嗣的人,你的救命之恩,我谢得太早,说不定你们就是一伙的。”柳浣压低声音,却还是止不住愤怒。竟然质问她,事实如此,她为什么要说谎,她不认为能够骗过武则天。
闻言,武三思神色一顿,脸瞬间阴沉,看着柳浣,好似不认识一般,然后偏开脸二话不说走开了。柳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堵,却不认为自己想错了。在朝堂上,他不是一直拥护的武承嗣。不是一伙的又是什么?就算这次刺杀与他无关,可也脱不了干系。
“知道为什么他要刺杀你吗?”视线落在柳浣的手臂上,武则天神色暗了暗,看着柳浣面无表情。
“浣儿不知。他只是叫住浣儿,说是有话要说,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走近。”柳浣如实回答,大有情景再现的意思。
武则天看了看柳浣,并未出声,柳浣低头,她知道武则天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看着武三思,武则天问道“三思怎么会在那?”
“臣正好经过,远远的就听见浣儿小姐的求救声,赶过去的时候浣儿小姐手臂已经被划伤,凶手正拿着匕首刺向浣儿小姐。臣下便出手相救,踢倒凶手,这时候,侍卫闻声已经赶了过来。”
“知道是说的人吗?”
“浣儿不知。”
“臣下不知。”
异口同声,两个人都低下头,心里却百转千回。
“赵邦国,这是你给朕查清楚了,宫中如此不安。明天就是太平大婚,朕不想看见什么血腥的事。”武则天冷冷出声想,吓的赵邦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撑在地上瑟瑟发抖。**一事,都有他负责,上次是刺杀天后,这次是上官浣儿,都是宫中内侍。能不让赵邦国心惊吗?
“让太医瞧瞧。浣儿先退下吧!”武则天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手绢,眉头微皱。柳浣躬了躬身,离开之际,余光看了一眼武三思,款款退了出去。
“小姐…”见柳浣出来,绿茵连忙迎上去,看着柳浣的伤口,眼眶发红。柳浣揉了揉她的头,回头看着大殿,神色复杂。
公主下嫁,婚礼在万年县馆举行,场面奢华热闹。照明的火把,灯笼照亮了整个长安城,嫁妆从公主府抬出,一直滞留到驸马长安城的主街上,以蚂蚁的速度前行,围观的百姓为这场盛大的婚礼欢呼,专门散洒喜果花生的车连续不断,每丢下一捧,便有不少人哄抢。只为沾染公主的喜气。
婚车宽大,柳浣与上官婉儿一左一右陪坐在两侧,看着婚车经过之处,城中百姓轰然退开,四散,被推挤跌倒的人不少,柳浣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揪心看着被推倒的人,或许在人群中不少有人被踩伤或者丢了性命。
喧闹的人声以及喜庆的乐声交杂在一起,柳浣只觉得耳边像是有小人在打鼓,看着两旁嬉笑的百姓,柳浣想起在青山村身怀六甲的女子,此时,她的心里是何种滋味。
有人欢笑有人愁,有人开心有人伤心。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在万年县馆,门前停下,门框太少,婚车太宽,万年县馆的正门被拆道以供婚车经过。薛绍一袭红衣,胸带红花,带着黑色帽子,用红色丝绸在帽檐上系了一个结,腰上佩戴着同心结,回头向婚车看来。
柳浣顿时听见太平公主的低呼声“浣儿,我有些紧张。”
看着太平公主抓住上官婉儿的手,柳浣看了看上官婉儿,见她看过来,神色如常。柳浣顿了顿,笑着覆上手“今天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会紧张是正常的。公主镇定些,只要想着快乐的事就不会紧张了。”柳浣暗示她想着薛绍。其实她会紧张,就是因为薛绍回头那一幕,让太平公主莫名紧张,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或许是太过于期待,让她有些惶惶不安。总之,一切都是正常的。
“是啊!公主莫怕,有婉儿在这陪着你。喜庆的日子就应该高兴高兴。”
“婉儿,浣儿,有你们陪在身边真好。”
一切礼仪在礼司的主持下按部就班的进行,柳浣与上官婉儿扶着太平公主和走在前面用一根红绸牵着的薛绍一齐见太平公主送入喜房门,将太平公主送至床榻边坐下,柳浣与上官婉儿朝太平公主欠了欠身,又朝薛绍欠了欠身起身与嬷嬷一齐走了出去。
看着红色一片,柳浣呼了口气,扭头看着已经点上的红烛,以及贴着大大的喜字的红色灯笼,在微风中轻轻飘荡。
这一处的幸福,那一处的孤寂。
第九十章 长河渐落晓星辰 居家
坐在马车上,双手紧紧的绞着,柳浣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青山村。柳晋传来消息,说是邓氏难产。柳浣找了一个理由,拿了号牌就出了皇宫。骑着马颠簸得不行,一听见这消息,柳浣差点失了主见。出了皇宫不久就看见等下一处的柳晋。脸上的惶惶之色让人看了心疼。柳晋二话没说,把柳浣从马背上将她抱下来,他害怕她会摔着,想起那次遛马,柳晋心有余悸,从小他就不让柳浣学马。他知道她会害怕!
“没事,已经请了产婆去了。她说想见你,她说想见你,就等着的。”覆上那双被绞的泛白的手,柳晋轻轻出声。柳浣抬头看了看他,并未抽出手,相反,松开手握着柳晋的手似乎想要得到更多的宽慰来消除心里的不安。难产一词才脑海中闪过,柳浣就被吓得出一身的冷汗。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况且还不足月,怎么能不让她担心。想起送她离开时在薛绍面前说过的话,会保证他们母子的安全。如今…
“要不要告诉薛绍?”柳浣拉着柳晋的袖子出声,抬眼看着他,写满了害怕,柳晋似乎感觉到她话语里的颤音,心下一揪。
叹了口气,柳晋看着惶惶不安的柳浣,抽出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轻柔的说道“现在告诉他有什么用,最后还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已经是驸马了。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浣儿勿需自责,若不是你,她们早应该不再了。”眼睛的惊慌,让他不敢直视,长长的睫毛在手心刷了刷。一阵奇异的感觉在心里淌过,就像是被人用羽毛在心上轻轻刷过一样,酥酥的,痒痒的。
“晋哥哥你不知道。”若不是那天她们出了太平观,不遇到薛绍或许就不是这样了,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柳浣会自责,会愧疚。尽管她知道有些事已经注定无法改变,可现在就在她面前发生。让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覆上来的黑暗,让她更加惶惶,闭眼就是光怪陆离的恐怖景象,血淋淋的一片,占据整个视线。
顿时觉得呼吸急促,柳浣偏开头,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张脸毫无血色可言,惨白得吓人。柳晋见状,扶着她的腰让她靠在怀里,手下意识搭上她的脉搏。柳浣喘息了一会,觉得好了很多,移开身子看着柳晋,摇摇头表示没事。
“真没事?”柳晋不信,抽回手看着额上溢出细密汗水的柳浣,心下沉了沉,他把不出什么原因。可是,她脸上的痛苦,喘息的急促,让他莫名担忧。
“真没事!是我太紧张了。”柳浣虚弱的笑了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淡淡出声“能让车在快一些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或许再慢一点,永远到不了,就不会听见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她听不见就会没事。驼鸟的想法让柳浣失笑,她从来都是胆怯的,就像胆小鬼。
一进村庄,就看见屋外围着的人,一脸哀默,柳浣看了一眼,心便沉入谷底,不用多说什么,她就猜到了答案,脚步一顿,踉跄了一下,身形晃了晃,柳晋上前来扶她,柳浣稳住身体,扭头看着柳晋,凄惶一笑“晋哥哥…”
“伤心就哭出来吧!生死有命,不是你的错。”上前扶着柳浣的肩,柳浣怔了一下,泪无声流下。
行尸走肉般在柳晋的搀扶下进了屋子,闻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以及婴孩的哭啼声。柳浣惊醒过来,脸上露出喜色,扭头看着柳晋,见他点头,嘴角浮着一抹笑“你不要进去。”产房在他们看来是男子不能涉足的地方,诸多禁忌。柳浣丢下这句话就掀帘进去,柳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抹身影早已消失在眼前。
“哎!不要让风灌进来。”产婆见有人莽撞闯了进来,厉声呵斥。柳浣也不在意,几步走了上来,视线落在躺在床上脸颊泛白的容颜上,头上,额上,脸上全是汗水。就像是累极睡去的样子。产婆打量了一下柳浣,想起女子说的话,恍惚过来,试探的询问道“你是…你是浣儿小姐?”
“我是。”柳浣轻声应着,并未回头,而是看着床上的人,手紧紧的握着,微微颤抖,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滑下。过了一会,柳浣咬咬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颤声问道“她有说什么吗?”
“她…”产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婴孩“她说,让老身把婴儿交给你,她说,孩子就叫念。”
念,薛念,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的。柳浣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的悲伤愧疚已经被掩饰得好好的“我看看孩子。”
“是男孩。”产婆笑着将孩子递给柳浣,惋惜道“这么小没了娘。可怜的孩子!”产婆叹息一声,掀帘走了出去,听见声音,柳晋抬头,见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人,知道她是产婆,视线停留在她身后的布帘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房内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孩子的哭声也停止了,柳晋有些担心,正要掀帘进去,布帘一动,一个身影出来,柳晋退了一步看着帘子被掀开,柳浣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柳晋看了看柳浣眼眶红肿,已经找不到泪水的痕迹,眼中一片清明,似乎已经不再那么迷茫害怕。
“她的后事能交给晋哥哥打理吗?”她不能在宫外逗留太久,孩子也会饿的,尽管奶妈已经找好,却没人看着他,柳浣在宫内自是不能带着这个孩子。
“可以。孩子…”柳晋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孩,看着柳晋说道“你有什么打算?”孩子太小,她在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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