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色
想起下午在梨园的一幕,既惊惶有无措,急愤怒又羞恼。似乎有双手伸进衣领里,柳浣抖了一下,下意识揪着衣服大气不敢出一声。她是被李哲那一举动吓坏了,现在想想又觉得气愤,瞪一眼根本不能抵消她的怒气,当时应该扇一巴掌才能解恨。流氓一样的人怎么能饶恕!
对于感情,在前世,今生,柳浣都是懵懂无知的。当初与柳晋的感情,除了接受他的玉坠成为他的未婚妻,柳浣对他只是兄妹之情。青梅竹马不一定就会是亲密恋人,柳浣清楚对柳晋,她的感情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在那十多年里,朝夕相对,晋哥哥,晋哥哥的叫了十多年,突然转变成为亲密恋人柳浣根本没那个准备,无法接受在所难免。那时,在她的身边,除了柳晋,她接触的男子还是柳晋。
后来流觞居被毁,突生巨变,柳浣进宫,遇到李哲。那个温润的男子,那个狡猾的人,一直吸引着她的视线,直到相恋。
可她的感情一直是空白的,在前世,因为身体的原因,朋友很少,父母小心翼翼的保护,最后还是没有留住。前世的柳浣,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一直小心养着身体,嬉笑怒骂根本不可能全凭天性,安安静静,心平气和,谈谈如水,在同学眼中,柳浣就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只可远观。活动课上坐在一边,甜甜的笑着看着在操场上游戏玩耍,奔跑的同学,而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脸上是恬静的笑,天知道她有多羡慕可以随心奔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跳就跳,想跑就跑的人。而她不能情绪激动,她承受不了那重负荷的情绪。平淡无奇,心境无波的渡过二十年,最后还是在那白色的病房里闭上眼。
多少遗憾,多少惋惜,根本不能细算。
李哲情不自禁淡色举动,愤怒,渴望中,想要以身体的接触表达。却惊惶了柳浣,恋人间的亲密举动,柳浣并不知道还有一种叫做情不自禁的靠近。所以当李哲抚摸她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被轻薄,被非礼了。恼羞成怒甚至觉得不可饶恕,如同流氓。心里越发觉得委屈,想着想着,泪水更加不受控制自眼角流下浸入枕头中印下湿濡的痕迹。暗暗觉得李哲不可饶恕。咬牙切齿间觉得脸颊发烫,放在胸口的手感觉心跳急促。
早上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除了有些轻微的浮肿以外,眼下印着淡淡的黑眼圈,只要不仔细看就不会看得出来昨晚哭过。吸了口气,拿起挂在架上的帽子戴在头上,转身间,绿茵端着水推门进来,看见装扮好的柳浣,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放下水盆。
“小姐昨晚没睡好吗?”闻言,柳浣下意识摸了摸眼帘,看着绿茵见她并未看着自己,而是走到床边整理床铺,有些心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纠结着,绿茵的声音再次传来,柳浣才松了口气,绿茵说“小姐难得起得早。莫不是昨晚被耗子吵着了?”小强随处可见,耗子也不例外。
柳浣嘘了口气,她总算听出了绿茵的口气。心虚的人就是比较敏感,平常都是绿茵叫醒自己,柳浣有些赖床,起床这件事对她来说很痛苦,作为天后身边的人,早朝自然是要在场的。而四五点中的时候真是好睡的时候,柳浣通常起不来,绿茵就要辛苦一点,充当柳浣的闹钟,负责叫她起床。而今天,柳浣自己起早了。绿茵以为她也是被耗子朝着睡不着,不然不会如此。
柳浣呐呐的嗯了一声,捧着水洗漱。绿茵听见柳浣的声音更加笃定,夕松院里的耗子应该惩戒一番,想着等下去总管那报备一下,让人来除除耗子。不能吵着小姐休息。她不知道,歧义就是这样产生的。不过并没害处。
朝堂上,柳浣目不斜视,平视前方,直到赵邦国说下朝之后都没转一下视线,她直到李哲在看她。这又如何,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他可以三妻四妾,佳丽三千。但不代表就一定要有她柳浣。
看得出来,明潇潇爱慕李哲,并且似乎很快乐,她已经是明妃,太子殿下的侧妃,李哲的女人。即使早已想到他的身边万紫千红,却还是不能接受,冷战,误会,如今的恼怒。五味杂陈,遇到李哲起,快乐并痛苦相随。
相对形如陌路,此刻就是。
李哲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眼里布满伤心失落,从她站在朝堂上就没看过他一眼,甚至连看向这边的迹象都没有,怎么能够不让人心痛。柳浣在躲着他,很明显,那疏离的气息让他伤心,自责。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吓着她了,可她不知道,看着她贺武三思在一起,理智早已消失殆尽。更何况那么亲密的举动,更是让他愤怒不已。而他的愤怒伤了对方,更伤了自己,在答应取明潇潇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更不要说昨天的举动,只怕,柳浣已经恨死他了,才会如此把他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
尽管这样,李哲知道他不能失去柳浣,思念让他无法平静,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影子,以及那愤怒的眼神,他要解释清楚,他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不让她放弃,她说过会等着他,等着他娶她,那时,她笑颜如花,温柔深情,令人心醉。
这样想着,李哲不由转身想要去找柳浣却看见武三思站在廊柱下,看见李哲出来,身影未动,嘴角噙着一抹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武三思似乎要马上离京,这会站在这里等着自己,他想要说什么。李哲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看见武三思的那一刻,汹涌的心潮早已平息“武大人有事?”
武三思点点头,上前一步躬了躬身“不知太子殿下能否移步说话?”他在等着李哲,他自然知道他与柳浣之间那不同寻常的举动,李哲看着柳浣的时候,武三思就看着他们,从他们的神情中,似乎看出了头绪。
李哲点了点头,率先一步走在前面,穿过回廊,最后在一处亭子上坐下,武三思一直尾随其后。
“回来之后,天后就会下旨赐婚。”武三思看着悠闲喝茶的李哲,嘴角噙着一抹得意之色,缓缓道“柳浣会是武三思的夫人。”
武三思的夫人…夫人…赐婚…
手抖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喝了一口茶,方才觉得清香怡神,如今却觉得苦涩烧心。武三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次只要他立了功劳,母后就会把浣儿嫁给他,早就之知道他多次向母后求取柳浣。母后都没答应,可这次,听武三思的口气,似乎已经成了定局,剩下的只是一道圣旨,而这道圣旨就在他手上,知道平定了南方的叛乱,他就能冠冕堂皇的求取柳浣。就算武则天对吐蕃使臣说过她身边的女史没到出宫的年纪便不能婚配。只要他有了功劳在哪,就能求娶。况且那番说辞不过是打发吐蕃人而已,他们的举动触犯了天家的尊严,又怎么能相谈并论。
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五味陈杂,李哲笑了笑,站起身对上武三思探究的眼神,垂着的手握拳发白,眼里的笑意更深,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本太子预祝武大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说着话语一转“不过…有些事,有些人,强求不得。武大人应该明白的。”
“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太子殿下的话臣下一定记住。”武三思躬身道“这位夫人,臣下势在必得。到时还请太子殿下赏脸喝杯喜酒!”
“喜酒?”李哲嗤之以鼻“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有了正房夫人。”果然,李哲见武三思脸上闪过一瞬的暗淡,随即又恢复平静,冷冷哼了一声。他想让浣儿成为他的侍妾吗?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骨节泛白颤抖不已。心里涌出不甘,不愿,浣儿绝对不会是他的侍妾,他不配,他只会玷污她,浣儿值得最好的。
只是他忘了,他也给不了她最好的,他已经娶了太子妃,他的东宫住着不少妃子,就在不久前他还娶了一位侧妃,难道自己就能配得上她吗?
在巴州他说不会让她久等,在洪州他说他要娶她,可是一次一次的失言,如今却听见另一个男子在他面前说,她会成为他的夫人。这话刺痛了他,想着柳浣那愤怒,悲伤,失望的眼神,只觉得呼吸一滞。
浣儿会答应吗?他不敢想。
第一百章 山映斜阳天接水 感激
“小姐,明妃娘娘那边派了人过来,送了一些樱花饼。”柳浣停了停手,墨汁从笔尖滴下,落在雪白的画纸上,晕开一朵墨色的花儿,神秘而诡异。只是一瞬间的失神,随即神色自然的抽掉弄脏的画纸,放下毛笔。绿茵张了张嘴,想要上前帮忙却踟蹰了一下,樱花饼的香味在房间内漂浮,甜而腻的味道让柳浣皱眉。
樱花饼样子精巧,用模子做出樱花的模型,中间泛着豆粉粉末,炒熟,碾碎成末,待樱花饼蒸熟之后洒在花蕾的位置,樱花饼就更加符合樱花这个名字,樱花饼并不常吃,只有在樱花盛开之际,才会赏樱吃樱花饼,与日本赏樱不同。只是樱花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可樱花饼的做法她却知道。
在流觞居的时候,柳妈就会做给她吃,那时她很高兴,柳妈会做好多好吃的,她会撒娇,会讨人喜欢,说好听的话,尽管柳妈知道她的意图,却每次都让她得逞,把她会做的都做给她吃,就算在小时候,她们并不富裕,柳妈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捉襟见肘的情况不是没有,柳妈还是会把好吃的留给她们,然后在一旁心疼又愧疚的看着,脸上却挂着笑。那时,柳晋总是把自己的那一份推给柳妈,从小柳晋都是沉稳体贴的。看着贴心的柳晋,柳妈总会含着泪说他是乖孩子,她不喜欢吃糕点。那么低劣的借口,柳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从那之后,柳浣不再吵闹,她懂得了关爱,懂得了怜惜。
重新铺上一张画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绿茵,叹息一声“还有什么事?”若是无事,绿茵就会离开,她知道只要在书房这片角落的时候,柳浣是不愿被打扰的,可见她有话要说。
“嗯…”绿茵思量了一下,似乎在纠结什么,见柳浣看着她,做了决定“明妃娘娘除了送糕点过来,还让说让小姐去参加明天的宴会。明天是明妃娘娘的生日,天后娘娘让她在宫里办一个宴会热闹热闹。”绿茵顿了顿,补充道“听说请的人不多。婉儿小姐也会在。”
柳浣点了点头,并未出声,绿茵见她这样,知道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见柳浣重新执笔,端起桌上的糕点轻轻的退了出去。最近柳浣越发沉默,心事沉沉,她看得出来,心里着急却又无从下手,隐隐知道一些情况,却不敢多嘴,就怕惹得柳浣不高兴,只是尽忠的处理一切柳浣不想搭理的事。而这糕点,就是那不想“搭理”的事的一种。
这个明妃,还真不是善茬,最近总是在小姐面前出现,一副娇媚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与太子殿下不够亲密,相敬如宾。想着想着,绿茵重重叹息一声,又想起无意间回头看着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的屏障后,那一抹身影,注视的眼神停留在小姐的身上。而小姐却毫不知觉,她想提醒,等她回头时却发现空无一人,起先她以为是幻觉,后来发现不是。
突然的安静让柳浣呼了口气,看着绿茵欲言又止的神色,她有些逃避,最近的异样她一定看在眼里,默默担心的感觉让她心疼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要怎么说,她该怎么说,每夜每夜,梦里在屋顶上相拥的声音,圆月是他们得陪衬,暗暗的天边那帷幕遮盖了一切却遮掩不住他们靠近的心。如今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没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这个冬天她还会安然度过吗?
可是怎么办,就算再喜欢,就算再想她也不可能违背心底深处的哀伤,他会有很多女人,他不会治属于一个人。柳浣知道她控制得很好。只要她决定了,她就能管住自己奢望的心,就像在学校羡慕那些在高中繁忙的学业中,在一摞摞试卷中还能顶住压力,谈着青涩的恋爱,并肩而行,一个眼神的交汇,他们的举止,令人不解,羡慕,好奇,或许还有些许殷切的期许,可是她不可以,因为一封情书甜蜜而忐忑不安,遮遮挡挡,掩掩藏藏,不敢被家人看见,只得躲在被窝里一片一片,一字一字不耐其烦的看着,悸动,羞涩。虽然她不认识那封情书的主人,虽然她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她,羞涩含蓄的话语说了几页,她最后终于懂得了他的意思。
只是,这个还没发芽的种子,在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她不敢文妈妈有没有看见那封情书,她觉得珍贵,那时她第一次收到了,那个连名字,面貌都对不上号的男生,却给了她一份悸动。找不到的失落并未掩藏的很好,她的母亲心知肚明,晚上把那略微发皱的信装进抽屉里,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对它的关注。拉开的抽屉,粉色沾满整个视线,哀痛中的怜爱,悲伤迷蒙了双眼,在女儿面前她永远不会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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