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玫瑰
犹记第一晚,她幽幽醒转的时候,叫得是:“利雅!”
修格本在抚摸她一头如墨长发,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闻言笑意顿失,凉凉开口:“早知你这般想他,我就该把他一起带来这里,做我魔兽的奴仆。”
她听了浑身一颤,闭上嘴,也闭上眼。他将她压在身下,一件件将她的罗裙剥去,那件罗裙上缀满紫色蔷薇,层层叠叠的刺绣蕾丝,一条又一条绫罗绸带,华美而繁复,是她昏迷时婢女替她沐浴后更上的新衣,如今却被他当成破布一般扯个稀巴烂。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甚至没叫一声痛。过往的经验告诉她,无力的反抗,最终伤的是她自己。见她不吵不闹,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他先是冷笑,跟着心头起了一把火,将脑海里原本盘算的温柔抚慰烧得荡然无存,于是,他刻意地羞辱她,想尽一切办法掠夺、占有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处沟堑、每一角温软,每一丝甜蜜。。。然而,不知不觉地,他慢慢开始深陷其中,逐渐意乱情迷,几乎都忘了他费心将她掳来罗德岛的目的、还有他立定要征服她的决心,他简直忘乎所以地沉醉在她柔软无骨的怀抱里,沉沦在她的勾魂摄魄的甘霖异香之中。
魔族的野蛮世人皆知,她曾经吃过亚连的苦头,心知再这样被他折腾下去,一条小命唯恐不保,情急生智,大笑出声,以十分挑衅而轻蔑的语气道:
“我还当你是何等精明厉害的角色,没想也跟他们一样,如此轻易便成为我裙下不二之臣。”
“你说什么?”果然,他被她一语相激,停止了金戈铁马的奔腾不息,从雪玉峰峦中抬起头来,一双茶眸布满血丝,盯着她的视线凌厉而阴鹜,她仿若未闻,附在他耳边又添一句:“知道么,你弟弟亚连?罗德希尔,就是这么被我降服的,与之相比,你也没强过多少。”
一提亚连,他的脸色就变了,变形得扭曲,那种愤恨,是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仇恨到不惜要将对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当时的他就像现在这般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甩到床角,指如银钩,扼住她的脖子:
“别拿我和亚连那种不入流的角色相提并论,他这个投靠波兰格勒的叛国孽畜,不配冠上我魔族罗德希尔的姓!”
她被他的粗暴所伤,喉咙几乎被勒断,疼得眼眶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吭一声痛,努力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冲他展开一抹异样灿烂的笑容:
“是么?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不碰我。”
他明知这是她的激将法,但他还是中计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心魔,而他的心魔正是亲胞弟亚连。
仿佛为了证明他与亚连完全不能同日而语,他立刻毫不眷恋地抽身离去,松开了深深扎入她墨发的十指,转头踏出殿外,‘砰’一声,将大门关得一震。
面对空无一人的寝殿,她抹一抹眼角残泪,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找了把梳子,颤着手一下一下梳通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青丝。
她想哭,取而代之地却是深呼吸、再深呼吸,她甚至倒立起来——记得有谁说过,想哭的时候倒立起来,眼泪就流不出来了。可惜,当她一看到镜子照映出身上的青紫淤痕,她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于是她拼命想其他的事,其他一切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
比如她曾研究过圣陆地图,倘若要前往地处西南方的水族赛加西亚,只有两条路,要么从罗德希尔北面西渡流砂,要么从与帕特里亚毗邻的风林南端,乘风而下。
如果有弗莱恩的‘风之圣痕’,她就可以瞬间去到水族,得到属于她的力量。
水镜的力量。
琉黎告诉过她,只有找到水镜,与剩余的水镜之力合二为一,当年封存于圣玫瑰胚胎中的各族元首的精血之髓才能完全觉醒,她就能将术力发挥到最高层。
届时,她会成为整个圣奥古斯都大陆最强大的术士,当然,她还可以做到更多——如果,她能收复‘光之剑’的话。
她曾发誓,这条黑暗的路她既已走了一半,就决不能半途而废,为了芙莲、为了琉黎、为了利雅,她必须变得更强大。
所以,她万不能死在这里,死在修格的暴虐之下,哪怕受尽欺侮也好,被百般折辱也罢,她一定要活着逃出去。
带着这样反反复复地自我坚强的坚定信念,一直强撑的她很快困得眼皮打架,因为打心底里厌恶那张床,索性往梳妆台上一倒,就这么睡了过去。
修格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紫晶镜前,一个少女趴在梳妆台上熟睡,一把梳子掉在脚边,墨发沿着桌角如瀑布一般如泣如诉拖曳在地,一身雪肤似牛奶白玉一般柔嫩细滑,残破衣料遮不住的双腿莹润修长,偶尔颤动的肩头纤弱得彷如一捏就碎的玻璃娃娃。
圣陆上,多的是五大三粗的巾帼剑客、妖娆撩人的名伶仕女、多情缠绵的风尘舞娘,还有看似中规中矩实则闷骚荡漾的所谓贵族千金。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整个人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干净清爽,纯洁率真,恬淡柔美的宛若天上云、云中月,温婉宁和得不沾染一丝一毫的血腥杀戮,即使在遭受了强迫、凌虐之后,竟仍不改一身清气,认真梳好三千秀发,平静地沉入梦乡。
她安心睡觉的样子,就像一个不解世事险恶的纯真婴孩。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他的眼中,也从没装过像这样的女子。
在她之前,他甚至从不曾好好看过一个女人,他对女人的长相身材并不太介意,因他需要的,不过是一具以供纵情的女体。
在她之前,他对所有的女人都做同样一件事,但又从不对任何一个女人做某一件特定的事。
但此时此刻的他,犹如鬼使神差一般,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在她那两片粉嫩如樱的嫣唇上,印下有史以来,第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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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陆气候变化万千,春夏秋冬分别并不明显,有时春季持续不到三周就已入夏,又或者明明还是夏末秋初,转眼便近隆冬。
今年的隆冬来得特别早,且没过多久雪季降临,除却流砂蛮荒一带,圣陆大地覆满银袄,放眼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伴着寒风呼呼生啸,令人举步维艰。
术者以术力傍身,抵寒御暑,四季更替的无常气候并不能奈他们如何,唯一苦了的,是最弱势的贝缇奴族,须知庄稼收成、工地建筑、市井买卖、打杂帮佣。。。无一不是看天吃饭,贝缇们本来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贫穷劳动人民,一年打工攒下的钱,也只是图个温饱,难得买得起一件棉袄防寒,因而每年严冬都能见到一大批被活活冻死、横尸街头的贝缇。
圣陆的天气,自从千年前屠妖大战之后,就开始变得古怪,年复一年,夏季愈来愈酷暑,冬季愈来愈酷寒,而今年冬季的这种酷寒竟然到了连术士都有点意兴阑珊的地步。毕竟,谁耐烦一路走在街上还得一路驱使术力,只为挡住那杀猪刀一般的寒风?
是以奥斯丁的街头,除了一些已经冻死和即将冻死的贝缇之外,方圆百里渺无人烟,一眼望去,唯有狂风呼喝、惊雪飘摇,偌大的城镇荒凉得就像一座死城。
只有一个人还在走。
那是一个灰发少年,戴着一顶毡帽,遮住了大半面孔,背脊宽阔挺直,下颚弧度清和美好,若非他胸部平坦,看着倒比一个少女更要纤秀三分。
飒飒寒风肆无忌惮地刮在他白皙的脸上,刮出一道道皮肤开裂的红痕,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直往他脖子里钻,他却始终毫无所觉一般,默默地,坚定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你还找她做什么?!”伴着风声,一声冰冷的喝问灌入他耳内:“她丢下你一个人走了,她再一次抛弃了你,这还不够?你还不肯死心?!”
灰发少年终于止住了脚步,回转身,望着一路行来的足迹渐渐被风雪覆盖,沉声道:“劳伦斯,滚出来。”
一个浑身缠满黑纱的男子从天而降,飘落在雪地上的时候,身法轻盈地不溅一丁点儿雪花,他在灰发少年面前单膝跪倒:“殿下。”
灰发少年忽然抬头,一双妙目精光四射,语声不怒自威:“劳伦斯,叫我利雅。”
劳伦斯顿一顿,低笑道:“是,利雅殿下。”
利雅飞起一脚将劳伦斯踢倒在雪堆里,劳伦斯不以为杵,拍拍弹上黑纱的飞雪,重又规规矩矩跪在利雅面前。
“很好,如今是功高盖主,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利雅斜睨劳伦斯一眼,冷笑:“你是不是觉着,我该反过来叫你一声殿下,唯你命是从?”
“殿下折煞微臣,微臣惶恐。”劳伦斯抬首,黑纱下两点晶石般的星芒褶褶闪耀:“利雅殿下睿智英明,绝非昏庸之主,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取什么该舍,什么女人要得什么女人栽不得——”
利雅的眼睛眯了起来,眸光如利剑一般射向劳伦斯,劳伦斯似五所觉,继续说下去:“若非殿下乃千古良主,我等一干奴仆怎能忠心不二地侍奉您左右,满怀信念地等待您手刃仇敌、收复国土的那一日?!”劳伦斯忽然俯首,以额抵着结冰石地,重重磕头:“请利雅殿下三思!回头是岸!为着千百臣民的希望和未来,劳伦斯冒死觐见,请殿下千万不能再迷恋那个女子了!总有一天,她会害死您的!”
利雅的脸色被茫茫风雪掩去,看不清表情,淡淡道:“笑话,我若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害死的人,又如何能苟活到今日,你未免小题大做。”
“即使如此,敢问利雅殿下究竟打算何时动手?”劳伦斯不肯罢休,咄咄追问:“如今她已融合了神族、血族、火族三大望族术力,三族合一,天雷地火、天地鬼神,若非她不懂如何融合运用,如今的她,已是万夫莫敌!若是假以时日,待她得到水镜之力,恢复力量,成为了真正的圣玫瑰公主,便再不能为我等轻易降服!还请利雅殿下勿忘己身职责所在,早做决断!”
“我的职责我自了然于心,不必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利雅的脸色有些苍白,握紧双拳,腕间青筋清晰可见,嗓音沙哑地吼道:“我说了,现在不是时候!”
“倘若殿下一意孤行,劳伦斯就只能亲自动手了。”劳伦斯盯着从自己额头滴落到雪地的腥红,缓缓道:“臣会替殿下活捉圣玫瑰,让殿下您。。。亲手杀了她。”
☆、魔君的温柔
圣奥古斯都大陆在伊琳眼中一直就是一块犹如原始部落一般落后的土地,什么文明文化,实在叫人无法恭维,首当其冲便是过分开放自由的男女关系,混乱起来简直不顾礼仪伦常、道德界限,几乎每个已婚男人都有情妇,每个已婚女人也都有情夫,问题只在于数目孰多孰少;还有千百年来世袭的奴隶制,自远古起的尊卑阶级严格划分,出生即决定命运和人生,高贵的永远高贵、卑贱的永远卑贱,贵族们乐此不疲地驱使奴隶、买卖奴隶,视贝缇奴族如草芥蝼蚁,在这里,没人在乎人格也没人在乎尊严,只要有钱,就算买一堆奴隶回家轮流鞭挞虐待也属稀松平常。
关于圣陆的一切,伊琳几乎没有一样是看得顺眼的,不仅看不顺眼,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里待得越久,厌恶的情绪就愈发递长,尤其当修格硬拖着她来参观他的日行例会,听那些将士们汇报功勋,像是平定了多少叛党、追剿了多少余孽、攻破了多少地下伏点,她的鼻尖底下就似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几欲作呕。
好几次,她想大声叫停,她想捂起耳朵冲出门去,但她不想激怒修格,毕竟这些日子他一直没再强迫她,不但如此还准许让她一个人睡,自己睡到了一旁的软榻上,所以她便退一步容忍了他其他的举动,任他如带着一具傀儡娃娃一般将她带在身边,从一个宴会厅转到另一个宴会厅,在众人囋囋称奇的目光中揽她入怀、亲吻她,而当他的唇贴上她的一刻,周围不知怎的陷入沉默,跟着倒抽一口冷气似得唏嘘声此起彼伏,她并不明白他们惊讶的是什么,只因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逃跑的计划上,但修格看她看得这样紧,甚至连沐浴也带着她一起,根本不给她离开他视线的机会,就像现在,在她数度抗议之后,他仍若无其事地搂她坐在自己腿上,令众臣献上捕获的魔兽。
罗德希尔魔族一年一度的魔兽大典,目的在于挑选品质精良的魔兽为魔王效力,乃是魔族历史悠久的传统节目,颇有借群兽助兴的意味。按规矩,能承受魔音钻心之痛并坚持到最后一个存活下来的魔兽,将被提拔侍奉魔王,施咒者由魔王钦点,被魔王钦点即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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