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蛊江山
洛妍不由脸上发烧,偏过头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谵台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脸红什么?”眼见她耳朵都有些红了,才低声道,“洛洛,以前是我糊涂,是我不好,不过你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洛妍转头看见他清明坚定的眼神,不由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两个。。。。。。你打算怎么。。。。。。”话未说完,心里已经有些乱了。
对于那两个妾,之前她倒并没有怎么想过,之色如今宇文家树倒粥孙散,在这个家族背景决定女子命运的年月里,从宇文家因谋逆大罪抄家灭门的那一刻起,这些平西郡王府出来的女子,命运就已经注定。就洛妍自己而言,一方面她并不希望那两个人还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但另一方面却又隐隐害怕谵台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她们——那样太残忍,对她们太残忍,对她曾经见过的那两个孩子也太残忍。
谵台杨飞见她别扭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想到她在别扭什么,心里忍不住却是一阵甜蜜,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才道,“这几天,我就会打发人把她们送到西北我叔父哪里,到了那边,她们会换一个身份,以后愿意嫁人也好,愿意被养着也好,只要不离开西北,都随她们去。洛妍,我不是舍不得,只是。。。。。。”
“我明白。”洛妍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谵台,“我明白,这样最好了。”
的确,让她们改名换姓到西北曲养老或嫁人,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是对她们最好的一种安排了,若是在别的府,宇文家出来的女子,莫说是妾,就是正妻,多半夜会在这两天或“病故”或“出家”,不会有人去考虑她们是不是无辜,她们的孩子长大后会如何,这个时代自由一套残酷的游戏规则。。。。。。不过还好,战场之外的他,虽然决断,却不是那么冷血。
洛妍轻轻的舒了口气,将头靠他的肩膀上,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窗外,凉风细细,复日迟迟。
。。。。。。。。。。。。。。。。。。
午后的一场急雨,将京城城门口聚集的人群淋散了不少——因封城近十日,有急事进出城的人都多,而城门盘查得也比往日严,整整一个上午,这京城的各个城门口便如集市般的热闹。
眼见噼里啪啦的大雨点落了下来,西直门的门洞里,两队守卫却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这一上午,别说检查,就是那份热闹拥挤,也让人实在吃不消。说是严查,其实对他们倒也没什么要求,只是偎在人群中有十几张面孔是他们事先认过的——那些是情报局的差爷们,今日所谓严查,都落实在他们身上,守兵们不过是做个样子,配合配合罢了——可是,也就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可以大捞一把机会也就白白错过。
如今一场大雨下来,进出城门的人固然少了,这些探子们却也呆不住,除了又两个装作避雨的样子,还缩在门洞里,其余的人都已消失不见。
眼见雨点略小了些,守兵李的老乌便嘟嚷道,“怎么不下了?下到我们交班才好呢,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他身边的几个兵丁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都露出担心的神色来:这张乌鸦嘴!好容易这场动荡平息,除了领头的那些将军校尉被下了狱,他们这些小兵却是平安无事的,可千万别在这关口闹出什么事情。
似乎为了印证老乌的威力,这雨还未完全停下,城内方向只听见有急马一路奔驰过来,两队守兵立刻严阵以待,待得近了才发现,来人竟是一身武装,到城门口才勒住马,喝道,“兵部急干!”守兵里打头的副尉忙接过牌子看了一眼,果然无误,忙让他过去了。那人催马便急奔出去,马蹄溅起的水花顿时把几个在门洞里躲雨的人溅了一身泥水。
这边马蹄声还没去员,被泥水溅到的人犹在嘟嚷,那边又有大半急忙忙的被赶了城门口i,守兵一见便认得,正是京城富贵人家用来取西山泉水的水车,上午入城,一般中午便会出城,这一辆想来是被大雨耽搁了。
那车是最寻常的水车,守兵们看着也眼熟,似乎是哪户大商家的车子,这种车子赶车人态度本谨,常常会给守兵们些许甜头,因此平常出入多不留难。车夫是一老一少,老的约五十多岁,少的其实也有三十来岁了,生得十分丑陋,那老的到了城门口便笑着下车给守兵们作了辑,“甜头都是午时出去的,今儿被这场雨耽误了。”
要死往常,副尉自然挥手便让他过了,此时却不由先看了门洞里拿两个一眼,只见那两人盯着车轮,脸上都露了慎重的神色,忙沉下脸说:“打开水车!”
老车夫脸色顿时变了,上前一步抓住副尉的手,“这送水的车不好开的,就怕落了灰惹得贵人不高兴,将军就行个方便。”副尉只觉得手中多了个硬硬的东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已经勃然变色,“大胆,敢贿赂你家军爷!”回头便对手下道,“去把那车门打开!”
这时雨已停歇,城门口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七八个挎着卖鸡蛋的篮子,头发被雨淋得半湿的年轻媳妇,也有三五个赶着空车出去的小生意人,见到这兵丁查水车的一幕,自然一边排队检查,一边就扭头看着热闹。
情报局那两人一人便悄悄往车上那边挤取,另一人刚盯着剩下的这些人。那边兵丁们已经推开拦路的两个车夫,几刀劈开车门上的锁,打开了车盖往里一看,顿时便叫了起来:“有个女人躲在里面!”
这一下,莫说另一个留在门洞里的情报局探子,便是夹杂在人群中探子们也围了过来,几个本来检查行人的兵丁无心多查,大数看了几眼便挥手放行,倒是那些本来已经检查过关了的卖鸡蛋的小媳妇和小生意人,也不急着出去了,都停下脚步往回看。
只见城门哪里转眼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喷喷的声音,“好标准的一个娘子,怎么就躲在水车里了!”随即便是呼呼喝喝的声音,好半天人群才散开,那水车和抓到的人早已被送走了。
那留在门洞里看热闹的一群人,连一丝“标致娘子”的人影子也没有看到,颇有些不太甘心。几个小媳妇更是三步一回头的张望了几眼,这才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和内城城门口的严查不同,外面那道管卡只不过有十来名兵丁,此刻也没有人进城,正式闲得无聊的时候,突然看见出来的一群人里有几个年轻媳妇,嘴上顿时不干不净起来,有人就指着一个刘海湿淋淋贴在脸上,衣裳也淋得半湿,越发显得胸脯高耸的小媳妇笑道,“那婆娘胸口莫不是藏了只母鸡?快过来,让大爷摸一摸!”
那个年轻媳妇一怔,顿时气得胸口起伏,一群兵丁越发笑得拍手跺脚,旁边的几个媳妇忙拉了她快步走了出去,身后犹自传来一阵很柔的笑声,好容易走过护城河上的石桥,那笑声才听不见了。
又往西走了一段,几个小媳妇转上了一条泥土的小路,因是雨后,不多时她们本来整洁的鞋子裤子上便都沾上了泥泞,眼见周围再没有一个人。那个刚才被调笑过的小媳妇才停下脚步,回头怔怔的看着京城那雄伟的围墙、巍峨的城楼,神色变幻莫定。
另外几个人相视几眼,眼中都有些焦急的神色,却不敢开口,半响有一个才走上一步,轻声道:“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怕赶不到地方了。”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被湿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的脸上,神色已经重新变得淡然,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京城方向喃喃自语,“慕容峻,慕容洛妍,昨日之败,今日之辱,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还回来!”声音微不可闻,却斩金截铁。
第180章新人如玉
德妃娘娘死了。
就在十十日的朝会之前,消息传到了乾清宫。永年已经换好衣冠,扶着德胜的手上了便兴,听到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提出这个消息,只是顿了一顿,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宫里的条件自然不是简陋的军营可以比拟的,经过两天的休息和调理,永年的状况好转了一些,声音依然低沉,却不再那么微弱。这三个字清晰而冰冷的回荡在寝宫里,刚刚替永年(霸气书库:www。87book。com)整 理好衣襟的敬妃不由愣住了,把永年送到门口,目送他头也不回的远去后,才回过头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魂未定的小太监磕了个头,“启禀敬妃娘娘,德妃娘娘她昨夜入睡前烧了好些东西,后来又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早上才发现,娘娘她已经……自刎了。”
敬妃坐了下来,疲惫的挥手让这小太监退下,出了半天神。作为前太子妃的姑母,平西郡王嫡亲的妹子,德妃在这宫里的日子本来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用自刎这种惨烈的方式,却是后宫里少见的。德妃是个杀伐决断的女子,到最后这一刻也是……叹了口气,敬妃刚想叫人进来收拾,一个宫女忙忙的走了进来,“启禀娘娘,穆宝林求见陛下。”
穆宝林?德妃宫里的穆写本,她这时候跑来做什么?敬妃皱起了眉头,“陛下早朝去了,她难道不知?”
“奴婢已经告诉穆宝林了,不过她坚持跪在殿外等陛下……”
敬妃摇头叹息了一声,乾清宫这地方,是后宫嫔妃们想跪就能跪的么?何况刚出了这样的大事!不过罢了,求仁得仁,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永年从太和殿回来的时候,穆宝林依然跪在乾清宫的石阶下面,在空旷肃静的广场上,这抹淡绿色的身影显得分外柔弱。
永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今天的早朝一切顺利,虽然少了一小半人,但群臣参见的声音却比平时大了好几分,一些老臣还偷偷的抹了眼泪。要处理的事务虽然多,但条陈都是已经拟定好了的,方方面面十分周到。
看见站在群臣前面的两个眼里布满红丝的亲王和同样神色疲倦的三省官员,便能知道这两日他们的辛苦。永年还不能多说话。只是神色平静的批准了一切参状,待早朝结束,议事堂写成教书他再亲笔批复后,就可以发尚书省执行。
而永年自己下达的旨意只有一条,即日起,兴王慕容峻领监国之职。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慕容峻上前一步刚要推辞,永年已淡淡的道,“联尚需休养,你难道不愿为联分忧?”慕容峻怔了一下,抬头看着父皇依然缺少神采的脸色,只能跪下:“儿臣遵旨。”
很多大臣都暗暗松了口气,太子的谋逆封城太过突然,而兴王的领兵入城更是令人惊愕,虽然兴王在控制京城之后便是迎圣驾,开城门,召大朝,带领三省六部在京城各衙门的官吏处理善后事务。但得到永年皇帝的门口策封,才算让一切尘埃落定,也让两天来跟着兴王处理朝政的大小官员们有一种暗地里的欣喜,对他们而言,这几乎是一个因祸得福的机遇……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中,永年三十二年动乱之后的第一次朝会成了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一次继往开来的大会。即使是对于旧日跟着太子走的那些官员而言,摆明了不欲广泛牵连的兴王,也是一个令他们可以放心的人选——毕竟,就是在这们王爷的国主下,太子都只是以“失察”论罪而已。
只是在硬邦邦的龙椅上坐得久了,永年的脸色渐渐又有些发白,慕容峻当机立断的结束了早朝,忘掉重新坐上舒适的便辇,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已经十多天了,坐在便辇上略有颠簸时,胸口那尖锐的痛楚依然不时袭来,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每一句话都会带来不适。根据太医的会诊,彻底康复至少还要一两个月。
德胜最明白永年的心思,见他神色漠然的手按胸口,忙低声道,“陛下,太医说了,这个月您还是越少说话越好,太医都说陛下底子好,定然康复无恙的,常人受了这样的伤,只怕现在还起不了床呢!”
永年看了德胜一眼,脸上神色略缓和了些,正在此时,一眼瞥见了跑在乾清宫前的穆宝林,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德胜脸色也有些沉了下来,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问了几句才回头禀道:“那是德妃宫里的穆宝林,一早就过来跪着了,陛下,您看要不要打发了她?”
永年目光幽深的看着那抹身影,低声道:“让她进去。”
待永年回寝宫换了衣冠,自有太医来请脉,太医退下,德胜这才带着穆宝林进来。
太约跑得久了,穆宝林步履还有些踉跄,身上只是最简单的白色衫子,绿色长裙,并没有施脂粉花钗,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反而比平日多了几分清丽,进来看见永年便默默的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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