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蛊江山
俊?br />
德胜的声音更恼怒了几分,“现在还怎么贴!好告诉这些人,千古奇冤是什么冤吗?有这个功夫,你们还不如好好查查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启禀公公,已经查清楚了,应该是一个叫姚初凡的公主府府官,他先是主动配合我们去印报纸,但现在公主府的文吏官员里,就他一个人不见了,估计已经死在火海里。而且刚刚查出来,昨天死掉的公主身边的女官,是他的娘子,两人刚刚成亲几个月。”
“混账!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才查出来,你们怎么会让他去?一群废物!你知不知道,这把火,烧死了我们多少人……”
德胜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洛妍的全部心神却落在了“姚初凡”这个名字上,他的新婚妻子……青青。这个名字像魔咒一般击溃了洛妍脑海里所有的迷雾,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裂开:青青死了,姚初凡也死了?他们居然都死了,而她还活着……
门外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突然变成了一声冷笑,“还好,我们还有底牌。你再去找一个太医来给公主看病,也要和刚才这个一样,跟邺王、兴王有私下联系的,让他看看公主是怎么高烧昏迷的,在这个地牢里撑不撑得下去!”
德胜的语气里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种冰冷的恐惧慢慢压倒了那种简直让人无法呼吸的悲伤:他想要干什么?
“皇上那边呢?梅相他们都在要求见皇上。”
“兴王倒是好算计,自己不敢进宫,就撺掇着这些老家伙们来。不过皇上不用我们管,丽妃娘娘既然今天能让皇上不去上朝,这几天也不会让皇上见任何人。哼,所以,现在,他们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所有宫门、城门,都按我的布置安排下去,不能有任何疏漏。”
“他们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他们是谁?二哥、三哥,还有他。对了,刚才德胜说道他和二哥带着千骑营去了辽东营,而且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在生病,撑不下去!
德胜,他想做的是……是逼他们造反!而自己就是他手里的诱饵。
冷汗从背上慢慢冒了出来,洛妍用力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地牢的三面石墙。昏迷前,她就是被人送到这里,然后她慢慢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青青是真的死了。这里冷得要命,她却觉得心里像有火在烧一样,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知觉。现在,牢里的一切和昏迷前并没有区别,刚才明明有人喂了她水,此刻却看不到水杯。
现在,是什么时候?对了“昨天死掉的女官”,那么,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永年三十二年各衙门封印的日子。梅相还在求见皇上,那么就不会太晚……
洛妍慢慢握紧了拳头:我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他们落入德胜的圈套里,不能让他们造反,不能让他们出事,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刚才听到的“千古奇冤”四个字突然跳入脑海,尽管在这样的焦虑中,洛妍也忍不住微笑起来,写字的不是情报局,而是她的报童们——就在上一次她给大家发棉衣时,正好心有所感,就跟他们讲了窦娥冤的故事,还特意教了他们这个词:“千古奇冤”。这些孩子都不怕吃苦,送报的时候四更起床,上午就能把报纸送遍京城,他们人小不显眼,天亮前在报栏上写点什么太容易了。
连这些孩子都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她难道还不如孩子们?然而晕眩中脑袋里那种要裂开般的痛苦总是一阵一阵地袭来,让她几乎没有办法真正地思考。她要好起来,首先,她一定要好起来。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响起,洛妍忙闭上眼睛,铁门打开后,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听声音一个站在门边,另一个人则走上来给她诊脉——应该就是那个和哥哥们私下有交情的太医。
赌了!洛妍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地看向太医,眨了眨眼,然后又闭上了,声音嘶哑地呻吟了一声,“水……”
“公主醒了?”是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但不是德胜,太医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烧得在说胡话,不过公主的确要喝点水,而且不能是凉水……公公,您看?”
“哼!”不耐烦的一声,脚步走了出去,洛妍睁开眼睛,低声道:“给我吃一点阿芙蓉膏。”——这是她知道的,最快捷的止痛药。
太医明显的怔住了,因为最近皇帝的偏爱,太医们都对阿芙蓉膏颇有兴趣,他的药箱也的确带了一些,只是公主这是伤害高烧,也能吃阿芙蓉膏?
看见洛妍坚定的眼神,太医微微点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水来了。”
“多谢公公。”
“这是什么?”
“一种退烧的药,可以化在水里喝。”
一阵窸窣的声音后,太医扶起洛妍,给她喝了约半杯苦涩的水,随后便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地牢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洛妍睁开眼睛,鸦片的味道还在嘴里盘旋,她苦笑起来:她跟鸦片,还真有缘分,跟这个地方,也很有缘分。好在这一次,倒是给她关在了第二间里,好歹没有让她躺在宇文兰珠躺着自缢过的那张床上。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的碎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旋转,一切都是那样的荒谬,不合情理,但又那样熟悉,似曾相识。德胜是那样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疯到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样调动兵马的豪赌,这样直指人心的逼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那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是解开一切不合理事情的钥匙,可她却总是抓不住它。
没过太久时间,有人进来给她灌了一碗苦苦的药汁,晕眩中洛妍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努力咽下没一滴药,并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药,只要喝了就一定能好!
不知道是鸦片镇定神经还是自我催眠的作用,洛妍觉得,头疼的感觉真的在慢慢减退,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报社,回到了她第一次独立采访名人的那一天,对方是国内最强大的电脑公司的创办者,正面临退休,关于谁会接手这个电脑巨头,业内吵得天翻地覆。
她自然有些紧张,出发前拿着采访提纲找到原来带过自己的老记者周主任。周主任笑嘻嘻看了一遍,提笔就划掉了第一个:“小骆啊,记住,你可以一开口就问刘总,你有没有贪污过,却绝不要一开口就问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他最痛恨的问题。”
在梦中,洛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被划掉的那一行字,眼泪慢慢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202破笼而出。
睁开眼睛,依然事冰冷。黑暗、阴森森的地牢。洛妍无声轻叹了口气,出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一样希望自己不过事在做梦,不过是做了一场漫长而荒唐的梦,睁开眼睛,依然是那光明温暖的二十一世纪,而她依然是个庸庸碌碌的小记者,而不是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当着什么该死的公主,不曾有最好的伙伴在她眼前死去,不曾有千万人在她眼前变成坟茔……慢慢握紧的拳头里,手心的疼痛提醒她,这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而她又该怎样才能拯救她最爱的那些人,拯救那成千上万个同样无辜的年轻士兵?不!她一定能做到,这是她承受这一切痛苦的意义所在,是她的使命,是她无可逃避的责任,也是她赎罪的唯一机会。
洛妍慢慢的坐了起来,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但比睡着前已经好多了,她试着下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整个身体似乎在发飘,不过站了一会儿,也就好了可不少。借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光亮中,她看见桌子上有个瓷杯子——大概是刚才忘记收走的,她的眼睛不由一亮。
“咣”的清脆的一声在地牢里回响,洛妍听见隔壁的牢门打开的声音,然后事急冲冲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一个太监服色的忍打开门锁走了进来,洛妍躺在床上,虚弱的支了支身子,又倒了下去:“水……”
太监看了看地上的水杯碎片,皱起了眉头,“该死,忘记拿回去了!还要扫地!怎么又要喝水?”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拿了一杯水过来,往桌子上一放:“喝吧。”
洛妍颤抖着伸出手去,好不容易拿起杯子,手一抖,却差点又把杯子打翻了。太监脸色更难看了,“要不是徳公公,我才……”终于还是冷着脸走了过来,一只手粗鲁的拎起洛妍,一只手把杯子往她嘴边一放:“喝。”
洛妍低头一看,惊叫了一声,“虫子!”太监一愣,忙低头来看,只觉得脖子侧面突然一阵热辣辣的痛,随即水花扑面而来,迷住了他的眼睛。本能让他立刻退了两步,两把抹干净了脸上的热水,看见洛妍已经缩在了床上离他最远的角落里。他愤怒的向前迈了一步,刚刚举起手,却觉得眼前发花,脚下发软,突然就倒了下去。
洛妍的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她亲手杀人了!辛亏在杯子的碎片里,她一下就找到了刀锋般锋利的小小一片,幸亏这个太监忙着擦眼睛里的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割破了颈动脉……死死咬住下唇,洛妍站了起来,刚刚迈过太监的尸体往外走,突然间,门口传来了“啪啪”的两声鼓掌,“公主果然好手段,好胆魄!”
洛妍全身冰冷,只见铁门一开,门外走进来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洛妍呆呆的看着这个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突然觉得脑子有点发僵。
“谷南将军?”
身穿千牛卫服色的谷南微微一笑,优雅的行了一礼,“谷南参见公主。”随即感叹道,“真没想到,谷某能再次在这里领教公主的智计风采。这一次,公主不是一时冲动、后悔莫及,而是自己出手、破笼而出!”
再次?一时冲动、后悔莫及?洛妍眯起了眼睛,突然想起这是自己跟宇文兰珠在地牢说过的话,还有她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那件事情……她也微笑起来,“上次蒙将军雪中送炭,平安在此一并谢过了,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入了千牛卫?此次前来又有何见教?”
谷南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公主果然兰心慧质!谷某并非千牛卫,此次来是受兴王殿下所托,救公主出去。”
洛妍困惑的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救我?”
谷南叹了口气,“谷某事东宫旧人,虽然临阵倒戈,皇上守信给了我个世袭的将军,但从此再无前途,若能为兴王立下此功……”
“那你既然已经不领兵,又如何能把我救出皇宫?”
“我上次奉太子之命进入地牢,恰好得倒一面宫中的督字令牌,凭此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此后一时忘记上交,没想到这次却派上用场。请公主换上包裹里千牛卫的衣服,待会儿我带公主从玄武门出去。”
洛妍摇了摇头,“此事不妥,我穿上衣服也不会像千牛卫,这样出去,很容易露出马脚。”
“公主不必担心,兴王殿下已经亲自带人埋伏在玄武门门口,一旦无法智取,便强攻玄武门,定会让公主脱险。”
洛妍一怔,只觉得心情沉重,低头想了想,“我现在就换衣服,请你出去。”
谷南把一个包裹放在地上,退了出去,里面事一件侍卫的外袍,洛妍往身上一套,不由叹了口气:大概已经事最小号了,但她穿上还是不伦不类,好容易挽好袖口,又在腰上叠了一层,外面再罩上披风,顺手把头发理成一个最简单的圆髻,戴上风帽。样子倒是勉强像样,可身体毕竟虚弱,就这样不大费力气的事情做完,背上已经全是汗水,手脚也都在发抖。
推门慢慢的走了出去,谷南果然等在门外,看见她不由也摇头:这守卫得多瞎眼,才会觉得她事一个千牛卫士官!不过……“公主请。”
洛妍低头看了看,“我的腰刀呢?”谷南不由一怔,他没有准备腰刀。洛妍皱起了眉头,“那把你的腰刀给我,等下我总要有防身的东西。”
谷南想了一想,解下腰刀睇到洛妍手里,随即在前面带路,一路出了地牢。
两人出了院门,谷南正要往北走,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洛妍已经拔刀指住了他的后心,冷冷的道:“告诉我,皇上现在在哪里?”
谷南一惊,忙道:“公主此言何意?”
“谷将军不用演戏了,现在就告诉我,,皇上到底在哪里?”
谷南叹了口气,“公主,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可惜,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洛妍心里一冷,咬牙身上用力便刺,但谷南的工作更快,一个箭步蹿了出去,反身一脚,洛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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