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蛊江山
“起来吧,都怪你们不晓事,才让公主出了意外,好在公主福大命大,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贵妇人似乎没有看到坐着的骆晓飞,眼光先只在丫鬟身上一扫,又对“二爷”说:“宇儿,你矗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看看你媳妇!”
二爷却仿若不闻,向贵妇请了个安,便依然铁青着一张脸站在了旁边。贵妇人皱起了眉头,却也没再说什么,自己向床前走了过来。
骆晓飞放低了眼光,看着那条越来越近的泥金云纹的青色八幅长裙,心里拔凉拔凉地:看来前任的处境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不但丈夫是摆明了的厌恶,这个婆婆也不待见自己啊!搁现代,就相当于单位顶头小boss看见自己就生气,上头大boss看见自己也挺烦,这还混个P啊!
眼见大裙子已经到自己跟前两步,停住了,骆晓飞才条件反射挣了挣,还没想好要拿出副什么表情来,已经听见贵妇人道:“公主您别多礼,身子要紧,怎么样?可好些?”
骆晓飞张张嘴,发出嘶的一声,委婉而明确地表达出自己嗓子坏掉了的事实,身后的大眼睛赶紧解释:“夫人,太医说公主伤了嗓子,这几天都不能说话了。”
“喔?”贵妇的眉毛优雅地皱了起来,“看来这次……”忙又转了脸色:“如玉,太医开的药给公主喝了没有?”
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原来叫如玉,骆晓飞提醒自己要记牢这个名字,耳边就听见她回答:“回夫人,公主醒的时候药已经凉了,刚让如梦去热。”
“好,那太医就在前院……”
“已经让如梅打发人去请了。”
“好。”贵妇人优雅的微笑着,脸色和蔼地对骆晓飞道:“公主这次是受委屈了,都怪宇儿不晓事,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他再不敢了的,袁氏也是个不省心的,我打发她去佛堂为公主祈福去了,你不好起来,断不能让她出佛堂一步!”
骆晓飞心里略微松了松,不管这话有多少可信度,至少大boss还有诚意摆出这副态度来,总比面皮撕破了好。她正努力要挤出点感激的微笑来,只听那位“二爷”冷冷的哼了一声。
骆晓飞条件反射的挑眼一看,这一次,烛光清晰的照亮了他的脸,他的脸色虽然还青着,五官却好歹没到处移位了,可这张脸!天哪!这不是杜锋的脸吗?刚才他一直背着光,自己初来乍到的又慌乱又生气,只觉得怪眼熟的,却没仔细看,才会一时没认出来。现在看看,这张脸跟印象里那张,虽然要年轻上七八岁、瘦了个二三十斤、加白至少四个以上色度,发型身段也颇了不同,但毫无疑问应该就是同一张!
难道他也穿过来了?我要不要跟他对个暗号?天王盖地府?飞雪连天射白鹿?
骆晓飞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呆呆的看着那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神马夫人丫鬟的都变成了浮云啊浮云。
那“二爷”似乎也觉察到了骆晓飞的目光,脸上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嫌恶,仿佛看见了一坨狗屎般断然转过头去。
看见熟悉的脸上露出这种完全陌生的神情,骆晓飞一震,脑子立刻清醒了几分,这才看见贵妇人也略略皱起了眉,骆晓飞心里一凛,却立刻发现对方的皱眉似乎仅仅是有点不快,并没有半分吃惊怀疑的神色。
看见骆晓飞目光回转,贵妇人笑了笑:“你这孩子。”又回头道:“宇儿,你还不过来跟公主认错?”
“二爷”冷哼了一声道:“母亲之命,宇辰原不敢不遵的,但我若认错,不是更涨了她的气焰,今儿她敢踢敏儿,明儿就该踢我了!”
贵妇人脸色一沉,正想说什么,门外有人道:“太医来了。”
浓眉毛的小姑娘立刻上来放了床帐,又将骆晓飞的手放到帐外,在上面搭了一条雪白的绢帕,转眼间,几个丫头也早搀着贵妇避到旁边的另一间房里。
隔着床帐,就见一个瘦瘦的老头走了进来,低头走到床前,伸手便开始诊脉。骆晓飞原来也去看过中医,不过是诊个十几秒钟的脉、问几句症状便开药,却见这次诊脉的时候出奇的长,诊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又换了左手,又诊了半盏茶多的时间,才放了手来,骆晓飞还等着他问,却见他已经一言不发的就退了出去,从头到尾,不但一言不发,连头也没抬起来过。
骆晓飞正在纳闷,只见有个上年纪的媳妇已跟了出去,如玉拉开床帐,那媳妇一会儿工夫便回来了,先到里间跟贵妇人说了几句,骆晓飞耳朵尖,听着依稀是“先头有些凶险,”“如今平稳了”“吃药调理”。就听那二爷冷笑着说:“什么昏迷不醒,倒也要有些新鲜的把戏才好!娘您可以放心了,就让敏儿从佛堂出来吧,又是有身子的人,这都两天了,我怕她受不住。”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贵妇压着声音,音调却明显尖锐起来:“你以为我想委屈我孙子么?她虽然是大燕人,又为要嫁你跟父兄都翻了脸断了来往,但好歹也是正经的金枝玉叶,她愿意以平民礼嫁入杜家,是为了讨你欢心,你以为她就真是平民不成?没事也就罢了,真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你和你的敏儿就都得陪葬!我们杜家都要受牵连!你要宠敏儿也要有个度,我让她在佛堂里静静心,不为她冲撞了公主,就为让她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敏儿身份哪里不好了?金华袁氏的女儿,我看只怕比一个除了名的大燕公主还要高贵点!”
“你糊涂!你以为我顾忌的是大燕?她原来虽说如何尊贵,但就嫁你闹的这一出,便在大燕什么也不是了。可别忘了得脸的是谁?是皇上!不然皇上会巴巴的自己出嫁妆把她嫁过来?若是没三年,说是杜家宠妾灭妻把她弄死了,皇上的脸往哪里放?我原以为你是明白的,这亲事又是委屈了你和敏儿两个,所以你们怎么闹我也不管,但到现在你居然还不明白?你是要害死我和你爹爹才放心么?”
“咚”的一声闷响,那边厢,“二爷”大概是跪下了;这边厢,骆晓飞含泪望苍天,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原来就知道这个公主是个傻的,没想到能白痴得这么奇葩,她把自己害死了不要紧,以后她骆晓飞可怎么办才好?
眼见这个杜家的二爷低头走了出来,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快步离开了房间。
贵妇人也慢慢走了出来,看见骆晓飞怔怔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郁,面上却笑着道:“公主放心,太医说了您的伤已经不打紧了,慢慢养着就好,你就好好歇着吧,明儿我再来看你。”
骆晓飞茫然的看着她,刚才的打击来得太沉重:本来以为混上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可以过过欺男霸女、混吃等死的逍遥日子,结果却是穿进了一个脑袋先进水后被门夹的绝世二百五,没有娘家的支持,没有丈夫的宠爱,婆婆也不待见,估计还没法和离。她以为她在21世纪的生活就够悲催了,可跟这处境一比,那就是天堂啊……骆晓飞欲哭无泪的看着眼前的贵妇人,只想跟她说:您赶紧给我毒药毒死我吧!
贵妇人显然没有听见骆晓飞的心声,看见她茫然又悲伤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边的如玉忙上前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不大功夫,贵妇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骆晓飞茫然的被如玉服侍着喝了药,又净了脸,茫然的听她在耳边唠叨了无数遍宽心、身体要紧什么的,最后,茫然的睡下了。
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纱窗外隐隐透进月光的银白,可嘴里药的苦味却似乎越来越浓,苦得她恨不能放声大哭一场,连屋子里香炉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也越来越沉腻,腻得她透不过气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骆晓飞盯着床帐,生平第一次觉得:比起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迷茫和恐惧,永远再也见不到傅刚的悲伤,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第三章传说中的杯具人生
更新时间2011…3…414:34:01字数:3307
接下来的三、四天,骆晓飞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猪样人生,头两天整个的昏昏噩噩,常常连自己在哪里都想不起来,从第三天起身体才似乎慢慢好转了,但心情却依然无法轻松起来。
首先,她确认,她真的是穿了,回不去了。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都满怀希望能看见自己熟悉的泛着黄带着水渍黑点的天花板,但映入眼帘的,却永远是那该死的藕荷色纱帐——连一根丝都没脱!
刚刚看到这顶纱帐的时候,她新鲜,她刺激,她慌乱,而忘记了对原来生活和原来那个世界的怀念,之后这几天,悲伤才如潮汐涌起,让她时时在认识到“再也回不去了”的那一刻,几乎无法呼吸。爸爸妈妈大概还好,反正很早以前他们就各自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新孩子,但那些和她一起哭过笑过分享过秘密的死丫头们会怎么样了?还有傅刚、还有杜峰……不能想,不能想了……
其次,她确认,大概因为人品问题,她不但没分配上啥穿越大福利,前任的记忆技能好像也没有接收到——也许这是好事,万一白痴这种玩意儿传染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具身体显然没有近视眼,耳朵还特别好使——这也罢了,以前骆晓飞耳朵也很好(估计是因为眼睛从小就近视了,耳朵只好自行进化);目明,那可是骆晓飞的梦想,现在5米外的窗纱上落了一蚊子她都能看见!有这视力,不去当侦察兵真是太可惜了!
最后,也是最悲催的一点是,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发现这具身体在府里的地位真的相当低。身边的丫头里,除了如玉、如翠(就是浓眉毛的小姑娘),还有那天出去热药、找太医的如梅和如梦,还算贴心,其余几个,说得好听是与她总是保持了一定距离,说得不好听,那眼里根本就没有她。
这几天太医倒是隔天会来请一次脉,其余就再没外人来过——估计她的情况自然有眼报去杜夫人那里回禀,但面上打发人过来看看会死吗?原来还以为杜夫人多少有点顾忌,现在她明白了,杜夫人顾忌的其实只有一件事:这个公主,必须得是活的;至于活得是好是坏,无所谓!而杜府别的主子——丫鬟偶然的交谈里会提到的什么三爷、大小姐之类,估计连她活没活着都不关心。
没人关心,就意味着没有价值,没有价值意味着……骆晓飞不寒而栗。
骆晓飞叹了口气,仔细看着眼前细心伺候着她的四个丫头——如翠大概是个有功夫在身的小丫头,做事也干干脆脆的;如玉则应该是她的首席大丫头,沉稳细致,一般的事情都是由如玉来分配指挥的;如梦是个长着雪白圆脸,永远笑摸样的甜美小姑娘,似乎对饮食药膳很是拿手;如梅呢,是一副满身消息的伶俐摸样,去院外的活计都是交给她的。
丫头都是好丫头啊,可惜跟了个傻得出血的主子!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听过的一句话突然出现在骆晓飞心里:所谓人生,就是改变可以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慢慢的咀嚼着这句话,骆晓飞闭上了眼睛:不能改变的,是她穿越的事实,是接收了这具身体的事实;那么,可以改变的呢?
不不,她不要把白痴继续当下去,猪一样的等着在这个院子里被人嫌弃死或者自己窝囊死。上帝造这个世界都只用了六天,难道我骆晓飞接收一个世界需要比上帝还多的时间?
终于,第五天,在骆晓飞醒来睁开眼睛,再次确认眼前的是纱帐不是天花板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赶上来服侍自己的如玉、如梦说:“你们多说说话。”
两人一惊,如梦先笑了起来:“公主你能说话啦?”如玉静了静,却问:“您想让我们说什么?”
骆晓飞刻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些,本来已经只是略有些沙哑的嗓子越发显得干涩,含糊道:“太静了,闷,想听听,以前的事,随便说。”
如梦立刻点头说:“好啊好啊,说以前我们骑马打猎的事情可好?”骆晓飞微微一笑,她早看出来如梦是四个人里最爱说爱笑的,果然这提议正中她下怀!
果然,几天的沉闷大概把几个丫头都憋坏了,尤其是如梦和如梅,整整一天,两个人就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如玉如翠话虽少些,但看见说得越多,骆晓飞的表情似乎就越愉悦,也渐渐愿意插话了。吃过午饭,骆晓飞又特意让如玉如翠多去休息,晚上好守夜,如梦如梅越发说得高了兴,骆晓飞又总在关键地方问上两句,于是两个丫头该说不该说的都倒了出来。
虽然在半天多的闲聊里,得到的信息只是零碎的,但她骆晓飞最擅长的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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