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追躯

　　　　因为被派来喊韩媒婆的禄儿满面凄惶，急急说道：“韩大婶，快到宦达生家去，出大事了！”
　　　　韩媒婆心里一咯噔：“禄儿，咋的了？慢慢说。”
　　　　禄儿名叫马小禄，住在三组，跟胡小三是至交好友，听说胡小三出了事，顿时哭起来，穿了双单鞋就向二组跑去，还没赶到，遇到苟长生，苟长生半天没寻到认识韩媒婆家住哪里的人，看到他便命他去韩媒婆家报丧去，他只好先来报丧，此时话已带到，只想赶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哪有闲心跟她细说，丢下一句：“出了天大的事儿了，您快去吧，我先走了！”说完就跑了。
　　　　见何仲英和韩美梅要去宦达生家去，韩老爹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觉得还是自己去一趟，看看为妙，于是阻拦过来：“你们去不恰当，我去喊吧，你们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韩美梅说道：“我跟您一起去吧！我想看看我小嫂子，看看是不是跟我大嫂长得很像！”
　　　　韩老爹说道：“这个宦云丫头的相貌自然没得说了，天仙下凡似的。跟您站在一起都不逊色。只是，这乡下路不好走，你穿那么高的跟，肯定摔跤，这么大的车，去了也太招摇，有几处大概还没这车宽展。我把云丫头喊到我家来吃饭，你不就见着了。”
　　　　等韩老爹也走了，何仲英跟韩美梅从车里拿出带来的吉他在小院的阳光下轻轻拨弄。
　　　　了。韩媒婆的家住在六组kao在渠边的位置，长渠到了六组已经因为中间三组四组引流灌溉的原因变得又小又窄，平缓消沉的静静流淌，跟一条小溪差不多
　　　　韩美梅看到他们回来，伸脑袋朝后面瞧了瞧，问过来：“您不是说把我嫂子带来我瞧瞧的吗？怎么没来？”
　　　　韩老爹尴尬的笑了笑：“人家明天就要做新娘了，今天到媒人家里来，脸上不好看，怎么说都不来。”
　　　　韩美梅失望地说道：“我早就说我跟你一起去，你不答应，那你现在带我去好不好？”
　　　　韩媒婆说道：“晌午了，去了人家来不及准备，多麻烦。明天就见着了，不要着急。”
　　　　何仲英说道：“梅梅想去，我带你去吧。我上次来了也没见到呢。真是千呼万唤难见面啊！”
　　　　韩媒婆大急：“千万不要！”
　　　　何仲英道：“怎么了，又不远，我开车，眨眼就到了！”
　　　　韩媒婆说道：“咱们这儿有个规矩，结婚前一天，夫家不能到女方家去，那样双方都会倒霉的。那个宦达生可迷信了，刚才我们接云儿，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何仲英跟韩美梅毕竟年轻，都不懂这些劳什子规矩，于是只好作罢。
　　　　此时已是晌午，韩媒婆夫妻二人虽苦苦挽留，可惜也是一穷二白之家，并无酒肉待客。
　　　　正好林子仪来了个电话，何仲英挂掉手提以后对韩媒婆说道：“还是得跑一趟，林大叔让我去把一个叫白寒松的也接上。明天的迎亲大队安排有他们夫妻二人。”
　　　　韩媒婆暗暗叫苦，不得不说道：“白家出事了。他们家独生儿子在梭子河边玩耍，掉下去淹死了。今天还停丧在家呢。”
　　　　何仲英大吃一惊：“那我赶紧给林叔叔打个电话，他一准要回来。”
　　　　韩媒婆赶紧拦着：“不要了，让他们知道了，来也不好，不来也不好，明天是林家大公子的大喜，他们要回来去看了，那不是晦气吗？他们本来就隔了好几代，才认的亲，不是什么近亲，走动也不热乎。不如你代替林子仪给几块钱，让我老伴送去，就说是代替林家行情的，等婚礼过后，你再跟林子仪说，让他把钱还给你。”
　　　　何仲英想想也对，掏出二十块钱给了韩老爹：“那我回去怎么跟林大叔说呢？”
　　　　韩老爹接了钱，说道：“就说全家一起回白牧云外婆家去了。找不到人。”
　　　　何仲英深知农村人的苦难，自己倒无所谓，怕韩美梅吃不下那吞咽都挂喉咙的糠菜，便爽朗说道：“今天就不到这儿吃了，索性韩家嫂子也饿着肚子跟咱们去吧。”
　　　　韩媒婆怀着不安忐忑的心跟着何仲英来到红谷县林家的别墅。
　　　　晚上，韩媒婆被安排在林家别墅附近的一个招待所。
　　　　韩媒婆被当做贵宾，安排在一个单间，她无心观察招待所的豪华气派，坐在床上等待程灵芝。
　　　　她今天因为人多，没有机会跟程灵芝单独说话，临来的时候，跟程灵芝说了句：“程大姐，晚上千万到我房里来一下，明天的事情再好好商量商量。”程灵芝含笑点头答应了。
　　　　现在，已经深夜了，程灵芝还没有来，韩媒婆越来越焦虑。
　　　　两声笃笃的敲门声把韩媒婆从假寐中惊醒，她赶紧去打开门，把门外笑吟吟的程灵芝请进来。
　　　　程灵芝笑道：“韩婶儿，我看你今天心事重重的，怎么了？宦达生家里，都安排妥了吗？宦云那丫头，我还是上次在医院见过，后来竟一直无缘得见……”
　　　　韩媒婆长叹一声：“宦云这丫头，命比纸薄，一天好日子也没享到，就……唉！”
　　　　“宦云怎么了？”程灵芝心里一咯噔。
　　　　韩媒婆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水：“宦家的情况，您也知道，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就指着这丫头在家奔命。因为要出阁了，在清水荡帮别人洗衣服，想多挣几个钱留给家里。一不小心，棒槌顺水漂走了，她去捞棒槌，摔倒在荡子里，这么冷的天，受了风寒，没有好好延医，竟病死了。”
　　　　韩媒婆信口胡说过去。
　　　　程灵芝一下跳起来，声音颤抖：“你说什么？！开的是什么玩笑！？”
　　　　韩媒婆哭道：“没有开玩笑，是真的，谁也不想这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看到程灵芝狂怒，韩媒婆有点害怕：“那丫头，天天盼着好日子快点来，一直拖到今天早晨，才撒手西去……”
　　　　程灵芝颓然坐下，喃喃自语般说道：“今天一天，你亲眼看到我们这么忙，找人，接客，安排车，害怕明天早一个晚一个耽误时间，把人全提前接过来，安排在旅社里住，我都快累瘫了，你怎么现在跟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韩媒婆说道：“我正是跟你商量此事，白天一直没找着跟你单独说话的机会。”
　　　　程灵芝从韩媒婆的话里听出一线转机，问道：“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我都快急死了。”
　　　　韩媒婆最善察言观色的人，看到程灵芝的颜色有所好转，见缝ha针说过来：“您记得吗？宦云有个妹妹，名叫宦梦……”
　　　　她顿住了，等待程灵芝的反应。
　　　　
　　　　　　　　　　　　　　　　　　第五章　巧舌误配荒唐婚
　　　　程灵芝的眼睛顿时发光了：“那个女孩儿好啊！喜欢笑，很甜美的，宦云那丫头，我看她虽然不言不语的，总透着一股子心高骨傲的劲儿，关键是我那儿子，要不是他总想找个kao着她嫂子的长相的美人儿，刚好宦云就跟他嫂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我就不会一心想着云儿了。我倒觉得宦梦更好，一看就喜相！其实那天，牧风他爸爸第一眼看中的，就是宦梦。”
　　　　程灵芝的突然转变令韩媒婆大喜过望，看来想好的说服程灵芝的腹稿全部都用不上了，喜滋滋说道：“这可太好了，您不知道，姊妹俩争着想嫁过来，这件事，我都没想到要这么变，是宦梦主动提出来的。”
　　　　？”“哦？”程灵芝脸lou喜色：“这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儿子学历高，我怕找这乡下的女孩子，将来没有共同语言，生活不幸福。这个宦梦，是读过高中的，有文化。那天在她家，我看她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就感觉她不满这门亲事，没想到是因为她不满意姐姐嫁过来，哈哈！女孩子嘛，有虚荣心是很正常的，谁不想飞出那个穷窝窝呢
　　　　韩大媒赶紧点头笑过来：“就是就是！”
　　　　同时心里不无恻然：“唉！偏偏就有个傻女孩，宁愿死，都要死在那个穷窝窝里。”
　　　　两人商议至此，程灵芝想起宦云，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可怜的孩子，命咋就那么薄？我真希望韩婶子您是跟我开玩笑，哪怕是她不乐意，悔婚，我家面子丢光了也无所谓呀！”
　　　　？？韩媒婆陪着落下两滴泪，劝。说过来：“人的命啊，都是天注定好了的，强求不得。大妹子，因为云丫头才去，梦丫头脸上有些挂不住，提出了几个条件……？
　　　　？？程灵芝擦去泪水：“该着这孩子跟。咱林家没缘。啥条件，您说吧，啥条件咱都答应。？
　　　　？？“第一，她要去接亲的时候带一。千块钱，留给她的父母。？
　　　　？？韩媒婆因为还没想好怎么编，索性隐瞒了宦达生。死去的消息？
　　　　那个年代，娶个乡下女孩，几百块差不多也就够了，。程灵芝虽心下很不满，但却未lou出不豫之色，应声说道：“不瞒嫂子您说，为了这门亲事，已经把家底都榨干了，再拿一分钱出来也难，但是，就这一个儿子，冲铁也得冲过去是不？我赶紧就准备去，明天，一定凑一千块您亲自揣着。”
　　　　韩媒婆道：“是啊，不是卡到这儿来了吗？宦梦还有。一个条件……”
　　　　“啥条件？”程灵芝忍耐的问。
　　　　？？“她对我说，他家。里才死了人，就结婚，怕别人说三道四的，女孩子嘛，虚荣爱面子。咱们作为男方，就忍忍，你说是不？？
　　　　程灵芝看她话里有话，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反正都答应就是了。”
　　　　“宦梦她，不让你们这边接亲的到她家去。”
　　　　“这叫什么话，哪有结婚的女孩子提这种要求的？这不是给面子不要吗？”
　　　　“您不知道，这姊妹俩，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姐姐死了，妹妹差点哭死过去，要不是日子赶到这儿来了，这做妹妹的没这么狠心，急着嫁人。她说能不能改日子，至少再过两年，也是我苦口婆心劝了又劝，才答应明日完婚。”
　　　　“哦，原来这样，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是，咱们这儿都安排这么隆重了，怎么好啊，特别是牧风的俩妹妹，一个比一个任性，别人能劝住，她们俩，怎么可能拦的住？”
　　　　“明日一早，您就让牧霞陪她哥哥去做头发，提前跟做头发的师傅叮嘱一下，做慢一点。韩美梅那个女孩子，我看就挺乖巧懂事听话，劝两句就好了。”
　　　　“难不成，你是说连牧风也不去。”
　　　　“是啊，宦梦挺想嫁过来的，她怕牧风看穿她不是云丫头，闹出事来，所以不想让牧风去，她让我只带个司机去接她，等来了，客人那么多，再随机应变不迟。本来让我连您也瞒着的，可是，我想来想去，觉得不妥，所以，还是决定跟您坦白，您不乐意，这件事就拉倒，宦梦那边，我再去跟她细说。”
　　　　程灵芝沉吟片刻：“其实，牧风还没见过宦云的样子，回来后，一直很忙，分身乏术，要不，可能就到宦云家去了。”
　　　　她对于这样的变化，也失去了应变能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终跟韩媒婆商定，明日一早，让老成持重的刘大卫清早带着韩媒婆开辆小车到宦梦家接亲去。
　　　　程灵芝回到家里，发现出门时热闹非凡的家突然安静下来，辉煌灯火下，只有秦月明和奶奶在打扫满地的瓜子屑和糖纸。
　　　　她有点惊异：“咦，人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奶奶笑道：“牧霞告诉梅梅咱们这儿有个温泉，大家一窝蜂都在温泉洗澡去了。”
　　　　程灵芝说道：“这么晚了，还跑那么远去洗澡去，难不成要玩个通宵不成？您也不拦拦？”
　　　　奶奶鼓起嘴来：“我哪拦得住。一溜烟跑了个干净。明天啊，我看都会起晚的。还接新娘呢，不怕把人家新娘子的头发都等白了呀？”
　　　　“那就让他们睡吧。”程灵芝淡淡的说，“您老千万别一大早起来就嚷嚷，老早把他们都喊起来，牧风回一趟家不容易。”
　　　　奶奶白她一眼：“我自己的孙子，我比谁都疼爱，还用你嘱咐。明天我自己也要睡个懒觉。”
　　　　程灵芝接过她手中的笤帚：“我来吧，您老快去睡去，还没睡这么晚过，身体熬坏了，不是跟着起哄吗？”
　　　　奶奶说道：“我等小秦下来一起睡，安排我跟她睡一起，我可不能在客人前先上床，那多不礼貌。”
　　　　秦月明从楼上伸出脑袋：“奶奶，您先睡吧，您把床焐热了，我再来睡，不是暖和些吗？”
　　　　奶奶和程灵芝一起哈哈大笑。
　　　　程灵芝眼神示意婆婆先去睡，奶奶看她像是有话要跟秦月明说，就自己先去睡了。
　　　　程灵芝含笑问道：“小秦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呢？咱们这儿的温泉还不错，除了洗澡泡澡还有很大的健身场地，保龄球场，台球间，水球室……”
　　　　秦月明把垃圾提下来，跟下面的垃圾归拢归拢：“我不喜欢凑热闹，跟过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