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






是了,他能有什么事和自己说,他总是什么也瞒住自己,傻子一样的戏弄……

手中象牙筷被紧紧握在手中,“啪”的一声化为两段。

雪无痕,你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正出神间,余光忽见一个灰色人影在窗边一闪而过。

“谁?”急忙紧跟过去,却不见一个人影,这时“啪”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射了进来,仔细一看却是门栏上钉着一个小巧飞镖,飞镖下,发黄的纸张像极了秋季枯叶,瑟瑟发抖。

疑惑的走过去,拿下飞镖打开那信,映入眼帘的一行潇洒有力的小字:“若想报仇,戌时圣地见。”

不看则已,看到那内容,心中自是吃了一惊,她想报仇一事恐怕无人知道,她今天刚醒,更不可能让别人探出这种心思,虽然今日对雪无痕态度冷淡,但也绝对不会让人想到报仇二字,况且她的前尘往事,这世上除了寒长老还有不知是否同样恢复记忆的雪无痕恐怕再也无人知道了,雪无痕自是不会让她报仇,而且这送信之人,时间拿捏极为得当,莫非真的是蝶谷内的人不成?

那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蝶舞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嫌疑最大的人就只有寒长老了,可寒长老是雪无痕的师傅,他会为蝶谷向他报仇么?那无痕岂不是很危险……

想什么呢?急忙摇了摇头,他的安危与自己何干,自己恨他都来不及……

小心的将那飞镖收起,发生了这件事,饭也吃不下去了,来回的在屋内走着,思索片刻才拿定主意,还是找寒长老探探口风的好。

这样想着,出了却见盈袖正站在门旁,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刚才喊得那声她听到没有。

盈袖见她出来,向她盈盈一福,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不妥。“谷主有什么吩咐?”

蝶舞点了点头:“叫寒长老到大厅等我。”

盈袖又是一拜,应了声下去了。

“谷主找老朽来可有什么事么?”不一会就见寒长老急急得赶过来,正要施礼却被蝶舞扶住。

“寒长老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蝶舞一笑,把他引向一旁的椅子坐下,自己则转身坐到了首座上。

“谢谷主。”寒长老微微一拱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迟疑道:“谷主找老朽来……”

“倒也没什么。”蝶舞端起盈袖刚上的茶啜了一小口才道:“我许久未回来,寒叔是我最熟悉的人,只想找您拉拉家常罢了。”

“是老朽疏忽了。”寒长老叹了口气:“难为蝶儿还记得老朽。”抬头看她一眼:“不知蝶儿对前世的事想起多少。”

蝶舞闻言缓缓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只记得零星几个片断,除了在蝶谷的些许记忆,还有……”说到这里微微一滞,想起那人不禁有些出神,见寒长老看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继续道:“还有关于无痕的一些,其它的倒也不记得了。”

“蝶儿可还怨恨无痕么?”寒长老若有所思的看她,一句话听到蝶舞耳里却是意味深长。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么?

到底搞不清他的立场,不便多答,苦涩一笑,反问道:“寒叔以为我该怨他么?”

“老朽不便多说,只是老朽只想提醒蝶儿,有些事亲眼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希望蝶儿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这是什么意思!

蝶舞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凝神看他,见他说得极为诚挚,收回目光却兀自笑了,叹了口气道:“寒叔这是替无痕来当说客的么?”

寒长老也是一笑,急忙劝道:“无痕到底是皇帝,他能放下九五之尊,在谷口等候谷主已是十分难得,蝶儿……”

“寒叔……”蝶舞突然打断他,见他诧异抬头,微微一笑,幽幽得道:“寒叔还不了解蝶儿么,蝶儿从小爱钻牛角尖,况且两世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蝶儿深感混乱,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吧,况且您敢保证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待我么?”

寒长老闻言一怔,似乎不确定蝶舞说得“以前那样待她”究竟是何意,不由疑惑问道“谷主究竟记起那些记忆能告诉老朽么?”

“……”蝶舞也是一愣,暗自疑惑他竟不知道雪无痕前世曾如何待她么,那他方才问她是否怨恨无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他果真不是那送信之人?想到这里脑中一片混乱,睡梦中忆起的那些片断和雪无痕今天的温柔眼神重叠在一起,大脑仿佛炸开般,胀痛的利害。连寒长老教她数声都没听到。

寒长老看到蝶舞脸色不济,急忙上前劝道:“谷主刚醒,精力难免不够,谷主安心静养,其它的事便交给老朽吧。”说话时关心之色溢于言表,并不像是作假。

蝶舞脑中混乱,也不打算再加试探,点了点头,略显疲倦的道:“谷内的事劳烦寒叔了。”似乎又想起什么事,问道:“若水去了哪里?”

“她……”寒长老听蝶舞听到若水叹了口气,苦笑道:“老朽也没有她的消息。”

“派些人出去查一下吧,再怎么说她以前也是蝶谷的谷主,这样失了踪影也是于理不合。”

“老朽这就去办,只是那丫头总是飘忽不定,实在很难下手。”

蝶舞闻言笑道:“我倒是知道怎么找到她。”见寒长老疑惑看她,抿了抿唇才道:“寒叔多派些人跟着月无影,若水总会出现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逆风解意莫摧残

花香暗涌,枝影斑驳,各色的花儿有的刚刚睁开双眼,舒展筋骨,粹然开放,有的已进入梦乡,透明的花瓣紧紧地合着,似在做着什么美梦。

石子铺的小径蜿蜒前行,没入浓密花丛,裙裾过处,染上一片花香。

夜晚的圣地没有了白日的神圣庄严,瀑布直泻,在朦胧月色里蒙上一片神秘色彩,小泉流水,流水潺潺,在夜间奏出悦耳的曲章。

雪色白莲带着微微淡蓝光晕静静绽在湖中央,墨绿的莲叶片片铺满池湖,为水中鱼儿撑起一把保护伞,畅游水间,调皮的打个水花,激起涟漪圈圈。

清澈的池波光粼粼,霸道的将空中圆月打散,金黄的碎片漂浮水中化作点点星辰,宛如苍穹数不清的璀璨光芒,暗淡的、耀眼的,此起彼伏,闪烁有致。

周围花朵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花海般的波浪涌动。

远处是高高的山,远的近的,层层叠叠,仿佛是墨蓝的水墨画,浓的淡的,干的湿的,在软柔宣纸上缓缓散开来,晕出淡色的水渍。

皎洁的月光穿过偶尔飘过的淡淡云层,行云流水般的穿梭,仿佛这如梭似箭的岁月。

裙裾翩然,乌发长泻,眉如黛,唇如樱,柔柔的月光下,女子美的不似凡人。

丛叶沙沙,夜色寂静,再没有他人踪影。

辗转花间,听那瀑布声声,虫蛙轻鸣,却依然掩不去内心疑惑焦急。

这时一个人影飞快闪过,隐入高低不同的枝丫暗影,身材修长,灰袍飘动。

“你终于来了。”蝶舞叹了口气,几步跟上去,在那高大身影的不远处停下,那人背对着她,罩了一件灰色斗篷,窥视不到丝毫容貌,唯一确定的便是,看那人身形,似个男人。

“你叫我来此地究竟是何意?”

“呵呵……”那人轻笑起来,他声音嘶哑,嗓子干涩,这一笑在墨色的夜里响起,让人听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你不想报仇么?”他这样说着,身体隐在暗处,一动不动。

“报仇?”蝶舞挑了挑眉,故作讶异道:“公子说笑了,我刚刚回谷,哪来报仇之说?”

那人不语,良久才道:“明人不说暗话,谷主不愿承认我也不便多说,那就告辞了。”说完身形轻轻动了动。

蝶舞也不阻止,冷冷笑道:“我想公子来一趟,自然不想空手而归吧,这种装腔作势的事不觉多余么?”

“谷主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好了。”那人闻言低声笑起来,继续道:“雪无痕与我有着血海深仇,我想对于谷主也是吧,毕竟灭族之恨不是一般的仇恨。”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同命相怜?”蝶舞嗤笑道。

“谷主不这么认为么?”那人反问。

蝶舞不答,她将目光转向远处在夜色里闪着银光的水流,忆起梦中看到的那个荒凉景象,这样美的景色,那人是怎么狠下心将它毁掉的呢?他的心果真那样冰冷无情么?低下眼帘,将眼眸隐在暗影里,嘴角带着些许苦笑:“我不知你的面容身份,你对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叫我怎么信任你?”

“谷主多虑了,我们各取所需,为着同一目的,我自不会加害于你,况且谷主并不信任我,我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你的目的是什么?”蝶舞看着隐在暗处的身影,问这些话的时候突然有些紧张,他若是要无痕的命,她真的会答应他么?

“谷主放心。”那人似乎感觉到她的紧张,轻笑起来:“我不要他的命,我要的是他身下那张椅子,他的命便交给谷主如何?”

椅子……

原来又是一个俗人……

“好。”蝶舞一笑,微低螓首,睫毛轻动,他的命么……

“你想怎样做?”

“我在外,谷主在内,我内外夹击。”那人沉吟一声,缓缓说出他的想法。

“在内?”一笑,那便是进宫了……

“不错,雪无痕现在对谷主青睐有加,我需要谷主枕边相帮,当然谷主若要报仇,有些东西是一定要牺牲的。”

牺牲什么呢?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的心?

“我知道了,只是我怎么联系你?”

“需要谷主帮忙时,我自然会找谷主的,若谷主要找我便在窗口挂一盏莲花灯,我看到了,自然会来。”

蝶舞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那么……”那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嘶哑干涩的嗓音在暗夜里飘渺而刺耳。

“后会有期。”他说。

蝶舞一愣,再一看花枝摇曳,暗影横斜,那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总觉的他那最后一句带着淡淡的感伤。

微微摇了摇头,想是听错了吧。

第二天寒长老听到蝶舞要随雪无痕回去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但也不难看出他的那一眼里带着些许的赞许。

他是真的希望他和她重归于好么?

蝶谷的防守并不是多么严密,这些年来生活安稳,平时那些用来防御外人闯入的古怪阵法也没再用,蝶舞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在出谷的路上时,想起前世出嫁的情景与今天是多么的相似,眼前又浮现那荒凉的景色,突然吓出一身冷汗来。

这种事情会不会再一次发生呢?

“寒叔,谷中防守似乎太过懒散了吧。”蝶舞扫了一眼周围,漫不经心的开口。

“谷主说的是。”寒长老一怔,急忙答道:“是老朽疏忽了。”

蝶舞一笑,看向走在一侧的寒长老,柔声道:“不是蝶儿故意揭寒叔的短处,只是这关系到蝶谷的安全与否,当然,我走后谷内的大多事务还是要麻烦寒叔的。”

“谷主言重了。老朽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寒长老急忙明志。

“那就拜托寒叔了。”客气的一笑,将目光投向前方,心中不明所以的涌上了复杂情绪,是抵触,是浓浓的恨意,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分不清了……

离谷口渐渐近了,远远的就看到几队人马等候在谷口,前面的那人玉树临风的立于天地间。

乌发如墨,白衣胜雪。

仿佛又回到冬日里,他打了一把油纸伞,含笑看着她走近,亦是那样的从容淡雅,风华绝代。

那时候,他笑着对她说带她去看雪,红梅点点,惊了眼,失了心。

那时的她,是那样幸福……

都说幸福是长了翅膀的,随时会离你远去,果然……

而今,一样的情景,不一样的心境。

“蝶舞……”他笑着上前拥住她,款袖翩飞,蝶舞香涌。

身体微不可查的一滞,美目扫过他身后那些满目惊艳的目光,纤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微微皱眉:“好多人在看着。”

“那有什么?”雪无痕伸手反而将她揽得更紧,低低笑道:“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后。”

“后?”嘴角勾起的笑僵在脸上,美目闪过不易察觉的讽刺。

“你是我北国的皇后,不喜欢么?”雪无痕察觉她的反应太过平淡,讶异的看向她。

皇后么?

那时你何尝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可结果怎样?

这一次难道还要再废我一次么?

这个皇后,不做也罢。

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没有精力去管你的那些妃子,这皇后你还是找别人来做吧。”

雪无痕一愣,随即亲昵地在她面颊轻啄一口,笑道:“不做便不做吧,那你要做什么?”

“你若不介意便把雪融宫给我吧。”蝶舞突然调皮的歪头对他一笑,秋波荡漾,娇美魅惑,看得雪无痕心中一动。

“好。”想都未想便答应了。

雪融宫是皇帝御用的寝宫,平常处理政事都是在那里,当然也是皇帝仅有的私人空间,皇后妃子从不允许随便踏进雪融宫,他这么爽快就答应,让蝶舞感不到丝毫的成就感。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