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王女猎夫记
“在病床上,我一直看着那个孩子,你……也看到了吗?其实他不来到这个世上也是好的。他来到这个世上,面对两个互相憎恨的父母,那么他会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杨宁抽泣起来。她哭的不止是那个被迫夭折的孩子,她哭的还是她自己。她的一生。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憎恨你。你说得对,我恨错了人。我一直把你当作了一个借口来实现自己的野心。我罪无可恕,你回来,我、我可以一命抵一命。”
“用孩子父亲的一命,来抵偿那孩子一命?”杨宁苦涩地问。
“任你处置。只要你回来。”他道。
杨宁唯有苦笑。他仍旧执迷。
“让我走吧。”她顿了顿,忽然很细微很温柔地唤了他一声,“浩兵……”
他的泪水顿时缺堤。
他不知她要去哪里,惶恐万分,“宁,要是你死了,我不会放过你……我会……我会……你爸他……”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该再提自己监禁了她父亲的事情,可是这样的惶急,他根本想不到其他借口来求她回心转意。
杨宁缓缓叹道:“唉,我爸现在的样子,其实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我的前半辈子,为他,为家族,已经付上足够的代价。我很累了。我想,他也应该很累了。生与死,不过过眼云烟。爱同恨,我已经承受太多,不想再这样了。”
李浩兵没想过她竟然去到那么透,如此,她肯回来的机会已是渺然。他心中大恸,每呼吸一下,都觉心头滴血。
“你要去哪里?”他只好问,“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来找我吗?也是。只要你想要,你就一定有很多办法能够找到我。”杨宁苦笑,她知道以他的能力,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她把手机举至头顶,几条白色的身影在她头顶灵巧地飞掠而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海鸥?海?你在海边?”他微微听见海浪的潮涌声。
“我仍在海上。这些日子我都在海上。辗转在不同的海上。”杨宁极目远眺。一个火红头发的女人把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朝那个女人感激地看了一眼。
她们身处一条远洋豪华游轮上。从带着她们离开星洲的游艇秘密坐上这条游轮。开始了一个月的远洋旅行。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够避开不断的追踪。
自从mj被泰利元老杀戮后,艾薇儿和阿伦就不愿再留在泰利,他们自愿跟着女王浪迹天涯。也许这也是楚向乔最后的心意。他对这两人其实有过大恩,也让他们比其他人更多地接触杨宁。并且预感到情况可能有变,仔细为他们设计过逃离的途径和方法。
那时他还是一只睿智的魔鬼。算无遗策。他没想到他还是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竟会在最后一刻爱上他。此生她都要为他的死落泪。
伪造的护照证明文件由天龙提供。邢天清对朋友愧疚无比。但杨宁理解他。“蘀我抱抱启儿,还有你们的孩子。有缘再见……”
她很少离开舱房。大多数的时间,不过静静坐着,看日出日落。刚开始的时候泪流不止,慢慢就停止了哭泣。既然人要活下去,又怎能以泪度日?活下去,就要坚韧地活,而不是脆弱地活。
“只要我愿意,我立即就可以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你知道吗?”
他知道。那是他这种卑劣的恶鬼永远不可抵达的地方。
“所以,不要来找我。如果你……如果你心里有一丝的悔意,就不要再找我。我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以前我答应过沙蝎的事情,现在才去赴约。沙蝎他,等了我好久……”
“宁,不要那样……我求你……”他苦苦哀求。
“我走了。再见了,浩兵……”她隐约地再次唤了他一声。扑通,他听见一下水声。然后,音讯全无。
☆、第一百五十六章直到天际大结局幕孔(12:29)
他遵守诺言,没有再去找她。任由她天涯飘零,四海为家。
五年来,他日夜思念,每当感到万念俱灰的时候,都会抱起巫师婆婆留给她的那面手鼓拼命敲打。那面曾经陪伴她度过许许多多个不眠之夜的手鼓,已经快被他敲碎了。鼓声咚咚,神未曾怜悯过这只恶鬼。即使再多的愧疚,也不过枉然。
思念成灾。他的外表愈加沉默寡言,目光愈加刚毅锐利,所有人都对这位年轻的掌舵人敬畏十分。他极少在媒体上露面,在外界眼中他是个冷酷的金融家。在丹马锡内部,他是掌握实际权力的君主。在亡灵,他是拥有铁血手腕的首领。
偶尔也会有八卦杂志在公开场合追问他夫人的去向。那个五年前因为小产而消失于公众视线的星洲三皇妃,很多人仍然记得她亲切的笑容,曼妙的倩影。很多人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
“我的妻子一直在远方疗养中。”他这样回答。远方何方?他也不知道。只要她活着,他便活着。如此而已。
他把手鼓敲破的那一个晚上,便知道这是神的启示。
第二天,他就前往非洲,去赫赫族寻找巫师婆婆。可惜接待他的却是个年轻的女巫。
“巫师婆婆已经在去年离世了。不过,她曾经预言过你会再来。她留下一句话,让我转告你。”年轻的女巫身上披着兽皮,脸颊上抹着兽血,两眼烁烁发亮,彷如天边星辰。
“请讲。”李浩兵对这种目光肃然生畏。
“神从未离弃过你。当命运的风拂到你的额角,你自会与她相遇。”女巫把头仰得很高很高。目光刺破天际。
会相遇的,总会相遇。就是这个意思。
他在数年前曾与她错过,结果命运仍让他们相遇。现在也是一样,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他怅怅而归。
不久,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深晚,他突然感到身体传来剧烈不适,头晕目眩,无法自持。当他接到医生的诊断结果时。就明白,这就是神给他的圣裁。
恰恰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ng的邀请函。
ng每年都会举行慈善晚宴,公开拍卖旗下摄影师的代表作。能够有资格在慈善晚宴上获得拍卖资格的,都是由ng公开承认的极有前途的摄影师。他的作品曾经参加过拍卖。不过近年他的身份已有改变。从摄影师变成了一个慈善家。
他往年都婉拒了这种邀请。委托别人拍卖的摄影作品,不过一笑置之。但是今年他却鬼使神差地翻看了邀请函中那几页拍卖目录。
目录按照知名度排序。前面那些摄影师他都认识。偶尔有几个后起之秀名字稍微陌生。正当他准备把这个小册子合起来的时候,却瞥见最后一个名字竟然是:“ning ning”。
他心中闪过一道雷电。
立即致电ng的主编。
“这位ning是最近两年才冒起的摄影师。女的。虽然出道时间不长,但是手法相当独到。我们对她很欣赏。不过她这个人比较神秘。哈哈,资料不多。你知道,我们只对她的稿件感兴趣……对她的个人问题不会过问。”ng主编大笑着道,“你知道么,半年前我们把最新一期的‘儿童之殇’交给她去负责了……”
“儿童之殇?”他心中震惊。这个专题其实ng一直都有做。每期都会交给他们认为最有希望的新晋摄影师。十五年前,他就是凭借着这个专题突围而出。
“能否传来给我?”
“没问题。李浩兵先生。今年的晚宴请你大驾光临。”ng主管现在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一个金主看待了。
“我知道了。”
当看到电脑上传过来的第一张照片。他就确信ning就是她。
那是一幅小丑的照片。
他也拍过小丑。那时候她说他的照片总是“于光明中看到黑暗,在欢乐中历经苦悲”。那时他否定了她的说法。因为沙蝎是追逐光明的。然而现在他知道她其实说中了。黑暗与苦悲,是属于他李浩兵的命运。他隐藏在光明和欢乐的沙蝎背后,蘀他承受各种痛楚。他也渴望得到真爱,可惜手段用错。所以只能苦果独咽。
她拍的却是小丑和他的孩子。小丑的孩子仍是小丑。虽然很累,然而小丑却在笑。这个卸了一半妆、露出极其疲劳神态的小丑,他怜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眼中露出与舞台上截然不同的笑。
第二张照片摄于某个内战国家。为了生存,儿童被迫舀起枪支。然而篝火之中。却映出一对吃着晚饭的平凡父子。他们露出幸福的笑容。他们的手上虽然还挎着枪——没有安定的生活,也没有丰富的物质,只是吃着粗糙的晚饭,互相这样相对着微笑。不知道明天。他们还能不能这样,活下来,继续吃饭?
疼痛到极点。然而,于黑暗中看到光明,与苦悲中蕴含欢乐。这就是她的主旨。
还有,孩子。她似乎特别喜欢拍摄儿童。
她使用的手法其实与他类似。沙蝎的套路她尽然学到。从最开始的拙劣模湣胶竺娴木杈∈眨俚较衷诘亩来凑惺K还潭痰奈迥辍?br />
以前他总叫她菜鸟。谁知原来她竟是一颗真正的宝石。只要一番磨砺,就能散发出冲天的光芒。光耀万丈,衬得他更为卑微。
他参加晚宴之前就把她这五年内公开的作品悉数找到。彻夜无眠地翻看。她一开始在南亚徘徊。
就像当初他消失于她的面前一样。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寻求宗教上的慰藉。她怀疑命运的错乱,她质问命运的不公。她追寻前世今生凌乱万分的路。
在青灯古佛下,喃喃自语。
她这一阶段的作品都是关于宗教的。有朝圣的人的特写,也有宗教仪式的追踪。她那时肯定很伤心。所以。每一张照片的光线都很暗淡。往往有种万籁俱寂的味道。
后来她辗转到了世界上很多地方。她肯定有回过非洲。因为他在照片中看到非洲的集市,还有黑猩猩。她可能找过泰姬。他知道泰姬已经跟奥罗结婚很久,而且还生了两个孩子。但泰姬从不跟他提起见过杨宁。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一个朋友。
他见到一张摄于刚果。金钻石坑的照片,不禁悚然一惊。因为那里全是由武装黑帮控制的需地,外地人只要出现就会被枪杀。那里的劳工也不能离开。一生一世只能活在那里。
曾经有几个大胆的摄影师想开拓题材,以命相搏,结果送了命。而她,竟然摸了进去。把血钻的采集过程摄了出来。
他可以想象她当时多么的动魄惊心。稍有不慎,她就比死更惨。
可是她无所畏惧。在这条道路上,她其实比他更有勇气。
他第一次钦佩起她来。这个女人他不仅爱到极点,而且更多了一种敬拜的心情。
他终于理解当初楚向乔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倾慕,为什么魔鬼会心甘情愿为她舍身,原来楚向乔比他更早一步看到她的光芒。在这一点上,他输得心服口服。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在地狱见到他——那个老对手。自己就老实地承认落败罢。
他胸口一阵窒息。极痛,痛极。离大彻大悟还有一段距离。他必须抓紧时间。
他把她的作品全部拍了下来。发现最近的一张是在印度拍摄的。
算一算日子,离三色海汇聚奇观的日子也近了。
三色海。他们相约之地。她曾经跟他说过,她每一次的噩梦都是从三色海开始。从她失却了沙蝎开始。
她不让他找她。但没有说不让他履约。
三色海位于南亚次大陆最南端。北纬8度。每年4月满月的那几天才是观看三色海奇景的最佳时节。届时,来自三大水域的海水涨势最猛——深蓝的印度洋,浅鸀色的阿拉伯海。蔚蓝的孟加拉湾,三股海水汇于一体,美艳不可方物,直到天际,奔流而去。
遍寻不获,他伫立在三色海畔,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呼唤着她的名字。
宁。你在哪里。
一阵孩子的笑声在远处响起。许多皮肤黝黑的小孩同时向一个方向跑去。不知为何,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好奇心。于是,跟了过去。
走了几分钟。在一块高高的礁石上。他看到一个白衣白裤的女人,手里托着一架拍立得相机,正背对着他给孩子们拍照。
她身上穿着的是越南女性的传统服装奥黛——上衣类似旗袍,剪裁贴身。凸显玲珑身段。两侧开高叉至腰部,前后两片裙摆随风飘逸,下半身配上一条飘扬的长裤。
这种衣裳衬得她超凡绝俗,彷如天使。是的,她本来就是天使。即使堕入凡尘,即使蒙尘受污,她依旧是天使。
她的头发已经长至腰际。她把它们随意地束成一条麻花辫子,简洁地垂在腰后。
孩子们在镜头前得意地摆出各种鬼脸。她用印度土语跟他们说高声说笑。看来她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背对着他,他还看不到她的面容。但她身形比五年前瘦削了不少,她这些年其实过得很奔波。他眼中含泪,很想过去就这样抱住她。可是他不敢,她身上的光芒让他自惭形愧。
她把拍立得的照片递给这些孩子,因为即影即有,大受孩子们的欢迎。他们吹着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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