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你爱我
林初青狠狠心,“买了。”
销售员眉开眼笑地过来开发票,约时间上门量尺寸。
她想了想还是传了一条简讯给陆行恪:“我挑了一款窗帘,要不要把样式发给你看看。”
陆行恪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她握着手机,再看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周楚薇适时提议说这次先散了,下次再约。
她点头称好。
隔了很久他才回了一条:“你喜欢就好。”
言辞很体贴很随和,林初青却是真的觉得索然无味了。
哪怕他只有一个“好”字,她都会心满意足的。
哪怕只有一个“好”字,也强过他委婉的拒绝。
林初青觉得,他们的关系,根本不像一对夫妻。
陆行恪回来时,窗帘已经换上去了,长长的流苏坠在冷色大理石地面上,说不出的怪异。
他不予置评,林初青问起,他才回答:“还不错,如果你喜欢的话。”
她被生生泼了一盆冷水,嗫嚅着:“那我,把原来的换回来好了。”
“不用那么麻烦,就这样也可以。”
此后她便再也没动过想更换布局的念头。
她的盥洗用品用完便直接收起来,绝不会出现在陆行恪视线所及的地方。
衣物摆放在另一个房间的柜子里。
若是不仔细找,在这栋房子里,绝对不会找到有女人生活的痕迹。
陆行恪也从来不会过问。
她刚考完试,每天过的浑噩不知时日。
等迟放受命来带她修饰仪容出席天培收购仪式,她才记起已是周一了。
礼服是陆行恪早就选好的,藏青色的名族风长裙,配上一件小小的马甲。
她换好衣服出来,那位设计师都忍不住鼓掌。
迟放垂手立在一边,由衷夸奖:“林小姐好漂亮。”
他其实还想说,陆行恪,好眼光。
衣服胸围腰身四处掐的分毫不差,勾勒的她愈发曼妙。
他自知不该失职多看,只能闭了闭眼,清清喉咙:“林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吻
……》
她在前往中临的广场上,惴惴不安。
迟放坐在前面,突然出声:“林小姐,你不必那么紧张的。”
林初青抬眼,从前方的后视镜中看见自己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
她不得不佩服,他真的是心思缜密的男子。
迟放再没说什么,兀自微微一笑,敛气凝神地坐好。
陆行恪在中临顶楼办公室等她,迟放将她引到门口,客客气气退下去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不过隔几个月,她竟然将这里的格局忘了个干净。
她拎着裙摆抬脚踩上纯白色羊绒地毯,悄无声息。
本以为能吓到他,陆行恪却在她越过第三个花盆的时候突然抬头:“就站在那里别动。”
林初青自己被吓了一大跳。
他坐在旋椅中,轻轻转一转笔,眸色柔软:“上次你也是站在那里,很倔强的同我置气。”
她张口结舌,心里渐渐转暖。
他原来,都还记着。
陆行恪见她不说话,解释道:“不记得了吗?你不肯同意我的条件,赌气要走,我劝你好好考虑,你就站在那里,一口气咽不下又发不出,神情有趣极了。”
“呵,谁想没过几月,你再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我的太太了。”
林初青还是说不出话,一颗变暖的心生生落了地。
果然,陆行恪的眼神越发冷:“那日你在这里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那么现在,我想你也能做个很好的决定。”
“陆太太,还是做回林初青。曾经的陈小姐,你不妨自己选一个。”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富贵竹的细宽的叶子,自嘲地笑笑:“身份太多,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你说是吧,陆先生?”
他满意一笑,向她伸出右手:“陆太太,谢谢合作。”
中临的宴客大厅在附楼酒店里,中间用一个连廊架着。
此刻连廊铺着红毯,两边花篮摆放整齐。
林初青挽着他,一步一步,气力虚弱地迈进灯火辉煌的会场。
人群呼啦啦涌了上来,多到她根本来不及辨不清面貌,嘴里的词句倒都是一样的。
“恭喜陆总,版图又扩大一番。”
“英雄出少年,这话果然是不错的。陆总,佩服佩服。”
……
林初青耳膜被折磨的生疼,陆行恪展着招牌一样的笑容,不咸不淡地回应这些人的恭维。
冷不防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几乎盖过所有人的交谈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厅里的音乐突然变的轻柔,更是显得那个声音突兀。
林初青强压心里的厌恶,抬头打量那个说话之人。
她自然知道是谁,这个声音她听了十几年,不会有错。
“陆先生,从今天起,我可得尊称你一句陆总了。”
他含笑点头:“都是同事,只不过职位高低罢了,何必那么客气。不过陈先生非要这么客气,那我也就受了这一句陆总了。”
林初青在陈天培的脸上,看到有恨意一闪而过。
此情此景,他也只能干笑:“其实这一出并购也委实好。我正萌生退意,还愁公司无人接手,交给陆总,我也放心。”
言下之意,就是他并不是技不如人输给了小辈,而是他恰好不愿干了,这才白白让陆行恪捡了个大便宜。
陆行恪的手从她胳膊间抽出,虚虚揽上她的肩膀,把玩着她吹得微卷的头发。
他一向避讳在人前做这般亲昵的动作,如今他这一搂,将本是陪衬的林初青置于众人审视的目光之下。
她并不确定陈天培能一眼认出她。
陆行恪接话:“也是,陈先生无子无嗣,一个人支撑着大家大业,实在是辛苦,不如早退位了的好。”
他一句话便戳中陈天培的痛处,在场人都知道,陈天培两次婚姻,却一个子女都没有。
陈天培的脸色变得颇为精彩,尤其在盯住她三秒后,终于消了嚣张气焰,嘴唇哆嗦:“这……你们……”
陆行恪带着她从他身边经过,自在地招呼大家随意。
一室的硝烟就这样化为无形。
宴会进行到一半,林初青实在累,陆行恪放她出去透气。
不久他也寻来,走到坐在石凳上的林初青身边。
“不喜欢?”
她“嗯”了一句,抬头对他勉强扯了个微笑。
后面传来一记轻哼。
他们同时向后看去。
陈天培慢慢踱到他们面前,极其轻蔑地一笑:“我还在想,陆总手里那么多的股份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陆行恪笑得更为轻蔑:“我不过施了一个激将法,让你以为股份是从公司内部流出去的,你就把那么多的实权高层全得罪了,纷纷转头效力于我。这场仗,我不赢都难。”
陈天培脸色很难看:“陈初青,你母亲把你教的不错嘛。还知道借力打力,就想这样整倒我么?”
她不怒反笑:“陈先生过奖了,这不过都是跟你学的。还有,请叫我林初青。陈这个姓,我担待不起。”
陆行恪赞许地抚上她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问:“陈先生,不知家母近来可安好?”
他怒极拂袖而去。
陆行恪唤住他:“靠着两个女人得来了今天的成就,并不是多光彩的事。”
“陈先生,你若想东山再起,赶紧乘着今晚的宴会,找个能给你权钱的名媛贵妇吧。别浪费时间在你的继女,差点成为你继子的人身上了。”
林初青站起身,掸掸衣角:“陈先生,拜拜,别忘了抓紧物色哦!”
他们在迈进大厅的前一秒,林初青回头,陈天培还傻站在那里。
她觉得很解气。
陆行恪伸臂一揽,力气大到她眼泪都快飞出来:“进去吧。”
林初青眼泪汪汪地点头:“你可以轻一点的。”
他松了松手,很客气低头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而她在他低头那一刻,并没有看见他眼里有胜利的喜悦神色。
林初青的母亲,一辈子嫁过三个男人,都姓陈。
第一个,是豪门联姻,虽无爱情,倒也过得美满。
只可惜对方守得住家业,守不住自己的薄命,死于癌症。
年纪尚小的林初青只记得亲生父亲面容枯槁,油灯耗尽的模样,想着辛酸,便很少去想。
第二个,便是陈天培。
林佩一见公子误终身,只叹自己没有在最好的年岁里遇见陈天培。
她是自小富贵人家中宠着的小姐,哪里懂这个男人的险恶用心。
还自以为自己终遇上良人,空付了一腔痴情。
陈天培与林佩婚后,也过了几载甜蜜日子。
林初青与陈天培向来感情不亲厚,日子久了,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林佩的一个拖油瓶而已。
她母亲身体不济,结婚后并未替陈天培添丁。
毕竟陈天培也是门第人家,林佩免不了被嫌弃。
他的本来面目也露出来,完全将林家的产业视为自己所有,不出几年掏空了整个林氏企业。
好再林佩还晓得替林初青争一份嫁妆钱,才得以留下天培的10%股份。
大概林佩是被折腾的狠了,后来性子也渐渐淡了下来,想着守着这个家过完一辈子也就算了。
哪知陈天培找到更好的靠山。
那个靠山就是陆行恪的母亲。
林初青不知陈天培有什么手段,能引得女人为他抛夫弃子。
大概和他一副好皮相分不开关系。
陈天培借由陆行恪母亲提供的陆氏企业内部竞价,一举打败同为竞争对手的陆氏。
兵败如山倒,陆父气到脑中风,不出一月一命呜呼。
陆母如愿同陈天培在一起了,赔上了丈夫,配上了丈夫的基业,赔上了儿子对她的一颗敬仰之心。
陆行恪在国外来不及等学成,便归来顶住岌岌可危的公司,借由一架空壳,硬生生力挽狂澜,将公司重新整合更名,才有了现在的中临。
林初青每每想到这些,都会忍不住冷笑,她的母亲,陆行恪的母亲,接下去,总会有人将她们都取代了的。
索性林佩遇到的第三个男人,算是不错的。
林佩与陈天培离婚后,郁郁不振,身体更不好,以致住院。
陈叔恰是她的主治医生,中年丧偶。
两人搭配在一起,倒也登对。
他们回到家,一个找东西填肚子,一个扯着领带去洗澡。
一句话也没有交流。
因为无从交流起。
林初青的面条煮好,陆行恪也从浴室出来,瞧着饭桌上有两个碗,便也矮着身子坐下了。
面条软硬度刚好,汤底很鲜,吃得他们都是一额细汗。
陆行恪喝完汤,主动拿着碗去了厨房。
林初青听着水声,淡淡的不安。
他收拾完,转身回到餐桌上,与林初青面对面坐着。
他的双手扣着,轻轻敲着桌面。
她的一颗心被吊到半空。
陆行恪缓缓开口,带着商量的口吻:“这几天年末,我很忙,去看你母亲的事,再缓几天吧。”
她听见自己喉头呜咽了一声,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吐出一个“好”字。
他很满意她的乖巧,摸了摸她的头:“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
她回个笑容:“我知道。”
他的手掌向下滑,托起她的下颚,浅浅地吻了上去,舌尖扫过她的下唇舔了舔,然后便离开了。
她的笑容还保持着,看他迅速消失在书房门后。
除去叹息桥下那一吻,这是他二次吻她。
在不是与她共赴云雨的时候吻她。
这一吻,来得多心酸,多敷衍了事,多容易让人看出,这不过是对她今天表现的奖赏。
林初青扯了扯嘴角,终归还是没笑得出。
资格(改错字)
……》
陆行恪说忙,她放在心里信了。
同林佩说起来,她也就这么答了。
陈叔不在,林佩才正儿八经地问她:“你现在是不是不住学校了?”
林初青脸上燥热一片,点点头。
林佩“哎”地叹了一口气,往垫子上靠了靠:“女孩子当自爱一点的好。但现在已经这样,你自己要知道分寸,到时别后悔了就行。”
她小小声,低着头掩饰害羞:“妈妈,我们这是……合法同居中。”
林佩绕了很久才绕过来,试探性的:“你们,领证了?”
“嗯。”她声音更小,怕触及林佩某根神经。
林佩叹了口更长的气,拍拍她的头顶:“我现在这么瞧你,终于不怀疑你不是我生的了。这性子,十成十的像足了我。”
林初青惭愧。
又闻她说:“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不会像我这般差。初青,你记着,伤人也别伤己。”她喝了口水继续,“你陈叔待我百般好,我也只敢信他七分。他知道,于是更卯足了劲体贴我宽厚我。我心下对他也很愧疚,可是……”
林佩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