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说 第十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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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骄傲的好学生呢，成绩优秀，又如何能喜欢上刘朴这样被称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生呢？
　　我将这种喜欢，死死埋在了我的心里，成为了唯一一个不会和李灿分享的秘密。
　　我的十六岁，就在这种紧张痛苦又带着一点点喜悦的情绪中悄悄地走了。
　　2　李灿的秘密
　　高二结束的那年暑假，我和李灿一起爬上了县城附近最高的山。山顶上有大片大片青青白白的石板，我们坐在石板上，看脚下随风摆动的柏树波，柏树上结着密密麻麻的柏子，有点泛白地在绿色的柏树丛中沉甸甸地晃动着。
　　第19节：晚晚晚
　　我毫无目的地晃着腿，乱糟糟的长发随风错乱飞舞着。
　　〃景览，我有一个秘密。〃李灿突然说话。
　　〃嗯？什么？〃安静被打断，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喜欢申鹏，一班的申鹏。〃李灿不看我，急速地说完这些，垂下头。
　　〃那个成绩很好的申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男生。个子高高，皮肤黑黑，成绩好字好文采好能力强会做事会交际。语文老师常常要他执教的两个班互换作文批改，也经常会选他认为好的作文在课堂上评讲并贴在两个班级后面的墙上。申鹏的作文和我的作文一样，是他评讲赞扬的重点。
　　李灿看到我知道申鹏，脸上就有一点喜色，也许她因为这一点点的认知感而感到很快乐。因此，在那一天，她对我讲了她喜欢申鹏的前前后后。
　　初中一个班，互相都是优秀的，她在憋着一口气和申鹏在学习上竞赛的时候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认为学习好体育好能力好性格好的申鹏。她却是内敛的，生怕这种喜欢打破了她在申鹏眼中好学生的印象，就这样一直压抑下去。
　　有点像我对刘朴的感觉，不同的是刘朴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我。我想在申鹏的心中竞争对手会有很深刻的地位吧？
　　可是，我不喜欢申鹏。我对这样四面讨好八面玲珑的男生就是不喜欢，我喜欢的是那种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张扬或者木木地躲在自己世界里的男生。
　　可是，李灿喜欢他，我能怎么样呢？
　　唉。我叹了口气，原来在李灿的心中，我也不是唯一重要的呢。
　　3　被窥见的刘朴世界
　　我向李灿旁敲侧击了很多刘朴的事情，知道他喜欢流行音乐，喜欢看动画片，脾气很好，李灿困的时候他总是很乐意地唱歌给李灿。而这一切一切都证实了我对他的想象，而且比想象更好。有点酷，却带着孩子气，是我喜欢的立体的刘朴。
　　每次从学校回家，我会在路上疯狂地飙车，脑子里会想到这些，会开心，也会忧伤。那时候的忧伤，零零碎碎的很多很活跃，总是说来就来。
　　唯独我不愿意知道的是刘朴的感情生活。因为不知道，就可以想象不存在了吧？我总是很阿Q地安慰自己，希望他的世界里那一半的位置是空的，空空的，那我就总有希望。可是是什么希望呢？朦朦胧胧的心里却是不知的。
　　可是，真实世界里，不是人人都能阿Q地生活下去的。
　　高三那年的秋季运动会，开了自行车的锁准备骑车回家。一抬头就看到了刘朴，很快又看到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心顿时狠狠抽了一下。高，漂亮，打扮得性感时尚。刘朴和她并肩走着，神采飞扬，金色的夕阳斜斜照过来，如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公主。突然觉得自己矮了下去。
　　〃刘朴的女朋友是他初中同学，两个人从初二就开始好了，女的现在在上中专，有一米七呢。两个人家里都很有权势……〃这是我下定决心狠狠刺伤自己的时候向李灿拐弯抹角打听出来的结果。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其他的人都没有机会。
　　那是别人的世界，这个世界注定没有我的位置。
　　那一天，彻底绝望。虽然，从来没有过希望。为什么会这样呢？没有希望的希望也会跌落到如此绝望吗？
　　以后的日子应该很单调了吧？那个紧张的高三，无聊的高三，我趴在走廊里看刘朴打篮球的高三，就这样在有点悲哀的心境中悄悄过了。
　　不管什么样的心情，咬咬牙就过了。
　　高考填志愿，上大学，与李灿在高中毕业的暑假吃遍小城所有的小吃，喝着冰啤告别我们的中学时代。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过了。
　　4　李灿，请对申鹏说爱
　　在远离李灿的大学里，拼命寂寞着。因为寂寞，所以拼命写信打电话，互相诉说着自己的失落，也因为内心中残缺的那一块，彼此终于谈到了感情。
　　她仍旧喜欢着申鹏。那时候，她在武汉申鹏在北京。
　　〃李灿，为什么不对申鹏说出你的爱？
　　〃不知道该如何说，也许说了，朋友都不是了。
　　第20节：晚晚晚
　　〃不说怎么知道结果呢？我帮你说。
　　〃景览，不要！〃李灿在电话那头阻止，但阻止得软弱无力，其实她内心是多么渴望知道申鹏的心呀。
　　我托人找了申鹏的电话，深夜拨了过去。
　　〃申鹏吗？我是景览，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李灿的朋友。〃一瞬间，我惊讶于自己的镇定，我等待着电话那边的惊诧与迷惑。
　　〃景览，是你啊，我知道你。〃没有一点惊讶与陌生，他的语气轻轻松松。这种意料之外的语气要我有点张口结舌，思维有一刹那的短路。
　　他在那端静静地等待，电话中有轻轻的呼吸传过来。
　　〃申鹏你知道吗？李灿一直很喜欢你，你喜欢她吗？〃鼓足了勇气，闭上眼睛噼里啪啦不管不顾把这些话捅了出去。
　　然后，我静静地等待着。
　　〃李灿？这个先放一边，先别说。景览你知道吗？高中我们班的人经常说我们两个怎么样。
　　这一下，我是真的呆住了，这是什么和什么啊？〃我们两个怎么了？我们两个没什么啊？我们高中的时候都不认识呀。
　　〃你有一次给我批改作文，评语写得很长，语文老师把我的作文和你的评语在我们班当众念了，所以我们班的人都说你对我有意思，就开始说我们两个。
　　这又是哪里和哪里呀？我在脑子里拼命挖，希望挖出这么点记忆。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压根儿不记得我给申鹏批过作文更别说我批的内容了。但我不能不反驳。
　　〃我给好多人写过批语呀。
　　〃可是你给我的批语特别长。
　　〃我给很多人写过很长的批语呀。
　　〃可是语文老师只念了你给我的批语。
　　我彻底无语。无语的一刹那，我想起来我其实是为李灿的事情和申鹏联系的。
　　〃哎，你喜欢不喜欢李灿啊？
　　〃李灿？李灿是我同学，我和她不可能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她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你知道她是多么好的女孩吗？你一定会后悔的，申鹏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气狠狠挂了电话，带着不由分说的霸道。放下电话，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她这么好的女孩！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在心底狠狠，狠狠地喊，为李灿，也为我自己。
　　李灿打过来电话，我在电话里边对李灿结结巴巴地说：〃他说，很突然，以前，没有想过。〃李灿是多么聪明的女孩呀，她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她说我知道，她说意料之中。李灿的镇定要我心疼，我开始很气申鹏，电话里，我提高了声音：〃李灿，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申鹏！我就很讨厌他，自以为是油嘴滑舌，肯定是一个很会钻营很世俗的人。〃李灿沉默，我也开始沉默。这种关于申鹏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我们大学毕业那年。
　　却说刘朴。某天，李灿在不经意间说：〃刘朴很好玩的，叫我给他介绍女朋友。〃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不是有吗？〃〃分了吧。〃李灿说完，似乎就再也不想说这些。我很想问，却不能开口。我的语言被封闭在孙猴子金箍棒画出的圈子里，内心如何波澜壮阔地蹦跶也闯不出去。
　　5　毕业那年在北京
　　大四的冬天，我在北京一家公司实习，李灿来中南海参加国家公务员面试。因为我借住在朋友那里，李灿便托申鹏找了申鹏同班的女生宿舍借住。
　　三个人在申鹏所在的大学校园里转啊转，除了评论一下校园免不了会问彼此以后的打算，申鹏说他留校了。
　　〃先留校在团委，工作两年后，我们学校会要我免试读研究生。〃他对我们说，很自信。这么多年过去，申鹏依然不改过去黑黑高高的形象和自信的表情。
　　我们这个专业很有〃钱途〃，我们系哪个哪个师兄毕业赚了多少多少钱，我们系哪个哪个老师接了项目多少多少钱。我要是研究生毕业了多少多少年内我就会有多少多少钱。
　　这是申鹏大部分时间讲的话。而大部分时间又是申鹏一个人在说话。
　　我不说话，李灿附和着。
　　第21节：晚晚晚
　　走进李灿借住的宿舍时李灿说忘记带毛巾了。申鹏说：〃李灿先安置东西，景览和我一起去学校的超市买，李灿喜欢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我看着李灿，李灿对我笑：〃好，去吧。
　　我别别扭扭走在申鹏旁边，很怕他突然问起那个电话的事情。他却一直沉默着，这种沉默，却给了我一种尴尬的安全感。
　　挑好了毛巾之后，他突然问我：〃你喜欢吃什么？〃〃洽洽瓜子。〃我不假思索地直接回答。他看着我就笑：〃看出来了，怪不得有瓜子牙。〃我猛一抿嘴，他更加笑得大声，随手就拿了一包〃洽洽〃放在收银台。
　　回去后，把毛巾和〃洽洽〃都扔给李灿：〃申鹏买的。〃李灿看了一眼，〃我不喜欢吃，你吃吧。
　　李灿面试完离开北京，只我一个人送她。我挽着李灿的胳膊，〃李灿，你还喜欢申鹏吗？〃她不说话。我说：〃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你喜欢很油滑的男生吗？也许会混得很好，但是这样的男生你喜欢吗？〃李灿不说话，站在北京站的入口处，任身边人流如织，李灿低头不动，身边蜂拥急躁的人群将我和她冲得七倒八歪。人流渐疏，李灿突然说：〃景览，公务员面试我主动放弃了，北京，我可能不来了。〃啊！我张着嘴，〃为什么呢？二选一，你的条件又那么好。〃她笑了笑，转身朝检票口走，检票进去。一道铁栅瞬间阻隔了我和她。她扭头，对我笑：〃景览，一个人好好生活，我会想你的。
　　我的眼泪瞬间流下，朦胧的视线里，她逐渐消失。高一那年，我遇见她，彼此温暖着少年敏感孤独的心灵。很多事情，却无能为力。眼看着她渐渐走远，离开触手可得的工作，离开想拥抱她的我。
　　QQ上的申鹏却活跃着，没事儿就和我天南海北地说着话。我的态度冷淡有节制，带着客气的疏远。他却丝毫不管我的反应，自顾自地和我打招呼、说话。他的QQ头像不停地闪烁，他的话语似漫天的柳絮，轻飘飘，却细细碎碎得密集纠缠。
　　〃景览，我现在在湖北招生，你想吃什么特产？我买一些带给你。
　　〃多谢了，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我就自己做主给你买了。
　　几天后。
　　〃景览，我带了鸭脖子坚果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送给你。〃他去湖北，在武汉逗留几天，是否去过武大校园，在那青青垂柳的东湖边是否想到李灿？
　　因为爱上，所以卑贱吧？鼻子一酸，为李灿，为申鹏，又或者为我自己。
　　〃好，等我有时间就告诉你。
　　我本来是以为有时间，却在某一天急匆匆打包离开北京，匆忙得自己都来不及和北京的人和物说再见。
　　6　Q　Q上遇到刘朴
　　〃我是刘朴，和李灿一个班的。
　　QQ的验证消息蹦出来一句话。我看着那条消息发呆。
　　刘朴？刘朴！是那遥远陌生的回忆吗？鼻子一酸，泪水就涌了上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想很多很多事情了，我已经离校工作了，已经穿着正儿八经的衣服在写字楼里用笑脸裹着我的疲惫伤感了。那些过往，如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吧？
　　应该是这样了吧？奈何桥上没有回头路了吧？
　　〃不记得了吗？六班的刘朴，和李灿同桌。
　　他的验证消息又一次发过来。恍然如梦醒，我点了通过验证加为好友，手在微微颤抖。
　　〃我是刘朴，记得我不？〃他问。
　　〃呵呵，记得。〃我尽量要语气轻描淡写。
　　〃你怎么知道我的QQ号的？〃我猜想着他的答案。问李灿要的，问我们班一些同学要的……
　　〃在你们同学录上找到的。
　　〃同学录？
　　〃对，我翻了几十屏你们的留言，终于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