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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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婶子忙说：“就是那个叫宝生的。”
　　我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也想不出是谁，抬头问青儿：“你可知道是哪个？”
　　青儿想了想说：“是不是圆脸蜂腰，说话细声细气，笑起来有酒窝那个？”
　　何婶子站起来拉着青儿套近乎，笑道：“就是她，青儿姑娘好记性。”
　　我心里有了计较，长叹一声说：“我追究这事，不是怪你们事情没做好，而是临走时，我和少爷嘱咐过，平安京不比家里，不可豪奢，可是你们看，这小宅子可不又成了个长安张府？三爷那少爷脾气，你们就该死劝，便是他不听，也该给家里去信，自然有老爷太太管束，何至于如此？你们这就去把三爷来时买的人，全都送走，听清楚，不是卖，是送！把他们的卖身契都给他们，每人再给二十吊钱，让他们自谋生路去，一个也不许留！至于那宝生……”
　　“奶奶，宝生愿意生生世世伺候奶奶，求奶奶别赶我走！”我话未说完，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却冲进了屋，当中给我跪下，不住的磕头恳求。我眯缝着眼细瞧这涕泪俱下的丫鬟，没说话。外面几个婆子忙进来想把宝生拉出去，可是那宝生却死赖在地上，场面一度失控，叫骂声，哭喊声，闹得我头疼。
　　“够了！”我一拍桌子厉声骂道，顿时鸦雀无声。我指着几个婆子怒道：“还指望你们守门呢，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在主子面前闹，成何体统，出去！”
　　几个婆子被我一骂，都垂头不敢说话，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就是宝生？”我顶着跪在地下的罪魁祸首，不咸不淡的问道。
　　那宝生犹自在下面跪着哭着，瑟瑟发抖，我见她如此也说不出话，对青儿递了颜色，青儿忙上去柔声劝慰，好容易那宝生才止住啼哭，怯怯的说：“奴婢宝生，见过奶奶，奴婢家中父母早亡，回了也是又被转卖他家，求奶奶慈悲，留下奴婢。”
　　我笑道：“这可不行，留下你不留别人，那其他人不是要怪我。”
　　宝生又哭道：“宝生自入府中，处处小心，从无半点差错，伺候主子尽心尽力，求奶奶开恩。”
　　旁人见了宝生这哭泣模样，没有不心软的，可我就是那么个铁石心肠，依然笑道：“下去吧，你哭得我头疼，何婶子，叫两个有力气的送她出去。”
　　那宝生见我咬死不松口，哭得更起劲，叫道：“宝生不出去，不出去！”说着她做了一个刚烈的壮举，对准我的床角撞了过来，鲜血挥洒在了我的裙上。
　　宝生的壮举吓呆了所有人，到底何管事见过些变故，忙喊道：“快叫大夫！”
　　我冷冷的拨开宝生的头，眼见额头血迹顺着脸颊流出，染污了大半张脸。我有些晕血，不敢再看，对何婶子说：“抬到她屋里，请个好大夫瞧，这样漂亮的脸，留了疤就可惜了。”
　　何婶子见我这么说，以为我心软，可是我立刻在下一秒破碎了她的希望，我敛了敛衣服让出地方后，回头说：“等她好了再送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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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您这是何苦呢，张家又不是养不起这些人。”青儿私底下悄悄埋怨我，她看得出，我那一席话说出来，真真是叫张家的下人们寒了心。
　　我无所谓的说：“是啊，张家养得起的人多了，可是干嘛都要养，那路上的乞丐也养得起，怎么不接进来供着。”
　　青儿见我胡搅蛮缠，恼道：“奶奶，您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奶奶如今到底年轻，何苦为这些小事让人说嘴？究竟张家也是慈善之家，对下人也是最宽的……”
　　我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还要背后说我？”
　　青儿在我旁边蹲下，帮我检查腰上的佩戴，一边说：“那里有下人背后不抱怨主子的，只是奶奶这么做，到底是让人觉得太铁石心肠了。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干嘛偏偏要撵宝生呢，那女孩我看着还好，教导一番以后在院里也能给奶奶做个臂膀。”
　　青儿给我穿戴好，我自己转了几圈看，觉得不错，便笑道：“你莫去做这个人情，只说是我的话，谁敢暗中包庇或者埋怨的，被我知道了，不但自己，连他们的爹娘老子，儿子孙子我也一起让人牙子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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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快意楼
更新时间2010…10…19　16：07：45　　字数：2308

　我撂下狠话，不但吓到了青儿，屋子几个丫鬟也都噤若寒蝉。我见众人被吓到，忙又笑道：“走吧，咱们去快意街。”
　　我是个自制力很差的人，知道自己很难抵御物欲的诱惑，所以很少去快意街这样纸醉金迷之地，平时也爱清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不自在，如今却在张家内忧外患之际，说是要去快意街，也难怪众人愕然了。
　　“让夏伯赶车，多带点钱。”我一边揽镜自照，一边吩咐青儿，左顾右盼仍觉得不够夺目鲜亮，便又想起那无端出现的桃花。自那日桃花出现，我便让青儿用瓶子养起来，如今过了多日，依然娇艳美丽。我欣喜的从水里捻出曾戴过的那朵，仔细瞧了瞧，也没有半点衰败的迹象，便欢喜的又戴到了鬓上。
　　有朵桃花增色，我觉得自己的眉眼也含着春意，鲜亮起来，终于满意的出了门。
　　“奶奶，您是要买东西么？”青儿有些试探的问我，脸上呆着踌躇。
　　我见她如此，笑道：“是啊，咱们要去血拼。”
　　“血拼？奶奶说什么呢，怪吓人的。”青儿更加迷惑了。
　　我哈哈大笑道：“我是说，我们要去花钱，大花特花！”
　　青儿见我说要去花钱，立刻柳眉倒竖，恼道：“奶奶，您不知道家里如今的处境么，怎么还乱花钱。您不知道下人们背后都怎么说。”
　　我斜眼瞥着青儿，收了笑容问：“下人们说什么了？”
　　青儿见我变色，咬着嘴唇不敢开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小丫头开始怕起我来了。我见青儿害怕，心中不忍，又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过是树倒猢狲散，自己早做打算的话罢了。”
　　青儿吃惊的看着我，有些难过的说：“奶奶您也听到他们说了？”说完见我脸上还是淡笑，又壮着胆子说：“奶奶，姐妹们私下都问我，说三少爷冒犯了京城里的王爷，王爷要灭了张家，问我知不知道家里要怎么办，会不会被抄家，要是流放还好，满门抄斩可怎么好。奶奶，不管怎么，青儿都跟着奶奶！”说着说着，青儿便掉下眼泪，原来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傻丫头已经胡思乱想到了这个地步。
　　我从怀里摸出手绢，轻轻的给青儿擦掉眼泪，柔声说道：“别哭别哭，再哭这妆可就花了。”
　　经我这一劝，青儿哭得更厉害了。我暗笑，这人哭果然不能管，一劝对方心里更柔软，那不得哭得更厉害么。
　　“青儿你看，咱们不是在一点一点的解决这件事么？咱们从映川到了京城，我又进了宫，就是在想法子呢。王爷们再大，能大得过皇上么？只要皇上不难为张家，谁还能把咱们怎么样？我进宫已经跟皇上说好了，你放心好了。”这朝廷的局势太复杂，解释起来也麻烦，我口无遮拦的安慰着青儿，只求她不哭便好。
　　青儿眼泪汪汪的看着我，犹自迟疑道：“皇上答应不难为张家了？可是为什么三爷还关在牢里呢？”
　　我见青儿止住了啼哭，含笑道：“皇上答应了，可是三爷毕竟是犯了王法，担着人命，自然不能说放就放，那皇上不成了昏君了么？皇上给了张家一点差事，只要差事办好，将功折罪，张家就没事啦。不过这话你可不能告诉别人，给人知道了可不好。”
　　青儿犹自有些迟疑，但是见我满不在乎，她自己一番思量后，咬紧牙关说：“水里火里，青儿都跟着小姐！”
　　我见青儿如此，知道说了一堆没用，只有安然叹息的份。
　　说话就到了快意街，这销金窟还是那么的热闹欢庆，这一次我没有停留，径直去了快意楼。快意街之名最初便得自快意楼，这大晏第一的奢侈豪华之地，多少稀世名珍，国宝重器在这里货与识家。快意楼在快意街的尽头，当街一道大门，由两个铁塔一般的巨汉把持，将一条大街隔成两半。若要得入此门，没有重金开路是不行的。千万别以为这是要买路钱，快意楼提供最好的茶水点心饭食歌舞，通通免费，买与不买，悉听尊便，前提是只要你能进得门去。
　　快意门的两个巨汉看了一眼我们的马车便让我们进了门，而门里却别有洞天。与门外的接踵磨肩相比，里面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穿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两人一桌，一个戴着水晶镜片的老先生正坐着打瞌睡，边上站了个童子。见有人进门，童子悄悄叫醒了先生，自己则快步走到马车前，打了个千儿恭敬的说：“奶奶请下车，奶奶是头一遭来，小的给您带路。”
　　我见这童子不过十岁光景却口齿伶俐，一股子聪明劲儿，十分喜欢，由青儿扶下车，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头一遭来？”
　　童子从地上起来，笑道：“奶奶的车小的没见过，这赶车的大叔也不认识，所以想应该是头一次来的。若是说错了，奶奶别怪罪。”
　　我跟着童子到了老先生桌前，老先生此刻已经睡醒，见我过去便起身迎候，不待我开口便说：“夫人驾临，快意楼蓬荜生辉。”
　　我也礼貌的说：“青儿，把银票给先生看看。”
　　青儿听了我吩咐，便要摸钱，老先生却道：“不用，夫人尽管进便是了。”
　　我来之前，也打听过，凡是要进快意楼的，非富即贵，都要通过财力的检查，最直白的就是拿出银票给人看，又因为京中乃是富贵人家云集之处，快意楼变成了上流社会的一块门槛，入得门去才算是挤入了名流之家。那等身份贵重之人，都是直接从隔壁巷子直接入楼，不需从快意街进入。而我是头一次，所以需的显显家底。如今这老先生却不看我的银票，倒叫我好生奇怪。
　　老先生半眯着眼睛，似乎还在神游，随意的说道：“奶奶项上红珠、鬓上桃花都是有价难求之物，小老儿虽然眼拙，却是不敢造次的。又看奶奶身上的气派，芳华内敛，貌行天成，若是以黄白之物衡量夫人，岂非是对夫人的不敬，呵呵，夫人请。”
　　我听了老先生的话，不知他是有意奉承还是真心赞赏，只得轻笑回应，小童儿却爽朗的笑道：“夫人这边请，让小的给夫人和姐姐带路。”
　　我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子，你且等等，我跟下人交代几句话再跟你走不迟。”说着我招手叫过夏伯悄声吩咐道：“夏伯，有一件事得你去办。把这个送到朴学季大人府上，就说是从映川县送的土产。”
　　说完我从袖中顺袋摸出一封封好的信交给夏伯，又让青儿给了夏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嘱咐道：“这银子你留着打赏用，信送好之后再回来接我们，我和青儿在李约翰的奇珍馆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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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揽月楼
更新时间2010…10…29　15：28：48　　字数：2705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我派走了夏伯，便跟着童子沿着快意街往里走，不时打量着街道两旁。
　　童子声音里还带着稚气，说话却老练周全，见我问他回头笑道：“小的叫陆浩，今年虚岁十一了。奶奶您瞧，这两边都是些茶舍、画室，供客人们休息用的，一会奶奶若是遇着朋友，或是累了想歇歇就跟小的说，小的给奶奶找间最好的。”
　　青儿见陆浩说话如此伶俐，说不出的喜欢，也问道：“你在这快意楼就管这迎送客人的活计么？我看这里都空空的，似乎也没多少人啊？”
　　陆浩回头对青儿笑道：“姐姐是不知道，今儿是鉴宝的日子，客人们都在楼里呢，我这就带奶奶和姐姐过去。相熟的客人都从这屋后的川子胡同过来，并不走这门，所以奶奶没见着人，以后奶奶也可以从那边走，不用走快意街，那多挤得慌呀。”
　　“鉴宝？怎么个鉴法？”我听陆浩如此说，想起电视里的鉴宝节目起来。那节目我倒听喜欢，不过总觉得女主持人的长相看着有点怪，所以没追着看。
　　陆浩引着我穿过一道中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