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英雄人物





  华云翔暗忖道:“这一定有原因,绝不是个性孤僻之故……”
  中年渔夫道:“等下小人送公子上岛后,小人就要开船回去,公子若要离开,可乘令叔的船,令叔有一艘帆船很漂亮。”
  华云翔一哦道:“我叔叔也捕鱼么?”
  中年渔夫道:“没人见过他在捕鱼,但他经常驾着帆船在岛边四周巡视,不知在干甚么。”
  华云翔道:“你是不是很怕他?”
  中年渔夫露出一个“承认”的笑容,道:“不只小人怕他,大家都怕他的……”
  华云翔道:“你送我上岛,他是不会责怪你的,不过你既然害怕,立刻回去亦可。”
  说话间,船已驶近普陀山的岛边。
  中年渔夫把船驶到一处浅滩,说道:“好了,公子由此上去吧!”
  华云翔拿起包袱,道了谢,一跳下船,涉水向岛上走去。
  中年渔夫好像怕被“大醉侠华玄农”看到,急忙掉转船头,开船走了。
  华云翔走过浅滩,看见地上伏着几只大海龟,觉得好玩,上前抚摸一番,才继续往岛中走去。
  全岛是一座孤立的山,怪石嶙峋,树林浓密,有如一处人迹未至的原始森林。
  华云翔寻径而上,走了一程,才看见矗立在山头上的那座灯塔。
  灯塔高约十三丈,是用巨石堆砌建成的,形若一支巨大的圆柱,上面有几个窗口,显然塔腹中有螺旋梯,可以登上塔顶的灯台。
  华云翔怀着一颗兴奋,惊奇,而又忐忑不安的心,加快脚步向上奔去。
  人在世上,最痛苦莫过于举目无亲,他自父亲遇害之后,就如大海中的一片树叶,感到旁徨无主,痛苦不堪,而自从得知自己还有一位叔叔后,他就不再感到旁徨痛苦了,他心中充满了希望,希望赶快见到叔叔,与亲人团聚,并解开一切谜团。
  他相信叔叔必能为自己解开不少谜团,至少一定知道父亲退出武林的真正原因,知道了父亲隐退的原因后,就可能知道凶手为谁,因为父亲的被害,极可能与隐退的原因有关!
  转眼间,他来到了灯塔之前。
  灯塔下,建有一间石屋,木门紧闭着。
  华云翔认定叔叔是住在石屋之中,当即上前敲门,开声道:“有人在家么?”
  屋中却无人应!
  华云翔提高嗓门又喊道:“有人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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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怪人怪行
 
  还是无人回答!
  华云翔摆头四下望望,亦不见附近有人,于是用力一推木门,木门应手而开,一眼望入,只见屋中陈设简陋,只有一些必需的床榻桌椅,和一些炊事用具,而屋中无人,大醉侠华玄农不在屋中。
  不在屋中,那必是在灯塔中了。
  华云翔把木门关好,便折身往灯塔走来。
  灯塔下也有一个门,门已腐朽,敞开着,里面摆着几桶油,此外别无他物。
  华云翔走人塔中,果见塔中有一道螺旋梯,直通塔顶,他仰头望去,看不见甚么,于是又大声喊道:“喂!有人在么?”
  声音在塔中回响,如绕梁之音,听来令人不由产生一种恐怖之感!
  而余音落后,仍未听见“大醉侠华玄农”回答!
  华云翔暗忖道:“嗯,那中年渔夫说叔叔经常驾着帆船在岛边巡视,莫非叔叔又巡视去了?”
  思忖一过,不觉举步登上石梯,一级一级向上登去。
  塔上很静,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华云翔不禁打了个寒噤,但仍继续拾级而上,走上五六丈高,见有一个窗口,乃探身出窗,向塔外搜望。
  塔外,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点人影!
  华云翔于是又循着螺旋石梯向上登去,又走上五六丈高,又见一个窗口,乃又趋前向外张望。
  就在这时,蓦然一道掌风由身后疾袭而至,同时听得一声嗓门暗哑的怪笑道:“下去!”
  华云翔悚然一惊,连忙闪开一大步,大叫道:“不要动手!”
  “蓬!”然一声巨响,凌厉的掌风撞上窗口,底下的两块巨石登时应声掉向塔外!
  而华云翔也被掌风边沿撞中,身形一晃,竟由缺口向外跌去!
  离地十多丈,这一跌出去,非摔个稀烂不可!
  华云翔震惊欲绝,大叫一声,右臂疾探,在间不容发之下,扳住了缺口下的一块巨石,整个人就虚悬在塔外的石壁上。
  石块松动着,似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马上就要跌下去了!
  华云翔吓得魂飞魄敌,不敢用力攀上去,急叫道:“快拉我上去!”
  一颗蓬发垢面的头,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这人年约五十出头,长得一张扁平的面孔,细细的眉,细细的眼,鼻是蒜头,嘴巴甚大,散发披肩,乍见之下,足可吓死胆小的人!
  他站在缺口边上,咧嘴“桀桀”怪笑道:“小子,老子现在只要轻轻一推,就叫你跌个粉身碎骨!”
  说着,果然把手按上华云翔扳住的那块松动的巨石,做势要将它推下。
  华云翔大惊道:“不,快拉我上去!”
  怪人仰头大笑,道:“拉你上来?哈哈哈,别做梦了,我为甚么要拉你上来?”
  华云翔急道:“您是不是‘大醉侠华玄农’?”
  怪人摸了一把睑,又怪笑道:“哼!你小子不用拍马屁,你口里称呼我为‘大醉侠’,其实心里却骂我‘大醉鬼’、‘大混蛋’,对不对?”
  华云翔冷汗直冒,道:“不,你老若是华玄农,我便是您老的侄儿!”
  怪人面色一变道:“你说甚么?”
  华云翔道:“小侄是华云翔,华玄圃的儿子呀!”
  怪人惊讶道:“你是玄圃的儿子?”
  华云翔道:“是啊!”
  怪人脸上没有一丝喜色,表情变得很复杂,目露精光道:“你来干甚么?”
  华云翔道:“叔叔请先拉小侄上去,再容小侄详细禀告吧!”
  怪人冷哼一声道:“你自己上来!”
  说罢,后退两步。
  华云翔要跳回塔中并不难,怕的是双手用力之下,石块要松落掉下,故不敢尝试,这时一看他不肯拉自己上去,毫无叔侄之情,心中大是不满,但因初见面不便发怒,只好恳求道:
  “叔叔,您拉小侄一把吧?这块石头已经松动,不能再用力了!”
  怪人道:“放心,你只管用力,它不会掉下去!”
  华云翔心中又惊又怒,但他天生一副倔强个性,当下也不再相求,慢慢移动双手,小心翼翼的靠向右边,然后一手扳上缺口的另一块巨石,觉得巨石还很牢固,这才用力一扳,飞身跳入塔中。
  怪人笑道:“这才像是华玄圃的儿子!”
  华云翔努力平息心中的恼火,拱手一礼道:“你老是不是我叔叔华玄农?”
  怪人点头笑道:“不错!”
  华云翔听了仍然有一份喜悦,再拜道:“小侄拜见叔叔。”
  华玄农冷笑道:“不用多礼!”
  华云翔很尴尬,也很困惑,问道:“叔叔,您老人家不喜小侄来访吗?”
  华玄农道:“哼哼,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着好心肠,别以为我不知道!”
  华云翔大诧道:“叔叔,此话怎讲?”
  华玄农眼望着他,冷冷道:“你自己心中明白!”
  华云翔心中不明白,而且还十分困惑和苦恼,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外人,他早就掉头离开,但现在他不得不强忍愤懑,低声下气的恳求道:“叔叔,请您说清楚一些好么?小侄直到一个多月前,才知道有您这位叔叔,因此关于您老人家与家父的一切,小侄都不知道。”
  华玄农冷哼一声道:“那么,你爹命你来这儿干甚么呢?”
  华云翔道:“不是家父命小侄来的,小侄是从跛脚仙的口中获悉叔叔隐居于此,故此专程赶来向您老请安问好。”
  华玄农眼皮一抬,惊讶道:“哦,如此说来,你爹并不知道你来此找我了?”
  华云翔道:“家父已于月前遇害身死,他老人家生前一直未说起您老。”
  华玄农似乎吃了一惊,问道:“你爹死了?”
  华云翔点点头。
  华玄农面上忽然现出一丝诡笑,道:“他怎么会死?哼哼,你别想欺骗我!”
  华云翔努力压抑心中的不满,道:“叔叔,您甚么都以怀疑,但不该怀疑小侄诅咒家父!”
  华玄农一听此言,面上陡露狂喜之色,转身往塔下飞奔下去。
  华云翔呆了呆,才拔步跟下,叫道:“叔权!叔叔!您老怎么啦?”
  华玄农不答,旋风也似的奔下旋转梯,奔出灯塔,冲入石屋,取出一个酒瓮,倒了一大碗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华云翔跟入石屋睁,正见他喝完了那一碗酒,又见他纵声大笑,其情其景,正如在欢愉一个仇家的亡,不禁怒从心上起,大声道:“叔叔!你老这是什么意思?”
  华玄农道:“别叫,叔叔我在伤心或在高兴的时候,都忍不住要喝一杯!”
  华云翔念然道:“家父的死,令您老感到愉快么?”
  华玄农道:“不,我在伤心。”
  说到此,忽然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华云翔不觉呆住,他开始觉得叔叔果然是个怪人,喜怒无常,忽笑忽哭,真像一个疯子,不由暗忖道:“他真是我的叔叔么?我的叔叔为甚么竟是这样一位人物?他的脸型一点不像,脾气更加不像,父亲怎有这样一个弟弟……”
  华玄农嚎啕大哭一阵后,突然一下停止,又到了一碗酒喝下,破涕为笑道:“痛快!痛快!”
  华云翔哭笑不得,只好默默的在他对面坐下,默默的望着他。
  华玄农望望酒瓮,强笑道:“你要不要喝一些?”
  华云翔摇头道:“不要!”
  华玄农道:“不要最好,你年纪轻轻,不该喝酒,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滴酒不进。”说罢,宝贝一般,把酒瓮捧去床下放好。
  华云翔不在乎他的吝啬作风,说道:“叔叔,我们来谈谈好么?”
  华玄农道:“你饿不饿?”
  华云翔道:“不饿。”
  华玄农笑道:“不饿最好,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天也只吃一顿饭。”
  他回到桌前坐下,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把你爹遇害的经过说给我听听……”
  天色渐黑,屋外风声渐大。
  华玄农走去关上木门,点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然后才又坐下听取华云翔的叙述。
  当听完了华云翔所说一切之后,他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半天,才突然抬头发问道:
  “你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么?”
  华云翔点头道:“是的!”
  华玄农面有狐疑之色,凝望他半响,又问道:“你没有骗我?”
  华云翔苦涩一笑道:“叔叔,这世上您还有甚么亲戚?”
  华玄农摇头道:“没有,只你一个。”
  华云翔道:“那么,小侄的话如不能使您相信,还有谁能使您相信呢?”
  华玄农道:“外人说的话,我比较肯信,至于你嘛………嘿嘿嘿,只能相信一半!”
  华云翔愕然问道:“这是为甚么?”
  华玄农冷笑不语。
  华云翔叹了口气道:“叔叔,您和我爹感情不睦的原因是甚么?”
  华玄农好像对他的每一句话都怀疑,反问道:“你怎知我和你爹感情不睦?”
  华云翔道:“不然,你们何以老死不相往来?”
  华玄农又反问道:“你真不明白么?”
  华云翔道:“是的,不明白!”
  华玄农笑道:“不明白最好,明白了对你我都无好处……”
  他说到这里,起身走去壁间取下一盏气死风灯,把灯蕊点上火。
  华云翔站起间道:“叔叔何处去?”
  华玄农道:“我要去塔上点火,你坐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说着,提起气死风灯走去开门,开了木门后,又掉头叮咛道:“记住我的话,不要出来!”
  咧嘴一笑,关门而去。
  华云翔为之满腹疑惑。
  在来此之前,他虽曾听跛脚仙和中年渔夫说过,得知叔叔性情怪异,但总认为不致“怪”
  到把侄儿视为外人:可是现在他发觉自己的猜想错了!
  叔叔的确是个怪人!
  他对自己哥哥的惨死似乎并不伤心,而且反有一种快慰之情!
  此外,他看来还是个多疑善忌,吝啬刻薄之人!
  为甚么他会是这样一个人?
  难道父亲不与他往来就是这个缘故?
  华云翔愈想愈觉失望,如果不是希望从对方口中获得一些父亲被害的线索,他真想立刻离开这个毫无温情的地方。
  他在石屋中负手踱步,忽然想到叔叔郑重“警告”自己不可出屋很不合情理,当下走到门前,伸争一拉木门,但一拉之下,立刻发觉木门已在外面下了锁,心中不禁一震,暗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