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你要是饿了可以杀了我吃肉!”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一时愁苦,只盯着雨发呆,但见天色愈来愈黑……
不知何时,火堆也渐渐熄了,一股寒气夹杂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充斥了整个山洞。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摸了摸火堆旁的衣服……只是半干。
拿起来抖了抖,摸索着盖在他身上。
指无意的碰到他的身子……
怎么这么烫?
心一凛,急忙摸了摸他的额……竟是发烧了!
这荒山野岭上哪去找人?她身单力薄,怎么带他离开?况外面又下着雨……
“你要不要紧?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急急的推了推他。
“冷……”
他声音颤抖,竟捉住她的手搂在胸前瑟缩着。
胸口竟也是烫得吓人。
听说高烧不降是容易烧成傻子的,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又中了蜂毒,能不能……
“喂……喂……”
她连唤了几声,却是再听不到他的回应,手下的身子却像是通了电般哆嗦着。
来不及细想,她躺在他身边,臂刚环住他的腰,他便翻过身手脚并用的将她死死的搂在怀里,活像在搂一个大绒毛兔子。
这家伙该不是骗人的吧?
不过这热度……应该不是。
算了,就吃这一次亏,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心里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安慰自己。他烧成这个模样,怕是醒来也难以记得什么了,心里有些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奇怪……
他抖了一阵子,渐渐平息下来,虽仍时不时的哆嗦一下,呼吸却是慢慢平稳了。只是他的头偏偏搁在她的耳边,那灼热的气息一阵一阵的撩拨着她的鬓发,那鬓发又好像扫在了心上……
她好像也跟着发了热,急忙换个姿势,背对着他,手却不小心的碰到了他那肿如腿的胳膊上。
他闷哼一声。
她的心跟着抽动一下,缓缓转过头去,看着模糊在黑暗中的脸,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鼻子却突然一酸,她早就该道谢了,也不知他现在能不能听到了。
转过头,不觉抽泣了一下。
“我想听曲……”
又惊又喜却又恼:“不是病了吗,还听什么曲?”
“我都病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应该安慰一下吗?”他倒理直气壮起来,并将她抱得更紧,一副生怕她跑掉的模样。
“我快断气了!”
她假意嗔道,然后便觉箍在身上的臂松了松,却仍是不肯放开。
她不禁想笑,紧接着便打算捉弄他一番。
清清嗓子:“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声声,好似那琴弦声。风儿那个轻月儿那个明,摇篮轻摆动。娘滴宝宝……”
“睡在梦中”还没等出口便遭到顾浩轩的强烈抗议:“我不要听这个!”
“要听什么?”她没好气。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管它是劫是缘……”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管它是劫是缘……
就像……现在吗?
心中一动,不由面颊火热,半晌不语。
顾浩轩却不肯消停,非要她唱。
她收回神思,盯着漆黑的前方,轻声哼唱起来。
“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身边。静静看着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惹得心中一片绵绵……
轻轻的歌声像一缕烟,飘飞在雨丝缠绵中,混着这山洞的湿气,微微荡漾着。
一曲既罢,身后的人却再无声响,想来是真的睡了。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只对着漆黑发呆,心里琢磨着这雨何时能停,回去要如何交代。前世的她便极少有夜不归宿的时候,纵然是没有做什么坏事,却也于心不安。
身边的人热乎乎的拥着她,竟让人丝毫不觉这洞中寒冷,一时竟弄不清究竟是谁在为谁取暖。
本想回头看看他,却坚决遏制住这种不良念头。
睡意渐袭,迷蒙中仿佛听到他在耳边嘟囔一句:“错也就错这一次了……”
忽然惊醒,却是万籁俱寂,只余风雨。
她不敢肯定是否真的听到了他在说话,只觉这话莫名的令人失落。
仿佛睡得很不踏实,总能在一句半句的碎语中朦胧醒来,再朦胧睡去。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你失忆了倒是好事,我宁愿你只记得我的好……”
有时还觉得他在旁边看着自己,可是睁开眼后却只见一片漆黑。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她向来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如今虽是换了这极不'炫'舒'书'服'网'的地方,仍旧如时苏醒。
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待目光触及到洞口的一片光亮时不由瞪大眼睛,急忙去推身边的人:“快看,雨停了!”
150红鸾星动
不仅是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照得洞口不远处的积水如同金色的镜面。
那人却似醒不过来一般,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也不见他哼上一声。
莫非……
她急忙将手伸到他鼻下试探气息……
还活着……难道是烧傻了?
刚要着急,却见他悠悠的睁开眼睛,无神的看了洞口一眼:“雨怎么停了?”
见他无事,却发出如此幼稚的疑问,她真恨不能猛捶他一阵,瞧他那不情愿的样子,难道还想老死在这里?
“快起来,趁着天好赶紧回家!”
她拽着他的胳膊要拉他起来,却是极费力气。
看着瘦不拉几的,还挺沉。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拖至半起的状态,却是被他反手一拽,人一下子跌倒在他身上。
不禁气从中来。
这家伙似乎就不管人家心里急得要命,即便是现在回去,又弄得这般狼狈……
恨恨一甩手:“我不管你了,我要回家了!”
顾浩轩也不忍再为难她,其实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同她多待一会,过了此刻,或许永远也不会……
“好吧,我起来了。”
他装模作样的穿上衣服,却仍是磨磨蹭蹭。
她别过脸,鼓着腮不看他。
他站起身来……
突然一阵摇晃,险些摔倒。
她急忙扶住他:“是不是还没好?”
他却对她一笑:“骗你的……”
气急,放开他,大步向洞外走去。
顾浩轩扶着洞壁站稳身子,只觉地面如波,脚下虚浮。
勉强挪到洞口,却见她站在树下气鼓鼓的等他,不禁莞尔一笑,脚步稳健的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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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您这是……”
小喜已知主子一夜未归,这也是常事,只要老爷不在家就不必担心。
昨夜大地动,整个帝京人心惶惶,却也未见伤亡。他心里很有把握,若是主子真出了什么事,就凭是太尉三公子的身份那消息怕早已八百里加急的传到府里了,而至今无任何动静,只夫人不停的派人来打听,还赏了他几个响亮亮的耳刮子。
打就打吧,反正习惯了,他准备这会就去金玉楼瞧瞧,没准主子正被哪个吓破了胆的小姐绊住了脚。
可刚迈出院门,眼见得主子晃晃的从甬路那边过来了,头上多了个小脑袋,却还满脸笑意,状似梦游。
他刚问了一句,便见主子又夸张的咧了咧嘴,紧接着眼皮一翻,手一扬……
“噗通”,正面向下扑倒在地。
“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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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奴婢死的心都有了!”
碧彤一见程雪嫣出现在院里,就差点直接从露台跳下来。
她一溜烟的奔到院子里,拉过程雪嫣左看右看,除了衣服皱点头发乱点上面还粘根草棍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粘根草棍……碧彤飞快的再次打量下主子,难免不往别的方面想了想。
“姑娘这是去哪了?奴婢只当你是和韩公子出去了,可是竟一夜未归,难道……”她努力将目光从那乱发上移开,试图从姑娘的神色中一探究竟:“姑娘,地动了你知道吗?”
她注意到在提及这件事时姑娘的脸突然的一红,好像朝阳的第一抹光辉扫到了白芍药的花瓣上,晃得那眼波也不由自主的闪了闪,于是她再次朝自己的猜测靠近了一步。
“府里有没有事?”程雪嫣别开碧彤的目光往楼上走去。
“还好不是很严重,有惊无险。”碧彤紧随其后:“大家都说今年的天气如此异常就是酿着这场灾祸呢……”
程雪嫣坐在绣墩上,无意间瞥见菱花中的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这是她吗?两颊泛红艳压桃李,双眸盈水波光闪动,唇角还挂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虽是一夜睡得不甚安稳却是神采奕奕。这是怎么了?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忽的想起他不顾一切的含了口气送到自己唇边……碎石纷乱中奋不顾身的为她抵挡危险……自己发着热却是尽力的护着她不让她受一丝风寒……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仿佛有水波在心头一层层的荡开……
姑娘这分明是红鸾星动了……
碧彤密切观察,仔细分析,可是……
“姑娘知道吗?昨天虽是大地动,可是皇上却在早朝散后又将众官员召回议事,老爷也才回府不久呢……”
“议事?议什么事?”
“我也是才听说。赫祁纠集了二十万兵马意图攻克边城,边城可是天昊国的要塞。皇上本想派镇国将军韩梁出征,韩将军也做好了领军出征的准备,怎奈韩公子突然来到朝上,说他爹年事已高,不宜再上战场,他愿代替父亲,为国效力……”
怎么……韩江渚要走了?
此刻心思逆转,定定的看着碧彤不停开合的小嘴。
“镇国将军很是生气……我听说,他是不愿意让儿子出生入死才将韩公子从边城调回的。本来赫祁已经叫嚣了很久,他一直也没敢让儿子知道,岂料他刚要领命出征,儿子却不知打哪冒了出来,好像专门等在那很久了的样子。他便恨究竟是哪个走漏了风声,却也不好随便猜测,结果爷俩就当着皇上和众大臣的面吵起来了……”
碧彤语气神情都很夸张,她不禁担心起来,不管是印象里还是实际中,皇上都是九五至尊,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尤其是他一道圣旨,程仓翼就必须同曲乐瑶完婚,这不正证明了他的权威吗?而这父子二人竟然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大吵特吵,后果严重啊……
“皇上也很为难,最后就把问题交给众大臣商议,后来还是做了投票选举……”
“投票选举?”
碧彤以为她没听明白,忙解释道:“就是每个大臣都在纸条上写他同意挂帅出征的那个人的名字,当然,皇上为了避免纷争,没有让他们署上自己的名字,还命他们用左手写……”
无记名投票……这皇上还蛮有主意的嘛。
“姑娘是不知道,听说此次争取挂帅出征的还有一个人……”
“哥哥?”
碧彤神秘兮兮的摇摇头:“原本是大公子和韩公子争抢这一个名额,然后大公子被赐婚,无法出行,而事实上,皇上的皇兄也想要领兵出战……”
想不到天昊国竟有如此多的热血男儿,如此一来,江山何以不保?百姓何以不安康?
“只是这若是涉及到皇室成员,总要三思再三思……”
“其实正应该是皇室成员带兵出征方能显出皇家威严,更能号令天下!”程雪嫣实际想说的是就应该皇上自己亲自领兵,那阵势……
“姑娘有所不知,”碧彤撇撇嘴:“先帝当年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十二岁就夭折了,只剩下一对双生子,听说因为立储的事二人生了间隙,现在在位的是三皇子,如果二皇子广陵王利用带兵出战的机会……”
程雪嫣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古皇权必要靠兵权维护,否则赵匡胤为什么要“杯酒释兵权”呢?
皇家争斗,无尽无休,留下多少永世难解的谜团,这一个个谜团中又饱含了多少人的心思缜密。人人想当皇上,享受万人朝贺,岂知那站在最高处的人也有难处,他无法相信别人,包括最亲的人,也无法被别人相信,因为伴君如伴虎。
她不由叹了口气,索求多的人,烦恼愈多,担心愈多,快乐愈少,还是做个简简单单的平凡人最好。
碧彤只当她是因为韩公子铁定要领兵出征而担忧,不由也叹了口气。
“结果到最后,那些纸上写的都是韩公子的名讳,当时韩老将军那表情……”
碧彤仿若亲眼看到般摇摇头:“其实也能体会韩老将军的心情,他早年东征西讨,晚来得子,又只这一个儿子,怎么忍心让他出生入死的冒险?虽然国事为大,可是这骨肉至亲……”
程雪嫣也很黯然。韩江渚虽是讨厌战争,却是肯为国家肯为百姓抛洒热血之人,此番一去,难保凶多吉少,况这个年月医疗水平如此之差,纵华佗在世……可是能有几个华佗?
碧彤见她半晌不语,犹豫了半天,方悄声问了句:“姑娘,你会同韩公子走吗?”
程雪嫣的心神猛的一震……
……揽云崖上,对着云雾缭绕下的夕雨城,放眼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城……
他突然转过头来,望住她:“你愿意跟我走吗……去边城……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保护你,让你不受任何委屈……跟着我,离开这里,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好吗?”……
……山洞中,他攥着她的手,搁在他袒露的胸前……他深深的看着她,眼底唇角皆是浓浓笑意……“错也就错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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