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即便顾浩轩没有这张是送给碧彤的,但是她清楚,很清楚……
第八张是小喜。小喜大概很不习惯给人做模特,挺俊秀的小伙子别扭的咧嘴笑着,连动作也有些扭捏,一只手虽煞有介事的搁在头上,却是紧张的抓着发髻,好像要将自己提离地面。
主仆二人一边看一边笑,竟是忘了旁边还有个宋冠。
宋冠早已将目光移至程雪嫣脸上。
她笑得真美,即便仍是带着病容,可是这画却好像给了她一缕阳光,让略显孤凄的寒梅迎雪怒放吐露馨香,只不过这阳光是……顾浩轩的……
怀里的温桶仍旧暖暖的,却衬得心愈发冰冷。
他悄悄退到门边,走了。
程雪嫣瞧见珊瑚洒花簇锦软帘忽的一动,回头又见宋冠不见了,登时发现竟只顾着自己的开心,忘了谢他,急忙遣碧彤追出去。
可是碧彤很快就回来了,提着温桶:“宋大夫只说让姑娘喝了这药,病很快就会好了。”
程雪嫣自知宋冠的心意,虽是不喜,却也不想伤了他,只不过还是令他黯然退场。
也好,若想左右逢源,注定每一个都不讨好。
179静候归期
收了画,吃了点饭,便觉有些倦了。
碧彤刚服侍她躺下,就听月月在外面叫了。
拿了信封上来,却见主子正面冲着门口躺着,眼睛只盯着那信。
本想急她一急,可是见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算了。
姑娘应是对顾三闲动了真心,只是顾三闲……直到现在,她也无法相信顾三闲对姑娘是认真的,至少不是十成十的认真。姑娘失了忆,看不清他是正常的,不过自己倒是清楚得很,她现在就怀疑顾三闲是闲得没事干,只逗得姑娘心乱如麻他就满意了,到时一撒手……虽然她偶尔也会被顾三闲所谓的真诚打动,尤其是姑娘跑了出去,他二话不说的就跳到地上要去追,却直接痛得晕过去,而且在睡梦中还不停的唤着姑娘的名字,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很难相信他,他……三分钟热血罢了,再说,还有个翠丝……
怪了,他画了那么多屋里的东西怎么不把翠丝画上?是怕姑娘生气还是做贼心虚?
这工夫,姑娘已将信展开,她不由自主的凑上去一看……
“咦,怎么是一张白纸,难道是无话可说了?”碧彤自知失言,急忙瞧姑娘一眼:“呃,三公子总有许多新花样,想是写了些体己的话怕别人看到,需要泡了水才能现出字来。我上次就见他将一张白纸泡在水盆里,然后上面就出现一张画……”
碧彤说着就要去取铜洗。
程雪嫣急忙唤住她。
对着白纸瞧了片刻,让碧彤取过鹅豪,略一思忖,先画了个圆,又在其旁画了个弯。想了想,抿唇忍笑的在圆上添了四条小弧线,两两一排,再在其下开了个大口子,扯几排竖线。
碧彤撅嘴瞪眼的瞅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个什么画。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这是QQ表情里的“龇牙”。
其实程雪嫣本想画一个龇牙咧嘴的丘比特,拿着小箭指向他,只是自己的绘画水平实在是……
这张图看似简单,实际……希望他能看懂吧。
将信递给碧彤。
碧彤虽接了,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去吧,如果月月不在外面,再拿回来。”
碧彤犹犹豫豫的去了,却是欢天喜地的回来:“姑娘真是神机妙算,月月就在外面等着呢。姑娘,你怎么知道这是要回信呢?”
程雪嫣闭上眼睛不作答,唇角却衔着一抹若有如无的笑……她,自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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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来了,来了……”
小喜烟似的窜进来,却刹不住脚的磕到了檀木案上,爆出一声惨叫,随后方一瘸一拐的挪进屋来,一手捂着腿,一手举着信,表情艰难的笑着:“爷……信……”
此举若是被程雪嫣见了,定会联想到某些黑白影片中中弹的同志面临牺牲前的最后壮举。
顾浩轩早已急得不行,恨不能胳膊腿接到一起去将那信抓过来。
“爷,这是……什么啊?”
小喜对着上面一圆一扁的两个图形直抓脑袋,爷就很高深了,想不到三奶奶更为高深莫测。
顾浩轩却笑了,将信小心折好放在枕下。
“她说明天来……”
“明天?”小喜已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爷是怎么知道的?”
顾浩轩看着窗外。
冬日昼短,日已西斜,天边就要升起下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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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第二日,程雪嫣照例无力的躺在床上。
碧彤不时的跑到露台观望,要么尖着耳朵听动静,可是始终不见月月的身影。看着姑娘的失神,她又着急又生气,昨个鸿雁传书忙得不亦乐乎,今日却冷清得不见只言片语,只能听见窗外老鸹的哀叹。她就说嘛,那顾三闲哪有什么好心,定是搅得姑娘的心热起来再丢到冷水里去,就看姑娘现在的状态,保不准又要大病一场,她只得不停拿话引姑娘转移心思。
程雪嫣也明白她的用意,却是实在无法投入配合。
时近中午,仍是不见消息,究竟是忘了还是伤势加重,亦或者是因为翠丝……
昨天信中并未提及翠丝,她是走了还是仍旧守在床前,杜影姿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男人……
“碧彤姐姐,碧彤姐姐……”
窗外的轻唤让各怀心事的两人的精神齐齐为之一振,碧彤甚至来不及和主子请示就匆匆跑下楼去。
过了一会,楼梯上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还没等听清,就见碧彤气鼓鼓的掀了洒花簇锦软帘进来。
程雪嫣立即看了看她的手……空的,眸子顿时一黯。
“姑娘,顾府派了人来瞧姑娘了……”
这本是件喜事,碧彤从早上到现在不也是在帮自己惦记着吗,这会有了消息,怎么倒气愤愤的?
碧彤上前将销金床帏放下,于是程雪嫣便看到一个穿铁锈红间月白的吴棉衣裙罩姜黄缠枝夹花褙子的丫鬟走了进来。
这丫头身量颇高,即便低着头也比碧彤长出一个脑袋。
程雪嫣在顾府时只待在轩逸斋里,所以也不认得几个顾府的丫鬟,况平日出入轩逸斋的更是少有女子,除了翠丝……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这丫头行的屈膝礼分外别扭,声音也怪模怪样的。
“你是……”
“奴婢是奉了三公子的命来瞧姑娘的……”
“哦,”程雪嫣心中一动:“他……怎样?”
“三公子一切安好,只是惦着姑娘……的病,所以特遣奴婢过来,看看姑娘有什么需要的……”
“顾府有的,程府未必缺少,回去告诉你们三公子,我们姑娘领了他这份心了。”碧彤白了她一眼。
程雪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她看到那丫头鼓囊囊的胸脯子似是动了一下……
“三公子还让奴婢亲手将一样东西交给姑娘……”
她从袖子中取出一个信封,里面像是塞了什么东西般鼓鼓的,然后向床边走来。
“干什么?”碧彤立刻跳出来挡住。
“碧彤姐姐,你没听到吗?三公子嘱咐奴婢‘亲手’将此物交给大姑娘,你知道什么是‘亲手’吗?”
碧彤气急:“无赖!”
“碧彤,不得无礼。”程雪嫣虚弱的支起身子。
“姑娘,你不知道,她……”
程雪嫣已撩开帘帐,月白染花寝衣软软的贴在身上,露出颈下一抹雪白。
那丫头无意间偷瞄了一眼,脸顿时涨作紫红,头垂得更低,将信封双手奉上。
程雪嫣捏了捏,硬硬的,翻转信封一倒,却是一只黄蜡小龟滚落在绣被上,脖子上的金项圈分外惹眼。
“三公子说,此龟乃是在一株昙花下拾得,问问姑娘是否育有昙花,如果是,就请姑娘留下,不过家中的三闲小龟缺少玩伴,甚感寂寞。敢问姑娘,是否可将这小龟送与三闲陪伴。如姑娘不弃,可送小龟前来。三闲将在轩逸斋日夜静候,等待‘龟’来……”
一番话,听得程雪嫣心泛微澜。
归……龟……
七夕那夜,买了一堆物件却只剩得这一黄蜡小龟,又于金玉楼的混乱中遗失了它,不想竟是被他捡去了。浴佛节放生,恶作剧的在小龟背上刻下“三闲”二字……她早已将此事忘记,却不想那么大的熙湖,如此人烟繁华的帝京,小龟却单单落入了他的手中……难道冥冥中真的有股力量在安排这些巧合?
龟……归……
小龟在眼前模糊复清晰,她方发现自己竟是沉浸在这些旖旎心境中许久,忙抬眼瞧了瞧,却见那丫头的胸脯子波澜起伏,且一路往上叠起,不觉惊奇的睁大眼睛。
那团不丰满拱了拱,在她脖子下的琵琶扣下停了停,随后猛的一用力,那丫头的脖子底下就开出朵小黑花。
小黑花还会动。
它拧了两拧,突然转过来,黄色的花蕊一摇……“雪嫣……”
竟是金口!
那丫头捏住八哥的脑袋要塞回去。
八哥死命挣扎,哇哇大叫。
丫头急了,扯开扣子就要将它包起来。
碧彤大惊,跳过来伸出双臂避免姑娘视线受污染,同时大喝一声:“小喜,你太放肆了!”
小喜?
程雪嫣急忙将碧彤拨拉到一边……
果真是小喜,本就俊秀个小伙子经这一打扮还真像个女孩子,脸又精心描画过了,且一直低着头,怪不得自己没认出来。
小喜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双髻顿时散了一只。
“大姑娘本说今个去的,却是一直不见踪影。爷惦记着姑娘的病怕是又严重了,特让小喜来瞧瞧,可是咱也知道这闺房不让男子进,只好……”他咧嘴一笑,却是不无得意:“府里那么多人,爷却单单遣我来,小喜可是爷最信任的人呢,大姑娘不必担心……”
金口趁说话的档儿彻底破茧而出,狠狠的抖了抖身上的毛,翅膀一扇,就落在碧彤肩上……贴脸。
180巧泄真情
小喜乐了:“碧彤姐姐,两日不见,金口也是想你想得紧呢。一听爷吩咐我过来,就钻我怀里非要我带它来……”
碧彤对这金口也不是很讨厌,关键是小喜总借金口捉弄她,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轩逸斋从主子到下人再到这只破鸟,没一个正经的!”
说着恨恨的撩了软帘出去,却是给金口找吃食去了。
小喜见她走了,急急的要向程雪嫣汇报主子的忠贞不二,却听程雪嫣轻声道:“他……你主子可好?”
一听此问,小喜顿时鼻子一酸:“不好。”
程雪嫣的指不觉抓紧了被子。
“爷这两日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只盯着门口看,就盼着三奶奶来呢……”
小喜过于急于求成,倒让这实话听起来也似掺了几分假,程雪嫣不禁淡淡一笑:“三奶奶……哪个三奶奶?”
小喜一怔,莫非大姑娘还在因为翠丝的事生气?
“大姑娘,你千万别听我们四姑娘的话,我也不说她只会胡闹了,这原不是我们下人能说的。其实我家爷不过是……唉,大姑娘前脚走,爷就让那个女的赶紧离开。她倒是不乐意走,可是爷心里哪搁得下她?”
程雪嫣摩挲着那黄蜡小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小喜只担心自己好心办坏事,其实主子只是让他来看看大姑娘是不是病情加重,有没有危险,当然,也是担心她误会那日的事,所以带了那黄蜡小龟。主子若是自己能动,早就飞来了,而他眼下便只充作主子的眼睛。眼睛是不会说话的,万一自己多嘴把事情搞砸了……
“大姑娘,小的有几句话想说,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妥,万望大姑娘别降罪,就是有什么怨气也尽管往小的身上撒,可千万不要怪到爷头上。”小喜此番十分诚恳:“小喜六岁就跟在爷身边,当时还有个哥哥,却是因了病提前去了,临走时对我说,爷是好人,让我多尽着点心。我那时还小,也不懂什么是好或不好,只是爷但凡做什么都要带上我,也不嫌我笨。爷不仅对我,对其他人也是极好的,大姑娘是在府里待过的人,您想想,虽是老爷总不待见三爷,可是有哪个会说他的不是?”
小喜是不知道她已经“失忆”了,只顾着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爷和三奶奶以前……大姑娘您想想,都是爷的错吗?小喜在这也不怕得罪大姑娘,好歹大姑娘是最明事理的人,而今是愈发的通情达理了……”
先拍马屁,铺铺路……这鬼精灵!
“念桃的事……府里哪个不知底细?爷气得要死,大姑娘却无事人一般,试想如果大姑娘换成爷,会怎样?”
这小子,还学会换位思考了。
“就因为这事,爷把屋里的丫头们都赶跑了,就怕她们算计,只留小的一个伺候着。念桃仍在是因为……不过大姑娘放心,爷和念桃……也就那么一次,小的天天待在轩逸斋,看得真亮的。也是凑巧,竟然……爷对念桃并不喜欢,而因为那事……府里对她也是颇多微词,老爷和夫人只看在孩子的面上,其实念桃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不甘心,不过大姑娘放心,有小喜在,她绝不会得逞的!”
进入表决心阶段。
“念桃的身份在那摆着,夫人断然是不可能让她猖狂的,最近正四处踅摸着门当户对的姑娘,要给爷娶进来……”
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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