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不过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三宫六院……一个男人,谁都想专宠,谁都想把对手屏蔽掉,可是偏偏不能称心如意,于是纠结再纠结,打算再打算……她真怀疑在这种地方长期生活的女人是不是都有点心理变态了?
“菡嫔姐姐可不要误会啊,其实大家是在羡慕姐姐呢……”
“大家就是要羡慕也应该羡慕兰嫔妹妹,妹妹可是刚刚进的宫呢……”
梁沛菡斜乜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往桥下走。
“姐姐难道如此开不得玩笑?”兰嫔嘟起了嘴。
梁沛菡停住脚步,回头瞅了她半天,突然笑了。笑容依旧甜美,却是甜美到有些生硬。
“人常说‘言多必有失’,兰嫔妹妹原本是来找大姑娘的,却是牵扯到了我,如此岂不是得不偿失?”
兰嫔脸红了红,忽的冲上去抡起小粉拳就去锤梁沛菡:“沛菡姐姐最坏了,平日里不言不语的,一开口就不得了……”
“该打!该打……”
众妃嫔皆笑,一场说不上是风波的插曲算是过去了。
开始有人开诚布公。
“其实我们是来找大姑娘学唱曲的。大姑娘想不到你的名声竟已传到宫里了吧,有几次皇上还提起过。你说我们这些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琴棋书画又是谁也强不过谁的,哪个会让皇上多看一眼?大姑娘别笑话,深宫里的女人,比不得你们……”情动处,宋贵人忍不住以帕拭泪。
223伊人红妆
其余人亦戚戚然不再多话,就连梁沛菡也望着一池波光粼粼的碧水,神色黯淡。
池边是一片绿林,青青翠翠不掺一丝艳色。又有一亭,亦是碧绿颜色,淡淡的隐在枝叶繁茂之间。其中一点特别显眼,好似一只玉带凤蝶静静栖息在林中。
原是一袭滚金缂丝华服的皇后坐于亭内,宽大的曳地裙摆在地上铺开规整的半圆,如花纹瑰丽的蝶翅,两个穿淡绿衣裙的宫女正服侍她浅斟慢酌。
程雪嫣忽然领悟了此处设计的精妙,万绿丛中,女人如花,难免不会牵人心神……
接下来,如花的女人一个个飞进林间,围坐在皇后身边,又遣人去请了一同入宫的女眷,再添了许多珍馐美味,于是一群人按品级坐在林中,说说笑笑,虽是陪着小心,可是过一阵,发现即便是宫里的女人,总归也不过是女人而已,大家相互之间谈谈家事,寻几个彼此认识的人讲几句闲话,聊聊育儿经,倒也轻松。
这工夫,有人又将太子宇文略送来。
太子乃皇后所出,今年刚满两岁,是康靖皇帝目前唯一的子嗣。
杜觅珍见了小小的太子粉嫩可爱,不禁思及儿子早夭,可是眼下又不好哭出来,眼睛憋得通红在那忍着。
程雪嫣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却忽然看见皇后递了绣牡丹花的绫帕给她。
杜觅珍一怔,刚要谢,皇后轻轻摇摇头,将帕子塞到她手中,又亲自抱了太子略放到杜觅珍怀里。
杜觅珍的泪就止不住的下来了。
那小娃虽两岁,却是极懂事,拿胖乎乎的小手去抹杜觅珍的泪,有点含混不清的安慰着:“不哭,不哭……”
众妃嫔皆知程府除夕之夜小公子夭折,也不禁含泪唏嘘,纷纷相劝。
程雪嫣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那独一无二的皇上,她们本也该是一群单纯善良的女子,她们还那么年轻……
这工夫,也不知是哪个提议让她教唱歌曲。
她原是没有心情,可是眼下气氛过于凄伤也不妥。
思量之间,众妃嫔又抢着要给她伴奏,然而毕竟身份有别,程雪嫣自是不敢劳烦她们。
这时,纷乱中忽然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娘娘若是给姐姐伴奏姐姐怕是不好意思唱呢,还是让我来吧……”
竟是秦孤岚。
程雪嫣有些怀疑的看她,却见她笑容浅浅,轻坐琴旁,随手拨了串弦音。
程雪嫣纵然对乐器不甚了解,却也听得出她的琴艺较程雪曼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即便是乐枫听了怕也要甘拜下风。
这个端端坐在她对面的女子,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
秦孤岚姿态娴雅的揉着弦,一身雪衣衬着青翠的背景,仿若一幅流动的画。
人对美的事物总是缺少防范能力的,程雪嫣纵然对她有成见,不过此刻也不禁暗赞她的确是个可入诗入画的绝妙佳人。
“姐姐要唱哪曲呢?”
秦孤岚眼帘微抬,镶于眼角的水晶蝶翅熠熠闪动,更显得她眸光似水,明媚动人。
程雪嫣一时还真没想到要唱哪曲,欢快的?众人的心情还有点伤感,怕适得其反;忧伤的?岂不是雪上加霜?要知道她面对的可是皇上的女人,虽然眼下她们个个亲切有加,万一不小心错了哪个的意……
“既然姐姐拿不定主意,不如让妹妹帮姐姐做个决定……”
纤指轻扫,滑出一串流水之音,竟是《伊人红妆》。
程雪嫣不禁暗自佩服她的聪明机智,这首曲子,最适合这群宫中女子的心境了,却也重生警戒,难不成秦孤岚经常偷偷关注自己对女孩子们的教习吗?
警戒只是片刻。
乐音轻吟,歌喉慢展。一个只能独自品尝心事的女子徐徐立于眼前,于月光中,轩窗旁,忧悒徘徊,偶尔对镜轻叹,感慨年华易逝,自叹孤影无依。
却原来每个快乐者的心中都隐着一抹忧伤,却原来每个热闹的瞬间都藏着一点寂寞,而只能于夜深无人之际独自品味独自神伤。
不知不觉的,仿佛自己化作那个于尘世间游离的女子,顾影自怜。
“……回望月下孤影渐苍茫,不解风情落花绕身旁。戏中两茫茫,梦中在心上。
任君独赏伊红妆……”
一曲既罢,女人们各自心事,面容宁静,半晌不语。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零落的掌声。
程雪嫣惊愕回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个身材修长挺拔如松的男子身上,眼底顿紧,胸口一窒。。
并不是因为他身穿一袭玄色镶四指宽朱红缂丝滚边袍服,胸前金龙四爪怒飞,腾云驾雾,极尽霸气的宣告了他的身份,而是……
这个人很陌生又眼熟,总好像在哪见过。
众人要俯身就拜,他却摆摆手,似是自言自语的轻道:“任君独赏伊红妆……”
秦孤岚顿时绯红了脸,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如蝶翅飞舞,程雪瑶亦涨红了腮,眼睛想看又不敢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好像呼吸若不急促一点就会供养不足而晕过去。
没法不激动,因为这是程雪嫣自觉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俊逸的男子,有着程仓翼的英姿,韩江渚的豪迈,玉狐狸的魅惑,顾浩轩的风流……不过更多的是……况紫辰的飘逸脱俗,甚至说在目光初次触及这个人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失踪已久的况紫辰,若不是他一笑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惑人之魅,她真要以为是况紫辰穿了龙袍出现在眼前,可是……不是,况紫辰从来不会这般笑,他总是云淡风轻……
有那么一瞬,好像一道电光划过脑海,却是再次被他的微微一笑打断。
这个男人……妖孽!她想起这么个词来,不禁怀疑,这个天昊国的皇上是不是通过选美选出来的?
“任君独赏伊红妆……”他又低吟了一句,看向她。
虽则妖孽,目光中却有让人无法逼视的威严,虽似极力隐藏,却仍是咄咄逼人。
有一种尊贵与生俱来,给人无形却庞大的压力。
她不禁低了头,心里打鼓,这句歌词有什么不妥吗?
是因为得天独厚的身份还是因为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强大磁场和魅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牵系,然后又落在他所关注的程雪嫣身上。
如果说程雪嫣有窥伺别人心事的能力的话,她会听到那些妃嫔统一说:糟了,怎么把地点选在了这?怎么竟忽略了除了凌波桥还有这碧玉林是皇上下朝的必经之路?她们虽是时时刻刻渴望见到这难得一见的人物,却是不想这人物忽略了自己而将目光牢牢的盯住别人而成为他人的陪衬。不过她是结了婚的女人,目前虽是自由之身,可皇上会看上她吗?看上也未必那么容易招进宫,礼法不许,可是皇上一向是说一不二,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到手……万一她真的入宫,会给自己带来那些利弊?自己是要联合她还是打压她?因了她的介入某些人或许失宠对自己来说是好还是坏……
此际是需要头脑飞快运转然后拿出一个可行之计的。
兰嫔忽的笑出声,上前挽住程雪嫣的臂:“皇上,这曲可好听?大姑娘正教我们唱呢……”
“是啊,皇上,雪嫣姑娘的歌唱得极好,皇上若是无事,不妨也坐下一同欣赏?”
皇后也站在了她的身边。
对于目前这个假想的对手,拉拢为佳。
秦孤岚脸上的笑意已渐渐撤去,衣服上的雪色倒像是漫了上来,而程雪瑶则鼓腮死瞪着程雪嫣。
“朕倒觉得偷听极妙,一旦真的坐下欣赏,怕是只能看到一个战战兢兢的人了,倒弄得朕也不自在,哪还有什么兴致?”
程雪嫣顿时心头火起,你以为你是皇上就了不起,往那一坐就可以吓得人肝胆俱裂?
立刻抬眼怒视,却被他的不怒自威压得气焰短了半截,可仍不服输的在那挺着。兰嫔一个劲偷拽她的衣服袖子……哪有这么看皇上的?你死不要紧,可别连累我呀……
“父皇……”
关键时刻,宇文略从杜觅珍怀里歪歪的跑了过来,小手摇着宇文寒星的袍摆:“抱抱……”
太监想要抱起太子放到他怀中,他撇眸制止,只微低了身子,臂一伸,便将宇文略抱在怀中,表情虽无格外宠溺,倒也和蔼,然后一句话也不说,抱着儿子走了。
一列太监忙弓着腰跟去。
不知何时换了一身彩蝶穿花轻纱宫装的馨月公主从人群中转出来,冲程雪嫣挤挤眼睛,拉着她就走,也不管众妃嫔脸色难看。
“害怕了?”馨月公主毫不避讳。
“谁害怕?害怕谁?”程雪嫣嘴硬。
“不害怕?手怎会这样凉?”
程雪嫣嗖的抽回手去……今天算是把皇宫里的人都得罪遍了。
“其实你别看我皇兄凶巴巴的,其实他蛮喜欢你的……”馨月公主神秘兮兮:“他这人就是这样,越喜欢什么越是故作冷漠,还故意捉弄,不过凡事却想得极周到,就像刚才,他若是不走,稍后她们不知道要怎么为难你呢?”
224皇上召见
宫里的弯弯绕……她宣布认输。
“我估计你今晚上走不了了……”
程雪嫣吓了一跳,脑子立即直接跃到某些重要情节上。
“怕什么?皇上又不是老虎,他倒是会保护你不被那群女人伤害。还有我,我也会保护你!”馨月公主拍着胸口,转而又一脸苦闷:“只可惜我保不了你多久……”
“为什么?”
馨月公主的跳跃性思维总是令她摸不着头脑。
“你没听她们说吗?我要去和亲了……”神采飞扬立即转作黯淡默然。
“和亲?同赫祁?”程雪嫣记起在后花园时的确有人提了这么一句。
馨月公主点点头:“都是她们说的,皇兄没提,不过八九不离十。自古以来,皇室的公主不就是为了和亲才准备的吗?有宗室女分封公主代为和亲,也有公主亲自和亲,外藩也将自己的公主嫁于天朝,只为建两国邦交,保四方平安。自小皇兄就极疼爱我,从不给我立什么宫里的规矩,因是他本就知道我将来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许多……”
语气有些愤慨,有些凄然,更多的是无奈。
“赫祁国力日强,不容小觑,多年来与天昊在边城抗衡,却只是小打小闹,如今大动干戈之际又突然鸣金收兵,派来使者说要同天昊和睦相处,不过我看他们是居心叵测,到最后仍要以和亲了事。既然如此,竟又带来几个问题,说要看看咱们天昊有没有能人异士能解他们的疑问。你说,这不是故意来找茬吗?更可恶的是,一旦问起那是什么问题,他们就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话,根本就听不懂,这不是公然嘲笑天昊无人才吗?皇兄还对他们礼遇有加,要是我,一棍子都打出去!”
她踢了下腿,动作干净利落,突然转头一笑:“知道我这招是跟谁学的吗?”
她又开始思维跳跃了。
程雪嫣摇摇头。
她凑了过来,极力压低声音,却是压不住心底的快乐:“轻骑都尉。”
轻骑都尉?程仓翼?
话一出口,脸却蓦地一红,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丫头……不,馨月公主,该不会暗恋她老哥吧?
“天昊一直以来最忌讳的就是外戚擅权。我现在真羡慕你,虽然也难选择自己喜欢的,却是可以丢弃不喜欢的……”
声音渐低,最后竟失神的往前走了。
程雪嫣四顾无人,又不认得路,只得跟在她后面,没精打采的打量这美丽却冷漠的景色。
也不知是又走到了哪个园子里,因为是午时刚过,宫里的人多在休息,炎日烤得那些花都无精打采的。
她拿扇子挡着刺目阳光,心想再走下去就要中暑了。刚要提醒前面的人,却见两丈开外处有个太监模样的人正拿着木勺舀水浇花。
这人难道不知道这样热的情况下浇花会把花弄死吗?
疑思未落,却见那人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了看,从怀里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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