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程雪嫣目瞪口呆,诺贝尔的前生是顾浩轩?还是诺贝尔穿越成了顾浩轩?
碧彤忍不住笑,连说带比划的学起当时热闹:“结果气得顾太尉又惩治了他一顿,这新伤压旧伤的足足让他躺了一个月。其实因为这类事他没少挨顾太尉的罚,却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有上次,他把皇上赏赐的梅花银壶的底也不知拿什么扎的,弄得全是黄豆大的眼吊起来,然后让贴身小厮小喜往里不停的灌水向他身上淋,自己就坐在澡桶里,说是这样洗澡更干净……”
淋浴花洒……程雪嫣一脑门子黑线。
“顾太尉气坏了,说‘那么多的壶在那摆着你怎么单挑这御赐的壶来祸害’?他反说‘这壶和别的壶有什么不同吗?还天天摆在架子上占个地方。既然爹总说它特殊,不如让它干点与众不同的事。只可惜好看不好用,太小,小喜的胳膊都快累折了’,于是顾太尉赶紧把府里贵重的盆壶瓶缸的都找人严密看守起来……”
这个顾浩轩,果真是……怪胎!
“还有呢,”碧彤兴致勃勃:“他做了个风筝,大雨天的拿出去放,说是要把天上的闪电抓下来……”
富兰克林上身了?程雪嫣等着听他被炸成方便面的精彩片段。
“结果还没等抓到闪电,他又改主意了,决定弄个大风筝,然后人坐上去,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飞……”
程雪嫣彻底无语了。
“他花了三个月时间终于弄好了风筝,大家都来看,是个燕子形状,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他就带着一群人去了西南边的揽云崖,说要穿过下面的流岚谷飞到远在五十里之外的夕雨城。姑娘没有出过门,一定不知道那崖为什么会叫揽云崖,因为它特别高,似乎只要一抬手就可以碰到天上的云,而山间早晚都有烟气弥漫,看不清谷底,就算磨盘大的石头掉下去也根本就听不到回响。那天很是轰动,他把自己固定在风筝的中间,计划让人策马拉着粗大的风筝线将他放到天上去,等到他飞起来后就放开绳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放这个大风筝了。结果顾太尉闻讯赶到,当即就把他从风筝上拆下来将那差点惹祸的东西踩了个稀烂,又叫一群下人把他塞进车里,又上了锁钉了木条的拉回来,足足关了两个月。只可惜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私下里提起他,都……”
碧彤笑得喘不上气。
虽从没有见过顾太尉,但程雪嫣想象着一个在别人面前可以颐指气使的老头却被自己的儿子弄得气急败坏无计可施的场面。可怜的老头……可是谁又能说不是因为他的阻止才导致飞机只能由美国的莱克兄弟发明出来呢?
这个顾浩轩也真够胡闹的,曾经的程雪嫣面对这样的丈夫一定和顾太尉一样头痛加无奈吧。她现在真怀疑他是否在门上开过两个洞,让大猫走大洞,小猫走小洞,甚至是否趴在蛋上孵过鸡……
这么想着,竟然随口就说了出来。
碧彤一怔,紧接着笑出了眼泪:“姑娘一定没有失忆,否则你怎么知道他搂了十个鸡蛋躲在床上孵?睡觉时压碎了,还不知道,结果第二天早上人被粘在了床上,气得顾太尉又狠狠教训他一顿……”
程雪嫣:上帝,让我们一同石化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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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过了三日,程雪嫣已经去了东院的戏台——听音楼做了几次实地考察,又让碧彤用花瓣演习了一次,比较成功,就是浪费了一部分花瓣还得冒险收集,而且现在只碧彤一个剧务绝对是忙不过来的,碧彤却不担心:“姑娘,你忘了,还有大公子呢……”
程雪嫣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把这茬忘了?这里外里的至少会有五个人帮忙,足够了。
在做筹备工作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最关键的环节——选歌。
和杜觅珍的约定是立夏那日在听音楼表演,由关雎馆所有的女孩子前去观看,若是女孩子们觉得不错,就可以暂时让她去做歌艺先生,然后上报朝廷,待皇上颁旨任命方可正式走马上任。
得到群众认可是成功的第一步,而选歌则是至关重要。
她泡在盛着温热的水的香檀木桶中,头枕着搁在桶沿上的一沓巾子,手无意识的撩着水,看着各色花瓣从指缝间随水滑落,口中适时的哼着小调:“……我像落花随着流水,随着流水飘向人海,人海茫茫不知身何在,总觉得缺少一点爱……”
此刻的她倒真像是随水落花,任意飘零,人地生疏,孤单无依。
只这几句便令人徒增伤感,她不觉住了声,对着天花板发了会怔,竟没有注意到温柔的水轻轻荡着如雪似玉的光滑肌肤,其上水星闪闪,好像点着碎钻,而婀娜的身姿在水的微动下如浣洗的绢纱。
翻过身,下巴枕着巾子,看着摆在一旁的洗漱用具,然后伸手从绘着葵瓣的描金瓷盒里捞出块花形的玫瑰胰子清洗身子。
雕花门上的寒烟翠色窗纱正映着碧彤的影子,不时的晃动一下。
碧彤要伺候她洗澡,她不习惯,碧彤又不肯离开,便在门外守着。
烛影摇动,衬着满室清幽如幻。
唱什么歌合适呢?
脑筋再次转到这个问题上。
歌她倒是会不少,而按照这个时空人的想法,过于缠绵的歌是一定要被否决的。虽然她们心底希望和爱人相亲相爱,可若是明白讲出来那就是不守妇道。
一群虚伪的卫道士!
若是唱具有积极进步意义的,可是对于这些只把心思系在家庭、男人、孩子之上的女人能理解什么是人类的最高理想?
她将一切背景都已安排妥当,目的只是想吸引眼球,造成一种轰动效果,可如今配合背景的歌却左挑右选的不合适。
这本是她认为最好解决的问题,没想到却是最难以决断的。
她烦躁的将整个人埋入水中,看着花瓣在头顶漂浮打转。
一串气泡咕嘟嘟的从口中飘向水面,继而破裂,于水面荡起几个小小的涟漪。
一个轻微的如风拨动蛛丝的声音落在轻浅的涟漪之上,旋转……漂移……
她立刻从水里钻出来。
笛音……轻轻的,似游移在春夜的梦,拂动落地的帘幔,满怀期待却又犹疑的在雕花栏外徘徊。
她一动不动的听着。
是他,一身胜雪白衣,飘逸如仙的……况紫辰,他又在吹奏那曲《丁香雪》了……
略带哀伤的优美渐渐抚平了她心底的烦躁。
她伸手去取紫檀木雕花文心兰刺绣屏风上的家常玉兰色寝衣,可是手刚探了一半便停住了……
又是一个声音,同样是轻轻的,却似带着怯意,和着笛音迸出几个单薄的音节,好像寒梅身旁悄然飘飞的素雪,爱慕着,陪伴着傲吐馨香的梅花,却只是淡淡的,默默的,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心意……
她的手就这样停在那,仿佛被使了定身法般,只是听着笛飞声,筝和鸣,虽是乐器不同,却奏着同样的心曲,结果听起来竟然如此和谐。
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发梢落在水面,声音细微得几不可闻,花瓣便围着那涟漪小舟般摆动……
整个夜仿佛都被这略带伤感的曲子晕染出一层湿气,如萦在水面上的雾气般弥漫着,而那或深或浅的花瓣则仿佛莲花般于雾中绽放,随着雾气漂浮,若隐若现,幽香细细。有星化雪飘洒,如碎钻般光华流转,纷纷扬扬……
雪花飘,飘起了多少依恋;雪花飞,飞尽了多少情缘。莲花开在雪中间。多少的希望,多少的心愿,默默等待有情人,但愿情意永不变。雪花片片飞,飞满天……
《丁香雪》……《雪中莲》……
丁香簌簌弄飞雪,莲花皎皎望寒星……
025多多益善
“姑娘那日要唱《雪中莲》吗?这是什么曲子?奴婢从没听过,姑娘什么时候学的?呵呵,其实奴婢一直有件事情想问姑娘。奴婢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了,从不知道姑娘会唱曲……”
碧彤立在青玉案旁,一边手挽着袖子研磨,一边不停的发问。
自打和主子一同合作收集花瓣又去听音楼实地考察并做了演习之后,不觉间和主子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虽然她自小跟了主子,算是个贴身丫头,却和程府里的其他贴身丫头一样,对主子要遵守尊卑有别,且丫鬟们特别信奉“祸从口出”,轻易不敢多言,否则被罚事小,被人笑话事大,若是被贬做粗使丫头,那更是翻不了身了。不过主子一向宽厚待人,平日里又少言寡语,只知出神伤感,她也便极少受罚。可自从主子死去活来之后,人变得开朗不少,整个嫣然阁也跟着增色添姿,她也不觉放松了警惕,话也多起来。
程雪嫣自然是不会觉得如此有什么犯上僭越之嫌,只是碧彤每每的提问总让她无言以对,因为她总归不能说她的想法之所以令人觉得闻所未闻全是因为她来自于现代吧,不过幸好……
“顾三公子是不是有许多杂书?”
碧彤手停了停,眼睛突地一亮:“岂止是杂书,他那些古怪玩意……我说呢,姑娘还真是近朱者赤,不过他也算不得‘朱’,呃……”
果真是祸从口出,不过她瞧了瞧姑娘的脸色,并无迁怒之意,因为姑娘正冲着手里的象牙管宣笔瞪眼。
古人干嘛要用毛笔?软趴趴的,自己握笔的姿势也蛮好看,却是一落到纸上就打哆嗦。软笔不是没用过,不过化妆还行,写字绘图就……
程雪嫣本想画一张演出服的图样,可弄了半天却只在宣纸上弄出大大小小一堆墨迹和几条弯弯曲曲粗细不一的线。
碧彤也瞅了会姑娘的杰作:“姑娘原说要画衣服样子,却原来是要画梅花啊……”
程雪嫣的脸色便分外难看。
“姑娘真是和顾三公子学了不少,顾三公子的画可是千金难求呢……”
碧彤摇头晃脑的啧啧着。
“他画得很好吗?”程雪嫣瓮声瓮气的问道。
“嗯,”碧彤连连点头:“画的牡丹连蜜蜂蝴蝶都能引来呢。有次,他的贴身小厮小喜把他画的一只杜鹃剪了放在笼子里,结果就有只从杜鹃外面飞来拼命的撞笼子要救它出去。更绝的是他画了张美人图,只是个背影,王员外却非说那是个真人,央他把人交出来,只求看一眼。不过是张画嘛,王员外却当了真,三天两头的来找他要人。顾太尉发现三公子又惹了祸,大骂他不琢磨如何考取功名却把心思都用在了这些个闲事上,气得要把他的手打断……”
“不如就画张正面的送给那个王员外,让他解了相思就算了……”
“可不是?不过三公子怕他看了正面更要麻烦了,就想了个绝招……”
“什么绝招?”
碧彤神秘一笑:“他将那美人画成了麻子脸……”
她忍俊不禁:“害得王员外大病一场,过后再也不提此事了……”
“这三公子还真是有办法的人呢。”
程雪嫣完全没有注意到碧彤脸上的钦佩之色,只是自言自语的看着手中的毛笔,突然眼睛一亮:“有没有鹅毛?”
“什么……鹅毛?”碧彤的心思一时没转过来。
“对,去给我弄根鹅毛来,不,两根……不,有多少都拿来吧,要完整的,最好是翅膀上的长羽……”
“姑娘要鹅毛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等你找来就知道了。”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碧彤转身垂首听候吩咐。
“以后别总奴婢奴婢的,听着别扭。”
碧彤睁大眼睛,语无伦次:“那我……不,奴婢怎么可以……大家都……”
“对,自称‘我’就很好……”
“奴婢……呃,我……不,碧彤知道了……”
碧彤手足无措间终于采取了个折中的作法,又屈了屈膝,方诚惶诚恐的出去了。
程雪嫣叹口气,太多思想早已根深蒂固,要想改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拈起斜搁在瓷砚上的徽墨,无意识的看着上面浮雕着的松鹤图案。
很快的,楼梯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细竹帘一撩,碧彤攥着一大把鹅毛进来了,小脸红扑扑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姑娘,你看!”她喜滋滋的将鹅毛铺了一桌子。
“怎么这么多?”
程雪嫣吃了一惊。她的确讲究多多益善,可这也太……
“阿嚏——”她有点毛类过敏。
“姑娘猜猜这么多鹅毛是谁给的?”碧彤眼睛亮晶晶的。
“谁?”程雪嫣拿帕子挡住鼻子。
“唐嬷嬷。”
“那又是谁?”
“姑娘忘了?就是几日前跪在嫣然阁里求姑娘不要赶她出去的那个唐嬷嬷啊……”
程雪嫣眨眨眼,的确有这么回事,那天替碧彤出气训斥了唐嬷嬷,她怎么会反过来讨好自己?
“姑娘,你就得拿出点颜色给他们看看,否则他们真就拿自己当主子了。你看,”碧彤将羽毛一根根摆好:“我刚刚去后厨打听今天是否买了鹅,那唐嬷嬷隔了两个锅台就喊我,简直是飞过来的,亏她长那么胖。然后将手使劲在衣襟上蹭了蹭方拉住我的手,问长问短,说姑娘如果短了什么就问她要。她最近研究了几个新菜式,到时先送来给姑娘尝尝。”
碧彤学着唐嬷嬷的样子一口气说下去,然后缓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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