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木瓜、双头莲花……
“这是什么?”
程雪嫣好奇的拿起一个香木雕就装饰着金珠玉翠的娃娃。
娃娃胖乎乎,擎着片荷叶当伞,笑容可掬的模样煞是可爱。
碧彤急忙用身子拦住众人目光,拿过那娃娃放回桌上。
好在大家正忙着研究那花瓜雕工是否精细,似也没人注意这边。
她拉着姑娘到一边耳语两句,程雪嫣顿时露出【炫】恍【书】然【网】大悟之色。
“至于吗?不过就是个‘磨喝乐’,给二娘求子的……”
身后传来程雪瑶的阴阳怪气。
回头,正见她斜着细长的眼梢,却是瞟着汤凡柔,随后一把抓起那木娃娃塞到汤凡柔怀中:“二娘,祝你早得贵子……”
程雪嫣皱起眉头就要上前,却见汤凡柔微微一笑,和蔼可亲:“谢谢三姑娘了!”
程雪瑶哼了一声,再不看她一眼。
程雪嫣暗自摇头,似乎只有在那次游湖的时候才见过她几分可爱模样,以为她就此转性了,却不想……
也多亏了汤凡柔宅心仁厚不同她计较,若是换成杜觅珍……
一声唱和,众女礼拜双星,各怀心愿。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快看那银河……”
众人仰头,只见飘在空中的那条银带似是有白气冉冉升起,好像水波荡漾,渐分作五色光辉。
众人立刻俯身拜下,程雪嫣不明所以,只好见样学样。
程准怀拈着胡须笑道:“不知都许了怎样的愿,却是三年后才可见分晓。”
杜觅珍立刻接茬:“姑娘自然是觅得好夫婿,夫人则是祈愿老爷身体健康,官运亨通……”
“还有早得贵子……”程雪瑶不阴不阳的说了句,顺剜了汤凡柔一眼。
“哎呦,这心愿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呢……”杜影姿夸张的惊叫一句。
汤凡柔神色如常,笑容似是刻在脸上,却丝毫不显生硬。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姊妹千万年……”程仓鹏奶声奶气的唱道。
杜觅珍回头笑嗔:“女孩子的玩意,男孩不得胡闹!”
“我是女孩……”
程仓鹏又做出一副忸怩样,配上这身胭脂红新衣,倒真像个粉嫩嫩的小姑娘,逗得人都去捏他的圆脸蛋。
程准怀一高兴,竟说今年乞巧可上堆秀山。
程仓鹏一听此令,立刻呼啸着做骑马状奔了上去,慌得杜影姿提着梅红的曳地高腰石榴裙一个劲在后面喊:“小祖宗,慢点,小心摔到……”自己却是一头扑倒,引得众人大笑。
程雪嫣第一次登上这堆秀山,第一次站在那金顶亭子下。
新月淡淡,如钩如眉,静悬在深蓝的夜空。虽则淡,周围星光却不与之争辉,只默然碎闪。
此亭名为望月亭,却是恰如其分的。
丫头们将准备好的针线、笔砚、彩纸、通草、线绳等等一一放在长条的檀木案上。
程雪嫣盯着那些东西,不知都是做什么用的,只觉头大,一会又听有人说稍后还要比蒸巧悖悖、烙巧果子、做巧芽汤……
做饭?她最不喜欢了,有没有方便面啊?
先是望月穿针,要连穿七个,比谁穿得最快。
竟然连程仓鹏都赶在了她前面,拎着针线一个劲叫嚣。
程雪瑶撇撇嘴:“姐姐如今是怎么了?不仅连雪曼都比不过,竟然还输了仓鹏……”
程雪嫣正兀自懊恼,听了这话更觉憋闷。
“我知道我知道……”程仓鹏拎着那串针蹦到程雪嫣跟前:“姐姐是故意让我的……”
如此乖巧,怎能不让人喜欢?
程雪瑶却气得咬牙切齿,暗骂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一怒之下,将针线一丢,就要下山。
众人忙慌得劝下。
她气呼呼的坐下,直嚷着失了公平,什么都不要比了。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接下来便是饭食之类,她知道自己就是再怎么折腾也比不过雪曼对此类的擅长。已让她拔了此头筹,难道还都输了她?不知她要怎样炫耀呢,别看表面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其余人也不想同她闹,那一系列饭食就此省略,如此正和程雪嫣之意。
三姑娘一生气,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如果就这么结束了,这七夕岂不是太无趣了?
“伊雪姑娘来了……”
这工夫,却听得妙彤招呼一声。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浅樱红衣裙罩乳黄轻纱半袖的傅伊雪由两个小丫头搀着缓缓走来。
程雪嫣只纳闷她到底有什么不足之症,怎么每次见她都是由人搀扶?
杜影姿急赶了两步,从一个小丫鬟手里接过女儿。
多时不见,竟是长了不少,已经超过杜影姿的耳朵了。
程雪瑶亦急忙起身。
“伊雪,你怎么不在伊月阁歇着?这里风可大了,小心吹到……”
程雪瑶平日对人多不理不睬,却单对这伊雪爱护有加,亲自扶过来安置在自己身边,指着案上的东西问她爱玩什么。
不会是智商有什么问题吧?程雪嫣在一旁打量,听说已是十三岁了,却是事事不能自理,连走路都要人扶着,程雪瑶说了半天,她也只是对着案上的物件发呆。
“伊雪为了今日斗巧特学了编结,”杜影姿见她半晌没有反应,忙拣了那线绳塞到她手中:“如今可是会了不少种呢。伊雪,今儿姐姐们都在这,要不要和她们比比?”
傅伊雪手指微动,攥住线绳。
杜影姿便松了口气般:“伊雪同意了呢,咱们今儿就玩编结如何?”
她挨个看了看大家,程雪嫣觉得她投向自己的目光竟似带着几分恳求,不觉心中一软。
不管她怎样争强好胜口不择言,却总归是一个母亲……
她也拣了根线绳:“伊雪会编什么?”
伊雪不答,看着她,却是笑了。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也是极动人的,五官虽无出彩之处,凑到一起却很精致,尤其是眼睛,可能是常年不与人接触的缘故,目光极为清澈,看着人时,似是充满无限信任。
“伊雪笑了呢……”
杜影姿的声音充满欣慰,竟破例对程雪嫣诚恳而感激的一笑。
程雪瑶却老大不乐意,使劲往边上一坐,险些将程雪嫣挤到地上。
“伊雪想编什么,姐姐教你……”她一侧身,故意将程雪嫣挡在身后。
“伊雪会编的花样可多了,”杜影姿连忙代伊雪回答:“来,先编个蝴蝶,娘前儿个教你的……”
傅伊雪怔了一会,似是听懂了,手指将线绳绕来绕去。
“姑娘们也别闲着了,都来编结……”
杜影姿大为高兴,一人发了几根线绳,竟连丫头们都有了。
于是一群人埋头编结。
095二女相争
说实话,今日这些活动中也只有编结这项是程雪嫣所擅长的。前世的她可是买了不少书研究过,若是听说哪出了个新花样,她立马就赶去看。说来也怪,她只要瞧上两眼,便能编得出来,还能举一反三。
三年前,城市里突然兴起一股编结热,就是将珠宝首饰或者人工玉钻什么的编做项链、手链或戒指,原材料不怎么样,手工费却超高。有朋友求她帮忙编一个,她自然不会推辞。朋友直夸她手艺高超,样式巧妙,与众不同,便到处去炫耀,结果认识的、通过某些关系认识的纷至沓来,她的形象设计室差点变成手工编结坊,不过她也见缝插针,不露声色的推销给她们不少产品……
好像有人在拽她手上的东西……
神思回转,只见傅伊雪不知何时探过手来,正小心翼翼的拉着她手中编好的一双莲花……
她连忙将这对莲花锁了扣,当做手链系在她腕上。
“若是你喜欢,哪日我编个更好看的给你……”
傅伊雪爱惜的摸索着手链,冲她一笑,笑容竟像水晶般透明。
程雪瑶白眼一翻:“姐姐真够谦虚的!”
程雪嫣方注意到大家手中的线绳还多是个半成品,只恨自己一时失神抢了先,又令尊贵的三姑娘不开心了。
程仓鹏扑了上来,抓住傅伊雪的胳膊左看右看,嘴噘得老高,突然哭起来:“姐姐偏心……”
程雪嫣忙又挑了根绳子三下五除二的编了只小兔子哄他,他方破涕为笑。这小家伙却是贪心的:“姐姐什么时候把十二生肖都编来送我才是疼仓鹏的样子……”
众人皆笑,程雪瑶也不好绷着脸,将手中线绳一扔,坐到旁边装模作样的赏月。
杜影姿见女儿和程雪嫣交好,不觉也看她顺眼几分,紧挨着她坐下,询问这莲花怎编得这般好看。
程雪嫣却偏偏想起她日前对自己诋侮,无论如何也热情不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笑也干巴巴的,只叹自己实在不会逢场作戏,便将注意力放在碧彤身上,见她和其他丫头在假山缝里寻来寻去,不知在弄什么。
过了一会,碧彤喜滋滋的转回来,打开个六角形的描金盒子给她看。
她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碧彤急了,将指探进盒中,然后又伸到她眼皮底下……
一只小米粒大小的蜘蛛正沿着那根手指飞快的往她鼻子尖运行……
“啊……”
她一声尖叫,手一推,蜘蛛顿时不翼而飞,她却是又跳脚又抖衣服,只担心那蜘蛛藏在哪个衣褶中,半夜时分偷偷爬到耳朵里……
众人先是一惊,见她吓作如此模样,都忍不住笑。
程雪瑶仪态万方的站起身,拿了绮彤递给她的盒子瞧了瞧,话也没讲便下了山。
这边程雪嫣终于安静下来,只埋怨碧彤为什么拿了那东西吓她。
碧彤很委屈:“往年都是捉了小蜘蛛放在盒子里,第二日看时,若结网圆正,便是‘得巧’……”
程雪嫣方知自己冤枉了她,一时不知说什么。
程仓鹏突然拽着她的衣角,递给她一只盒子:“姐姐的小蜘蛛飞了,仓鹏再送姐姐一只。姐姐若是怕就不要看,只让碧彤明早看看网结得是否圆正就好……”
他抿紧嘴巴,态度严肃,俨然一个小大人,这样的弟弟,怎能让人不喜欢?
她抱住程仓鹏,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然后便见杜影姿脸色难看。
怎么,难道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也要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
下山的时候,程雪曼一直跟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她很明白她的心思,一定是想让自己教她编结,便捏了捏她的手腕,会意一笑。
入得嫣然阁,只觉浑身疲惫,却是初更未过。碧彤倒蛮有精神,说要拿了铜洗盛水放在树下看牛郎织女约会。
真是小孩子心性,若是喜欢便随她闹去吧。
她是没有什么心情,这样一个情人节,凌肃却……
“大姑娘……”
斜刺里突然蹦出一人来,吓得主仆二人齐声尖叫,急得那人将指竖在唇边一个劲“嘘……”
定睛一看,竟是金玉楼的阮嬷嬷,却唤作小厮打扮,还粘了两撇胡子。左边那撇虽是未掉,却卷曲的斜翘着,甚是滑稽。
“阮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极力压着嗓门,却是悲恸万分的叫道:“大姑娘,你可救救我们金玉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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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只听得阮嬷嬷终于放开嗓门叙述事情原委,若不是因今日七夕,街市正热闹着,怕是全帝京都要知道金玉楼遭了什么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需从头说起。
事情要追溯到程雪嫣为夜蓉于眼侧用碎晶镶了一双蝶翅。
那夜,夜蓉虽是在歌上输了翠丝,可是找她陪酒的人却是一个接一个,到最后竟叫起价来。
翠丝哪受得了这个?直忍得客人散了,方去找夜蓉算账,非说夜蓉背地里给了程雪嫣好处,人家才帮她动了心思,如此小人之心,竟算计自己,全忘了当初是怎么跟在她屁股后头见样学样。
夜蓉正是得意时,怎容她胡闹?当即回了过去。
“只说我收买姑娘,却不知是谁拉了姑娘出去说三道四装可怜。你那点伎俩哄哄男人还凑合,人家然儿姑娘只法眼一开,便知你是个妖孽……”
一向瞧不起的村丫头竟说自己是妖孽,这还了得?
翠丝当即跳过去要抓花她的脸,却被赶来的小姐们纷纷拦住,于是只能抡着王八拳又叫又骂,什么难听喊什么。
夜蓉却是稳坐泰山,翠丝骂一句,她回一句,后来觉得累了,索性搬了凳子来,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翠丝张牙舞爪。
“大家都来看看,这可是传说中美丽动人高雅贤淑的翠丝吗?”
翠丝一向心高气傲,头回受了别人的气,又发怒又上火,再加上吼了一晚上,第二天嗓子便哑了。
反是夜蓉经这一夜倒把嗓喊开了,歌唱得愈发动听撩人。
眼瞅着这花魁的头衔就要被人夺了去,翠丝越着急嗓子越不争气,到最后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夜蓉这几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阮嬷嬷的请求,唱了翠丝的曲儿。
“嬷嬷,这能行吗?翠丝姐本来就对我有误会,我若唱了她的歌……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总要给人家一条活路是不是?”
“你放心,一切有我!她嗓子倒了,难道还要断了我金玉楼的活路不成?”
于是,金玉楼下夜夜笙歌,夜蓉博得满堂彩,声名骤起;金玉楼上寂然寥落,翠丝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只抓着喉咙,恨不能将嗓子拎出来洗洗。
今日七夕,正是热闹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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