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如此……可好?”他似笑非笑的对她,眼中星光闪动。
如此……还能说什么呢?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目光落在那悬在石盏边的两根细枝上,唇角一翘……有了!
“阿龙哥,你来瞧,小小竹筷是一双,同根生来并肩长,好象你我一模样……我的筷子要遭殃……”
这首《醉一场》本就活泼俏皮,还被她一人分饰多个角色,又唱又跳的好不快活。
虽说醉醒石上酒不醉人,她却仍有点晕晕的,心底溢出莫名的兴奋。转身之际,无意间瞥见顾浩轩的目光……那目光柔柔软软,如春日湖水,清澈醉人……
那湖水潋滟漫来,心蓦地一漾……
“……不想明是与非,今夜与你,醉一场,醉一场……”
一曲既落,韩江渚立刻拍手叫好,却转而愁眉苦脸:“但不知这‘阿龙哥’是哪个?”
她正想乘兴大讲一下《天下无双》,可是眼睛扫到桌面时忽的一亮:“你们看……”
大家循着看去……
醉醒石上每个石盏中都映着一弯淡月,那么小巧,那么可爱。它们离得是这样样近,好像只要伸出手指,就可以捞它们在指尖。微风轻动,小小的月牙如羽毛般簌簌战栗,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碎掉。
见众人都在屏息欣赏,她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鼓足一口气,呼的大吹过去……
酒水忽的飞溅出来……
“哎呀,大姑娘太坏了!”
翠丝揉着眼睛哀叫。
“雪嫣,你……”
韩江渚也拿手掌抹了把脸,哭笑不得。
她大笑,不知为什么会如此高兴,好像穿越到此还是头回笑得这样开心,可是当眼睛望向中天弯月时突然叫起苦来:“竟是这样晚了,我得回去了!”
话音刚落,就转身钻进了山洞,紧接着……
“啊……”
韩江渚急忙跟进去,打亮火折子方见她坐在地上,又气又笑:“就算急也要看着点路啊……”
于是韩江渚举着火把在前,两个女子在中,顾浩轩殿后。
因是夜晚,山洞更显阴森。
刚刚的兴奋早已被洞中寒气侵蚀殆尽,洞壁上石影耸动,犹如魔鬼无声晃动。不知从哪灌进风来,好像卡在了什么地方,鬼声鬼气的哭着。
“扑啦啦……”
一道影于暗处打着旋的飞来,与洞壁移动硕大变幻的翅膀,忽的扑到她脸上。
她一声惊叫,后退一步,却直接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没有迟疑的一个转身迅速护住她……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别怕……”
她忽然就落入一个怀抱……温暖,舒适,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与此同时,韩江渚回过身来:“雪嫣……”
火光移过的刹那,她飞速的推开那人……是错觉吗?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迟疑,他的不舍,他的……
紧跑两步,牵住韩江渚的手。
她还是初次这般主动。
韩江渚一惊,心头顿时溢出一股甜蜜,反手紧紧握住,柔声道:“怎么了?”
“我,我怕……”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在说谎吗?她为什么要说谎?她是害怕,她的确是……
“怕什么?有我呢……”
他更紧的握住了她。
似是被他打动,她紧攥着他的掌,一步步向前走去。
掌心凉凉的,潮潮的。
不敢回头,她害怕看见那人。虽然身后传来翠丝的娇呼……她好像被什么绊住了脚。
他在安慰她,声音不似刚刚耳语时的温柔,却也是紧张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但愿是错觉,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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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姑娘,你可回来了,府里出大事了!”
碧彤一见她出现在嫣然阁就欢天喜地的扑上来。
这完全不是出大事的模样,难道是出了天大的喜事?
也不待她问,碧彤就巴拉巴拉的说开了,一看就是忍了好久,终于等得她回来。
“姑娘,咱们府里要办喜事了!”
这一句立刻让程雪嫣记起之前提到的曲靖来程府为女儿曲乐瑶求亲一事,卸钗环的手不禁一滞。
“姑娘,你知道吗?是吏部曲尚书亲自为女儿提的亲……”
果真……
“今儿下午来的,听说此前也提过多次了。”碧彤兴奋不已:“若说这女家主动向男家提亲还真是不多见,可见咱们大公子……”
“爹答应了?”
“老爷自然是没话说的,关键是大公子……”碧彤兴致低落下来:“竟当面回了这亲事……”
蓝银珠花“叮”的掉在了地上。
她虽是知道程仓翼不会同意,竟没想到会这般决绝这般不留情面,那可是礼部尚书啊,就算不看在官职的份上,好歹也是长辈……
“爹是不是要……”
“老爷自然是气坏了,”碧彤已经会抢答了:“当即给了大公子一记耳光,罚跪在华玉堂里。曲尚书真是好脾气,虽被扫了面子,却不忘为大公子求情,还一个劲夸大公子正直……”
“曲尚书怎么会到府里提亲,难道就是为了上次……”
“姑娘说的对,”碧彤继续抢答:“不过听说曲姑娘已经为此害了相思病,请了无数名医……就连宫里的太医都请到府里,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她那心病岂不就是大公子?偏偏大公子不想做药,只想着……”
碧彤咽下了下面的话。
也不用她讲,程雪嫣知道哥哥心中那人只有绮彤,可是……
“哥哥现在在哪?”
“还不是在华玉堂跪着?”碧彤嘴一噘:“其实大公子也真是想不开,娶了曲姑娘,名利双收,又救人一命,然后再收房妾室,不是一样吗?”
程雪嫣暗自苦笑,碧彤啊碧彤,你可知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根本就容不得另一个人的存在,无论她对自己付出多少,眼中只有自己爱的那个,不忍她受半点委屈,如果只是一味的怜悯他人,对人家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公,一种{炫}残{书}酷{网} 呢?
137圣旨赐婚
碧彤自然是不懂的。
“大公子今天可把老爷气坏了,听说他还偷偷去跟皇上说要去驻守边城,我听说边城那边好像要打起来了,这工夫去,不是送死吗?呃,我不是说大公子……我是担心……”
“我明白,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老爷好像也是今天刚刚听说这事,气了半死,罚大公子跪在华玉堂,谁也不许接近,然后就去了宫里,现在还没回来……姑娘,你要干什么去?”
“我去华玉堂……”
碧彤急忙拦住:“不行,老爷说谁也不能去……”
“老爷现在不是没回来吗?”
程雪嫣也不管她,下了楼径自奔向华玉堂。
碧彤无法,只恨自己嘴快,急忙跟了出去。
月光暗淡,扯着树影在雕花门上模糊摇曳。
华玉堂内漆黑一片。
程雪嫣奇怪,难道罚跪是不让点灯的吗?
她踏上台阶,指尖刚接触到门板,却蓦地在门板上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无声的迅速向她移动,一只长长的手如魔爪般朝她的肩抓来……
她刚要发出一声惊叫,却被那手死死捂住嘴。
“是我!”那人压低嗓子。
“哥?”她急忙转身,但见程仓翼着一套*紧身黑衣,身后还背着个包裹,立刻明白过来:“你要走?”
程仓翼点头,又警惕的看下四周,拉她躲在树后:“事出紧急,来不及细讲,待日后……”
他抿紧嘴唇,手大力的捏住她的肩:“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爹……帮我……”
“你要上哪去?还回不回来了?”
不知是痛是急,她急急抓住他的胳膊,眼眶发烫。
程仓翼目光闪过一丝迷茫痛苦:“待安定后,会给你消息。我先走了……”
“你……一个人走吗?”
程雪嫣试探的看看四周,只有树影重重,不见绮彤踪迹。
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她……在等我……”
胸口忽的被什么堵住,她艰难的喘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保重!”
声音细微颤抖,泪珠却是挡不住的滚落下来。
他高大的背影在风中略显孤单,只轻“嗯”了一声:“保重!”
拔步欲走,四围却突的亮起火光,人声骤起。
二人大惊,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现在该怎么办?
也未等他们想出办法,就见火光渐近,一行衣着光鲜的人迤逦向这边走来。
程雪嫣不明所以,呆立在原地。
此刻即便是逃亦是来不及了。
她看见程仓翼笔挺的站在那,双拳攥得紧紧的,在身侧战栗,她似乎能听见那突兀的骨节在咯咯作响。
人群渐近,为首的一个穿天青色外袍,淡蓝色的袖口领口,袍摆遍绣吉祥如意图案,红黄蓝绿交错,嵌以金丝,于两侧纱灯的辉映下极是耀目。
来人头戴纱质幞头,面庞饱满,如刚出锅的馒头般,还发着微微的光,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他虽脚步飞快,却不失稳重,脸上喜气洋洋又隐着些许怠慢……这究竟是什么人呢?
其两侧又跟着若干赭色袍子系黑色带围的侍卫模样的人,个个容颜端寂。
程准怀则紧随在那人身后,微弓着腰,再加上光影浮动,看不清他的神色。
来人终于止住脚步,旁边一赭衣侍卫立刻躬身奉上一个金龙图案的朱漆盘。他双手取过其上的金黄色卷轴,端正神色,开口道:“骑都尉程仓翼接旨……”
他的声音竟像女人般尖细,却缺少柔和,难道是……
程仓翼一直在身侧战栗的拳猛的一攥,仿佛在那一瞬间掐断了什么,高大的身子晃了两晃,终于一沉……跪了下来。
在那一刻,程雪嫣仿佛看到那魁伟身躯里有什么东西倏地飞走了,只余那躯壳衣服一般堆在那……
“末将……接旨!”
程准怀也急忙出列,跪倒在地。
程雪嫣方发觉不知何时,程府上下皆出现在华玉堂前,花团锦簇的跪了一地。也不知谁拽了她一下,她也赶紧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程准怀之长子程仓翼,身为四品骑都尉,为人勤勉,武艺精湛,品质忠良,德厚流光。念其屡建功勋且年纪渐长,特赐吏部尚书曲靖之女曲氏乐瑶为妻,以示天恩。曲氏贤良淑德,品貌端庄,堪称女子楷模。望佳偶早成,为程氏一门开枝散叶,绵延后嗣,以继忠心。另左迁程仓翼为三品轻车都尉,即日生效。钦此——”
“谢主隆恩……”
众人齐齐拜倒,三呼万岁。
程雪嫣四下观望时,却见绮彤也夹在人群中,及至众人起身她仍在俯身长拜,似是睡着一般。
人群纷乱起来,一时竟失了她的身影,待回过神来,众人已经把程仓翼包围了,道贺连连。
的确,皇帝赐婚,天大的喜事,足以证明程氏一门在天昊国的地位;与曲府联姻,又是喜事一桩,两大家族联手,程府的势力就此更加根深蒂固;左迁至轻骑都尉,程仓翼年仅二十二,却已是三品的官职,前途无量啊!
这喜事连喜事让众人喜不自禁。
程雪嫣悄悄避到树荫下,看着眼前一团热闹,只觉恍如一梦。
人群移动,隐约露出程仓翼的脸。那脸上虽笑着,却毫无喜色,目光空洞茫然。他转头四顾,似是在寻找什么人,只有在这时,那眸子里才显出真实的伤痛与无奈。
程雪嫣亦在寻找那个人,可是她曾经长拜在地的位子空空如也,于杂乱兴奋的道贺声中异常寥落……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光景,竟是惊天逆转,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一道圣旨,可是如果它再晚来一步……晚来一步呢?
程雪嫣坐在床上发呆,设想着种种可能,可是她也知道终究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就从那一刻起,一切已成定局。
程准怀这招不知应作上上之策还是铤而走险,万一真的晚了那么一步,程仓翼与绮彤远走高飞,这后果……
或许她应该庆幸一切都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否则……
圣旨……赐婚……皇权……
程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殊遇,这恐怕是多少个人家盼了几辈子都盼不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脑中只转悠着“盛极而衰”这个词?为什么会指尖发凉浑身打颤,眼前时不时就闪现出馨园那一大片殷红似血的曼珠沙华?
“姑娘,”碧彤打了个呵欠,一场惊喜消耗了她剩余的体力:“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姑娘梳洗吧?”
她闷闷的起身。
碧彤便解开那绣花带围,褪下墨色上衣……
“叮……”
碧彤弯腰捡起那东西,迷蒙的眸子顿时露出好奇之色:“这不是姑娘的银簪吗?上次说骑马掉了,怎么会……”
莫名的就想起那个温暖舒适的怀抱,莫名的就想起他丢了一副手套给她,还若无其事的说了句“骑马还不集中精力,当心摔下来……”莫名的就……
心一跳,急忙夺过那簪子,正想寻那手套,碧彤却早已摆弄起手中的玩意,还套在了手上,来回翻看:“这是什么啊?好像是鹿皮做的……”
一把揪下来,心中竟是老大愤怒……凭什么碰我的东西?
碧彤见她忽的变了脸色,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是韩公子送的?”
她也不搭言,自己将衣物解了去就躺到床上,还撂下了锦绣弹花帘帐。
留下碧彤在地中犯起了寻思,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主子。踌躇片刻,方熄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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