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
留下碧彤在地中犯起了寻思,也不知是哪里惹了主子。踌躇片刻,方熄了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眼前一片漆黑,她摸索着那手套,将它戴在手上。
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正合适!
怎么会就如此合适?她与他的接触不过是上次学骑马时他紧攥着她的手……不过转念一想,这具身体毕竟同他生活了三年,纵然再无感情也应该是熟稔的吧?如此心里竟有些不自在。
她现在到底是自己还是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个寄生物?
一声叹息。
那层包裹暖暖的,软软的,很'炫'舒'书'服'网',一如他的怀抱……
脸一热,却是褪下那手套,思量片刻,放在枕边,拿手摩挲着,眼前不禁跃出他那双满是针眼的手……
翻了个身,强迫自己把这些都抛在脑后,却又想了会心事,方禁不住睡意,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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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没事吧?”
小喜轻声问道,顺敲了敲门。
公子不知怎么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过了半天又喊他拎洗澡水进去,却一再强调“必须是冷水”。
这种天气……冷水澡……
小喜仅是想想就不觉打了个冷战。
最近虽然天气转暖,可夜里还是凉的,也不知主子在搞什么鬼,莫非……
他眼珠一转,偷偷鬼笑半晌,方又悄悄门,以非常曼妙的声音说道:“公子,要不要我叫三姨奶奶过来?”
“咚!”
门板猛震了一下。
小喜急忙抱住头,好像那东西已经丢在了头上似的。
里面传来主子的怒吼:“立刻给我消失!”
主子最近的心情就如这天气般变幻莫测。
小喜不敢逗留,捂着脑袋一溜烟跑了。
“咕嘟嘟……”
一串水泡从眼前升起,水波微动间,她的容颜盈盈的浮上来,渐渐清晰,那脸上映着石盏中浮动的月光,清丽无双。她在笑,笑容明媚如春晨带露朝花……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也会笑……
138偏偏是你
呼……
他从水底钻出来,大口喘息着。
她的脸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摆在檀木桌角的黄蜡小龟。
“咕咕咕……”
水面泛起涟漪,“三闲”二字浮出水面,却是那小龟。
小龟转了两圈,发现木桶中并无甚好玩的,便竭力游到与自己共浴的男人身边,不停的拿爪子搔弄他的前胸。
顾浩轩抓起它,举到眼前,它便抻着脖子四肢发力的拼命划拉。
放它在澡桶中继续游玩,却拿巾子蒙住脸,头枕在桶边。
小龟不肯消停,继续在他胸前拨拉,意图引起他的注意。他看也不看的捉它起来直接放在胸上。小龟转了一圈,终于满足,四肢伸展的趴在上面休息。
它真乖,就像……
……她往后一退,正撞在她胸口。似乎来不及思考,他便毫不犹豫的护住她……
那一刻只有一瞬,却又似漫长,他拥着她娇柔战栗的身子,她像只受惊的小猫伏在他胸前,乖巧又安静……
他从未发现,这身子抱起来竟是如此的'炫'舒'书'服'网',竟一时不放开……
“哗……”
再次埋身水中。
怎么搞的,泡了这么久的冷水,怎么浑身还跟火烧似的?不仅是身子,还有脑子,还有心……每一处都热滚滚的,令人坐卧不安。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声响,好像是谁的衣裳在摩挲着门板。
“谁?小喜吗?”
他准备让小喜再换一桶冷水,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外面的人回应。
“是谁?谁在外面?”
门板的摩挲声停了停,过了一会,传来一声怯怯的回答:“是我……”
“念桃?”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有什么事吗?”
“我见爷的房间这么晚了还亮着灯,想是有什么事,过来看看……”
说着,似是愈推门进来。
他蹭的从水里站起,也不顾毫无防备的小龟一通翻转“咕咚”落水,只摘了那搭在六扇“八骏”屏风上的月色长袖中衣裹在身上。
“我这边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身子不便,还是早点休息吧。”
后面这半句似很是感人,门外竟响起了低低的啜泣。
顾浩轩甚是心烦:“快回去吧,我要睡了。”
言毕迅速熄了灯,躺在床上。
但见那映在菱形格子窗上的女人头隐隐的停了一会,便消失了。
心中不禁怒火翻腾,都是她,若不是她,念桃怎么会……
可是怨气转眼就散了,她从漆黑中浮出。
暗夜像烟气般在她身旁飘渺退散,只余淡月清辉笼着她,仿若幻境仙子,只见她浅笑吟吟,载歌载舞,模样调皮又可爱。
“一边饮,一边唱,天色将明话悠长。酒儿越喝心越慌,他为何不懂我心中想呀,心中想。说者有意听者痴,从来笨蛋活得长……”
唇角不觉衔上一丝笑意,竟轻声哼了起来。
“不想明日是与非,今夜与你醉一场,醉一场……”
转而叹了口气,今日一醉,何日再聚呢?
再叹,可能再无相聚之日了吧,因为江渚……江渚就要带她走了,即便不走,她也是……
懊恼的翻了个身,她俏皮的样子又蹦到眼前……鼓起腮帮,用力的吹了口气……水花四溅……
不禁笑出了声。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也有如此调皮的时候,记忆中的她木木的脸上无一丝表情,无论立还是坐,就像是一幅画,美则美,却是了无生气,而今……
是因为失忆吗?
如此,失忆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他喜欢看她有说有笑的样子,喜欢她开心便是开心,生气便是生气的明了,喜欢她的生机勃勃,喜欢她的聪明机灵,喜欢她眼波流转间的每一丝微妙,喜欢她……
什么?他……喜欢她……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仿佛心底压着一件遗忘了许久的箱子,如今无意打开了盖子,却被里面的宝物晃花了眼。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是江渚的心上人,江渚是他的好兄弟,他怎么可以……他有这种念头简直是……禽兽不如!
猛的拿被子盖住头,她却执着的钻进来对她笑;死命拿枕头压住脑袋,她也跟着转了个身,若有所思的看他;他捂住耳朵,却听她唱“与有情人做快乐事,管它是劫是缘……”
完了,他着魔了!
他投降了,掀开被子坐起身……
“谁?”
床前突然多了个人。
那人瑟缩一下:“是我……”
“念桃?你不是走了吗?”
“我听爷房里有动静,就进来看看。爷,你是不是睡不着啊?要不念桃给您……”
“不用不用!”
他跳下床,急点了那风灯,坐在太师椅上,警惕对她。
时已深秋,夜间风凉,念桃却穿着一件单薄的水漾红绉纱寝衣出现在他房里,那领口开得极低,隐隐露出玫红色肚兜的绣花边。
此举太明白不过了,他冷笑一声。
“爷,”念桃难过极了,状如花瓣的脸颊不停的抽搐:“爷就是看我不顺眼,也要顾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顾家的骨血……”
她摸着肚子。
那肚子在宽大的寝衣下微微隆起,算来已经是快七个月了。
顾浩轩一看她那肚子就有气,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千想万想竟没想到……
“爷,孩子就要出世了,好歹给想个名字……”念桃吸了吸鼻子,往他跟前凑了凑。
“有爹在,这名字也轮不到我来取……”
“可这孩子是……”
顾浩轩机敏的躲过她:“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最清楚……”
念桃终于哭出声来:“爷不记得了,当时可是爷……”
“滚!”
顾浩轩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顺抓了书案上的掐丝珐琅茶盅狠掼在地上,又将其旁的茶壶一同扫落。
轩逸斋爆出的几声脆响顿时打破了顾府寂静的夜,不消一盏茶的工夫,门口响起细碎急促的脚步,紧接着,门被推开……
戴千萍由女儿顾水卉扶着,出现在门口。
即便是这样的深夜,即便是这样的事出突然,可是她仍然穿戴整齐,一袭泥金黄蹙金琵琶锦衣,头上簪钗珠环有条不紊的排列着,就包括神色也是镇定自若,仿佛不是探寻那声响的究竟,而是单纯来看望儿子的。
可是当目光触及到跪在地上哆嗦的念桃时,突然急了。
“我的小祖宗,你就是要打要骂也得等孩子落了地,这大冷天的让她跪在这干什么?”
顾浩轩狠砸了下桌子,恨恨道:“是她自己要跪的,关我什么事?”
戴千萍正待训话,却被女儿拐了下胳膊肘。
她顺着女儿的示意看过去,起先还没发现什么,可是当目光触及到吊在念桃颈间颜色鲜嫩只需一挑便可滑落的肚兜带子时,顿时大怒,冲上去举起巴掌……
看样子是想重重打下去,可是落到半空又停了下来。收回拳头,愤然道:“怎的就这般耐不住?若是我孙子出了什么事,看我不找你要人?还不快给我出去?”
念桃诺诺连声,抽泣着跑了出去。
戴千萍转头叫来寻绿:“快去找聂大夫来,看看那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寻绿立刻去了。
戴千萍又骂了两句,命令小丫头赶紧将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抬眼见儿子浑身湿漉漉的靠在桌边又要砸东西,急忙拦住。
“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你若看她不顺眼,待生了孩子就把她赶出去,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急忙喊了小喜给他换了干的衣裳,嘴里不停数落:“这身边没个丫头就是不行,要不等寻绿回来了让她再到这边伺候吧?”
顾浩轩急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我不要,我谁也不要!”
戴千萍吓了一跳:“好好好,不要就不要。我也知道,因为上次那事,你将房里的丫头们全赶出来了,可是不能总这么下去呀,咱们是名门望族,规矩还是要有的。我这一算,程家的人离了府也有半年了,这阵子也有不少提亲的,画像积了一箱子,明儿你上我那瞧瞧……”
顾浩轩不等她说完就嚷起来:“我不娶亲,我这辈子都不娶亲了……”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该不是病了吧?”
戴千萍急忙上前要摸摸儿子的额头,顾水卉却拉住她轻声耳语两句。
戴千萍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轩儿,你也不必烦恼,只要是你喜欢,管她是什么出身,只管接进来,你爹那边,我去说!好轩儿,别气了,早点休息,身体为重,啊……”
戴千萍这番哄小孩般的话听得顾浩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却见妹妹正对他做鬼脸,又拿绣着水仙花的绫帕捂着嘴笑。
她在搞什么鬼?
这工夫戴千萍突然发现地上摆着的澡桶中的水竟是冷的,里面居然还游着一只小龟,立刻将小喜叫过来噼啪了两个耳光,罚跪到院门外。
这一番折腾更是令人心烦意乱,门外总像是有哭声,不知是小喜还是念桃。
他盯着头顶承尘的吉祥如意花纹瞅了半天,猛的拿被蒙住头。
程雪嫣啊程雪嫣,都是你……
139突如其来
程雪嫣啊程雪嫣,怎么会是你……
已是深夜,金玉楼门口虽是灯火通明,却难敌寂静寥落,只有气无力的映着那奢华至极的楼宇,为一片漆黑的楼台涂抹一层淡淡的彩色。
时值深秋,各个房间都门窗紧闭,却单单只有二楼最北边的窗子半开半掩,透出一线昏黄的光。
翠丝坐在窗边,只对着那窗外的彩灯发呆。
夜风穿过窗棂,凉凉的拂过面颊,又将那烛火吹得不停战栗,更添几分寒意。她的脸在烛光摇曳中仿佛失了血色,失了生机,原本细窄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各印着一点火苗簇簇跃动。
程雪嫣啊程雪嫣,怎么会是你……
自从揽云崖回来,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对着窗子,直坐到现在。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眼前只是不停的晃动着程雪嫣如何装腔作势的受了惊吓,顾浩轩又是如何奋不顾身的将她护在怀里……
拳越攥越紧,寸长的葱管样的指甲一根接一根的折断却是毫无知觉。
怎么会是你,他怀里的人本该是……
当时她就在他身边,那蝙蝠不仅袭击了程雪嫣,也对着她冲过来,她也惊叫了,可是为什么被护住的人却是……
掌心有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
韩江渚啊韩江渚,难道你就没发现他们之间不对劲?你那火光移过来的时候就没发现她的惊慌失措?那是偷情的女子被人当场撞见时应有的惊慌失措,可你是瞎了还是傻了?就这样被她假装柔弱的一句“我怕”给糊弄过去了?你在边城驻守十年,(炫)经(书)历(网)了多少的尔虞我诈,怎么就单单栽在了她手上?竟然没过门就给了你顶绿帽子戴……
就算山洞漆黑,你没看到他们的鬼鬼祟祟,可是在揽云崖上,那么大的月亮悬在天上,她唱着曲,和他眉来眼去,那火花都要把空气擦着了,你难道就一点知觉都没有?顾浩轩含情脉脉的盯着的是你的女人,你难道就不生气?四人饮酒,你和我却成了透明,难道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当风景?最有权利阻止这一切的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越想越气,从顾浩轩初次发现帘内唱曲人是程雪嫣时的惊怒并为其大打出手到程雪嫣突然晕倒他箭一般蹿到台上时的紧张……她一直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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