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刀玉步摇
“二位姑娘请慢用,”士兵说着去了。
“你如何看?”王莲儿皱着眉头,心里颇不平静,“你我也不算是投靠徐子成,不过是被他收留,虽有此恩,也不敌襄阳百姓如此恨他!我们是见了他的一些儿好,可难不成襄阳的百姓也是瞎子么!”
张宁宁点头道:“我们需观察些时日再做决定。你我虽是女子,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若真的决定了,徐子成必派人来追杀,到时我们也不可将实情说出,免得搅乱他们两个的心。你我逃得掉便逃,逃不掉也认命!想是上天如此安排了,你我躲不过这一遭儿的。”
王莲儿甚是赞同她的话,听着,心里也是不平静起来。
也是按张宁宁所想,此后的几日二人虽细细留意着元军营中的情况,却有意无意将徐子成的吩咐抛在脑后,与卜、韩二人在一处时,越发感到所经所见与徐子成所述不符,心里便慢慢有了异样。图那因得知赵心玉已平安到达临安,心里也是高兴,又见义兄义弟带了女子回来,便要时时逗上他们一逗。
“这般时候了,二位要到那里去啊?”见卜、韩二人向这边走来,巡夜的图那便有意大声说着,想来屋里的人也听见了。
张宁宁连忙开门出来,还未张口说话,图那已经抢了先:“张姑娘,你若成了将军夫人,我还要叫你‘嫂子’。”
张宁宁羞得脸色通红,忙转身回去了。
房门却没有关。
见状,卜远自然欣喜不已,忙的上前几步站在门口,笑斥:“你说的什么话?”
图那笑道:“大哥还不许我说话了么?还是我说的不对?三弟又带了什么来?”说着不客气地打开韩忱鹳带来的食盒,只见里面满钵满碗地盛好了珍馐美味,不禁叹道,“我何时能有这般口福!”
“待公主回来,让她烧与你!”韩忱鹳说着将食盒细细盖好,先行进屋去了。
卜远也笑笑,不再说什么,转身也进得屋去。见此情景,图那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于是开始欣喜地盘算起另外一件事。
他这里想着,屋中的气氛也渐渐变成暖玉温香。
第二十一章 美人之计终落空
“我做了些东西带给你,”韩忱鹳来到王莲儿处,打开盒子。
王莲儿道:“只是有我的,难道就没别人的?”说着看看张宁宁,“总是让我吃这些东西,日久天长,身子发福……”
“那就不是你了么?”韩忱鹳抢白,随即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子,招呼道,“你们也过来罢!”
“你们慢慢用罢!”
卜远说着来到书桌后,将墨块放到砚中,滴上水,细细研磨,虽不语,却突然笑了出来。
张宁宁奇道:“有什么好笑?”
“能与姑娘在一起,吟诗作画,说古论今,我自然高兴。
“你这般会说话,可对许多人都说过了?”
卜远挑了挑眉毛:“姑娘一人可抵后宫佳丽三千,对姑娘一人说话,我自然是对许多人说。”
“想不到你这般油嘴滑舌!”张宁宁的脸颊赛过桃花。
许是在乱世之中待得久了,身边突然出现如此体贴的人,又是有过战功的将军,再何况徐子成所作所为的种种,张宁宁和王莲儿的心自然被俘了过去,将徐子成所差之事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她们不清楚,做什么要让她们去看如何处决元军当中的害群之马。
“不就是砍头么,有什么好看?”张宁宁忍不住问。
卜远笑道:“断不是这么简单!你与王姑娘去见了,便深知蒙古人。”
于是张宁宁与王莲儿便依言去了。“点天灯”时的惨状她们断不敢看,撕心裂肺的喊叫却直入她们耳中,如此残忍的做法,又与屠夫有何区别?
“你们如何对待触犯军法的汉人?”王莲儿甚想知道。
韩忱鹳笑道:“二十军棍。”
“只这些?”
“大汗势必要将四分五裂的中原聚合起来,中原的百姓多是汉人,得民心者得天下。”
“原来只是做做样子的?”张宁宁故意问。
“你要去问大汗,”卜远颇具深意地,“合当大汗有如此实力,大元如此强盛,千百年之后的大元子孙却未可知。若大汗只想做做样子,中原百姓又怎地有如此多的人拥戴他?若只是做样子,不出几年,大元的那时便是宋廷的今日!”
“……”
张宁宁与王莲儿的心已在这里,又见今日的情景,心下便决定臣服。
有道是“美人难抵英雄魂”,
罢,徐子成再次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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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内城。
夜巡的士兵手里的火把合成一条条火龙,有序地游动着,幸而刚刚下过雨,天气略显凉爽。一队队“火龙”溅起的水花四散开来,很是气势。
要说这样的巡视也是严谨,但夜深了,就难免看不住太死的地方。在内城外的西南角,一队“火龙”刚刚离开,一条黑影便迅速窜上墙头,稍看了下漆黑的四周,随即一个跟头翻下来,向左边的院子奔去。
那里正是张宁宁和王莲儿的住处。
黑影来到屋前,透过窗纸可看到屋内的灯还在燃着,还有人在说话,想来是没有休息。此人轻功虽还算可以,脑子里面却没有东西,也不听听屋里的人说什么,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张宁宁正要与王莲儿说话,这会子突然闯了个人进来,定睛一看竟是熟悉,于是二人心中都是一紧。
“你来做什么?”张宁宁冷着脸。
“黑影”笑道:“我乃徐大人的阵前大将,此番更为给二位姑娘送口信的密使,有何不能来?”说着不客气地坐下,兀自倒了盏茶喝着,“倒是而为姑娘不甚欢迎我……也罢,不过就算不想看见我,难道也不要听徐大人的口信么?”
王莲儿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坐了朱明嵩的位子?”
“正是!”密使放下杯子,忽然正色,“也是那朱明嵩是个庸才,只晓得硬拼,端的自己送了命,才有了我的今日。话也不再多说了,我此番来,便是传徐大人的命令:三日内,务必将忽必烈和图那的首级悬于城上!”
“粮草只可坚持三日?”
“还可坚持月余,只是此二人尽早解决的好,免得夜长梦多,二位姑娘切莫忘记,”密使说罢站起来,“早些完成使命,也可早些回营,免得在这里受蒙古人的污辱!”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定会完成使命……”张宁宁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自桌布下抽出一柄匕首来。
她也知如此一来定会给二人带来麻烦,甚至杀身之祸,可她并不知若她二人将实情告与卜远和韩忱鹳,还会不会有这些日子来的逍遥;若不说,便要将忽必烈与图那杀掉,更是万万不可……
也罢,相识如意君郎,也不枉来此世一遭。
“你……”王莲儿看着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宁宁落下泪来:“我去罢……”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难不成你想杀我?”
闻听密使口中突然说出这句话,张宁宁和王莲儿感到心都要蹦出嗓子来:原来因下了雨,对方早已利用院子中稍稍有些倾斜的池子中的积雨看到身后的一切。
张宁宁不语,心下一横,举匕首冲了过来。密使回身一闪,手掌轻轻向前一推,打掉匕首,随后一掌拍下,直将张宁宁拍在对面的石头上。王莲儿见状抓起针线箩里的剪刀就要冲过去,不成想也被对方抢先一步,一下踢倒。
密使冷笑道:“徐大人事情繁多,一时间没有想到,我可是早有预感……”
“你有什么预感啊?”
“啊?”
一个声音飘入耳中,密使正要回身看去,却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悬了起来,伸手向头上摸去,才知道自己已被对方拎住脖颈的衣服提了起来,心里慌张,却也佩服对方如此的功力。
“卜将军……”
张宁宁欲言又止,想来这里的一切是瞒不住了,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和着雨水一同滚落到地上。
“快些进屋,淋了雨,大哥就要我给你做姜汤了!”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的韩忱鹳,一把将她拖进屋里,又忙不迭地扶起疼痛不已的王莲儿,心疼得要命,“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便和那人拼命!”说着又向卜远喊道,“你手里的狗东西如何处置?”
卜远故意一声长叹:“放了罢……”
密使方才还在被惊吓着,现在听到要放了自己的话,自是又惊又喜:“多谢将军……”
卜远冷笑道:“我说放了你,又没说把你放到哪里去!”说着随手一扬,将对方远远的扔了出去,只听得“噗”的一声,假山石上顿时鲜血飞溅!
卜远不再理会对方,来到屋中,见张宁宁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知她的心现在跳得奇快,便很是心疼,正想说些贴心的话,不成想对方又从床下抽出一柄匕首,这次对准的是自己的脖子。一旁的王莲儿见了,挣脱韩忱鹳,上前扶住匕首。卜远和韩忱鹳见状急得不行,都想要先将匕首夺下来再说,可张、王二人见了,反而将手攥得更紧,两个人只得止住不前。
“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张宁宁只是对着卜远说话,才只是一句,眼泪又落了下来,“今日的事情你也见了,若我们不自行了断,也会死于……”
“休要说出伤人的话!”卜远打断她的话,顿了顿,“你与王姑娘是什么人,我们一早便知晓,——自你们在街上卖身为奴那刻便知晓了……”说着向屋外微一挥手,果有十几名侍卫自屋顶上翻落下来,严严实实地站满一屋子。
张宁宁与王莲儿来不及说话,又有一个声音飘了进来:“围着这许多人,若今晚便是洞房花烛之夜,你们也要看着不成?”
“是!”一干侍卫应着出去了。
来人正是图那。
见张宁宁用匕首抵着自己的喉咙,图那反倒笑了,却不是劝她:“你们是徐子成的眼线,难不成我们就没有眼线在他那里?早知他要施‘美人计’,却不知二位姑娘是什么人。内城突然出现两位多才多艺的女子,又将我的大哥和三弟迷住,这个莫不就是徐子成的‘美人计’?初将两位姑娘安顿在这里时,大哥和三弟可是高兴得很呐!”
“莫非你们早就有所怀疑,才要人日夜守住这里?”王莲儿实不能相信,原来许多日来,自己和张宁宁的一举一动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卜远叹道:“这也是……”
“大哥休要说话了,”图那伸手拦住对方,笑道,“你和三弟只管忙几日后的好日子便可。”
韩忱鹳奇道:“几日后便要拿下徐子成?怎地这事也不议一议?”
图那笑道:“二位姑娘的事情我早与大汗说了,又见今日之事,更是放心。大汗已下了令,几日后便要成全这两段姻缘。”
卜远喜不自胜:“大汗如何知晓今日的事情?”
图那指指自己的嘴:“我还不会说么?”说着转向张宁宁和王莲儿,“二位姑娘也尽早准备。只是这战乱之时,也无奢华可言,明日我差人拿几匹上好的苏绸来,二位姑娘也可做做新嫁衣。”
张宁宁与王莲儿虽早已仰慕于卜远和韩忱鹳,可今日之事委实突然,直至现在,还是感觉头如球一般大,乱成一团。
“就不怕我们会杀了你们?”不知所措之下,张宁宁问。
今日的事情可说是真相大白了,张、王二人也无需再隐瞒,但闻听了张宁宁的问话,且不说韩忱鹳如何想,便是好脾气的卜远,这会子也有些恼了。
“女人当真头发长见识短!”卜远看着张宁宁,气恼地摇头叹道,“你们方才若真杀了那人,尸体送将回去,徐子成看伤口便知是女人所杀,他派人到这里来,能与他近处的女人除了你们还能有谁?若不送回去,尸体悬于城墙,也定有徐子成的眼线看出苗头来!如今我杀了他,一看便知是男人所杀,若再有徐子成的眼线来问,你们也可说并没见过此人。一来可将此人的尸体悬于内城城墙,震慑敌军,二来也可解你们的三日之围,如何不明白!”
“……”
张宁宁听得呆了,实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想着自己,激动之余,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到地上。卜远连忙上去将她抱住,免得再生事端。韩忱鹳也上前抱住王莲儿,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想来我是不应在这里的了?”图那笑了一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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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元军营中热闹非凡,红色装点了一切,连假山石也显得不枯燥,花儿朵儿更显鲜艳,经昨日的雨水浇过,更是娇美诱人,奇丽万状。'霸气书库:www。87book。com'
今日,这里甚是喜庆,在这乱世之中的喜庆,想必更能让人怜惜了罢。
——一时喜庆暂忘了烦恼,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几日前图那就与忽必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