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退人间界
偶尔一下小震动还是让沈冬僵硬的绷直身体,痛啊,憋屈的痛…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游移,一会咬牙恼怒一会又深思。
身上衣服丝丝缕缕沾满尘土,整个人灰头土脸模样狼狈,一脚踩在拖鞋大包上,牛仔裤也遭殃了,半条腿都露在外面。
“怎么样才能打得过那个混蛋?”
杜衡一时没回神,眼前猛然出现护栏,他跟着急转方向盘,汽车差点玩漂移,四个轮子有一个已经离地了,硬是将车重新开回车道,后面的汽车都没追尾的时间。
不过沈冬就惨了,他先一头撞到前座,然后又被反冲力重重砸了后背伤口。
“你谋杀兵器吗?还是想整死我让我变原形?”
痛得冷汗往下滚,沈冬特别郁闷。
因为他刚才想明白一件事。
假如杜衡被幽冥界的人砍了,他确实要跟着死没错,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被砍死,然后杜衡倒霉的跟着挂掉吧!
哪一种神兵利器,都要人来使,否则只能放着好看。
——这绝对不行,他从前是啥无所谓,但要是动不动还得变个身什么的,这又不是美国英雄或者岛国动画,太悲催了。
“喂,修真界有兵器培训班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架打得很憋屈?没事开个车在路上跑,结果被人生生拦截下来打架破坏公物算怎么回事?等他们跑回去一说,想除掉杜衡这个剑修,对剑下手就行…卧槽难道从前往后,我要躲杀手吗?我丫只是路边摆摊的,除了城管我没必要天天跑路啊!”
杜衡迅速看了沈冬一眼,恍若无事的说:
“这有何难,以你的基础,一日千里都不止,不出三年五载你就有临近渡劫的实力。”
“啥?”
这番话是人听了都要欣喜若狂,哪怕是对成仙毫无兴趣的沈冬。
那可是修为啊,实力啊!下次谁再敢找他麻烦,一拳给捶翻喽——沈冬忍不住开始YY,要是能像踹校园勒索团伙那样对待妖魔鬼怪,来一个打一只,来两个揍飞一双,多扬眉吐气——叫你们跑来破坏我的正常生活,让你们跑来摧毁我的世界观
“为什么?”
“剑修的剑从来就没有化形过,但按照修真者元婴的说法,应该有与剑修本身同样的境界与修为,不然还修什么散仙,可以直接投胎再来一次了。”
原来他真的随身开了作弊器…
沈冬尽情脑补了一番揍趴瞻空大师破葫道长,拎着余昆的衣领讨要工资,将喋喋不休的开山斧丢过去砸翻日照宗大长老,打得培训班追他们的恶犬掉过头逃跑,最后眼前出现了杜衡的模样,沈冬牙痒痒,干脆利落的冲着丫鼻梁就是一拳!
咦,被挡住了?
“你一路表情都变化不停,又笑又怒,到底在想什么?”
汽车已经开回小区楼下,杜衡下车顺带拉开后座车门,发现沈冬还在那里走神,小心翼翼伸手去拉的时候,对方立刻冲他脸来了一拳。
沈冬猛然醒神,尴尬的单手拽着拖鞋大包下车。
已经是晚上九点,老旧小区里路灯都没几盏,楼道灯更是坏得一个不剩,不过这也是好处,至少没人看见他这副衣不遮体的狼狈样。
真吝啬,这就回家了,至少带他去医院啊!
不对,还是算了,上次稀里糊涂欠下的债,要不是从博物馆搞来那两个玩意,到现在还还不清呢…
沈冬瞥着在前面拧开门锁的杜衡,忽然觉得很怪异。
其实他跟杜衡,也不是很熟吧——才怪。
按外表来说,杜衡应该是他最看不顺眼的类型,有气质有魅力,就差没在脸上写着不在乎钱,沈冬最初的不良印象也源于此,不过每次看到杜衡的右手,注意力就会被瞬间转移。哪怕现在杜衡只是拿着钥匙开门,手指顺着银白色的钥匙拧转,他都能看得走神。
“怎么了?”
石榴都已经冲进门爬上沙发,杜衡不解的回头看傻站在门口的某只。
“没什么!”
混账,要到哪里去戒掉这种疑似剑的本能反应?
沈冬将装着拖鞋的大包往客厅地上一扔,没精打采的跑回房间,床头柜里面似乎还有一点创口贴,他翻出来后进浴室准备把伤口洗干净,一抬头发现后面站着杜衡。
“别动!”
杜衡按着沈冬肩膀,硬是将他重新按回椅子上。
随即后背就一阵清凉,好像是水,顺着背脊往下流,抽痛的伤口都有些麻痒,然后就是手指的触感,沈冬全身一震立刻跳出去。
“有药的话,我自己来!”沈冬从脖子到脚都僵硬了。
他大夏天在县城小河里都洗过澡,顺带还在河里逮鱼,福利院房间小,桌子窄,跟别人磕磕碰碰是正常事,从来就没有敏感的毛病!
这一定是杜衡的错!
“你看不到伤口。”杜衡表情平静的示意了下他手中的药瓶。
通体青白,色泽圆润,还能在灯光下散发出淡淡荧华,哪怕是沈冬都能看出来这是玉做的,那种市中心橱窗里展示的带鉴定证书的玉镯,动辄六位数还没这种效果。
沈冬默默坐回椅上。
全身都绷紧,咬牙切齿的等着这“残酷”的上药过程结束,为了分散注意力,他还要强打精神找话题:
“那两条蛇到底是什么来头?”
神话里面连伏羲女娲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这猜测范围也太广了。
“青色的叫贰负,白色的叫危。”
“二副?喂?”
沈冬乐不可支,这是哪里来的奇葩名字。
二副,难道刑天是船长?幽冥界为什么不改名叫幽灵船?多带感!还有白蟒也太没存在感了吧,名字比白蛇传的丫鬟名儿小青还不靠谱,还不如叫小白。
呃,算了,小白是个宠物名。
沈冬觉得洪荒的神仙跟怪物肯定都没有起名天赋,抄着斧头去砍天帝的家伙就按照他的丰功伟绩叫刑天,二Boss就叫二副,手下就叫喂,要不然就是饕餮这种搞不好专门为它造字的奇葩存在。
“等等,我叫什么名字?”
古有名剑干将莫邪,还有啥巨阙啦,倚天青虹…
沈冬警觉的问:“上次那个展远叫我小石,石什么?别跟我说叫石头啊!”
“…不是。”
还好,要是起剑名为石头,杜衡你丫为什么不姓剑叫修?
生肌止血的药水冲走了后背上沾染的血渍与尘土,再细细抹过去,很快翻出的伤口就收拢了,那些凝固结住的血痂也跟着无声化开,将流下的药水染成了淡粉色。
沈冬僵在那里动也不动,腰板笔直,很快椅子上与水泥上都一片水渍。他的皮肤没那么白,也不算太黑,那种浅浅的血色顺着肌理流下去,消失在破烂的牛仔裤腰身下面——杜衡微微一顿。
大概是感觉到有点不对,沈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抹了一把。
满手都是颜色变淡的血水。
沈冬眉毛一抽,颇不自然的耸动肩膀,修真界的药确实很灵,竟然没什么太大的扯痛感。
他租住的房子比较糟糕,卧室地面上没有任何地板,墙上也就粗粗糊着一些墙纸,还掉落了很多,颜色也变得斑斑点点,床是硬木板,家具只有一张椅子,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黑白小电视机,衣柜也有,但是那种衣柜上的大镜子就想都别想。
所以沈冬完全看不到背后的杜衡。
要活动肩膀自然免不了拉动僵硬的背部肌肉,他那身板挺可怜,赘肉肌肉肥肉,什么肉都没有,稍微一动,十几条浅红色的伤疤就活了似的跟着扯动,便宜没版型的牛仔裤其实不太合腰,坐下来的时候,后腰的料子会稍稍鼓出来一点空隙,恰好能看到腰脊中间的凹线跟着没入深蓝色的布料下。
沈冬毫无所觉的说:“为了防止那两条蛇再找上门,渡劫期太夸张了,有横扫千军的本事就行…”
“冬子,我在厉鬼劳务市场找到工作了,哥早就说哥是人才,哦不是鬼才,真正的鬼才啊死了之后更有才,哇哈哈——咦?”
穿墙奔进来的雷诚傻眼的卡在客厅与卧室的墙壁中,眨巴着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沈冬似乎被按在椅子上起不来,其实那应该叫凳子,因为没有椅背,这家伙又是大大咧咧随便惯了,往哪里一坐都是大模大样的外八字,双肘撑在膝盖上,埋着头,整个后背都是红色的竖长可疑痕迹,杜衡还用手按着沈冬的肩,另外一只手抓着一个瓶子,贴着沈冬站在那里。
假如是别人,一定会惊问这是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
但雷诚嘛——沈冬回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雷诚讪讪的飘出去: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
52、如何自救
鬼才,就是死了之后发现自己很有才,混账话——沈冬嗤之以鼻,什么眼神,雷诚这家伙真是心思不良,看啥都不正常。
他穿上衣服,慢吞吞的伸出重伤的右手。
“这个怎么办?有正骨师吗?”
“不用管。”
“啥?”沈冬呆愣,他没听错吧,这手腕都骨折了杜衡说不用管?
“只要灵气足够,它自己会慢慢恢复的。”杜衡随手一收,手里那个玉瓶就不见了。他将椅子拉到一边,侧眼瞄地上的水渍。
“灵气?从哪里来?”沈冬看杜衡,难道会掏出什么灵丹妙药?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吃饭…”
“这主意我爱听,不过钱谁出?”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只是一把剑,私房钱啥的几乎没有,沈冬觉得必须严肃重申,那两条蛇来找的是杜衡,他是遭了鱼池之殃。
孰料杜衡却说:“我们可以用复杂点的办法。”
“……”你耍人吧?
错了,要耍也是耍剑…等等,也就是耍杂技?
“你不是很想巩固修为增长实力?若要修行,自然会有灵气洗涤筋骨,别说脱臼骨折,就是少了一只手,也能恢复。”
这,外科医生在修真界一定没前途!
不过有办法就好,否则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月他都甭想去找工作(你怎么还死心眼的记得这件事),于是沈冬心情瞬间变好,悠哉的走到客厅里,发现雷诚正努力屏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飘在沙发上,正在研究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他很迅速的一斜眼,将沈冬打量了一遍。
脖颈上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嘴唇也没肿,脸颊眼角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走路也还是原来那架势。杜衡跟在沈冬后面,看上去就更没有什么异样。
——话说这就是最不对的地方。
就算沈冬知道自己的德行,懒得暴躁,那杜衡为什么也没有其他表情?正常情况下,就算不恼怒,那个男人至少也有些尴尬跟不快吧,杜衡对待沈冬的态度一直就很古怪。尤其在恶补完修真界常识后,用天生地长放任自流来形容修真界的现状再合适不过,哪怕是同门师长,也不见得会为徒弟操多少心,他们都是各自忙各自的要紧事,闭关炼丹。
差不多整个修真界都是“靠自己”,哪怕像狐族,僵尸那样大众聚拢在一起,也不见得彼此间多熟络,见面点点头就算,更别提谁会耐着性子管别人的事。
这样看来,杜衡搬到沈冬住在的破房子里,这行为本身就非常奇怪。
再掰着手指算一下,去警局接人还可以说是山海易购对员工负责,其他事可是一点不搭边啊,难道还是那个?
雷诚立刻装作不经意,随口就问:
“哥们现在月薪四千,年终奖免费送一颗固魂丹,怎么样,以后跟我混,咱们吃一碗倒一碗,买一份扔一份…”
“你去干啥了?”
沈冬打断雷诚得意洋洋的炫耀,适时就一盆冷水泼过去:
“该不会跟道士合伙去骗钱了吧?”
“瞧你说的,我就这么点出息?”
“这点出息就已经够抬举你了,不坑蒙拐骗,就凭你那点伎俩,又没法力,能混得上这么好的工作?”沈冬疑惑瞥,不是他不相信,而是瞻空大师都惨得只能啃馒头,破葫道长也对钱斤斤计较,培训班说修真界工作难找总不是开玩笑吧。
“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雷诚摇头晃脑正准备说什么,偏偏又被截断了话头。
“他死的时间很好。”七月十五。
话是这样讲没错,但听上去怪怪的,雷诚很尴尬,而沈冬奇怪的看杜衡。
杜衡以前也经常看雷诚与沈冬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觉得雷诚有点碍眼。
这可是很新奇的体验,修真者心如止水古井不波,要不就像杜衡这样始终一个表情淡然无所谓,要不就像瞻空大师那样该怒就怒,想骂就骂,从不憋在心中坏自己的修为境界,俗话说执念,一件小事要是整日念念不忘,想不成心结也难。
所以无论他们实力多强修为多高,看上去都没什么架子,于外物不上心不在意,就是这个理。以杜衡为代表的修真界高手,绝对不会没事猛放杀气威压,也不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肯跟谁说话是施舍的糟心架势,更不会恨不得在脸上写尊贵两个字——所以说开超市这种事,真的只有东方修真界能干,换了等级森严绝对服从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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