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退人间界
沈冬终于想起来他忽略了什么事。
杜衡的师父飞升了,但至少杜衡铸剑的时候,白胡子老头还是在的。剑修要带着灵石同修三百年才能铸剑,也就是说杜衡他师父应该就是在这两百年内飞升的,而整个修真界都不知道这件事!这也太神奇了!
剑修遇到的是九重天劫,那声势想瞒也没法瞒住。
沈冬看杜衡,发现他没吭声,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丝毫端倪。
杜衡没有反驳白术真人的话,看来他是不愿说出自家师父的事,沈冬觉得其中肯定有名堂!
那边展远接了白术真人话茬,苦笑道:“但我们佛修也有一点不好,你们若是想继续停驻在人间,可以封印实力,拖个两百年都行,能慢慢准备渡劫的事…可我就没这个能耐了,凡人都说,立地成佛,那是说飞升就飞升,想拖延一个时辰也没法子。你说现在天上那情形,去了干什么?”
众人纷纷跟着长吁短叹。
这么多年,代代的目标都是飞升,忽然有一天,这理想出问题了,要是消息宣扬开,修真界肯定大乱。
“精卫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杜衡忽然开口。
余昆跟着一拍脑门:“对啊,万一她是跟刑天串通好的呢?”
“这不可能,她没必要说这种谎!”白术真人有点死板,不过通常情况下他比较有道理,至少比余昆可靠多了,“这对幽冥界没有好处,刑天虽然暴戾,但并不在乎修真界,也不想留在人间,他只想上天报仇。”
杜衡抬眼,弦外有音的说:“精卫不可能知道天上所有的事。”
余昆一怔:“你是说…精卫不想说假话,但她也可能被别的小仙误导。”
杜衡淡淡点头,干脆点明:
“诸位不妨想一想,如果我与余昆…不,是今日在场的诸位全部离奇失踪,修真界会怎样,为了争权夺势打起来?”
众人纷纷哂然。
别开玩笑了,那大家还不立刻吓死,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等到确定安全后,才会小心翼翼冒出头,小心翼翼聚到一起,忧心忡忡商量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有可能整个修真界都放弃与人间接触,全部退回各自山门蹲着。
争权夺势?修真界没有那种玩意,各门各派的掌门长老都是看修为能耐定的,弟子门人敬仰的也是实力,或能铸造法宝推演天机使用符箓等等这些技巧,别的什么也谈不上。他们的期望是成仙,人间朝代更迭都没多大兴趣,按照破葫道长的说法,呼风唤雨?那是要收费的,白耍给人看做什么?就是古代的帝王,也没法给修真者想要的东西,修真者当然对世俗不太在乎。
杜衡看着他们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加了一句让他们醍醐灌顶的话:
“天界,有什么权势可夺?”
连沈冬都忍不住叫绝了,对啊!
神话故事里的天庭掌管三界,从神仙到妖怪、凡人、鬼魂,都要受到节制。目前看起来,真正在整个世界里说了算的是天道,天劫也好灾难也罢,统统归它管。天道这玩意听着玄乎,说白了就是天地间最简单最牢不可破的秩序、规则。没有阴曹地府,亡魂照样投胎转世,天庭不允许神仙随便下凡,说不定是他们没法下界。
现代一个凡人都知道,刮风下雨那是气象变化,跟神仙没关系。
天庭不是在地球外面,不然斩断天梯有啥用,修为高的修真者一直往上飞就到了,还过什么天劫呀!天庭跟阴曹地府、幽冥界一样,是一个与人间有重叠的独立世界,如果它没法干预人间的一切,那还有个什么权势可言,关起门来打架吗?
“这事儿,怎么越搞越玄乎了呢?”余昆喃喃。
展远默默思索了一阵,拍了下余昆肩膀:
“我倒是忽然觉得,你一直在人间留啊留,说不定反而留对了!”
“你怎么说话的?不过…”余昆两眼发光,十足兴奋,“好像是这么回事!”
众人纷纷都是一个踉跄,懒得搭理余昆了。
就当这家伙是懒鱼有懒福吧!
“不管他天上打生打死,我还是回家看我儿子,得把他孵出来呀!”
“贫道也要回去看师弟。”白术真人一板一眼的说。
“还有我的丹炉…”日照宗大长老招手,带着开山斧就往东边飘去。
疑似是蛟龙的成敖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家睡觉。”
“我存了好多集电视剧都没来得及看,忙死了!”余昆跟着跑了。
修真界众人一哄而散,放心他们回家是不会迷路的,只要随便找座城市,掏出山海易购会员卡,北斗神州特快欢迎你使用。
原地只留下沈冬与杜衡。
“回家去?”沈冬还记得自己吃了一半的泡面。
杜衡目光落到鵁羽布上,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苦逼裹毛毯状的沈冬。
沈冬干咳一声,有点不自在:“听说这玩意贵得要死,按照价值连城来论,我就是背了十座城在身上,能找个地方让我换件衣服吗?”
75、醍醐灌顶
天依旧阴沉沉的,很冷,但雪停了。这让很多窝在家里的人都松了口气。下雪没关系,重要的是下多久,只要温度回升,再厚的雪一个星期也就化了,就算蔬菜跟别的东西一时紧缺,物价上涨,没几天又会重新跌下来。
城市里的居民最多也就忙着扫雪,不用担心田地里的事。
街道上显得有些忙碌,雪积得太厚,根本没办法行车。有些汽车还得从积雪里挖出来呢,车顶上的雪也要全部铲掉,这场暴雪来得太突然,很多在城市里打工的人、游客、学生都没有准备足够厚的衣服,情急之下,又要出门来买吃的,就顾不上难看与否了,毯子被子全部上身,下雪不冷,化雪才够呛!
所以沈冬这德行,竟然也没人注意。
倒是杜衡被人频频侧目,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不是他长得怎么样,大风一吹,到处都是碎雪在飘,隔着几米远都瞧不清人脸上啥表情,还看什么长相。主要是杜衡那身衣服,十月天穿都稍显凉,就单一件。在人人瑟瑟发抖的雪地里,这样穿不惹人注意才怪,不过目光中全是敬佩,还不至于惊骇,毕竟零下十度也有强人去冬泳。
这让跟在后面的沈冬特别不是滋味。
要说打仗,好像这次也尝了下新鲜,不过也就跟三伏天喝冰汽水,数九寒冬泡热水差不多,从头到脚都特别舒服,但也没KTV扯嗓子飚歌来得痛快。
最郁闷的是,看不见啊!
这真是做兵器的悲剧,压根看不到对手,也不能顺着自己心意砍。
不过要是真让沈冬自己来,估计他首先就要一个倒仰栽下去,这种级别的对砍可不是街头混混打群架,拎着拳头,专踹别人关节就有效。
沈冬这家伙特别惫懒,费脑子的事他半点都不想沾。
好比最开始对待修真界的态度,又好比现在知道天界大乱,搞不好有神仙级的难民逃到人间来。
他的信念就是有多少能力,吃多少饭就管多少事,当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除此之外,什么跟风谴责啦,人云亦云啦,政府不给力啊,统统跟他关系不大。用他的话说就是穷得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操心什么国家大事。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沈冬估摸着这糟糕天气,房东今天也不会上门了。
只是开门的时候,难免东张西望,生怕隔壁开门看到房间里的怪异景象。
沈冬发现自己每次出门,都是一身狼狈回来,多少把钥匙也不够丢的,这不行,等会一定要问杜衡,什么样的法术才能保得住衣服跟口袋里的东西。
结果门一开,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咦?”
这桌上的半桶方便面,怎么还在冒热气?
他们出门没半天,也有两个小时,一碗方便面早就应该凉透。
“这桌子能维持热源的温度。”杜衡头也不抬的说。
“这么好?”沈冬用叉子搅了下泡面,发现热虽热,但已经涨发了。他挺疑惑,你说修真者多半都不用吃东西,就算吃也是野果山泉水,要维持温度干什么?
“这桌子是用来放丹药的。”
“丹药…”好吧,高温丹炉里拿出来的,或许在常温下会影响药效?估计就是这样,正常人储存食物用冰箱,修真者存放丹药用特定的桌子。
伸手摸摸,木质不错,硬得很,半点不热,也不知道是啥原理。
“不过,很多妖怪喜欢用桌子来孵蛋。”
“……”
沈冬决定装作没听见,反正都到家了,这又厚又重还贵死人的鵁羽布赶紧丢一边去。
他忽然像想起什么的抬头,一溜烟窜进房间,踹上房门,半天才摸到衣柜,然后丢开鵁羽布仔仔细细的看身上。
胳膊手肘关节…全都正常得很。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兵器,又变回来的呢?
沈冬想不明白,慢吞吞穿上衣服就走出去。
屋子里还是酸菜牛肉面的味道,雪停了,信号恢复,液晶电视里的女鬼照旧上蹿下跳,想尽一切办法玩复仇,但最终可能那个倒霉鬼是被吓死的,而不是被鬼害死,石榴一直躺在沙发上打瞌睡,看到他们回来也就动动耳朵,连眼睛都没睁,又蜷缩着把头埋进软绵绵的毛下面继续打呼噜。
沈冬觉得杜衡看自己的目光有点怪。
他往椅背上一靠,很顺手的在墙边摸出一大袋朱古力,嗤之以鼻,小女生吃的,丢桌上。再拿,薯片,没兴趣。最后摸出一袋泡椒凤爪,很满意的拆开啃。
“价值十座城的布在房间地板上…”沈冬含含糊糊的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那是师父留下的。”
“我说呢。”沈冬速度很快,一个鸡爪已经只剩下骨头,他刚准备往桌上丢,杜衡就不着痕迹的动了下手指,那块骨头翻滚了一下,直接往地上落。
木头蛤蟆立刻从地板上蹦出来,张嘴就接住了。
它甚至没有立刻消失,而是蹲在沈冬旁边,木头雕刻成的眼珠动也不动,就这么盯着沈冬看,惹得某人泡椒凤爪都差点啃不下去,还没法将这小玩意踹开,毕竟人家很体贴的蹲在那里等你扔垃圾。
对着这样的垃圾桶,难怪修真界大众不爱吃零食。
沈冬侧头看杜衡,他忽然发现虽然很难从晦暗不明的表情中看出端倪,但却很容易发现杜衡在走神,至于在想什么,也很好猜。
“在想老头…咳咳,在想你师父现在的境况?”
这确实值得担心,赶上了飞升末班车,却遭遇了天界大变,简直就是专门去受罪。
搞得就跟围城一样,城里的人拼了命的想出来,城外的人一辈子奋斗就是想进去。也许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修真界整个换到天上,再把天上打生打死的那群神仙丢到人间来考试。等到他们深刻了解彼此的苦衷后,也就不会闹腾了。
沈冬越想越觉得这是好主意。
杜衡完全不知道沈冬思维歪到了那么古怪的地方,默默想了一阵,然后说:
“应该不会有事。”
“这也难说!”沈冬在想,那种凡人四级考试修真界都哀嚎一片,神仙能行?
“他不是一个人…”
杜衡之所以没有过分忧心,就是因为知道,他那个门派不像门派,仅以师徒传承的剑修,代代都飞升了,他自己是唯一的例外。
一个剑仙就已经很难应付了,来一群呢?
只要不对上那种封神之战里出现过的传说级法宝,就算在天上,也没有什么人敢招惹。要横着走可能难了点,不过依照精卫的说法,小仙仓皇逃窜,别的神仙不是人人自危,也是忐忑不安,不可能去得罪成门派飞升上去的剑仙。
这么一想,杜衡就笃定了。
不料沈冬反驳他:“展远大师当然不能一个人摆平神仙,他立地成佛也来不及。”
“……”
这话题,到底从哪里开始出现错误的?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对方莫名奇妙。
杜衡只能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神仙不是想到人间来吗,行啊,让他们考试呗。”
“…你想得太多了。”
“多什么呀,这世上做什么是容易的?”沈冬眯着眼睛啃凤爪,不经意的说,“想好好活着,就是最难的事。”
人心永远不足,有了这个,难免想着更多,别说修真者,就连神仙也没法随心所欲。
就像逆天成仙,凡人一世不过百年,再不济总能轮回转世,而修真者一旦死于天劫,那就是魂飞魄散,什么也留不下了。想要更多的结果,往往就是连最初拥有的那样东西也留不下。
当然沈冬不是展远,不要指望他说出多么振聋发聩的真理。
他就是简单逻辑,随口乱侃:“反正我是看透了,你们一活几百年,这日子过得也不怎地。成仙难,做凡人也难,天上那群连神仙都做不好,还有啥指望?”
换了从前,杜衡心魔戾气难去,对天道的敌意太强,对飞升这件事也过于执着,一定懒得听沈冬说这些,听到也不会往心里去。
现在他有些踟蹰,觉得沈冬全在瞎扯,可又不禁想到更多的事情。
——作为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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