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香





起来,不敢乱动一步!

    睿亲王迅速地将已然昏迷的陈八从浴桶里抱出来,湿漉漉的身体呼吸微弱,他横抱着她,一把揪过宫婢递过来的皮裘,将她整个人裹得不留一丝缝隙,“给本王备车,回景瑞宫,让太医去景瑞宫!”

    裕澈速度迅速地将又昏迷过去的陈桃源从浴桶里抱将出来,雅致的屏风后面,他亲自为她换上一身单衣,小心翼翼地抱回床里,让太医诊脉。

    太医跪在床边,备好医案,战战战兢兢地为昏迷的清王妃请脉,冗长的一段沉默的时间过去后,他终于绽开紧皱的眉头,悬到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下来,转动一*体,面对清王爷跪着回禀:“回清王爷,王妃已然无大碍,只需调养半月便可恢复。”

    烈砂掌之霸道,仅仅用药调养,约莫拖上个三五年,也可见好,对身体却是极为不妥,幸好是凰长公主内力深厚,一下了解去烈砂掌。

    裕澈眼底的忧心淡去一些,挥身摒退跪了一地的太医及宫婢内侍们,凝视着脸颊似乎多了一点血色的妻子,伸手抚触着她的脸颊,心里的苦涩消褪几分,倚身在床头边,不肯离开一步,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目光一刻不离地守着昏睡中的妻子,眸底的深情清澈见底。

    麟德殿里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已经从总管太监洪公公的口中得知此事,心里忧心得很,视线落在脚下的满朝文武身上,一敛表情,打起精神招待着离国的使臣。

    离风,如今已是季离风,着一身正式的厉国官服,面容如雕刻般深刻,正襟危坐着,身边坐着大瑞礼部尚书王大人,相互有一下没一下的寒暄着,他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放在高高在上的帝后二人身上,看着总管太监似乎小心翼翼地在皇帝陛下的耳边说了什么了,又看着皇帝陛下眉间掠过和忧色,他暗沉的眼底迅速地掠过一丝不明的闪光。

    皇帝陛下不动声色地掠过季离风,思及自己刚成亲的儿子受到伏击的事,猜测着他在里面有可能扮的角色,离太傅的孙子,如今已是厉国季家家主!

    景瑞宫。

    宫婢、内侍们惴惴不安地随侍在侧,焦急地看着宫里最好的太医为床里昏迷不醒的长公主请脉,内室里一点声息也没有,静得仿佛连细针掉落在地也能清晰地听到声音。

    青玉才从宫外回来,回来的路上已经换回一身宫装,踏入景瑞宫里,便让凰长公主昏迷的消息给震得恍恍然,疑惑的目光落在床里没有半点动静的凰长公主身上,却是看不出个所以来,不由得把探询的视线对上床里侧将长公主紧紧抱在怀里的睿亲王。

    只见睿亲王的紫金冠有些倾斜,已经无暇顾及,紫色锦袍凌乱且皱得如同梅菜干般,艳绝的脸满是慌乱,竟是分秒也不肯放开怀里的人。

    太医们谨慎且畏 惧“炫”“书”“网”地轮流为长公主请脉,得出全是相同的结论:凰长公主内力消耗过多,深厚的内力经过这一次运功疗伤而只余留了两层,恢复以前的状态起码得两三年。

    青玉在旁边听着,有些担心地望着还没有醒来的凰长公主,温和的眼神里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两三年,似乎很漫长。

    “烈砂掌太过霸道了。”睿亲王喃喃低语着,凤眼一瞬不瞬瞅着怀里安静的人儿,眼底的温柔能溺出水来,“想不到你也经受不住。”

    轻柔的语气令在场所有的人不能控制感觉有一种寒瑟的感觉,内室里的温度陡然降低好几度,比室外的温度还低,一时间竟没个大声喘气的。

    麟德殿里迎接仪式终于结束,皇帝陛下与皇后便近不及待地来到景瑞宫,难掩他们脸上的焦急神色,挥开跪了一地宫婢与内侍们,直接*内室里,映入眼帘的躺在睿亲王怀里脸色有些刷白、沉沉地闭地着双眼的凰长。

    “清澄,凰长如何?”皇帝陛下严厉的目光落在还留守在景瑞宫里的太医身上,语气里的怒意清晰可闻,九儿夫妇遇袭,几乎回不来皇城,而如今皇妹竟是躺在床里,没有半点声息!

    皇后娘娘则是坐到床边,关切地望着蜷缩在睿亲王怀里的人,“清澄,都是回事,凰长怎么会这样?”早上才出的宫,下午变成这般模样,心疼死她了!

    “长公主为清王妃运功疗伤,损耗内力过多。”太医跪着,不敢起身,头与冰冷的地面贴着,身体打着颤,努力地禀明着情况。

    “一群没用的东西!”皇帝陛下伸脚踢翻了跪下着的太医,挥袖走进床边,看着还是没有动静的凰长,脸色更是暗下来几分。“清澄,你给朕给床上下来,都还没有成亲,居然衣衫不整地在床里,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闻言,目光锐利地盯着床里的裕清澄,面色难得地暗了几分,“清澄,你皇兄说的在理,还是下来吧!”

    平时是纵容着他几分,如今看到凰长成这样,什么气都上来,自然给不了他面子。

    睿亲王只是抬起凤眼,眯了一下双眼,直接连锦被一起抱起“柔弱”的凰长,踏下床,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又将紧紧搂在怀里,宫婢连忙上前为他穿上靴子。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你要干什么去?裕清澄,还不把凰长放下!”

    皇帝陛下看着他的动作,连名带姓地喝斥着睿亲王意气用事的举动。

    皇后娘娘试图拦住他的前路,“清澄,快点放下凰长,这样对她的恢复不好。”内力损耗过多,凰长经不过波折。

    “皇兄皇嫂,不管皇姐有什么想法,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一辈子只能躺在我的怀里。”睿亲王的脚步停下,一手又将陈八身外的锦被裹紧几分,沉静的声音回荡着整个景瑞宫。“我们就要成亲,皇兄皇嫂要是看不惯我的作法,我可以带她回王府。”

    一字一句重重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底,震动每个人的心弦。

    皇帝陛下严厉瞪着他,上前几步挡住他的去路,“清澄,把凰长放下!”

    “皇兄,请恕臣弟无礼。”睿亲王固执己见,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愿,“臣弟今日里要把皇姐带回府里,请皇兄不要阻拦。”

    “放肆!”皇帝陛下虎目圆睁,“把凰长放回去,她在宫里自有宫婢们照顾,还有人皇嫂在看着,你别忘记你的责任!”

    皇帝陛下之怒令宫婢与内侍们大气不敢出,匍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噤若寒蝉。

    皇后娘娘连忙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暂且充当一回和事佬,“清澄,听你皇兄的话,你这几日接待使臣,必不能全心照顾凰长,还不如留在宫里,怎么,你把凰长放在宫里还不放心吗?”一对牛脾气的兄弟,真让她为难!

    她凑近被包裹在锦被里的陈八,心里不由得叹息,内力损耗过多的凰长,睡过去的样子像个天真的孩子,可不就是个天真的孩子,适合城府深沉的睿亲王?

    她望向皇帝陛下的怒容,心下有些不安,可无能为力,先皇帝陛下留下的遗旨,谁都无法抗拒!“凰长现在身体虚弱,你将她搬来搬去,也许会造成恢复的迟缓,月底你们要就成亲,你想让她顶着个还没有恢复的身体成亲?”

    睿亲王的目光有些柔和起来,低头看着怀里还是睁开双眼的人儿,怀念起她晶亮双眼里的光彩,沉静了一会,他终于轻不可见地点点头,转过身,将怀里的人儿轻轻地放回床里,温柔地为她弄好被角。“皇姐,你好好睡一会,我晚上来看你。”

    皇帝陛下看着已经躺在床里的凰长,严厉的怒容稍微缓和一些,“暂且允你一回,到临成亲前不许踏入景瑞宫一步。”

    作为兄长,他左右里为难,一对小儿女一块长大,若不是凰长先一步跑走,也许今日里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吧,世事难料,当初谁又想过凰长仿佛朝天借了胆子,独自翻出沉重的皇城高墙,就此消失十四年,而皇弟却是足足等了十四年,才等来她的回归,心情可想知,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裕清澄双手留恋地抚触着陈八温热的脸颊,“嗯。”他淡淡地应着,似乎不怎么放在心里,眸底的忧色还是清晰可见,好半晌,才站起身,定定地站在皇帝陛下的面前。“皇兄,我们谈谈吧。”

    皇帝陛下点点头,算是答应,两个相偕离去,皇后娘娘目送着他们兄弟俩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沿边,守护着还没有醒过来的凰长。

    “凰长几时会醒?”她指着随侍着的太医,眉间皱起,见多了朝气十足的凰长,如今看她躺地床里,没有一点声响,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太医连忙又是一跪,恭敬地回禀着,“回皇后娘娘的话,长公主殿下已经是睡过去,损耗过多,这般情况是正常的,约莫明早会醒来的。”有些话,他们这班太医隐下未说,若不是长公主殿下内力深厚,后果极为难说。

    “青玉,好好侍候着凰长。”皇后娘娘站起身,身后的宫婢连忙上前扶持,连着为她整(www。87book。com)理坐皱的朝服,“哀家去看看清王妃,这里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坤宁宫禀报。”

    青玉低眉顺目,“奴婢会守着长公主殿下的,请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满意地颔首,还是比较放心青玉的,毕竟是从她自己的坤宁宫里调过来给凰长的,“若是凰长与睿亲王成亲了,你就跟着凰长出宫去吧。”

    “谢谢皇后隆恩。”青玉连忙匍匐在地,恭敬地谢恩,入宫已有十八载,家中老父无人照料,若是出宫,圆了她长久的心愿,自然是千恩万谢!

    景瑞宫里很静,静得呼吸声竟大如雷。

    陈八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在皇帝陛下来时便已经苏醒,得归功于她的身体底子太好,嘴里还留有一丝血腥味,可能是她太急于小桃的掌伤,一时间心绪一乱,才至于血气翻涌,才会陷入昏迷,不用太医明说,微微一运气,便觉得身体里空荡荡的,有些不太习惯,定是内力损耗过多,暂时当几天平常人罢了。

    她心里一直苦苦思索着武林中究竟是谁会烈砂掌,然而令她心惊的是想到被人劫走的季玉昆,只是当年季玉昆的烈砂掌没有如今的火候!她思来想去的,十几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首先是华山派掌门让清澄派暗卫下手,轻易地嫁祸于季玉昆,季玉昆几天前在押去刑部衙门受审时让人劫走,下一步,小桃一行人在前往江南的途中受到伏击,更是中了烈砂掌!

    她努力地想厘清些头绪来,还是有点不太清楚事情的真相,季玉昆会是伤了小桃的人?若真是他伤的,他跟厉国之家有关系?她纠结地躺在床里,放软身体,脸颊上传来一股温柔的劲道,令她困难地维持着沉睡的假象。

    还有中午的人到底是谁?她的故人?还真是想不太起,除了皇城里的几个之外,她还有什么故人?应该没有吧。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她沉沉睡去,身体里空荡荡的,觉得疲累异常。

    “什么?你说什么?”

    御书房里震天动地的怒喝声,几乎将整个御书房顶的琉璃瓦给掀翻,不留一片。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洪公公一动不动地守在御书房外,突然被从里面传来的怒吼声惊了一惊,连忙下意识地用手拍拍自己震动的胸口,平缓一下受惊的心,弯腰躬着身,尽职地守着大门,不让苍蝇飞进去半只,也不让寒风吹进去半丝。

    御书房里,威严的皇帝陛下与他的皇弟对峙着,气氛僵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皇帝陛下怒瞪着眼前已成长为伟岸男子的年轻皇弟,手怒指着他,胸口不断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睿亲王的态度却没有半点软将下来,直面着皇帝陛下,半点不曾退怯。“皇兄,您安排的路,不是臣弟想要的,臣弟从未想要高高在上的位置。”

    “没有想过?”皇帝陛下愤怒地瞪着没有丝毫歉意的他,“这就是你的回答?置江山社稷、祖宗家庙于不顾?”越活越回去了,竟要放弃皇位的继承权!

    睿亲王竟是笑了,笑得风起云涌般,照亮一室的昏暗,“皇兄,臣弟一直没有这种想法,如今不是有十皇子了吗?皇兄可以从小培养。”

    “一个无知小儿,你怎么能指望他能成为一个明君?”皇帝陛下斥责着他荒谬的想法,脸色黑沉沉,“你成亲之日,朕便会下旨立你为太子,你愿意只娶凰长一个,尽你的能力便是。”

    他心爱的儿子澈儿文弱,根本不能承担起皇朝的重担,思来想去,只有清澄适合,满朝文武也没有反应的声音,至于刚出生的十皇子,皇帝陛下根本从未考虑过。

    “如果这样,我会怂恿皇姐跑的。”他笑得有点得意,像个偷吃腥的猫儿般,“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