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自得
润福喝了口清露,眯着眼睛,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深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语毕,她起身走了出去“我去书房,你们不必跟着了”。
平静处时光易过,和嬷嬷学规矩的日子,也不是如润福想象中的无聊,更没有戏文电视剧里演的鸡飞狗跳。她额娘给她找的两位嬷嬷,据说是从宫里退出来的多年掌事,对皇宫贵族的规矩倒是懂得多,本身也极为自制和会做人的,没地平白得罪了未来的贵人。再加上润福本来是慵而不懒的性子,悟性不错,对规矩礼仪本身就是极懂得的,不需要督促,于是和嬷嬷一个教的自在,一个倒也学的愉快。
这样,就到了大选的前一天。坐在书房里,润福拿着留着给她留的信笺,按照上面一一对照着准备的东西,万事俱备,只等来时。
卷二 梦醒时分 第六章 入宫中
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两个嬷嬷就跟着红招绿袖过来了润福的院子。
“润福小姐,秀女殿试为最关键的一步,此处的一言一行皆会影响你的册封位分,还请小姐注意自己的言行。另外,贵人们的问话,切记要在须臾间回答,最迟不能超过一盏茶的时刻,切记切记”马嬷嬷一手打理着润福的穿着,一边说着入宫的关键事宜。
润福一一点头,记在了心里。
绿袖和杏儿帮忙打理着发式和衣着,红招掀开了帘子进来。手里托着一个盘子,润福扫了一眼,里面有一盘子荷包,打眼一看有二三十个呢。
秦嬷嬷拿起了荷包,荷包的针脚密密实实的,看得出绣工出挑,一个个很精巧。赞赏的看了一眼润福“是的,这些小物什别看不精贵,可是会派上大用场的。”掂了掂重量,大概有一银二银五银不等,依照各色分开。里面的银子倒不是俗物,用了一百两打成了梅花式的,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等不同样式。
润福扫了一眼,红招意会。从里面挑了那个墨绿色的荷包,递到了润福的手里。绿袖他们也不做停,依旧早捣弄着润福的衣服发式,润福接了过来,嘴角挑起一抹笑,摆摆手示意绿袖和杏儿停下收来,起身站到嬷嬷面前。
“两位嬷嬷,这月旬有赖两位指点了,润福驽钝之处还请两位嬷嬷海涵,我知道额娘阿玛那面已经全了这个礼教的束数,而且这一点小意思实在轻的很,但权表润福的心意了”说完,润福对着两位嬷嬷做了一个揖,将手里的荷包递了过去。
秦嬷嬷和马嬷嬷慌忙回了一个全力“哪个当得起小姐的礼,折杀老奴了”,嘴里说着,但手上倒接过了润福递过来的荷包,笑容灿烂,心里直想,这个钮钴禄氏的小姐真的不简单。
待都收拾好了,已经过了辰时了,润福依照例穿着旗装,着一袭鹅黄小碎花旗服、披挂了绛紫镶金丝飞云纹琵琶襟马甲,双足踏着彩绣花盆底儿,扶发髻间斜插的玲珑墨钗,在绿袖杏儿的搀扶下去和老夫人请安拜别,红招在前面打着帘子。
钱氏和佟佳氏都在大堂里等着,特别是钱氏,见着润福袅袅婷婷的样子,突然间觉得这孩子大了。这几天她每日和凌柱愁结此事,又怕润福被选上了,又怕撂了牌子,看着润福那状似温润实则坚定的眼神,钱氏心里略略安心,还好这孩子是个有主心骨的。
润福先给老夫人请了安“润福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
老太太看着润福,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只此记得你是钮钴禄氏的闺女,嫁的是外姓的人。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要安于内宅,孝敬公婆,别让人平白的说了钮钴禄氏的家风”
润福点了点头“太太,我记得了”老太太见润福点了头,也就闭着眼睛,挥挥手示意他们娘儿几个说会话。
钱氏摩挲着润福的手,交代她候选的规矩,落尾儿,低低地说“福儿,记得别担心,选上了有你选上的福分,没得选上,我们也落得自己,别让自己难过了。横竖有家里的阿玛额娘给你担着”,润福听了心里一暖,躬身搂住了钱氏。
佟佳氏也在旁边提点着红招绿袖采选的细节,让他们帮衬好小姐。这一上午就过了,中午吃了午饭,润福和钱氏正在屋里小休息下。
这时,青词进来了“大奶奶,二奶奶,大老爷的轿子在外面了呢”。原来,本来是该本族的族长派人接了她去的,但念着凌敏本身就是管辖这一方面的,就亲送了她至神武门。
看着润福他们登上了车,钱氏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正在这个时候,原本在学堂的圆圆跑了来,看着姐姐上车了,急的他也要往上爬:“姐姐上哪玩,我也要去”。小小的他,还不知道这事怎么回事,又怕他知道了不依,也就一直没告诉他。润福按住心里的不自在,抿唇笑着哄弄“圆圆,姐姐去给你买好吃的,好不?”
大概是小孩子的直觉吧,圆圆怎么都不依,“不行的,姐姐你骗我,你要走好长时间,看你拿这么多东西,回来东西都坏了?”
一席话,说的润福哭笑不得,但也冲淡了些别情。钱氏擦了擦眼泪,“圆圆,别闹,你姐姐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不是最喜欢姐姐么,那难道你要阻碍姐姐呀?”
圆圆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撇嘴,嘟囔的说“好吧,我就让姐姐去”,边说突然哇的大哭了起来,急的钱氏忙喊了奶娘哄了他进去。
润福心里酸酸的,凌敏看时候不早了,等行到神武门也该到日夕了,就让润福上了车,向神武门驶去。
快到了神武门,家里人将润福的车树双灯挂了起来,红招绿袖也下了车,依律丫鬟是不可以跟进宫的。两人眼含泪光,弄得润福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余者我会小心的,你们回去吧”。
说完润福跟着太监念的名牌再登车。润福也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一路来的秀女各个敛气低声,有几个跳脱的,还没等开口,就被领事的太监瞪了一眼,也吓得不敢说话了。“各位小主,咱家知道各位金贵,但这可是皇宫,不比你们在家的时候,还望各位小主谨慎”。那个领事的太监,声音尖尖的,再加上刻意的抑扬顿挫,听的润福浑身不自在,但润福本身也不想引人注目,既然世界和平的目的达不到,推翻封建社会的目标太彪悍,那让自己过的太平点终归还是可以追求的,润福自己在心里开着自己的玩笑。
尽管低眉顺眼,再加上天已经入幕,四周不太清楚,但润福也知道车辆正由神武门夹道而出东华门,由崇文门大街至直北街市,又从后门而至神武门,因为两个执教嬷嬷已经早早的告诉她了,她当时还遗憾没有白日经过,竟不能仔细观看观看这大内皇宫。就这么胡思乱想一通,直至听到一声落马,润福发觉他们已经到了顺贞门恭候,凌敏他们就在此管理。
入夜后的顺贞门一片寂静,秀女门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只有偶尔从门外传来的落马的声音。凌敏他们户部按照牌子一一对照秀女们的牌子。
过了牌子,就被太监们引入一个名堂一个暗堂去进行初选。
润福是镶黄旗的,又有了凌敏的职位的帮衬,本来就是靠前进的,再加上润福自小的锻炼和保养,面目不张扬但皮肤浑圆柔嫩,这第一关是很简单的就过了。
和润福同行的也是族里的四位姑娘,一个穿蓝色衣服的润福见过,是族里长老的孙女儿,叫雨菱的,其他三个小姑娘润福也没见过,几人也不说话,只是点头示意。接待的是两个小太监,润福刻意慢行了一步,靠着边侧走,待要进屋的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藕荷色的荷包低低的递了过去。
那两个小太监也不做声色,暗自收下。
“谨慎”待要进门的时候,一个小太监低声的说,润福一颌首,表示知道了,他们两个就打了帘子,让润福进了去。
这一进去,润福稍稍怔楞了下。
卷二 梦醒时分 第七章 入宫下
原来正堂里坐着的不是康熙的贴身太监李德泉又是谁,旁边有两个伺候笔墨的小太监。
五位姑娘一进屋子,就立着行了个礼,依照规矩是不需要行礼的,但这李德全可是康熙的贴身的人儿,都说宰相门子七品官,这可是皇帝的近人,就连那些大臣都得客客气气的,何况她们这些毫无势力的闺阁秀女。
本来润福想行了个礼,待没等她动弹,一个穿着紫色滚金色边的小姑娘就俏生生的说了句“郭洛罗氏。兆佳给李中贵,给李中贵请安了”
润福一怔,后一想他们这一行人里想她家世不错,但也该是垫底的,认识这李公公也不奇怪了,想到这润福也和其他三个小姑娘一起对着李德泉行了个礼。
还未入冬,李德泉就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葛布箭衣,腰间系着白玉钩黑带,带着顶戴,一丝不动的端坐在堂上,见到几个人进来了,满脸堆着笑容。见到各位姑娘们进来,未起身,嘴里说着“各位小主的礼,咱家当不起,今儿个来咱家就冒犯各位了啊”,眼睛一溜的扫过她们几个身上,他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册子,想是她们几个人的玉蝶。
“今儿个咱家奉万岁的旨意在这儿当差,各位小主都是金贵儿的人,本来不需要奴才们的冒犯,但是祖制不容违,咱们依照规矩来吧”李德泉笑眯眯的说着,用眼神示意两位小太监,左边的小太监下了去,从左边搀扶了那个穿紫色的姑娘进了内房,毕竟这事儿还上讲体面的。
几个姑娘在堂下也是一言不发,微微低着头,李德泉在堂上笑眯眯的坐着着。见一时间内室沉寂,李德泉倒是笑开了“几位小主,想当年老奴也是在这里接来了几位娘娘福晋呢,小主们,你们都是贵不可言呢,咿,这位小主看着有点面熟呢”说着会儿,李德泉盯着润福看了过去。
本来润福随着人群站着,佯装着低头不语,但不时地细细打量着这个屋子。突然听到这李德全话头儿,润福知道她喊的是她,定了定神,轻垂眼眸,浅笑,上前捻了帕子压身侧一福“小女这儿有礼了”
“哦,您是钮钴禄家的嫡小姐呢,瞧咱家的眼神记性”李德泉一拊掌,想了起来了。
“咿钮钴禄小主您今年应该没有满岁呀”右边的小太监看了下润福的玉蝶,有些诧异的问出声了。
李德泉白了他一眼,呵斥了一句,“就你多嘴”,心里知道这是皇上的决定。
一个月前在乾清宫里,刚下了朝,康熙立在案几旁,想着刚才殿上户部的禀告。今年候选的秀女只有寥寥1000余人,比起往届减少了三成,但不说前几日德妃和他禀告的,后宫各司各殿均短少人少,单单几个阿哥亲王均是子嗣不多,需要开枝散叶的。于是就允了将选秀的年龄下放1-2岁不等,特别是四品以上的官员的子女,均得入选,如此一来,润福自然也在这行列。但这个事情因为比较特殊,只是相关执事和各旗族长知道而已,没有大肆宣扬。
一盏茶的功夫,第一个进去的姑娘已经一脸通红的出来了,向李德全行了个礼,从另一侧的房门走出了去,门外自有接引住宿的教习嬷嬷和宫女们。
李德全说了话后,就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不甚出众的外貌,如果指了福晋倒是合适,如果要是指了伺候的,怕是也难讨的好。但那双温润的眼眸,却不时闪过一丝聪慧,极快,如果他不凝神也难发觉。再想到之前京里的传闻,觉得眼前这位恐怕也不是一个无害的,就像一个兔子,急了也得咬人,还咬的狠的主。
润福感觉李德全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自己,但她也不在乎,暗自想着红瓦绿墙里所演绎的天下风云。
想着这偌大的皇宫里,藏着多少表面上的规矩和表面下的不规矩。想那红颜一笑渡帝王入空门的鄂妃,想着一个个红颜做了青衣塚的妃子女人,因为这人世的十二因缘,结成一段段的爱恨情仇,因为贪嗔痴,又人为棋子,下得天下这局棋,进退之间,竟掌握了天下人生,这高贵的人生啊,总是看得远。
就这么七糟八乱的想着,不知觉已经轮到润福了。
润福进了门,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润福一进门儿就给了两个嬷嬷行了礼“有劳两位嬷嬷了,小女如有冒犯,还请两位嬷嬷见谅”说着顺手递了两个厚实的荷包过去了,临行前,润福将今日要用的荷包都放在了袖兜里,其余的放在了包裹里。
两个嬷嬷本来是一脸不耐烦,见了润福这么懂事,笑了下,但依旧冷言冷语的“小主跟老奴过来吧”言行间已经放轻很多。
前世做过体检,对这套检验润福到没有感觉多么的别扭,只是这目的让润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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