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天女的唇边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这也是一点。”轻轻一叹,几不可闻,微微侧脸似是又看了远山青黛一眼,再看回来的时候,女魃天女的面色又严肃起来,“你的那位小顾,目标明确,一心一意,就是要把我给拗出来,让我干涉这件事——”齐姝琴心中咯噔一下,小顾,这可是天女,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按照我们的规矩,这种事,我本不用理会,但有了老友过分超脱而反吞苦果的反面例子,加上两家掌门也一心要让这件事从我这里走一趟,当然,也是感慨你那位小顾的情深意切,感慨凡人的那些执拗与倔强,那种至深到入骨、入髓的浓烈情绪——这大概是我们远古神族看了万年也看不懂、却格外叹服的情绪。即便是你认为的‘反派’湛掌门,也不愿轻易激起的情绪。这是你最强有力的武器,最大的底牌,最后的防护。”
齐姝琴的思绪在天女这一番威严的讲话中慢慢凑拢到一起,许久,她也苦笑了,“小顾想方设法,求到了您这里?求您出面做主?那……您知道他在哪里吗?为何不来见我?您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妈妈还能撑下去吗?妈妈还在受苦吗?妈妈还记得我、念着我吗?她……她……她恨我吗?她……她是和小顾在一起吗?她知道小顾和我的关系么?她知道后……喜 欢'炫。书。网'小顾吗?”
这连串的问题引得女魃天女轻笑,“不要慌张。咱们总要一一解释。先说说最开始的那个话题吧。就是湛掌门以岑曼丽为目击证人的事情。我想岑曼丽应该对你透露过这一点。”
“但她只是看到齐柳笛出入齐入画房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女魃天女的从容态度让齐姝琴比较心安。
“岑曼丽手里有一份现场录音证据。据她说,那是她奉令尊齐掌门的命令,安在齐入画的房间内的。本意是监视齐入画,免得她胡言乱语。”
“录音?我不明白,齐入画的病房内到底有多少录音装置?我探望齐入画时说的话就被录下来,这个难道不是齐掌门的授意吗?他授意了多少人去当间谍?岑曼丽有了录音,为何不交给他去摧毁?为何藏到现在?事后她曾经找过我,控诉过齐柳笛,但是那时候她并没有说过什么录音证据……”到底是怎么回事?身边那些以为熟悉的人一个个愈发陌生。
女魃天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岑曼丽依然是令尊的人?”
齐姝琴愣了下,“那她……难道是湛掌门或者是应家的人?”
女魃天女沉吟,“这个问题,还是最后让她自己跟你讲吧。总之她的录音是指证齐柳笛杀害齐入画的关键证据。加上齐入画的魂片又出现在齐柳笛房间内,就算是推理,大家也都推理得出答案。而且就算没有这一笔,像她这样没有得到任何许可与授权的前提下,擅自用他人之灵魄做了施邪法之护佑,图谋的也只是一己之私利,这本就是玄黄大忌。这个圈子,容不得她了。”
齐姝琴低低答了声“是”。
“那齐宇成呢?”至今她也有点混乱,齐宇成到底介入了多少?”从各种证据来看,似乎都是在指向齐柳笛……齐宇成的责任如何界定呢?”他们是龙凤胎,他们一起还魂,说若齐宇成一点责任都没有……
女魃天女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齐宇成也被制裁,令尊手中的齐家法戟,该传给谁呢?”
齐姝琴一惊,“齐掌门……”
女魃天女从容道:“湛掌门驳回令尊齐掌门的所有指控后,又提出清查齐掌门任内某些不明事件真相的请求,这其中不仅有一些齐家族人伤害人命而从轻发落或者直接隐瞒的案子,更涉及到齐入画当年重伤顾维庭并导致其后遗症留存至今的事,还有在你重生后,齐念佛指使齐入画,欲对顾维庭的身躯下毒手的事,还有当年齐入画父母之死的内幕,包括……你祖父的死因。”齐姝琴心头巨震,“天女!”
女魃天女再度让她噤声,“玄黄界内的许多事,没人查,不代表无人知晓。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有的墙坚固,透风也能撑过去;有的墙本已老化,若碰到一心一意要拆墙的人,就莫可奈何了。”
齐姝琴脑中乱作一团,她知道齐念佛不是东西,她也相信齐念佛会包庇族人伤害人命——至少包庇过齐宇乾和齐入画,她也相信齐念佛会辣手杀害无辜者——譬如小顾,但现在告诉她,你那老子还曾经对他自己的亲弟弟、弟妹,甚至他自己的父亲……想到齐念佛还养大了齐入画,宠爱她那么多年,最后由指示齐入画去做犯罪的事……齐姝琴几乎要呕出来,再也忍受不了。
可她必须忍受!
女魃天女拍拍她的手,似乎是安慰,又继续道:“湛掌门有证据。不过这证据来 自'霸*气*书*库'于齐宇乾。令兄齐宇乾掌握了其父的某些私密之事,而为其父追杀,他被迫逃亡至湛掌门的堂弟处。湛掌门说,她也是刚得消息,但不敢随意接受齐宇乾提出的庇护请求,就将人,送到我这里了。”
齐姝琴有些麻木,“他们……他们都太……”
女魃天女的目光中流露出了然,“和齐宇乾一起走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当时处在重伤中的岑曼丽。”语速微快,“他们逃到湛掌门堂弟那里大概三四日,杨垚——就是湛掌门的堂弟湛垚,带着岑曼丽找到我,杨垚一言未发,抽身离去。剩下的那些恳请、希望我出面干涉的话都是岑曼丽对我说的。她当时身体还很虚弱,声泪俱下,追悔曾犯下的错误,一心表明今日之醒悟,真情实意,确实令人动容。可以说,在这之前,整件事情虽然我知晓,但毕竟不好直接去管。但在岑曼丽跪在我门前三天三夜之后,我就没法说‘我不管’了。”
齐姝琴不知该说什么,甚至连最本能的情绪都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表达。
“岑曼丽一介普通凡女,安排不出这些。而且这也不可能是令尊、湛掌门或者应家某个人的安排。她所做的一切,她身后那人所做的一切,还有这中间夹杂的其余几位所做的一切,目标只有一个。当他们发现自身的力量、人间的正义、冥府的公平都已无法帮你获得真正的重生之后,他们所能信赖的,只有天意。他们所能求得,就是天意终将惩恶扬善,终不会冷酷无情。”
女魃天女抬头,仰视苍穹,“你说呢?齐姝琴?面对这样的信赖,面对这种由看似最渺小、最普通的感情而产生出的巨大的信念与力量,执着和坚定——看着那个叫岑曼丽的女孩,看着她身后实际站着的那些人、那些情,我还能说‘我不管’吗?”
齐姝琴没有接话,天女也没有再开口。只剩下水流声与鸟鸣声,还有偶尔风过林木动的沙沙声,这方天地愈发清幽。
半刻,齐姝琴深深一叹,向天女行礼道:“齐姝琴驽钝。虽为玄黄子弟,却一事无成。还累得界外无辜者为己操心,最终惊扰了天女清修,心中万分有愧,实在汗颜。只是事已至此,齐姝琴也不想辜负大家以性命相拼的付出。特此请求天女,助我母亲净化后重入轮回,保齐家的平稳过渡,不追究顾维庭等人可能犯下的罪责,并且……允许我离开齐家,离开玄黄界……”说到最后也犹豫非 常(炫…书…网),实在是所求甚多。
女魃天女淡淡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上午之事,你处理得非 常(炫…书…网)得体。论理,我不该在正式公开并处理这一系列案子之前找你私下谈话,但既已出面,就不好太过厚此薄彼。齐姝琴,你母亲之事不必挂心,山中自有贵者相助,保你母平安。而这贵者,与你也是渊源极深,并且参与了顾维庭的计划之中。是谁,你总会见到。今日我要问你一句,你现在就想,想好了给我答复——”
她正面看向齐姝琴,“令尊退位后,你是否愿意暂时接管齐家?待得过渡期后,再召集齐家宗族大会,进行有关掌门的公平选举?”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明白,小顾他们真正选择信赖并拼死去恳求的,并非是一个女魃天女。正如女魃天女之所以决定出面,也并非只是因为一个苦苦哀求的岑曼丽。
118
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戒指谜团 。。。
雕花木门在她身后自动闭合,齐姝琴慢慢走出这方充满世外恬淡气息的院落,当院门自行打开后,车水马龙的现代味迎面而来。齐姝琴跨出门槛,看到齐家派来的车子已停在路边——齐宇博从司机的位置上下来,小跑而来,虽然没说话,脸上却写明了一切的疑问。
齐姝琴淡淡道:“今日的事过于重大,天女虽然封锁了消息,但必须维持善后。齐掌门还有其余几家的掌门都被留了下来。另外,齐柳笛和齐宇成目前处在天女的监管之下,处置,容后再议。家里如何?齐宇乾和其余伤员如何?”
齐宇博微微迟疑,道:“齐宇乾伤在要害,目前仍在抢救……”揣摩一下齐姝琴的面色,“可能……撑不了太久。”
齐姝琴微微一怔,虽然今日兄妹感情生疏冷淡,毕竟血浓于水,何况她对于亲情的追寻持续了十七年。若说她完全不在乎齐宇乾的死活,心如止水,这是不太可能的。
“我们先回去吧。”齐姝琴说,“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待处理。既然掌门一时半刻回不来,就只好由我印眨劫薮摇!?br /> 齐宇博坚定地表示,“现在我们都会服从您的一切决议。”
齐姝琴淡淡笑了笑,那里面有着太多的沉重,这还不是最沉重的。最沉重的,是“我愿意”那三个字,无论在什么场合——它都意味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你喜 欢'炫。书。网'不喜 欢'炫。书。网',但你应允了承诺,就必须完成。
“这样,先送我去医院看一眼受伤的族人。”她走向车子,齐宇博为她拉开车门——“齐大小姐。”
一个微微耳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齐大小姐,请留步。”
俊美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齐姝琴认出这是那天被齐念佛拉过来“相亲”的应家子弟中的一人,名字,她忘记了,或者说压根就没记。
“应止琛。”男子简单介绍,“应静宣是我叔父。”
齐姝琴客气道:“有什么事么?”
“想单独谈一下。”看了齐宇博一眼,对方一脸警惕,手指掐诀。
齐姝琴沉吟,“关于什么?”
“玄黄界即将出现的新一次变革。”应止琛淡淡道。
齐姝琴说:“我刚刚接受了天女的教诲,感觉一切只需按照天女的训导去安排即可,实在没什么可谈的。”在这个时刻,她本能地要拒绝一切想趁机试探、蹚浑水的人。
应止琛道:“都是玄黄子弟,何必过于遮掩?”
齐姝琴摇摇头,齐念佛有今日下场,无非是将湛家得罪彻底,而齐念佛的“得罪”行为,实际是应家——准确说是应静宣这一支推动的。齐念佛的上书点燃了湛齐两家之间的导火索,上书的幕后主使又是应静宣。事已至此,关起门来收拾内政才是当务之急。好在有天女的支持,湛家也好,应家也罢,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齐家半分。待度过危机,选出最有能力的族人接任掌门,自己也可功成身退了。
她不想再给应家任何的机会。
“抱歉。我还有事,告辞了。”齐姝琴平静道。
应止琛上前一步,“你今日拒绝了我,日后或许会后悔。”
齐姝琴笑了,“应先生真喜 欢'炫。书。网'开玩笑。”
应止琛静静地盯着齐姝琴,半刻,向齐姝琴慢慢伸手,“既然齐大小姐坚持,我也不好勉强。就此别过,好自为之。”
出于礼节,齐姝琴也伸出手,双手交握,齐姝琴感到手指微微不适,她警惕着,保持着客气的微笑,微微一挣,要缩回手。不想应止琛手指一收,面色阴沉——齐宇博紧张地站过来,齐姝琴用平静的目光示意他冷静。
“我一直以为,齐大小姐是个透明人,后来感觉,齐大小姐是个倔犟的人,现在,我是否该认为齐大小姐是个蠢人呢?天底下执拗者,往往愚蠢。”应止琛重重一握,齐姝琴脸色不变,一点一点,将手抽出来。她冷冷地望着应止琛,毫不退缩。终究是应止琛先别过脸去,“好自为之。”
扬长而去。
“堂妹,手没事吧?”齐宇博关切道,也不敢擅自去查看齐姝琴的手。齐姝琴抬起手,“戒指?”简薇给她的戒指呢?
齐宇博低头为她寻了一番,“是这个吗?”从地缝里拣出来,“应止琛欺人太甚!无论齐家如何,堂妹总是掌门之女,论理,应止琛的身份还不及堂妹。”
齐姝琴淡然地接过来,“确实是刚才他太过用力,我也较上了劲——”摇摇头,“应家是玄黄名门,怎么主枝近系子弟,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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