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顾维庭的嘴唇慢慢白了,他轻轻拥抱住齐姝琴,紧紧贴着她的脸,似乎在寻求力量。
“她……她……”顾维庭微弱的声音仿佛一个攀岩绝壁的旅人,崖顶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可触,但他竟然已经没了力气,在迫切的努力中,希望而绝望着。
齐姝琴感到顾维庭的身子在颤抖,她也开始颤抖,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顾,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虽然知道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小顾将受到怎样的打击。她明白,清浅绝对不会告诉小顾,而首都组里的组员们,都不会让小顾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懦弱男人。
“她……”顾维庭这个“旅人”再度尝试着攀上崖顶,那么近,就在眼前,为何却爬不动最后这一步呢?
“她转世了,对吗?”齐姝琴苦涩地说,“冥府不想留她,可又不好处理她。她就在这时候提出转世,条件是不要追究你带着大家帮我的那件事。冥府自然同意了。然后,她来和我告别,再然后,她就在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之后,世上再没有裴清浅了。”
顾维庭收紧了胳膊,唇线若铁一般僵硬。
齐姝琴默默和心心念念的恋人相拥,“她……其实一直喜 欢'炫。书。网'你。”
顾维庭低声说:“我也喜 欢'炫。书。网'她,因为她对我而言,就像个热情豪迈的大姐姐一样。”
齐姝琴又不知该说点什么,尽管她在心里对这样的场景温习了无数次。她能说什么呢?或许首都组的同伴们都无法畅快的说“小顾,清浅一直都喜 欢'炫。书。网'你,只有你,才能让她做了这样的牺牲。”当然,同伴们包括齐姝琴自己也不能说“小顾,你不欠她什么。想想吧,她本来就处境尴尬非 常(炫…书…网),这样的结局,是理所当然也最好的了。”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好说,对那灿若朝阳、快意江湖、总在最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女子的牺牲和离去,竟然让她最最重视的伙伴们都无法说句真话。齐姝琴心中酸涩,清浅什么都会料到,身后事也是一样,但她无怨无悔地走了。倘是自己,能如此慷慨大方吗?
耳畔听顾维庭说:“我只怪自己一时大意着了道,我只怪自己自鸣得意感觉太好,我只怪她走的时候我无法相送,我只怪丢下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最最难过的一关,一路涉险的时候,琴儿,竟还让你孤独走过。而我们竟还是这样渺小。”
齐姝琴搭着他的手背,“小顾,你忘记了吗?其实我们一直都这样渺小,但顽强存在着。或许那些高大而显眼的树木已经倒地,或许那些灿烂美艳的鲜花已经被摘剪,但是缝隙里的小草还在生长。”
顾维庭恍惚一下,“就像蓝色的勿忘我。”他唇边微微柔软,不觉又想拥抱恋人,齐姝琴却推开了,苦笑道:“既然说到了这里,我就不得不去找湛掌门谈个清楚,这,大概是最后的一场了吧。”她走到书桌旁,摘下那浸在珍贵的灵液中以维持生命的蓝色勿忘我,冷笑道:“你我都是个糊涂的。我比你更要糊涂,我们就是在这时候着了她的道。为了那些为了你也为了我而奋斗过的所有伙伴,在我们一并离开之前,小顾,和我去跟她做个了结吧。”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结局准备结局准备结局碎碎念中……
150
150、第一百四十九章 花写霖 。。。
齐姝琴和顾维庭走进会客厅的时候,湛掌门正和齐念里寒暄,因为有了通传,见到他们也不惊讶,齐念里自动站起来,“琴侄女来得刚好,帮我招待一下你表姑,我失陪一下,去看看姑母和姑父。”和湛掌门致意后便走了出去。
齐姝琴懒得客套,直接道:“表姑,一切已如你所愿了。”她将手中的蓝色勿忘我放到茶桌上,“我身边一直在发生泄密事件,曾经也找到过伪装过的窃听符咒,曾经我也自以为‘捉贼捉赃’地为此事闹过,最后这黑锅还扣到齐柳笛的脑袋上。后来,我又怀疑过许多人,却都无果,我的消息还是不断泄漏出去,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最终还是明白了原因——竟然真的会是它。”
蓝色的勿忘我在阳光下静静开着。
齐姝琴说:“我曾经怀疑过它,因为这是杨泠碰过的,当时我的怀疑目标集中在瓶子上,后来瓶子以及我床下搜出来的纸人的问题都栽到齐柳笛头上。我一时半刻也认为和她有关,但后来她去了,而我和小顾的事却被泄了出去。我以为是齐宇博,现在想来……我可真傻。”
湛掌门没有说话,齐姝琴自顾自继续道:“纸人是您放的,瓶子也是您的,但您法力高强,都轻松栽到齐柳笛头上去。纸人和瓶子,我给搜出来了,但是您还有第三招,就是蓝色勿忘我——您做事素来是多管齐下啊。您知道这花对我的意义,您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这花,不会让它过早的枯萎掉。即便是枯萎掉,您也有办法继续换一朵,当初杨泠不就是打着这个旗号换过一次花吗?蓝色勿忘我既然是您放到我这里的窃听器,自然加了术法护佑,想败是败不得的,所以杨泠就跑来换花,以避免我提早注意到这朵不会开败的花。而后来,我也曾怀疑过它,曾经对着它讲话故意来试探您这边的动静,但您这边按兵不动,释去了我的疑虑。我天真的将它当作一朵真正的花,用了齐家的灵丹妙药泡的营养水去呵护它。在我心里,它就是一朵纯粹的蓝色勿忘我,是我和小顾感情的象征,是亵渎不得的。齐掌门曾经因此责骂过我,但我就是这样倔强。我以为我倔强的是感情,却没想到我的倔强成全了一个卑鄙的阴谋。乃至于在最关键的时刻,我视□情最伟大象征的它,出卖了小顾,最终害了我们的伙伴裴清浅,逼得她转世以换取小顾的自由。您不觉得这是在作孽吗?!”越说越是悲愤,头脑却愈发冷静。
湛掌门道:“从她靠着外部势力来揭发裴康辉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今日的下场。”
齐姝琴说:“这就是我们和您不同之处,我和小顾无论如何也不会用这些东西来逃避自己对清浅该承担的罪责。”
“裴清浅一定不希望你们将这个当作责任,甚至是有罪的责任。我想她离开之前,至少嘱咐过你,齐姝琴,你都要忘记吗?”湛掌门淡淡道。
齐姝琴平静说:“我和您不一样,我没有您那么好的心态和那么厚的脸皮。别人原谅不原谅是别人的事,我看重的是自己该怎么做。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窝囊、这么累、这么一事无成吧。所有的伙伴们先后被我连累,而我却未曾为他们做出过什么。”
湛掌门微微抿唇似乎要说话,但齐姝琴打断了她,“您真正看中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齐念里,对吧?您早就准备赶齐念佛下台,也不准备留用齐宇乾,您考察过齐宇成和齐柳笛,但最终放弃了他们而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让我重生。您原先也想过扶持我,并且为此亲自考察过我许多次,但我的愚蠢让您失望了,所以即便我抛出了杨泠的身世,您依然不为所动,因为那个时候您就放弃了我,并且您深知我不会伤害别人,杨泠身世云云的,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您最最擅长的,大概就是拿捏人心了。我一组混合拳,您的势力却庞大地竖起一层层软垫,将我的力道消化于无形。”她歇了歇,“您借着裴清浅和裴康辉的事搅乱了冥府,趁机干掉应家的钉子;又借着我的事将手伸入齐家,搅乱齐家的水,然后趁乱扶持您看中的人。您先后利用齐念佛、齐宇乾、齐音希等等您能利用的人,他们也并不是不明白防备您,只是您庞大的势力对他们而言具有太大的诱惑,与虎谋皮的事,他们自然敢做,但最后却都糊里糊涂地败给了您。您放出齐念关这个虚招,又放出齐宇博、齐念随这个虚招,最终您的实招其实是齐念里。湛掌门,现在您如愿以偿了。”
湛掌门点点头,“你应该提前知道了。”
“对,但是我还是选择了齐念里。”齐姝琴一字一顿地说,“齐念里是齐家人。而且,我有办法让他不能把齐家卖给你。”
会客厅内沉寂了一会儿,顾维庭走上前来,“您可以随意处置我的身体,而琴儿会好好活下去,而我会在下面好好等她。阴阳对我们而言,从来、永远都不是问题。”
齐姝琴微微震动,眼中还是涌满不舍的泪,冷声道:“小顾,没必要的,答应了天女的事,我们的湛家表姑不可能不做到。天女是她最大的靠山,同样也是她最大的软肋。暗地里动手脚,天女没法问罪于她;但是若明目张胆对你的身体下杀手,我想天女纵使不说什么,但之后也不会太过纵容你了。毕竟,天女是天女,不是上仙。前任监管者,才是您货真价实的师父。”
湛掌门说:“对,我不会对小顾做什么。但是你能忘掉另一个为你付出一切的妖吗?”
她身边的傀儡走上前,将手中的匣子打开——那里面躺了一朵鲜红的牡丹花,却已将近枯萎。
齐姝琴愣了愣,“这是……”脑中微微一晕,手脚虚脱无力,“这是……难道……”顾维庭撑住她,“怎么了?”
齐姝琴不觉捂住心口,湛掌门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过来,“你吐血倒下的时候,身旁正有一丛白色牡丹花。你父亲后来跟我说,他站在窗口,看着白色的花一点点变成了红色……”
齐姝琴推开顾维庭,“她……她就是那个花妖……?”
“她给自己起名为花写霖,花,血淋。为了纪念你,是你给了她生命。所以,她决定报答你,舍身替你解决齐念随、齐宇博和齐宇成。”湛掌门轻声道,“因为你的血,她感化而成人身,对她而言,你就是她的父母,她甘愿为你送去性命。”
湛掌门起身,“因为齐念随等人的恶行,她现在又变回一朵枯萎的牡丹花了。”
“够了!”齐姝琴失控道,“当时在场的还有玄黄界小家族们的家长,都目睹了齐念随等人的恶行,试问小家族们如此大规模的出动,您怎么会不知道?没有您的默许,她怎么可能办到!是您对吗?是您指点她这么做的!否则齐家的牡丹花修成了人身又怎么能悄无声息地跑没影呢?您利用人、利用鬼接着利用妖!我们所有人都败给您了对吗?您得到了您想得到的一切!虽然您失去了很多,譬如脸皮,譬如良心和道德底线,但是那对您而言本来就没有过,也算不得失去!”
“琴儿,”湛掌门说,“你从未失败过。首先,你的身边站着这个男孩,无论生死阴阳,他都不离不弃;接着,你有一群赤胆忠心的伙伴,你和他们认识的时间如此短暂,却能结下这般肝胆相照的纯粹感情,这不是世间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包括我,都只有羡慕你的份;你的鲜血感动了花妖,她情愿放弃大好的修炼机会,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而报答于你。还有西山的白鼍妖和绣娘魂,他们保护小顾,保护你妈妈为了什么?因为你的恩情。琴儿,你善良而真心的付出,其实已经得到了公平的回报。你未曾失败。即便是掌门事宜,我想你一定和齐念里谈过了,所以,你在看穿我的实招之后,却还是选择了支持他而没有固执下去。能说说为什么吗?”
齐姝琴平复下来,“我和齐念里长谈过,不得不承认,他最终说服了我。那么多朋友都牺牲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斗中,我如此坚持下去,赢了我一个,输了所有人,那么我还是输了。湛掌门,通过几次接触,我知道齐念里是个懂得妥协的人,但我想,懂得妥协的人,才懂得不妥协,知道哪里该妥协的人,就一定知道哪里是死守的底线。”
“所以你不是向我低头,而是忠诚于你自己的选择。”湛掌门柔声道,“我很高兴你最终能明白这一点,懂得妥协才懂得底线,一个不知变通的人是当不好掌门的。我选择齐念里,其实也和你一样,他是个柔韧的人,知道哪里该软,哪里该硬。我早和你说过,齐家坐大,和应家穿一条裤子,对湛家当然没好处;但是齐家若是乱了、倒了,对湛家更是没有丝毫好处。所以我所希望的齐家掌门人选,不要有野心,但也不要有贪欲。其实,他死守着一个齐家,是最好的。当然,我是湛家人,我知道你不该相信我,而且我毕竟也有我的私心,我的立场,我需要争取的权益,自然也会伤害到齐家的利益。这些是我和齐念里日后要慢慢商谈的,说出来,就太伤人了。但是行走在这个圈子里,舍得,是每个掌门都必修的功课,齐家舍得过,湛家也一样要有所舍得。”
齐姝琴说:“表姑,只要智囊团在齐家一天,齐念里就不能随心所欲。我会帮齐念里站稳脚跟,既然有您的支持,他保住掌门位置应该不难;但同时智囊团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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