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地面说,手臂下垂,也看不见到底捡了什么。
徐师傅有点说不出话,大概是惊吓过度。他刚想起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出门前,信鬼神的老婆还非要他停工一天,他认为不能为了无稽之谈而耽误挣钱养家。也许是心理暗示,他现在有点信了。
不过已经到了天明时分,不是都说鬼只在暗夜活动么。他安慰着自己,努力寻个话茬,“姑娘就住在那小区里啊?”
“是啊。”女孩将书包放在膝盖上,低头盯着拉链,答得中规中矩。
“这是去上班?”
“上学。”
徐师傅突然想起来了,“现在……还在放假吧?”
“快开学了。提前回去有事。”女孩轻缓道,她依然低着头,细白的手攥成了拳,交叉在书包上。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高架桥边有一块路牌飞逝而过,女孩望着窗外,又扭过脖子久久回望。徐师傅忍不住道:“怎么了?”
“那里……”女孩没有回头,轻轻道,“刚刚那块牌子,就是那个地方。”
“那里怎么了?”徐师傅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发颤。他记得出车的时候,没有这么大的雾,昨晚的天气预报也只是说有雨,却只字未提大雾。
但是现在,差不多行了五分钟,车子还在茫茫白雾中摸索着。能见度愈发糟糕,大灯的闪亮也冲不开浓雾的遮蔽,他只能凭感觉来判断自己依旧行驶在高架桥上,一眼望不见尽头。或许行驶在雾气中,车内的温度也跟着下降,他感觉好像有一台电冰箱正趴在自己身边大笑,冷气一阵接一阵的滚来,胳膊上一排排鸡皮疙瘩,手指尖冰得僵硬。
女孩轻轻说:“那个地方,就是我跳下去,摔死的地方。”
十指陡然攥紧方向盘,徐师傅控制住恐惧,把稳了车子,讪笑,“大清早就开这玩笑,可吓不住谁。太阳都要出来了。”
“我没骗您啊。”女孩换了种娇滴滴的声音,后视镜中的她依旧低着头,急急忙忙地扯开帆布书包,“您看,这些都是我给自己过节用的。”
满满一书包的白纸钱。
兹——
急刹车。
徐师傅一头撞到方向盘上,脸上火辣辣地痛,他捂着额角,艰难地抬脸,看到后视镜内的女孩正在微微笑,他才发现那张被头发模糊了的脸相当惨淡,嘴唇白到和这张脸融化到一起,若不是嘴角弯曲了弧度并扯动两颊肌肉,他几乎认为这是一个无嘴的人。
女孩探过头,幽冷的气息飘来,徐师傅清清楚楚地看到后视镜上蒙了一层白霜。女孩的脖子钻过车座间的空隙,伸了过来。徐师傅不敢去看,余光却感觉女孩向着他张开了柔软的手心,一张纸条掉到了档位上。
“手机号码和我要跟她说的话……都在这上面。”女孩在他耳畔轻飘飘道,“让尹千娇来见我……否则……你会……”
她平举手掌,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划,恰逢一道闪电炸亮,蓝得冰冷的电光下,女孩的颈部撕开一道宽阔的血痕,浓浓的鲜血,喷溅四射。
“啊——!”
“这一天是阳历的8月24日,也是农历七月十五,我们的节日。”简薇驾轻就熟地顶替了云朵的职责,几乎不用看岑曼丽准备的资料,直接介绍起案情。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会议桌四面的灵们——除了坐在首位、仔细笔记的齐姝琴外,其余组员的脸色都表明他们并非纯粹地听案情,而是思忖心事。她暗暗好笑。
“继续说。”齐姝琴偏头道,目光顺势一划,“大家都注意听。第一步分析案情,找出破绽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坐得歪七扭八的众灵便草草调整一下坐姿,貌似正经了些。简薇继续道:“8月25日,车内女子所提到的尹千娇,下落不明了。”
“总部测出戾气了吗?”齐姝琴道。
“没有。”简薇说,“两种可能,一是人为;二是妖鬼并未害人。我倾向于后者。”
“既然没有戾气爆发,为什么我们会接到案子?”齐姝琴问,“是某个玄黄世家转来的吗?”
除了顾维庭和简薇,其余组员都抬起眼皮,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齐姝琴。
简薇沉稳道:“不是的。这起案子在阳间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本部,于是交给我们组调查,以防有力量强大的怨鬼隐藏气息,屡次犯案。”
“尹千娇不是失踪了吗?你为什么认为妖鬼还并未害人?”许乐之举手发言。
“引灵部传过来的消息,”简薇从手头的一摞文件中翻建出一份,递给齐姝琴,“亡魂地图和生死簿并没有记录尹千娇。当然,这几天值班的引灵使者不太中用,也许是错过了。”
“于是又给我们添活。”许乐之干笑。
简薇微笑,“不,是送了金饭碗。”
董霄嘿了声,情绪不明。裴清浅的团扇又开始敲桌面,“简薇右使生前是个职场妙人,身后也是‘倾国怨灵’。怪不得空了位置,缉大佬第一个就想起你呢。”
简薇看向裴清浅的目光中带着审慎,“只是暂时。”
“我在这里坐了千年,见证了很多瞬间成永恒的事。”裴清浅笑盈盈道。
“缉尚书也呆了千年,说话不会没有根据。”简薇说。
“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比秽物还不如,”裴清浅手中的团扇轻拍桌面,“也值得大家去信?”
简薇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和不悦。
“行了。”齐姝琴状若漫不经心道,“都把精力拉回到案子上。简薇,尹千娇如何失踪的?”
“8月24日晚,遭受惊吓的徐师傅早早上床休息。他的妻子是个虔诚的鬼神论者。认为丈夫接受了鬼的嘱托,就必须办到。于是按照车内女子留下的字条,给尹千娇发去了数十条一模一样的短信。”简薇说,“之后,徐师傅的妻子忐忑不安地睡去。而城市另一头的尹家,当晚也是风平浪静。据尹家人说,尹千娇当晚一直在自己房中玩游戏,也打过几次手机,但说话声甚小,父母也不知她在和谁通话。第二天,她的父母上班前还问过她当日有没有出行计划,她说没有。但是在上午十点的时候,同楼邻居看到尹千娇撑着阳伞,挎着小包下楼去了。问她做什么,她只说出去玩玩。之后,小区的保安看到尹千娇在院门口打了辆黑车离开。此后直到现在,尹千娇都没有回来,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事后询问黑车司机,他记得尹千娇的下车地点,而那个地点——”简薇的手指在键盘上一按,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幅放大的区域地图,“——附近的高架桥,正是徐师傅疑似撞邪的地方。”
“高架桥上是否发生过跳桥事件?”董霄问。
“初步了解,就在一年前,”简薇显然提前知道了这个案子,做足了功课,“这里的确发生了一起坠桥事件。但有关细节还要继续调查。”
“既然这里发生过坠桥事件,那么简薇,”齐姝琴问,“一年前你还在引灵部,有没有出过这里的任务?生死簿和亡灵地图上有没有相关记录?”
简薇说:“这片小区是人员密集区,毗邻医院,生老病死是常态。我曾出过这里的任务,但都是去医院。具体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接任务,而不是选任务。”
“总而言之,你们引灵部就是一切乱象之源。”裴清浅挑衅道——众灵都有些吃惊。裴清浅仗着自己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又有美貌和武功,说话不分对象,向来尖酸。但类似这样直白的当面批判却很少见。
难得简薇沉得住气,“我目前是缉灵部的工作灵。”
“刚离开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踢开旧主子划清界限,你这女灵太功利。”裴清浅愈发刻薄,“缉大佬怎么会看上你呢?你哪点配?”
一片吸气声。就连最沉默的顾维庭也抬头看了裴清浅一眼。岑曼丽更是兴奋地低声对身旁的许乐之道:“她对云朵都不这么直接呢。”许乐之也高兴地小声道:“哥最爱看的就是俩八婆掐架”。二灵相视而笑,引以为知己。苏吉瞪他俩,“开会呢。”一本正经。
简薇沉稳地说:“我确实不太熟悉缉灵部的工作,所幸副组长并非一线组员,会打理财务,并及时分析、整合各种资料就好。所以我想,缉尚书大概是看中我和云朵女士相似的背景、能力和经验,才让我临时接替她吧。我会尽全力做好这份工作。”她对齐姝琴诚恳道。
“现在是案情会议。供大家彼此交流的周会是下周一的上午开。”齐姝琴只淡淡说,“简薇,尹千娇的背景资料拿到了吗?有没有筛查出问题?”
简薇迟疑刹那,“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生活和社会关系都相当简单。她开学就是高二。”
“学校呢?”齐姝琴顺势问。
简薇说:“卓大附中。”
手中记录的笔杆子停了一下,又继续动起来。齐姝琴盯着笔记本,似乎有什么想问但又没问出口,她的沉默让会议室都沉默起来。岑曼丽和许乐之互换着眼神:卓大附中,有齐家人就读。
“班级呢?”顾维庭看出齐姝琴的心事,问。
“开学就是高二?七班了。”简薇翻了下资料。
齐姝琴说:“齐掌门的女儿齐柳笛开学后是高三,她的堂妹齐入画,也就是和我组闹过误会,起过冲突的那一位,开学后是高二?七班。”
“……那么,”苏吉在沉静中挺身而出,“失踪的尹千娇和齐家小姐是同学?”
裴清浅冷哼,“就你聪明。”苏吉尴尬的时候,齐姝琴已道:“至于这个巧合和本案有没有关系,还要调查才能知道。”话音刚落,会议室外的电脑又发出嘟的长音。岑曼丽跑出去又跑回来,“组长,”她拿着刚印好的文件,“又有一个学生在类似的案子中失踪了,也是卓大附中高二?七班的。男生,叫陈杰。”
齐姝琴立刻接过材料,翻看照片和初步资料。
陈杰,陈杰?
她听过这个名字,也在毕业照中见过这个男生。
他是齐入画的初中同学。
41
41、第四十章 纠纷 。。。
齐柳笛听见一阵鲁莽的上楼声,不由挑眉,齐家的规矩很严,这么粗重的奔走是非 常(炫…书…网)失礼的,若是让齐念佛撞见,必然一顿痛骂。她正惊诧是谁如此没规矩,房门就被推开。她讶然起立,看见齐入画奔过来,差点跌倒。
扶一把,“出什么事了?”
可别是火炉房又有问题。齐柳笛一想起那里就心惊胆战。
齐入画双目含泪,“笛儿姐姐,你得帮帮我……呜呜呜……”抱住齐柳笛,哭了起来。
齐柳笛怔道:“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齐入画只是哭,齐柳笛扶她坐下,自己去关好门,还设了结界防止偷听。这才道:“说吧。”
齐入画抽噎着,递给齐柳笛一份揉成团的小报,上面用铅笔圈出一则新闻。齐柳笛快速读完,这是一则关于本市接连发生高中生失踪案的追踪报道。齐柳笛道:“你同学吧?”
齐入画小声说:“下一个可能是柳亭,也可能是我。”
齐柳笛笑道:“你怕什么?无论是人是鬼,也碰不得身为齐家人的你啊。对方若是冲着你来了,那是自寻死路。”说着要将小报丢到废纸筒中,齐入画紧张地拽住她,“别乱扔,万一被谁看到了怎么办?”
“你怕什么?”
“不能让伯父知道,也别让大哥和小弟知道。”齐入画说。
齐柳笛端详她,“背后有见不得人的事?”
齐入画低头抹泪,“反正我只相信你了。”
齐柳笛沉吟,“你想偷偷解决问题?那就照着小报上说的地址找去吧。你的术法虽算不得好,但也不至于太差。”
齐入画哭得更加汹涌,齐柳笛眼看两道子泪水哗啦啦往下滑,吓了一跳,“你到底干什么了?!”
齐入画可怜地说:“笛儿姐姐,你应该知道,我、陈杰、柳亭、尹千娇还有阮芳姿,我们是朋友……”
因为齐柳笛与齐入画关系甚好,略略回忆也记起来了,“你们几个总是结伴,我知道,从初中就在一起了。不过,不是说阮芳姿后来搬家转学了吗?”
“高一没上完就走了。”齐入画说,“但我知道……尹千娇和陈杰一失踪,我就知道是阮芳姿做的,出事了笛儿姐姐!”她又惶恐起来,齐柳笛让她安静,“你把事情说清楚。你怎么知道是阮芳姿做的?你联系她了吗?”
“联系不上。”齐入画抽泣,“她……她……她可能已经死了……”
齐柳笛展开小报,仔细看了一遍,“你认为要司机找尹千娇的那个搭车女学生是变了鬼的阮芳姿?可陈杰失踪却不是这么回事。报上说是一个三十出头、身材瘦小、带口音的男子。是他用同样的手段要求一个出租车司机找来陈杰的。”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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