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就你小姑奶奶来了?”
齐宇乾果然说:“还有表姑。”
齐念佛眼皮又一跳,总觉得粗略去想,这事和预料的一样,可这几日有什么地方越来越不对劲,到了今日,他心里突然慌得紧。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犹疑的,当下吩咐心腹傀儡去接齐姝琴过来,还特意嘱咐“让大小姐穿好一些”,再瞥了齐宇乾一眼,心想琴儿醒了后,自己有心保护,也没许他们兄妹见面,现在让他们打个照面,这俩孩子虽然都不省心,但到底通人事,客人面前总会给彼此留面子,何况乾儿眼看就……心中微微一痛,不忍再看,只挥手让齐宇乾整装,速速下楼迎客,再喊来几个同住主宅的族人,让他们去厨房准备茶水糕点。
有条不紊做完这一番工作后,齐念佛下到大厅,齐宇乾确如他所料,恭恭敬敬地扶了位老妇人进门——虽是老人,但精神尚好,皱纹甚少,也不见发白,走路本不用扶,只是虚礼。这老人便是齐念佛的小姑母、齐宇乾等齐家小辈们的小姑奶奶齐音然。她是齐家前前任掌门、齐念佛的祖父齐惠风之幼女,教养得最为端庄贤良,嫁到玄黄界首屈一指的湛家当了大少奶奶,育有一子二女,幼女早亡,唯一的儿子为了心上人甘愿自废功力,移居他国,膝下只剩长女,便是现在湛家掌门,论亲是齐念佛的姑表妹,她走在她母亲右侧,衣着素雅,一脸淡然微笑——总看不出她心内情绪。
齐念佛见过姑母,和湛掌门寒暄几句,请了上座,湛掌门未落座便对齐宇乾说:“侄子带傀儡去车库迎一下,估计是行李多,俩孩子拿不动。”
齐宇乾脸上变色,倒也不敢放肆,径自去了,齐念佛半喜半责道:“笛儿和成儿回来了?这俩孩子,怎么也不告诉我这个当爹的一声。”
“是我不让他们还有你表妹向你打招呼的。”开口的是齐音然,却未做解释。齐念佛料知如此,不再多言。正好齐姝琴下了楼,齐念佛急忙打量,见她虽还细弱削瘦,但衣着得体,走得稳当,绝不像捣乱的,心中最大一块石头落地,招呼女儿下来见过姑奶奶和表姑母——虽是不远的亲,但到底分属玄黄两大家族,私下来往只限于节庆日或红白喜事,何况齐念佛以往打压齐姝琴,只带齐宇乾、齐宇成和齐柳笛出来会见亲朋外客,算起来,齐入画在玄黄别家人面前露脸的次数都远多于齐姝琴。
齐音然见了齐姝琴倒是异常欢喜,忙唤:“快让姑婆看看,这是多久没见过这孩子了?”湛掌门在一旁体贴道:“前月您和父亲还一起来探过,那会儿侄女还在病中。”
齐音然拉着齐姝琴到自己身侧按坐下来,听她的问好声虽平和,却透着中气不足,再观其仪态,礼貌大方,却面白唇紫,分明尚未康复,老人的心便更加怜惜,“看这小脸白的,看这身子瘦得——病中的那回不作数。”
湛掌门便道:“那就是前几年在侄女的及笄礼上见过。”
齐音然对齐姝琴冷笑道:“看你老子把你‘宝贝’的,也不知心虚什么,过个年节的都不让出来。常年不见光,怪不得身子弱。”
齐念佛大窘,湛掌门说:“侄女身子不好就多养着,别勉强。好在母亲还有另几个侄孙辈们承欢。”
“那几个孩子当然好,但见多了总会不起劲,我这心里就挂念没见过的那个,我看不见孩子,也不知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旁人说了也不算数。”齐音然毫不客气道,“再说了,念提留下的那女孩入画儿,每次见她,话都多得很,上窜下跳,挤眉弄眼,念佛,你这大伯父是怎么当的?咱们齐家的女孩子,一举一动最是庄重,怎么入画儿这样没规矩。”——齐念佛随口应着——“罢了,那孩子如今也惨。念提侄儿和侄媳妇真是命薄,若是还在,哪怕只在一个,也不至让孩子落得今日下场。”
这一番话力度着实不轻,齐念佛虽有心理准备,但当着女儿的面似个小孩般挨骂,也甚是尴尬,只虚应几句,刚好茶点上了,齐念佛便招呼着化解窘迫,而齐音然的兴趣又转回到齐姝琴身上,她甚少见这个侄孙女,又喜她举止文雅,拍着手嘘寒问暖,愈发怜爱。
齐念佛和湛掌门借机走到一旁,说了说玄黄界近来各家动态,讲了讲各地妖鬼异动,交换下意见,都完了后,齐念佛看了看门口,面带踌躇,湛掌门笑说:“母亲为这次回娘家做了很多准备,虽上了年岁,到底是齐家门里走出去的,日子越久反而越思家,何况上了年纪的人又格外疼惜子侄,带回来不少东西,有几样大件的不太好拿,我想侄子侄女们还得在车库那边忙碌一会儿,我的傀儡也跟在那儿帮着呢。”
齐念佛低声道:“都带来了?”
湛掌门亮出一只玫瑰红小瓷瓶,瓶口封着符咒,瓶身刻印篆文,“通用的符咒,解法你自然知道。”
齐念佛接过瓶子放入衣兜,微微点头,“表妹,”他着重强调,“如果待会他被逼急了,喊出不好听的来——你说服姑母当机立断了吗?”
湛掌门淡笑道:“这个自然,表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又说,“你只担心这个,我倒担心另一个。那孩子,你嘱咐好没有?”
“早就交待清楚了,昨晚又嘱咐了一二。”
“这时候再去说几句。”湛掌门轻道,“她不是个聪明的,在你身边太久,离得也近,若到时候一害怕,傻乎乎喊出不好听的话——到时候当着我母亲和那么多人的面,我是不好多说,表哥也不敢不敬啊。”
齐念佛面上一凛,轻轻颔首,过去对齐音然道:“入画儿还不下来,大概闹脾气,我去催催。”
“我这个老婆子亲自来了她也敢闹脾气?”齐音然沉了脸色,斜了湛掌门一眼,“那她可比你表妹当年还不像话了。”
齐念佛赔笑,湛掌门不好说话,齐姝琴轻声道:“表姑母当年很顽皮吗?”
齐音然淡淡说: “岂止顽皮,简直顽劣不堪。”
齐姝琴笑道:“越淘气的孩子往往越有出息。”
齐音然说:“嘴巴真甜,我就喜 欢'炫。书。网'你这样乖点的,管什么出息不出息。不过——”看向齐念佛, “你表妹做事倒还有实惠的理由,不像齐入画不着四六,你就快点把她喊出来吧。”
“侄子正要去做,待会再让一家子聚在一起说会儿话,正好快中午了,请姑母用餐。”
“不必。”齐音然说,“我来之前还招呼了你几位叔叔家的人过来,估计也该到了。”
齐念佛眼角一抖,“姑母可有要事?怎么没事先告知一声?”声音发沉。
“我虽然嫁出去了,可也是齐家门里出来的闺女。而今我年纪大了,算是齐家人的长辈吧?”齐音然正色道。
“这个自然。”齐念佛恭敬,“不过齐家到底是有自家掌门做主的。”
齐音然道:“做主当然是侄子的事,但我有什么看不过眼的,提点一下总是可以吧?”
“请姑母教训。”齐念佛道,“不知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姑母喊来几位长辈兄弟们商议?如此兴师动众可见是大事,但有什么大事能瞒过我这个齐家掌门?”
“就是瞒过了你,我才起急。我问过成儿和笛儿,俩孩子一脸茫然,若不是你表妹劝着,要不是顾及着琴儿还在病中,成儿尚未康复,我早就上门来问问你是怎么替我父兄接的班、理的家!”齐音然面带愠色,齐姝琴端过茶杯劝解,她才复又和蔼,“还是琴儿懂事。珍珠踩在土里,鱼眼高挂门楣,齐家上下真是有些不成体统!”
这会儿工夫,齐宇乾、齐柳笛和齐宇成三兄妹都过来了,齐宇乾说行李放妥了,那俩孩子都捧着小件物品,大概是碍着齐音然和湛掌门在场,见了久别的父亲也规规矩矩,并无忸怩撒娇之态,又一起向齐姝琴问好,齐宇成呆板木讷一如往常,湛掌门在旁说他身子都痊愈了,他只点头应和,齐柳笛在旁证实,齐念佛也再三谢过,独独齐宇乾站得较偏远,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忽地冒出一句,“大妹妹醒了后让父亲宝贝起来,比看管密室还严,我这还是刚见着妹妹,身子可好了?”
他这么一说,那俩孩子也一起关切长姐,齐姝琴起身答谢,兄妹四人言谈间客气至极,齐念佛看着这种“相敬如冰”的场面,心里真不是滋味,但箭在弦上,他只能一叹,先上楼去找齐入画,走到楼梯上回望了齐宇乾一眼,五味陈杂,突地控制不住,几乎落下泪来,他别过脸去,又恢复了冷硬的面孔。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厅里的齐家族人越到越多,其中辈份高过齐音然的,大都是掌门远亲;近亲里,齐念佛的三个叔叔已走了两位,剩下一位中风静养,只谴子侄来,姑母中的两位嫁去外省,平日若有事,能及时到场的只齐音然一人,故而齐念佛不在,此间便以齐音然为尊长,只是这名分最高的姑奶奶面色并不好看,引得人们纷纷猜疑,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这时候齐念佛带着齐入画走下来,寒暄一阵后。齐音然不耐烦地正了正坐姿,齐念佛立刻道:“姑母请了这么多家里人来,可见侄子做事确有不妥之处,才让小姑母如此生气。我身为掌门,行事自然应当光明磊落,现在众位族人在此,便请姑母说一说缘由吧。若查证属实,侄子定改。若有误会,解释清楚也好。”
“确实生气。”齐音然道,她看了湛掌门一眼,又看了看一家子人,“筝儿是我女儿,但也是湛家掌门,我是齐家出来的,知道规矩。琴儿,陪你表姑到我当姑娘那会儿住过的后宅园子里看看——当年我离开家之前种下的树都长大了呢。”
齐念佛道:“如果姑母要教训的事情较为重大,让湛掌门在此做个见证也好,省得传出去让整个玄黄界猜忌。”
“真有必要,再找我过来也好,我这次就是陪母亲的。”湛掌门拉过齐姝琴,“让琴侄女陪我走走去吧。”
她俩刚一出去,齐念佛便再次恳请长辈指教,齐音然乜了齐入画一眼,“怎么这副样子?你晒多了太阳吗?”
齐入画放声大哭,连呼齐姝琴阴谋害她,把她捆绑在火炉上挨烤,伤了皮肤,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愈发不像样子,齐音然忽然拍了茶几,“行了!你还想栽赃陷害你亲堂姐吗?!看看你做过的好事,就是烤会儿也是应得的!”
齐念佛道:“画儿做什么让姑母如此动怒?”
“做什么?”齐音然悲道,“身为玄黄子弟,竟然派傀儡去残害无辜人命,当真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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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八十三章 处置(中) 。。。
“你姑奶奶常跟我说,她出嫁前就住在这楼里,离开家时在楼前空地上栽了棵石榴树,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祈祷吉祥富贵,子孙满堂。”
“算起来都有四十余年了。你姑奶奶种下的是小树苗,而今长得如此高。”
“这棵树生得格外好,年年果实累累。”
湛掌门微微一笑,摩挲着石榴树皮,“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我母亲老了,我也不再年轻。今后玄黄界就是你们这些小辈们的天下了。做好准备了吗?”
齐姝琴平静道:“不需准备。”
湛掌门望着她,“你本来就没打算要这天下。”
齐姝琴说:“说句不中听的,您又何曾愿意让我分羹呢?但是我既然答应了您,就已下定决心,自然会信守承诺,您又何必再三确认?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又谈何合作?”
“如果你真有异心,我反复确认也没有用处。”湛掌门笑道,“我知道你不会,也知道她不会。从来没有谁跟我谈合作的时候,会开出这么低的筹码。”
齐姝琴冷冷道:“我认为这是最高筹码。”
“你那几个同事的平安?”湛掌门望了望树顶,似乎在打量石榴树的枝条,“你与他们不过相处了半年多一些。”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
“据我所知,你和他们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多好,甚至谈不上完全了解。”
齐姝琴轻声说:“我只知道他们是我的伙伴,我不可以抛弃伙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感情深浅,无论了解多少。我在担任组长期间他们出了问题,即便我离职了也要负责历史责任。这是我的原则。”
“好。”湛掌门赞道,“表兄一脉还能有奇葩一朵实属不易。但你要知道,这事很不好办,牵扯太多——听说过错生乱死术吗?”
齐姝琴摇头。
“没听过就对了。这种术法共有九层,下五层没什么,一旦突破第五层进入到上四层,甚至进到最后一层,将出现混淆生死、蒙蔽生死簿和引灵使的现象。灵魂阳寿未尽而归地府,本该是迷途灵却会被当作完全灵。千年前这种术法流行在玄黄界,导致冥府大乱。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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