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重生
而他紧紧贴住她的脸,握住她的双手,让身体在水流中交融到一处。齐姝琴的气息渐渐地平缓,仿佛沉入海底的鱼,将海洋当作安睡的摇篮。
身下剧烈一晃,眼前一片刺目,空气冷不防地蹿过来,这一次,齐姝琴没有感到丝毫难受,她睁开眼,望着齐宇成扭曲的脸,微微一笑,“齐柳笛,你输得很彻底。一无所有。”她轻而坚定地说,每个字都吐露清晰,仿佛利剑,戳了过去。
齐宇成脸色难看之极,“你的脑子坏了,连人都认不清。大脑缺氧么?好,我让你好好清醒一下。”
两根刑柱中间栓起一根粗糙的麻绳,几只傀儡又在绳子上泼满盐水。齐宇成冷冷一笑,傀儡将湿漉漉的齐姝琴从木板上解下来,一路押到麻绳边上,齐宇成轻道:“姐姐,现在招供还来得及。你该知道这个罪——”阴冷的目光扫了扫浸透盐水的粗糙麻绳,“你绝对受不起。”
散乱的湿法糊住齐姝琴的眼睛,她随意甩开头发,看着那根粗大的麻绳在自己面前狰狞地摇晃,冷笑了,“齐柳笛,我敢保证,你的下场会更惨。你别不害怕,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我知道那头的样子,比你清楚。”
“或许有那么一天,但你却看不到了。而我将看到你的下场。”齐宇成敲了敲麻绳,“让她坐上去。”
傀儡架起了齐姝琴,要将她抬起来放到绳子上,说是迟那时快,齐姝琴本来虚软在身侧的手指突然一弹,一道青光飞过,架着她的傀儡顿时倒地,她也跌下去,还未站稳,已立刻变换手诀,法力朝着齐宇成冲去。
齐宇成早在傀儡倒地刹那便捏住法诀,他比齐姝琴有优势,因为他随身携带了大量符咒纸,而齐姝琴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已失去了这些,仅仅凭借手诀使唤玄黄之力来对抗一个有符咒的术者,就好比空手对刀剑。齐姝琴的力量奔过来的时候,他已架起结界,袖口符咒系数飞去,仿佛数只蝴蝶乱舞,齐姝琴堪堪避过,但却躲不开一屋子的傀儡,敌方势众,她手指已来不及换诀发威,到底抗不过源源不断涌过来的傀儡,肩膀重又让按住,那傀儡得了齐宇成的令,下手极重,压得齐姝琴差点断了骨头,一时间站不起来,眼见地面一团人影撞过来,胸口剧痛,竟让齐宇成飞起的一脚生生踢到角落里去!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来,痛到七荤八素,浑身无力,又让气急的齐宇成提起来,一把压到水缸里,“我淹死你,小贱人。”齐宇成在她耳畔道,“去死吧。”
水花四溅,齐姝琴本能挣扎,突出水面,齐宇成拼命去压她,二人角力,竟都没听见外头走廊的喧哗。直到那声音近在门口——
“快!快!”
仿佛是岑曼丽。
“这里就是刑房!我早摸清楚了!”
似乎是许乐之。
刑房铁门轰然一响。
“我一个不行,一起来!”
这个……董大哥?
砰一声,铁门再度一晃。
“我X不行啊!怎么办!太他妈结实了!”
苏吉,你什么时候会骂人了?
“闪开,我一个就行。”
女声清冷,依稀是裴清浅。
“你给我记住,要活口,活口,活口!!千万别弄死,弄死了到冥府让访灵台那帮子御史盯着,就没法整丫的了!”
云——朵——?
齐姝琴愣神间,齐宇成趁机将她按到水里,也就是在这同时,刑房的铁门再度轰然,竟是在火光中四分五裂!硝烟尚未平息,一条绸带咻咻破空,朝着齐宇成的脖子捆过来!
而齐姝琴刚被按入水中,她最后只听见铁门被轰开的声,但没听见随即响起的那个威严的男声——
“这是在做什么?!是你们?好啊,你们这帮冥府的工作灵擅闯齐家主宅,是要和整个玄黄界为敌吗?!”
正是齐念佛。
95
95、第九十四章 补完补完了! 。。。
齐姝琴在一个落雨的傍晚苏醒。
初刻她很恍惚,不明白身在何处,又为何在这里。很快就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身下是软绵而散发清香的床褥。屋内光线暗淡,窗外清晰的落雨沙沙声衬得这里无比幽静,仿佛世外桃源的静谧。
她慢慢眨了眨眼,有那么一刻,感觉小顾似就在她身前,他俯身,凝望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握着自己手的轻柔。
齐姝琴本能地抬起手去拥抱对方,但是她的手指尖穿透了小顾那一抹身影,抓住的只是空气。小顾那虚虚的影子好像水一般,她抓得越急、越紧,就流逝地越快。最后,她愣愣地望向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指,空空荡荡。怅惘让心口沉沉的,喘息不来。
她放下手,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齐宇成狰狞的面孔,水中长久的窒息,依稀听见同伴们的声音,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再度魂归冥府,人间虽依旧残忍,但为了妈妈这一丝希望,就得活下去。虽然那边有他,但是母恩深重难报,不能回去……
头顶的压力骤然减小,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了。
齐姝琴轻轻欠身,看四周景物,微微发晕,她又躺回去,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发烧。怎么离开的刑房,如何来到这里,她心中也有点数,不再纠结。
闭上眼,她在幽静的黑暗中慢而长地呼吸着,她脑里很乱,齐柳笛、齐宇成、齐宇乾、齐入画还有齐念佛,他们玩着变脸,花花绿绿,万紫千红,然后翻来覆去地在她的脑海里滚动沉浮,海浪卷着她,拍着她,没有半刻停歇。她的手指抓着床单,慢慢收紧。
在齐家二十年,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齐念佛会办了齐宇乾;从未想过齐柳笛会歹毒到如此地步;从未想过齐入画会有今日的下场。曾经感觉他们是如此的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她也深深渴望过得到来 自'霸*气*书*库'他们施舍的一丝温暖,直到后来越发冰冷绝望,再也不愿接触提及。但是即便如此,齐姝琴也从未想过这些人会走到今日这步。就好像一个在象牙塔的孩子陡然来到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圈时,方知道耳闻终不如亲历。
她感到自己就是被拧起来的麻花。不知该如何办。她的确不贪恋齐家那一亩三分地,但抱着“怀璧其罪”的人却着实算计上自己的性命。妈妈此刻若平安,她不会稀罕这条命。而最大的变数,其实莫过于妈妈拼死生下的孩子,竟然真的可以罔顾生母之魂魄安危。光脚不怕穿鞋,齐姝琴感到深深的恐惧和自责。若自己能留神一点,若能细心一点,也不会让人对自己的符咒做了手脚,导致净灵炉的惨剧……
接下来该如何?齐姝琴又闭上眼,她需要好好思量。这时听见门扉响动,有细小的寒喧声,随后是关门声和脚步声,有人进来。她本以为是齐念佛,但却嗅到一股清淡而舒心的香气,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她的额,“你醒了。”
齐姝琴在心内苦笑,知道瞒不住来者,张开眼欲起身,“湛掌门。”
湛掌门让她躺回去,“你是病人,不用多说。听我说。你的组员撞开刑房的门救了你,你父亲也及时赶到。齐宇成说你再度害了妈妈,并且毫无内疚悲痛之情,他一时愤怒才做出虐待亲姊的事,恳求你父亲将他驱逐出齐家。你父亲自然不会这么做,也没有关他,只是暂时让他回房反省。齐柳笛没有多说,只是为他也为你求情。期间你的组员显然和你父亲发生过冲突,但是你的副组长云朵经历了一番变故,目前更加沉稳干练,及时安抚了大家的情绪,除了岑曼丽和许乐之外,余者暂时回到冥府。而冥府的态度目前还是比较暧昧,因为他们也在揣摩咱们玄黄界的心思。”
齐姝琴道:“和他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玄黄界需要为齐家掌门夫人讨个人情。”
“冥府的灵事变动基本快完成,冰窟那边的盯梢都放松下来。但是只有简薇知道你母亲具体的藏身点。”
“她已经暂归原职位,还是不肯说吗?”
湛掌门沉吟,“引灵部被隔离审查的那些灵似乎和简薇颇有渊源。我并不了解冥府具体的事情。简薇或许是为他们中的某个讨情面,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今后不会被牵连。”
齐姝琴怔怔地想了会儿,随后叹息,“嗯,其实我理解她,我不该要求太多。我也理解您的难处。我的组员也不可能把各种关节都给摸透。能得来这些消息已经非 常(炫…书…网)不易。我妈妈的事,最终还得齐家出力,总不好让您来出面协调。若真如此,齐家的脸面也没地方放,齐掌门纵使面皮厚,但齐家各方势力都不是素食者。”
湛掌门说:“这句说得对。你想好了吗?”
齐姝琴有些不耐,“我似乎从未表示与您划清界限吧?”
湛掌门微微一笑,“但你也没真的许诺过。”
“我不想做这样的承诺。”齐姝琴望着湛掌门的眼睛说,“我不想当谁的心腹。我不会为我是某某某的私人而感到骄傲。”
湛掌门笑了,“你骨子里和你父亲是一样的。都带着齐家人的骄傲。”她的手伸入怀中,似乎在掏什么东西。
齐姝琴关心的是别的,“净灵炉有没有修复可能?”
“我做不到。”湛掌门遗憾道,“不要去想天女,她目前不在。即便在,作为监管者的她也不一定会屡次出手。她的态度若如此明显,甚至用实际行动来表示,那对玄黄界的平衡是一种破坏,对玄黄界整体的发展是相当不利的。所以我不会去找她。”
齐姝琴没力气冷笑,没力气指责或者质疑,母亲是自己的母亲,是齐念佛的夫人,是齐家的人,如何好意思逼着湛家去周旋出面?净灵炉被毁,对方没追要赔偿已经是给了面子。
“那么还有别的方法吗?我是说灵魂很脆弱,我不想冒险在没有法器护佑的情况下去施法。”
湛掌门的手从怀中轻轻抽出来,齐姝琴看去,心猛的一缩:她手指间拈了一株小小的蓝色勿忘我。
“办法正在想。你父亲这几天为了此事忙得心力交瘁。他本来一直守着你,但是累得不成样子,让我给劝回去休息了。你其他的兄弟妹此刻又都让人不放心,你父亲就更不能倒下了。”湛掌门将那株勿忘我放在指尖捻着,齐姝琴感到捻的就是自己的心。
她不顾一切想要直起身,又让对方按回去,“以前因为你家里的问题,我很少见你,过去二十年我对你说的话还没这短短几个月多。你大哥,我见得最多,前些日子又应你父亲的请求接了你弟弟妹妹过去住,感觉都很平平。”齐姝琴想他们几个可不是平平,做出的事石破天惊,耳里又听湛掌门说,“你确实比他们强。”齐姝琴心中一沉,“但犹豫不决的弱点也相当明显。”湛掌门继续道,“我知道你回来只是为了救母,但你走之前想没想好该如何救?陆郎中,或者说代理尚书阁下本就是临时上任,夹在这风尖浪头上,他好意思做什么更多的事吗?丢了你这个烫手山芋走,反而可以集中精力去应对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齐姝琴张了张嘴,湛掌门语速平缓却绝不给旁人插话的空隙,“你的组员,或者说你的伙伴们中有不少是值得信赖的,但到底力量有限。你离开冥府,你母亲尚在冥府,你该如何远程操控呢?”
“可是……”
“可是你不能不回来,因为只有你回来才能还给你母亲所需要的净化之力,只有你回来了,许多事情才能继续展开。这就是一个无奈的悖论。”湛掌门说,“但是你不该从没想清楚过这些。至少你回来后要面对怎样的局面,该如何应对,如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又该何去何从,这些都应该考虑清楚。你总不会以为自己可以身在阳间却能生生当作自己还在冥府吧?”
“我……”
湛掌门将勿忘我别在齐姝琴浓密的发间,“现在,你差点被私自动刑死掉;现在,你莫名其妙地惹上了从齐宇成到齐宇乾、从齐宇乾到齐入画、从齐入画到净灵炉的一系列案子。总是别人在指证你,而你即使逞了口舌之快却又不能斩草除根,三人成虎,何况玄黄界世家的气候素来都不一定以真理事实为转移。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对了,你昏迷的时候,齐宇成和齐柳笛一起状告你故意使用假冒的符咒纸,为的就是阻止你母亲回来。符咒纸我和其余几家掌门都验过了,确实是假的。”
齐姝琴沉默。
湛掌门说:“准备用责罚和死亡来惩罚自己再度害了你母亲?十七年前,你选择接受冷热暴力来惩罚自己,现在你决定重蹈覆辙?再错一次?”
齐姝琴睁开眼。湛掌门附耳轻道:“对付齐入画那次,出发点不可谓不聪明,但你到底经验太少,我玄黄界中人,要讲些见不得人的话,怎么能不做点检查呢?公共场所里就大咧咧说出来?也不想想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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