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有情
勒九玄挑了挑眉，冲我道：“师弟公？”
“废话！我是他师弟，你是我相公，所以就是师弟公！”我难得有耐心的解释。
“……可我是他师兄，那又如何称你？”
我被他给问住，想了好久才舒眉道：“自然，自然是师兄娘。”
不出所料，勒九玄放声大笑，人亦坐在草地上，身后白云蓝天，而他身在其中，隽朗清雅。见他笑我心情亦大号，哼了几声继续拔草，到后面来了兴趣于是和勒九玄比赛谁若是拔出的草多，无缘就用那个称呼。
他赢，便喊我师兄娘。
我赢，便喊他师弟公。
勒九玄点头同意，于是两人开始，刚开始我领先，望着身边一堆草暗自得意，可是再一看，勒九玄身后的都快又我高了，心一急，我趁机伸出条腿将它们给踢走，边踢边故意扯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俊哥哥，丑八怪姐姐耍赖！”女童不知从哪跳出，指着我道。
我脸一红对上勒九玄含笑的眸，反驳道：“你哪只眼看到我耍赖了？”
女童指着自己二个眼睛：“都看到了。”
勒九玄“噗哧”笑出声，我气不打一处又不知该怎么还她。就这时反应过来，将她从上打量到下：“你怎么又来了？！”
“我是来送血的。”小女孩一下拿出三个瓶子递过来，我伸手去接，谁知她却递给了勒九玄，气得我肺都快炸了！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解释：“这瓶是无缘，这瓶是老衲，这瓶是莲舍……”
听着听着我觉得不对，脑中快速闪过什么，立刻抓住她手臂道：“是不是那个黑衣姐姐叫你送给我的？！”
“废话。”她丝毫没被我激动的情绪吓到，一脸淡定。
听完我拔腿便朝山下跑去，一定，一定是那个追杀我的黑衣女子，一定是！这次，勒九玄没有拦住我。山风至耳边呼啸，内心却如波涛般汹涌着，无剑，我终于，终于能找到杀手为你们报仇了！想到这向前狂奔的脚又加速好多，直到看到那抹黑影才生生停下。
“站住。”
她背对我走在前方，黑影诡魅。
我停下喘气，脑子思绪混为一团，因为不确定是不是她所以又喊了句：“是不是毒姑？！”
那人又走了几步，这才停下。
心放下，原来真的是毒姑，我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她不理，也没回头。
“谢谢你的血……”我笑着向她道谢，想着当面道谢要有诚意些，于是朝她走去。
“别过来。”
仅是三个字，像晴天霹雳在我头顶响起，震得我连退几步。
那抹黑影一动不动，又重复了句：“别过来。”
我张开唇大口呼吸，想说话却发不出半个字，唯有泪从眼眶涌落。
她是，她是，她是……
“不用想了，我就是她。”似是直到我在想什么，她亲口承认。
心里最后一丝期望熄灭，我呆若石雕，只剩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她沉默了下突然笑起来：“还记得我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呼吸一紧，我快速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当记忆清晰时，眼眶却模糊。
还记得在客栈里时，她跟我讲了一个爱情故事，说的是一个女子爱上一二和尚，当时我并未多想，没想到里面的女子竟是她！而和尚就是勒九玄！真是太讽刺了！再次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身影，我竟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仇恨吗？！她杀了无剑？！可我这条命若是没有她送来的那些血，只怕也早就保不住了吧！
可笑，我当初发誓要杀了她，今天却下不了手！！！
“为什么杀无剑。”压抑下心头混乱的思绪，我冷静下来。
“因为他阻止我杀你。”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她却残忍的杀死了他。
手捂住唇没让自己哭出声：“那又为什么杀我。”一次又一次的暗杀，设计，可换上那身蓝衣后又和我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兄弟。想起来，心就寒透。
“因为勒九玄爱你。”
“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歇斯底里的喊出声，泪如雨下。脑中回放的权势往日和他在一起的画面，那个爱逗我的男子，那个说了不救还是将我从笑苍手中救走的男子，那个在我面前喜怒无常的男子，那个初相遇时便调戏我的男子……他竟然就是那个费尽心思想杀我的神秘女子！！！
“因为……他很爱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声音有几分颤抖，又很快平静下，变得冷漠：“所以你不能死。”
我开始笑，心却绞痛着：“如果不是他，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我？！”
“是。”直接的，快速的，内院半分犹豫的说出。
胸膛往一个地方撕扯着，我哑声道：“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哪怕一次？！”
“……没有，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救你也好，杀你也罢，都是他。”
“真的？”
“真的。”
我蹲在地上无声哭了，明明该恨她，明明该杀她，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那种感觉就像是失去了最最心爱的东西，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她听到我哭仍是没任何反应，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打破平静：“还有话要说没？如果没有，我就走了。”
手死死抠着地面，血沿着与肉分离的指甲中流出，我死死盯住她的身影，任那团黑在眼中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如果你在不杀我，我就走了。”比刚刚更冰冷的话响起，她已不耐烦了。
“呵，你既然从未把我当过朋友，那你要走就走，又何必跟我说这么久！”我缓缓站起，一颗心支离破碎，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不知是风太大，还是什么，我看到她身子晃了下，很快又保持，然后，一步一步离去。
无剑，对不起，我发誓要杀了杀你的那个人，可是，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
有时候，人生真的充满意外。
我相信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背叛了我，反倒是我疏远的人，一个接一个帮助了我。
回到山顶时无缘的墓碑旁已光溜溜，不在有杂草，而勒九玄和那小女孩正说笑着什么，看到我的那刻，齐齐冲我一笑。
“漂亮姐姐回来了。”女童态度来了大转变，看着我笑呵呵。
勒九玄牵着她走到我身前，眸在触到我手指的血后一眯，然后扯下衣袖的地块为我包裹住，边包边道：“就在刚刚你离开的半个时辰里，我决定做件事。
“什么事？”开口时，声音沙哑。
女童在旁抢着回答：“俊哥哥说要重建大佛寺，和姐姐你在这儿长相厮守一辈子。”
“后面那句话可不是我的说的。”勒九玄笑着打断她的话，望着我的眸越发温柔。
“重建大佛寺……”我喃喃念着，百味众生。
从前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像画般展现眼前，想回到从前那般生活吗？我在心里问自己，却没有一个答案。
“既然姐姐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俊哥哥，我们重建大佛寺去吧！”女童抓住我的手和勒九玄的握在一起，笑嘻嘻道。模样着实惹人爱，让我忘了之前她的伶牙俐齿。勒九玄深望我一眼，似在寻求我意见，见我点头，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抱着我便转圈圈，女童在边上欢呼着。
所有过去，风吹云散。
一年后，大佛寺在勒九玄的规划下重建，整个寺庙，房屋，全部设计的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墙院边的那一株姻缘树都被他栽活了。而这一年中我和那个女童关系日益变好，到最后她甚至喊我为娘，汗勒九玄仍是俊哥哥，虽然心里吃醋，可听她说娘最亲，哥最好，便又被她哄了去。大佛寺重建那天勒九玄提议收徒弟，想着这么大的一个寺院如果只有我们三人却是也太无聊了些，于是点头赞同，告示一出，数百年纪不一的男子前来。
“勒九玄，我觉得这个不错，你说呢？”我优先的坐在椅指着那个英俊的少年道，见我望他，他亦冲我抛媚眼，简直比桃花还要眩目。我快晕了。
勒九玄眯眼，直接否决：“不行。”
“为什么呀？！”我开始不满，拜托！这个少年是我从几百人里选出的一个好不好！
“没有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不错。”他笑着指向一边。
“哪个？哪个？”我顺着他目光望去却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长相清秀，不过，可惜就是太小了，我怎么调戏？！
“反对，坚决反对！晓晓，你说呢？”我朝晓晓眨眼，晓晓就是那个女童，她赞同的点点头，说：“好。”
“听到没！勒九玄！晓晓也说好！是你说的，超过二人同意就收为徒弟的！”我一听晓晓赞同，立即嚣张起来，得意的笑。
“ 同意俊哥哥说的那个。”晓晓甜笑着，眼睛一直望着那个小男孩，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好呀！我恍然大悟，这个小色女！果然有潜力！
“恩，二票通过。”勒九玄笑的像个狐狸，英俊的不像话，被他美色这么一迷惑，我立刻忘了刚刚那个朝我抛媚眼的少年。
选了一天后，到晚上已累的不行，刚躺下便发现勒九玄在对着手中画像笑，已经有一个月了，他每天都会趁我睡着去看，问他要他又不给，知道是之前大佛寺发火时他墙上挂的那一副，本来不想看的，可是今天格外好奇，于是我一把抢到手中，醋意十足。
“勒九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准在看别的女人！”
“还给我。”他伸手便要来抢，但手却仍悠闲的搂在我腰上。
我将画像护在怀中冲他做鬼脸：“你想得美！让我看看到底是那个女的！等看清了就去把她揍成丑八怪！哼哼！叫她勾引我相公！”
“呵呵，那你快打开，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反应。”勒九玄笑的意味深长。
“打开就打开！谁怕谁！”说完我便哗啦一下打开，下刻，人怔住了。
宣纸上是一位十三岁的少女，扎着麻花小辫，站在枯黄的树下，一张清秀小脸满是不耐，微皱着，似在深思什么，黑瞳中尽是倔强，嘴巴还翘着，那看上去不屑又欠扁的人不就是我？！下意识的朝他望去，却撞上那春水般的黑眸，我脱口而出：“这是……”
“这就是那个勾引我的女子。”勒九玄说的暧昧。
“九婴……”我眸光捕捉到这二个字，心里的感动立刻消散，将他用力压倒在床上愤愤道：“说！你是在什么时候勾搭上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的？！”
“十年前。”尽管被我压在身下，他却是一副享受的神情。
“靠！都十年了！”我一听更是火大，将画像扔开坐在他身上：“说！你和她都做了什么？！”
勒九玄眸色迷离如雾，凝视我，唇角渐渐勾起：“该做的，都做了。”
“什么？！”心头怒火腾的升起，我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不信，你解开我衣衫，上面有证据。”勒九玄一本正经，听了他的话我现实几分怀疑，为了查证事实，还是几下将他一副全脱掉，一处处检查着。
“咦？没有呀……”眼睛跟着手在他胸膛来到下面，下刻，人呗他压在身下，我刚反应过来时便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音沙哑道：“检查完了，是不是要我检查你？”
“我？”这下轮到我诧异了。
“今天你和那个少年眉来眼去……”说这句话时他有几分醋意，手已经在解我衣衫了。我一时语塞，为了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于是任他脱光，直到他进入我身体的那刻才委屈的说：“难道里面也要检查吗？”
勒九玄在我耳边喘着粗气：“傻瓜。”
“我真的什么也都没和他做……我……啊……”说道后面便是一声声低喘给淹没。
“为我生个孩子。”他捧着我的脸便深吻下，身下动作狂热。
心一柔，我含泪微笑：“好。”
窗外，月色疏淡，有两个小小的脑袋挤在一起偷看。
“晓晓，师弟公和师兄娘在做什么？”
“在生孩子。”
“啊？！生孩子？！好恐怖呀，我们快走。”
“好。”
夜色下，两个光头小孩牵手跑开。
任是无情也动人 番外篇 莲舍番外一
睁开眼，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再睁开，炙亮的天光刺得双目发疼。
月影悲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着几分勉强笑意：“门主，你确实己复活……”
我闭上眸，不想在听，眼前浮现两张交错相叠的面容，一个柔媚，一个清秀，一个死了，一个活着。但一样的是，她们都不在我身边，都不在……
我曾以为不论我脾性如何的怪戾，到最后，还是会有人陪在我身边的，可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我自己。
原来，只有相似的人才能走到一起。
“门主……”月影声音苍哑如年迈老人，脸上那些被火灼烧的疤随着年岁坚固，像张狰狞假皮般贴在那儿，我甚至能透过它看到当初他是忍着怎样的痛逃出聚贤庄。
闭上的眼皮动了动，我还是没有睁开，心里总在劝说自己，只要躺着躺着便能像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