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见





    见燕子溪在花圃中停了下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侍女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燕子溪蹲下身,将地上那株植物四下观察了一番,不禁惊异起来,那株植物不到半人来高,一个一个的花骨朵预示着它马上就要开花了。
    燕子溪将其中一朵摘下,放在手心,细细闻了一下,端详了起来。身后的侍女们心下一松,新主子再怎么调皮也毕竟是女孩子家,喜爱这花花草草之类的也在意料之中。
    燕子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要开口,却猛地想起,皇浦蔺曾说这些宫女都是些聋哑之人,听不见她说话在,于是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那花骨朵上,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在侍女们未注意的情况下,放进了口中。
   “啊”几声吵哑的叫声,侍女们纷纷围在燕子溪身旁,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燕子溪笑笑,“反正问你们,你们也不清楚,不知我自己来验证一下。”话音刚落,人便晕厥过去。侍女们顿时心凉了几分,没想到如此严密的看管,也能让她出事,想着之前磕碰都会让自己挨板子,如今整个人晕了过去,那不是连命都没了。
    急忙叫了御医,一干侍女齐齐的在屋里跪了一地。久未出现的皇浦蔺终于因为燕子溪突然昏倒的消息,动摇了,赶到洛夕宫时,屋里一片呜咽,皇浦蔺皱了皱眉,心中有几分不好的念头。
    那御医见皇浦蔺出现,便磕头道,“陛下,这位燕姑娘似乎是中了一种毒?”
   “毒?”皇浦蔺疑惑起来,这宫中的饭菜均是万分小心的,而送往洛夕宫的更是,为何会中毒,“查出是什么毒没?”
    御医摇摇头,“闻所未闻。”见皇浦蔺面色不善,那御医又问向地上跪着的侍女们,“你们主子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侍女指了指屋外,皇浦蔺见此心中一动,让她带路。
    一路来到了洛夕宫的花圃之中,侍女指着那株植物上的花骨朵,比划了一个吃的动作。皇浦蔺当下明白,细细看了那株一眼,不禁一愣,他从未想过洛夕宫中会有这样的植物。从上面摘下一朵钢结构,交给御医道,“好好查查这个。”御医应了一声,退下了。
    皇浦蔺看着那株植物,叹息一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生离花,燕子溪,你吃下它是为了刺探我什么?”
    时尽半夜,月上梢头,洛夕宫中一片宁静,燕子溪睁了睁眼,看了看四周无人,便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来,当初在莫家的时候,老家主曾说,这生离花如果不是为了抑制生离之毒,单独服用会让人昏睡不起,便总的来说并无什么大碍。当时吃下它,也只是一时好奇,没想到真的如此,这一觉倒是前所未有的舒坦。
    伸展完身子,燕子溪便下了床,这个时候,洛夕宫中的侍女们应该已经尽数睡去,自己没了尾巴也能轻松一下。
    就在她准备开门时,屋中的灯猛的亮了起来,燕子溪一惊,向后转身,背紧紧靠着屋门,“谁啊?”
   “是我。”皇浦蔺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将灯罩好,这才看向燕子溪,“这么晚了,要出去?”
    许是微黄的灯火,让皇浦蔺的表情显得柔和了许多,燕子溪放下戒备,开口道,“平日 里侍女们跟得很紧,无聊啊,现在她们睡了,想要出去走走。”
   “我陪你。”皇浦蔺站起了身,笑着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燕子溪微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皇浦蔺带着燕子溪,一路穿过宫中的小路,避过侍从们的巡逻,上了东谛宫后的小山。站在狭窄的山路上,燕子溪猛的笑出声来,皇浦蔺回头看她,“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燕子溪抬了抬两人相牵的手道,“你有没有得这一路过来,东躲西藏,生怕人看见,好像是要去私奔一般。”
    皇浦蔺微微一笑,握着燕子溪的手更紧了,“那我们就去私奔吧,远远离开这里,不管什么东谛,不管什么天下了,我们走,好不好?”
    燕子溪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开口道,“皇浦东,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是哪儿?”
    明白燕子溪是故意转移的话题,皇浦蔺没有再坚持,指了指前方,就是那里了,说着拉起来燕子溪,向那高崖走去。
    站在崖边,俯视着东谛城的一切,燕子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不是我找到的吗?你怎么说是你的呢?”
   “那不重要。”皇浦蔺站在燕子溪身后,轻轻的搂住她,“我只是想要跟你出来走走罢了,想要带你来这里看看。”
    燕子溪难得安静的没有反抗,靠在皇浦蔺的怀中,看着夜色中的兰阳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轻声问着,“唉,你知道为什么旁边的人都睡了,只有这家还灯火通明吗?”
    皇浦蔺摇摇头,“不知道,你说呢?”
    燕子溪笑笑,“就这样还是东谛王呢,那家人必定是家中添了新丁,孩子夜深,受闹腾,所以一大家子都没办法歇息。”
   “你还发现了什么?”
   “那里。”燕子溪指着离那家不远的地方,“你看那家的墙面,一边看起来很新,另一边却很破旧,好像就要倒了。说明这家的两兄弟之间有隔阂,富的那家将自己的墙面整修过,而穷的那家没有钱,所以一直那样了。”
   “你还是挺聪明的。”皇浦蔺轻笑一声。
   “那是自然啊。”燕子溪有几分洋洋得意起来,“不然当年怎么会成为南邵的国师啊。”
   “你嫌我罢免了你东谛国师的位子。”
    燕子溪笑笑,“那你为什么要免掉我?”
   “子溪。”皇浦蔺抱紧她,开口道,“留下来,好吗?”燕子溪任他抱着,没有开口中,皇浦蔺继续说道,“留下来,嫁给我,做我的皇妃,永远陪在我身边,好吗?子溪”
   “你说话算数吗?”燕子溪猛的开口道,“刚刚在来时的路上,你说要带我私奔,还算数吗?”看到皇浦蔺面露难色,燕子溪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无论你是为了什么,这个天下你都是要争一把的,但是,你也应该要明白我,如果你在这个位子一天,我就会想方设法的离开的。”
   “我不会让你走。”皇浦蔺的双臂死死勒着燕子溪,“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你爱我吗,皇浦?”燕子溪一点一点掰开皇浦蔺的手指,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爱我吗?”
   “我······”
   “嘘···”燕子溪将食指抵到皇浦蔺的嘴唇上,微微一笑,“想好了再回答我,你受的究竟是我,还是这天下,有朝一日,当你坐到了最高的位子上,你真的会开心吗?皇浦,好好想想吧。”


天可见 第二卷 风云再起 第八十二章 此心何归(三)
    初晨的兰阳城,多了几分凉意,山崖之上,更是薄雾四起,透着寒气。皇浦蔺坐在崖边的草丛中,神色柔和的看着斜躺在怀中熟睡着的女子,手指绕着女子的发丝,一派的安详宁静。
    突然间,草丛攒动,一黑衣人跪到了皇清蔺的身前,“庄主。”
    “嘘……“皇浦蔺伸手示意那人小声,”莫吵醒了她……“小心的将怀中人放在草间,又在她身上盖了一件薄衫,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才起身,看向那黑衣人,”邬求让你来的?“
    黑衣人低头道:“是,邬大人让我问您,什么时候回归幽冥庄。”皇浦蔺沉吟片刻开口道,“北冥的情况如何了?”
    “邬大人重回朝堂,北冥国已经掌控在我幽冥庄手中。“
    皇浦蔺点点头,“回去告诉邬求,好好整顿北冥,历练军队,随时等候命令。还有……”皇浦蔺向燕子溪处望了一眼,见她尚未醒来,开口道,“让他追查轩辕爵同谢幽雪的下落,必要的时候,斩草除根。”

    “是,下属明白了。”黑衣人应了一声,见皇浦蔺再无命令,便先行退下了。
    重新回到燕子溪身边,还未触碰到她,便见燕子溪的眼睛猛的睁开,伸出的手也生生停在了当下,尴尬一下,皇浦蔺开口道,“你醒了?”
    燕子溪嗯了一声,坐了起来,将盖在身上的薄衫递到皇浦蔺的面前,“你的衣服。”
    “山上天寒,你还是披着吧。”说着,便想要将那衣服披在燕子溪身上。燕子溪微侧了一下身子,避了过去,“不用了。”皇浦蔺一怔,缓缓收回双手,两人间,一时无语。
    “皇浦。”半晌后,燕子溪开口道,“能放过他们吗?”
    “山上冷,我们回去说?”皇浦蔺话音刚落,燕子溪便拼命的摇着头,“不回去,在这里多自在,那里……”指了指不远处的东谛宫殿,“只是一座牢笼罢了。”
    “子溪……”
    “放过他们。”燕子溪难得用哀求的声音说道,“轩辕爵没有几天日子了,他们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难道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子溪。”皇浦蔺开口说道,“轩辕爵一天活着,北冥就不会是我的。”
    “他是你的亲兄弟,你真的狠得下心将他置之死地。”燕子溪的话让皇浦蔺猛的一笑,“燕子溪,为什么荆子茹能,而我就不能?”
    “皇浦蔺!”燕子溪大喝道,“你同轩辕爵之间同我们不同,荆子茹虽一直说要杀我,但她一次都未曾下手,可是,皇浦蔺,你却打算连一点余地都不想留。”
    “轩辕爵必须死,要完全掌控北冥,这是必须的。”皇浦蔺看向燕子溪,见她神色黯淡,不禁心软,“子溪,我会留下谢幽雪的一条命。”
    “呵呵——”燕子溪轻笑一声,“那又有何用,活着,也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    子溪……”皇浦蔺还想说什么,却见燕子溪站起来,“回去吧。”
    “你不是不想回去吗?”皇浦蔺不解的看着她,燕子溪回头,看向皇浦蔺,“回不回去于我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看着燕子溪独自一人在前走着,皇浦蔺深深叹了口气,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似乎是遗忘掉先前的不快,燕子溪的步伐很是轻盈,一开始,皇浦蔺并没有注意,只想着她若是没将轩辕爵之事放在心上便好。
    走了几个转弯后,皇浦蔺便觉得不对,燕子溪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在快临近宫殿的时候,从一旁猛的窜出一黑衣人,一把抓过燕子溪,掠向山另一边。
    皇浦蔺见状,大吼一声,“来人,将他们拦下。”话音一落,本空无一人的山间,猛的站起大队的禁军,皇浦蔺一声令下,那百名士兵,便将黑衣人的出路堵死,虽说那人功夫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带着燕子溪。不多时,便被禁军逮捕。
    皇浦蔺走到那人面前,低声问道,“谁派你来的?”那人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我不相信陛下您不知道我从何而来。”皇浦蔺愣了一下,看向那人身边的燕子溪,只见她神情安然,仿佛刚刚的事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心中一动,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剑,向那黑衣人刺去,一剑毙命。
    将燕子溪略带惋惜的眼神看在眼中,皇浦蔺冷冷一笑,“你知道。”燕子溪低头不语,皇浦蔺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你知道他从可而来,他是玲珑阁的人,是来救你离开的,可惜……”随手将一旁的禁军首领叫到身边,皇浦蔺吩咐道,“你带人,一路向西,进了山,寻找一个隐秘的山洞,将那里的人全数剿杀。”
    那禁军首领领了命令,带着一干人先行离开了,皇浦蔺回头,面向燕子溪,见她虽不言语,但神色间充满了怒意,皇浦蔺冷笑一声,“你何以生气,是谁骗了我?昨夜,你本是要到此处来等候要救你离开的人,却不想我跟了来,怎么,打乱了你的计划?”凑到了燕子溪的眼前,皇浦蔺缓缓说道,“燕子溪,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彼此算计了。”
    燕子溪看着他,自嘲道,“究竟是谁算计谁?如果你信任我,就不会让禁军在此处布下埋伏,皇浦蔺,你既然不信任我,又何须怪我算计?”
    皇浦蔺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开口道,“子溪,我不会放你离开。”
    燕子溪莞尔一笑,“如果你能留……”话未说完,便被皇浦蔺一掌打昏过去。
    看着安静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皇浦蔺轻声说道,“我决定了,我不管爱的是你还是天下,我想要的就会是我的,我要留下的也会想尽办法留下,子溪,别恨我……”
    燕子溪是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那不间断的疼痛来源于自己的双腿,艰难的撑起整个身子,却猛然发现……动不了了,双腿无法移动分毫,燕子溪愣了半晌,才终于明白过来,皇浦蔺趁自己昏迷之时,折断了自己的双腿。不仅如此,不知何时,自己已无法活动的脚腕上被戴上了链锁,链锁的另一端连着床头。
    将那锁链抬到自己的面前,燕子溪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皇浦蔺听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