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梧桐终两忘





我不能不管……”

九韵凝眉,“方才你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额……这是应该在意的重点吗?

“我只是听见了而已。”翟或如是说,脸上并无任何尴尬(脸皮相当的厚实啊),看九韵的眼光依旧是严肃的,又带一点的……纵容,续道:“九韵,我亦是与你说过,此事并非你一人之事,且仅凭你一人之力,也未必能做到,此中缘由,你心中比我更是清楚。我答应过你,这一趟,我只是跟随你一同前去而已,只要你未来说话,我便不会主动插手,难道这还不行吗?”

九韵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气,一直这一次当真是避无可避了,眼前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要嘛,她答应和他一起前往灵山,要嘛,便是她乖乖的回到逍遥宫——怎么听着像是方才她与丹青说的,而如今她悲哀的变成了丹青呢……

这两条路,九韵都是极为不喜的,可是,她必然是要做出选择的。两害相权总是要取其轻的,她亦不是傻瓜,这关头,九韵是知道自己斗不过翟或,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她已经冒不起任何风险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遵守我们彼此的约定,但是你亦不要忘了,不要轻易插手此事,至少在我未开口之前。”

翟或一笑,只不过是唇角轻轻一抿而已,便似心中早已料到了一般,“一言为定,你可切莫再次毁约了。”

翟小四,你不吐槽我会死吗?九韵腹诽。

九韵尴尬的别过头,做亏心事的感觉真是不好啊,尤其是她这个脸皮薄的,更是不容易了。可她一回头,对上的便是丹青那张带着紧张,又有点小期盼的脸,只听他问道:“那我呢?”

你什么你?!九韵当场黑脸,她带着翟或去已经是极限了,再带着一个丹青,别说是一个窗户来了,哪怕是逍遥宫墙角下地狗洞都是没有的。

“方才的话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她收起无奈,只冷哼一声,话中不无威胁的意味,几乎是将方才从翟或身上受的尽数发~泄到了丹青身上。

丹青这厢是造了哪门子的孽,竟是摊上了这等的倒霉事。

他仍旧还想着要抗争一番,好歹不能便宜了翟小四一人霸着九韵的,万一路上他兽~性大发,霸王硬上弓了,他可要如何向凤迩交代,是故又要说道:“但是……”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九韵冷冷的目光便斜过来了,“但是什么?难道我方才的话,你还未听明白吗?”

丹青哪里不知道九韵素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凡是违了她的命令断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咬咬牙,在一番强力的思想斗争之后,丹青亦只能如此这般认了,心中呜呼哀叹了一番,丹青眼角似有哀怨的瞅了九韵一眼,道:“算了,我回逍遥宫……”

其实丹青心中是很想问我,为什么翟或可以,而他偏不可以,还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

可是九韵会告诉他吗?

答案是,当然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在翟或面前自取其辱,那对他而言,便是侮辱中的侮辱了……

是故,丹青十分潇洒的走了,别管他是不是装的,那两袖清风甩的既是气魄,又是豪情的,眉眼高阔,当真是有风~流人士的做派。如果他在经过翟或的时候,未来悄悄瞪了人家一眼,那便是更臻完美了。

翟或站在九韵的身边,目光摇摇地望着丹青离去的身影,半天不发一语,直道丹青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他才将将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问道:“他是谁?”

这是在盘问吗?怎么有一种偷情的娘子被未来的相公逮到与情~人在一起而被问情~人是谁的感觉呢?

九韵愣了愣,反射性回道:“不是你们天界的画师吗,怎么,你不认识?”

“是吗……”翟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并未多说什么,眼中依旧平静如水,可心中却是已经翻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浪,他释然道:“想必是我不记得了。”

这天界,除了你家天帝老子之外,你还能记得多少……

九韵讪讪的笑了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说完,她也不待翟或说什么,便转身腾云而去了。他爱来不来,最好是永远都不要跟上来——大概是不可能的吧。

看着九韵这样任性离去的背影,翟或站在她身后淡淡的笑了,他便是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她将真性情流露出来的模样,那样的她才是他真正认识的凰九韵,生动而可爱。

“某公子:你确定你没有受虐倾向,或者是虐人倾向……”

只是方才那个人,真的如九韵说得那么简单吗?

为此,翟或回过头,看着丹青远去的方向,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三十六章妥协相随(2)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胎、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罗十巫,从此开始升降,百药爰在。

——《山海经·海外西经》

灵山与逍遥宫,距离相隔甚远,几乎是一东一西,南辕北辙,是故即便是九韵腾云而去,亦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这三千年都等过来了,这几日自然不会被放在九韵眼中,唯一让她头疼的是却是翟或这个人的存在——

这般有存在感的人,若想要忽视他的存在,怕是有些困难的吧。

他们俩人,亦并非无话可说,可是只要对上那一双眼睛,在看到他的面容,九韵心中想要说的话便全都成了浇了水的火星子,熄的渣渣不剩了……

双目看着眼前浮云,淡看着云卷云舒,她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怪他们彼此关系太过尴尬,牵绊太深,却牵错了线,是故即便是相顾,亦只能是无言了。

在对的时候遇见错的人,是一种悲伤,在错的时候遇见对的人,是一种无奈,可惜他们既不是在对的时候相遇,而他亦不是她对的人,到最后,便生生成了一种折磨,折磨着她,亦折磨着他的,只是他们都把这种藏在了心中,永远不打算说出口了而已。

翟或就站在九韵的身侧,如瀑布般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面颊,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是如何的,只是,他心中却是明白,这是九韵对他的抗拒,一种无声的抗拒吧。

他嘴角一扯,笑得有些苦涩,他们之间难道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吗?

或许吧……不过有些问题,他总是要弄明白的。

翟或收起脸上所有的神情,正色道:“九韵,你说是灵山十巫如今已经入魔了,是从何得知的?”

“他们入魔之事,我并未确定,这只是我一己的猜测罢了。”九韵回过头,并未急于解释,反倒是先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至我的猜测的缘由是因为丹青手上的一贯琥珀箭而已……”

“丹青?琥珀箭?”

“是,丹青便是你方才遇见的那位,他是画师,曾经在逍遥宫岛外的小镇上与巫姑有过一面之缘,甚至为巫姑画了一幅肖像,是故方才我才认出了那人是巫姑。而五姑之前未作答谢,曾赠与他一把琥珀箭。丹青知我吹箭,便欲转赠与我,而我无意之中便在上面闻到了一股魔气,浅浅的,若不仔细,还真叫人察觉不了。”

“那琥珀箭如今何在?”翟或皱眉,欲借琥珀箭一看。

九韵知道他的意思,这天下妖魔之物,但凡是经过翟或的法眼,大约是八九不离十的。

可惜,他来晚了。

九韵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此箭据丹青说,已经消失了,我猜,巫姑便是俯身与琥珀箭之中,方才进入逍遥宫的,既然索魂灯也被她拿走琥珀箭,自然是无影无踪了。”

“这也都是那丹青说的?”

“你在怀疑丹青?”九韵挑眉问道。

“有何不可?”翟或神色坦然,并未觉得哪里不妥,“一切都是他说的,琥珀箭亦是他带进逍遥宫的,而你对他的底细有知道多少,说不定他便是灵山十巫潜进逍遥宫的卧底。”

九韵皱眉,直觉不相信,“不可能,丹青曾经救过凤仪哥哥,如果他对我,甚至有逍遥宫有任何的不轨的居心,不会再逍遥宫里平白浪费了百年。”

“我倒觉得他并未浪费,至少这百年他得到了你的信任,即便是索魂灯失窃,你还是未对他如何,依旧将他留在逍遥宫之中,来日方长,一切并非没有可能。”

翟或冷着声音说道,所言之语更是无情。

九韵被他说得一通而反驳不过来,可是她依然不相信。

丹青虽然看起来外表轻佻,尤其笑的时候,有些不羁,有些浪荡,但是九韵看得出来,他有一双很是清澈的眼睛,如同镜子一般,每每都能望进她的心里去,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九韵相信,她不会是坏人。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怀疑并非毫无依据,但是,翟或,我亦是想要告诉你,有些人是值得人去相信的,并不需要他有多好,那么光明正大……诚然,我并不了解丹青,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天界第一画师,但是我相信,他并非一个心存歹念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凤仪哥哥或许早已经寂灭了,所以我感激他,也愿意相信他……”

这会子,若是丹青听到九韵说这一番话,大约真的是要感激涕零了,一把男儿泪热烘烘的,当真是要扑到九韵身上大哭一番方可歇的。

天知道,这百年,九韵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话,更别说是和颜悦色了,没表情已经是最好的表情了,可如今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便好比是苦守寒窑的王宝钏等到了她其实没有取代战公主的薛仁贵一般,苦尽甘来了。

翟或闻言,却是脸色跟着微微一变, 如附上一层薄冰一般。

“是啊,在你眼中,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理由的,只要是你认定的,不管世事如何改变,你都不会再改变了。所以,我在你眼中从很久很久以前,都是不可信任的,对吗?”

“你……”

九韵微微一愣,竟是被翟或噎的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无法否认,她是真的无法再相信翟或了,她仰起头,迎视他的目光,依旧是倔强的,道:“难道我做错了吗?很久很久以前,我也相信过你,我甚至绝你充满了感激,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呢——你把我骗的团团转,即便你说是为了我好,可惜,这好,我却是一点都不曾感受到。在我心中,我不过是你得意了棋子而已,或许你会珍惜棋子,可是对你而言,我并非不是那个你至死不放的……”

言罢,九韵垂下眼,忍着严重的波涛在眼睑的覆盖下消失,将最后的叹气化作了一缕眼中的冷漠。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下去,只是希望你我此次前往灵山会有一个圆满的收场而已,就只是仅此而已!”

她言语决绝,竟是不给翟或任何言语的机会,纵他心中有万千语来说,可面对她的冷漠。他却是一字皆不能。

翟或苦笑,早知九韵是何脾性的女子,从她对他关上心扉的那一刻,那扇门便不会再为他打开了。只是:“你且放心,我答应过你的承诺,我不会忘记,此次你我之行,定然不会空手而回。”

翟或说得甚为笃定,他天生便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威慑力,即便九韵心中从不肯相信翟或会全心全息的为她,但是这一刻,她确实相信他所说的,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好,一言为定。”九韵正色,道:“言归正传,以你所看,那巫姑却乃是已经入了魔吗?”

“我并未瞧过你所说的琥珀箭,却无十分的把握。只是若那琥珀箭当真是属于巫姑的,便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如你所言,那巫姑当真是成了魔,是故身边亦沾了魔气;其二,那琥珀箭乃是魔界之物,本身便带着魔气,但是巫姑既然能藏身其中,也少不得与魔物有所沾染,亦是大罪。”

翟或就事论事,神情十分的认真。听他所言分析,答案似乎已经很明了了。不管是巫姑是否成了魔,但是与魔界有染,这罪名已经足够了。

九韵冷冷一笑,“堂堂灵山胜地竟是出了一个与魔界有染的,当真是可笑。且那灵神十巫素来是十人一体,一个巫姑沾了魔气,其他人亦是跑不了的。这些倒是与他们三千年害我的那一场终于牵连了起来。我早该想到,他们所为不只是这天界的地位……”

她的师傅素来是淡薄三界的,哪怕是天帝的位子放在了他的面前,他都是能眼睛眨也不眨的拒绝,怎么可能会挡着他们的路。所以灵山十巫,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便不再是师傅,而是大魔神蚩尤,而她的师傅就这样被他们这样牺牲了……

九韵咬牙,心中愤恨更深,她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她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可是,依着灵山十巫如今的地位法力,为何会入魔,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点上,翟或却比九韵冷静得多。

一个神诋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入魔,这点他不知道,因为甚至连他都没有这样的勇气,从一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