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情人 by 杜水水





  玉米出锅的时候,欧拓简直要咬掉自己的舌头……真他妈的太好吃了:白白嫩嫩,粒粒晶莹玉透,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含在嘴里,口感极佳,清香中带着滋滋甘甜……当然,还有贼的味道。
  他埋头狂啃,狠不得连骨头都一起吞进肚子。肖宸坐在一旁笑他,“慢点儿,别光吃老玉米,还有毛豆呢,还有红薯呢。”毛豆也好吃,绿得翡翠一样,渗透着五香粉的香气和自身的清香,咸淡适口,就是剥着费时间。肖宸拿个小碗过来,帮他剥,不时往他塞满玉米的嘴里塞两粒,自己嘴也不闲着:“小时候,小海哥、小江哥还有已经嫁人的小丽,我们经常去偷这些东西,其实自家也有,就是觉得没别人家的好吃。”“这种玉米叫白马牙,产量极低,但特别的香,种来就是专为煮着吃的……现在都快绝种了。”“红薯现在只能是尝个鲜,真正好吃的时候,是在放上一两月之后,那才甜呢,尤其一种叫五股酸的……熬出来的红薯糖也好吃。”欧拓嘴巴没空,只能用耳朵听,不停的点头,不时看一眼为他剥豆和红薯的小爱人,然后觉得,嘴巴里的玉米更甜了,甜得心,都软作一团。
  谢爷爷乐呵呵的在一边只是偶尔夹个毛豆吃,也不插话。
  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有人走进院子,“肖晓,肖晓——”肖晓抹抹手,跑出去,“郑奶奶好。”“死小子,就知道,准是你偷的我家玉米。”欧拓没嚼烂的玉米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噎得半天没缓上气来,他手忙脚乱的就要把东西藏起来,谢爷爷摆摆手,“不用,不用。”然后就笑,笑得欧拓整张脸快成大盆里的煮红薯了。
  说话的功夫,一个满面红光、精神抖搂的老太太走进来,手里还拎个装满玉米的蓝子。
  肖宸在边上赔着笑。
  “死小子,”郑奶奶拧肖宸的耳朵,“我家玉米好几年没人偷了,你一来就丢,一猜就跑不了你。”肖宸嘻嘻笑,“您家的玉米不是好吃嘛,您看,我怎么不偷别人家的。”这算什么道理,作贼还理直气壮?欧拓朝他翻翻眼睛。
  郑奶奶笑得眉飞色舞的,“就是就是,现在也就只有我们家种白马牙了,肖晓有眼光……你不知道呀,肖晓,这么多年,都没人偷我家玉米,我这心里呀,空落落的……你说现在这孩子们,怎么连看上一眼都懒得看呢?”谢爷爷把她让到炕沿上坐下,“现在的孩子们哪有肖晓他们那时候踏实,知道帮大人干活,知道谁家是谁家的地……现在的孩子,连自家地在哪儿都不知道喽。”“可不是呗。”郑奶奶聊了一会儿走了,然后又来了什么李大伯、王大妈……都欢天喜地的,好象被人偷,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
  眨眼间,堂屋里就堆满了红薯、毛豆、玉米、桃子、青苹果、大白梨等大堆的东西。
  肖宸得意的挑眉,“怎么样,长见识吧?”欧拓饱受了一早晨的惊吓,现在瘫在坐位上不起来,“长见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贼都是这么炼成的。”肖宸腆着小胸脯仰天大啸:“天下无贼,舍我其谁?哈哈哈。”欧拓总算清醒的认识到,他面前这主儿,就一长不大的彼得潘。
  第五十五章睡到第三天的时候,欧拓的腰快不会打弯了,他抱怨,“没见过这么硬的床。”还有一句他没敢说出来,在这么硬的床上,连Zuo爱做的事件都要比平时费更多的气力。
  肖宸痞笑,“不懂了吧,知道我为什么长得这么帅吗?睡它睡的,哈。”“是帅。”欧拓狞笑着爬过去,直直压在他身上,“帅得我都想把你当成老玉米啃进肚子。”说完,又是一阵天昏地暗的“唇枪舌战”。
  事儿,欧拓爬在肖宸胳膊上,假装温顺的大狗样,问肖宸:“今天有什么节目?”肖宸沉吟半天,才说:“陪我去一趟青柳镇吧。”青柳镇不大,但青柳镇很有钱。因为这里是重工业区,只国家级钢厂就有三家。
  青柳镇的豪华轿车比北京城都不少。
  于是欧拓总算见识到四个轱辘的宝马与四条腿儿的真马并驾齐驱的阵势了。当然,还有三轮车和高级跑车抢道的难得景致。
  欧拓以为肖宸会带他去风景美丽的地方,可是等下了车才知道,他们到的是一座骨灰堂。仿古建筑,顶着明黄琉璃瓦,很有些皇帝行宫的味道。
  肖宸脸上的笑意没了,媚而上挑的眼睛蕴含着莫名的情绪。他直直的走进去,在那一排一排的骨灰阵列架上寻找着。可是,直到找过最后一间,都没有停住脚步。
  “你在找谁?”欧拓问他。
  肖宸没有回答,又直着身子向门口的登记室走去,那里面坐着个矮胖子。
  “请问,为什么没有郑志祥的骨灰?”“谁?我不记得这里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郑二刀。”“哦,哦,你说前几年被枪毙的那个黑老大呀?”“妈的,你才黑老大。”肖宸就要挥拳头,欧拓赶紧从身后揽住他,“别冲动,肖宸。”矮胖子躲出去老远……肖宸舒口气点头,“对,就是那个人。”“他骨灰早被人拿走了。”“什么?谁拿走的?拿什么地方去了?谁允许你随便就让人带走他的?”肖宸拍着桌子吼。
  矮胖子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你、你别叫,小子,你再叫,我、我报警。”欧拓拍拍肖宸的肩,然后看到小爱人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他的心一阵抽动,一把把人搂进怀里,“肖宸,别急,别急。”他转过头问矮胖子,“请你帮我们查一查记录好不好?”矮胖子蹭到桌子跟前,拿出一个毛了边的本子翻翻,说:“是一个叫介巍的人。说是、说是郑二刀的哥哥。”面无表情的走出骨灰堂,欧拓轻声问肖宸:“现在我们去哪儿?”肖宸回头看他,一双清澈的眼睛流动着悲伤的光晕。“陪我走走,欧拓。”漫步在大街上,肖宸指着一排废弃建筑说:“以前,这里有一间酒吧。我曾经在这里呆过七年。”那是一排二层楼的楼房,欧式风格,上面还残存着残破的招牌,有一个好象是梦字。能够依稀想象出当初的辉煌和繁华,想象得到霓虹流彩的世界里,人来人往。如今,只剩下一排排生锈的铁门,默默的向行人展示着那曾经的历史。
  欧拓挑挑眉,没有说话。他一直觉得他的肖宸身上,一直有一种纯洁与邪恶并存的东西,时不时从那清秀的面庞上总会透出一副痞子相,让人不自觉的想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会造就如此神奇的矛盾体……亦正亦邪的混合气质,既充满神秘感,又蛊惑人心。
  “我要找的人,叫郑志祥,别人都叫他郑二刀,因为他使的一手好飞刀。”肖宸在街心公园里的长条椅上坐下,眼望着天空,那神态,就象百岁老人在向人讲述自己的蹉跎岁月。
  “人们都说郑哥把我当儿子养,一直从十三岁养到十六岁,那时候我也这么以为,在他面前也象儿子在老子面前一样,耍浑、淘气、闯祸……可他总是笑着宠着我,督着我学习,帮我擦屁股……现在想想,他没把我当儿子,从来都没有过。”欧拓心内一跳,默默在他身边坐下,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记得有一次,他喝多了,闯进办公室——那时候,我老在他办公室睡懒觉,害得他都没处办公,可他从来不管我。他抱着我说:肖晓,让哥亲一口,就亲一口成不?我说成,郑哥。可是,他对着我的脸盯半天,也没有动,最后撒开手走了,还躲我好几天。现在,再想想,我懂了,然后很后悔,他不亲过来,为什么我就不能亲过去,如果、如果亲了,也许,就不会有这么遗憾,就不会有这么遗憾……对吧,欧拓。”欧拓望着那张泪水满面,却渗着微微笑意的美丽的脸,心里气得慌,也闷得慌,却找不到出口发泄,好象也没有理由发泄,张不开嘴,发不了音。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等我长大了,一定报答他,对他象他对我一样的好。可是没想到,他死了,死得那么容易,就那么呯的一声就死了,可我却还活着。他死的……不值,但他说,他罪有应得……很长时间,我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总觉得,哪一天他还会站在我面前,笑着说:肖晓,给我滚回去作功课,快点。那时候小,我从来没想过一些事情,直到遇到你。”肖宸迷离的双眼一直在欧拓脸上扫来扫去,“说了,你不许生气。你和郑哥很象,不是眉眼象,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气势……真象。只是你的气势让人觉得你很拽。而郑哥的气势,即使在笑的时候,也让你感觉得到……他天生就应该当老大。”欧拓受不住那道透过自己看别人的眼神,躲闪着低下头,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心里懊恼地暗骂:操。
  “当老大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了,骨灰都没人要,他家人说他是横死的,不能入祖坟……其实他们就是嫌弃他是被枪毙的、他是黑老大——他们大把大把花他钱的时候,怎么不嫌他?后来,兄弟们就把他送到这儿……我一直想,等我有了钱,我给他、给他买块好地,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在那儿,我天天陪着他,陪他唠嗑……如今,地有了,人却没了。”肖宸低着头,絮絮叨叨的说着,欧拓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那些泪水,如珍珠般滴滴哒哒掉下来,落在膝盖上,落在手上,晕成一片一片的湿渍。
  “……活着时那么大一块头,死了怎么就成个小盒子?我一直没勇气来,没勇气对面,这次,想了很久,有你陪着,我才敢来的,可人呢,欧拓,人呢?为什么连个小盒子都没让我看到,为什么?欧拓……”越来越剧烈的抽噎声,震得欧拓心都碎了,他默默揽过抖动得厉害的肩膀,一下一下的拍着。
  好长时间,肖宸都在抽噎,他不再说话,默默的爬在欧拓怀里,默默地流泪。
  后来,渐渐悄无声息,欧拓把头贴在他背上听听,肖宸没动。欧拓想,这孩子不会是睡着了吧?忽然,肖宸抬起头来笑笑,挂满泪水的脸,梨花带雨。他问欧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和梦话似的?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这象场梦。”欧拓看着他。
  笨手笨脚地帮他擦干眼泪,欧拓认真的问他:“我是替身吗?”肖宸睁大眼睛,然后摇头,“你不是,你是欧拓。”“为什么?”肖宸抿抿唇,低下头,半天,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告诉欧拓:“或者,开始的时候,因为你象郑哥,不由自主看向你,想靠近你,想和你在一起……后来,后来,真正在一起了,才知道你们不一样——你是大内太子爷,而郑哥,只是个市井小混混儿。”“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离开我,还说喜欢我?为什么?”欧拓盯着肖宸美丽的脸,忽然觉得,原来一切来的都太容易,原来一切又来的太不容易,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隐隐的抽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因为你虽然霸道,却象郑哥一样,全心全意待我宠我对我好,时刻占满着我的生活,我的眼睛,我的一切,容不得我再去看别人靠近别人。我喜欢你,是真的……我向毛主席保证。欧拓,你信我?”肖宸拉住欧拓的袖子。
  欧拓叹口气,仿佛要把心头的不甘心全部吐出来,散失掉……他把头放在肖宸肩上狠狠收紧手臂,“以后不许用毛主席发誓,他老人家在天国里,不让你累死,也得被你气死。”肖宸不好意思的咧一下嘴,说:“我们走吧,再不走,大家真要围观了……去找你的宝马车,别让城管给拖走了。”车没有被拖走,只贴着张飞扬跋扈的惩单,被肖宸揪下来,三下两下撕了。
  欧拓没阻止住,“别撕呀,还得用它交惩款呢。”肖宸把那堆烂纸扔进垃圾箱,“屁,虚张声势……青柳镇还没互联网呢,罚不到你。你没看到满大街的外地牌照嘛,就因为这个。”欧拓失笑。
  坐进宝马车,握着方向盘欧拓没有动,他眼望着前方,说:“花未全开恋未满,这是最吸引的无上境界。你永远忘不掉郑哥,对吧肖宸?”肖宸歪头看着欧拓,研究半天才说:“不知道,他给我的,我永远不会忘,就象我腰上的那条青蛇……会伴我一生一世吧。不过,我很幸运遇到你,让我真正体会到拥有和被拥有的滋味,还有……恋爱的滋味……我在郑哥那里不懂的、不能实现的,在你身上全部都实现着,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如果郑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也一定会祝福我们吧……。”欧拓边开车边叹息,“不好说,没准他会用飞刀飞我。”“呵呵,不会”肖宸低笑着指指胸口的半月弯刀挂坠,“他的飞刀,在这里。”欧拓以前觉得这个挂坠很好看,如今再看,很碍眼,很碍眼……他艰难的咽口唾沫,愤愤的发动了车子。
  晚上躺在被谢爷爷烧得滚热的炕上,欧拓急切的进入自己的小爱人。他边律?